第5章

「那不要往下看，看我就好。」

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璀璨的夜景與盛大的煙火。

但此刻的我，眼裡隻有江浔。

而江浔的眼裡，也隻有我。

緩緩移動的摩天輪，與我加速跳動的心率，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組。

我看著江浔笑起來。

「江浔」，我將他溫熱的手拉過來，抵在我的心口。

他眼底升起訝然與微澀。耳尖也在一點點變紅。想要縮回手，卻被我摁著。

「念念。」他聲音這樣軟起來也好聽。

「江浔，」我一本正經地問他，「我心跳得好快。你感覺到了嗎？「

他點點頭。

「都是因為你，」我喃喃道，「才這麼快的。江浔，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喜歡你？」

我閉眼，仰起頭去尋他的唇。

輕啄了一口，又一口。

他纖長的指繞在我的發間，俯身而來的時候，帶著笑意與化不開的情念。幹淨又熟悉的氣息讓我很快舉了白旗。

下摩天輪後，大概快十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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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騎車載我回去。

我坐在後座上，戳了戳他的腰。

「江浔。」

「嗯？」

「一會要不要一起守到零點？」

「你這麼晚回去不要緊嗎？」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到我那裡來守呀。」

我家住一樓。江浔可以翻窗進來。他父母都在出差，最近都沒回家。

零點時，江浔說，新的一年，祝我的念念，平安喜樂。

「怎麼不說永遠在一起了？」我打趣道。

「怕你哭。」他靜靜地看著我。

我心一顫。

「我才不會……」

「江浔，高三下半年，我們定個目標，一起考 x 大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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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寒假，我前所未有地黏著江浔。

畢竟，那大概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寒假了。

不僅黏著他，我還對他百依百順。

寒假的最後一天，江浔在晚上十點敲響了我的窗。

我有些驚訝地給他開了窗，他便帶著滿襟寒風翻了進來。

我拉著他冷冰冰的手去暖爐上捂。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好一會兒我才覺察出他的不對來。

「怎麼了？「

「念念，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

他眼裡罕見的沒有笑意。

「說什麼？」

「說你要轉校的事。」

33     

我有點慌。

「對不起。」

「念念」「我聽見江浔的輕嘆，「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不辭而別了？班主任知道，路凝知道，陸離知道，唯獨我，被蒙在鼓裡。念念，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讓你覺得無趣、煩膩了？」 

「不。」我攥緊了江浔的手，「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也不想這樣想。我們認識有十二年了吧？我曾以為，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江浔的聲音淡淡的，還帶著幾分茫然。

「但，從什麼時候起，念念你，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呢？我想了又想……大概，是自高一那年你突然疏遠我開始。你眼裡漸漸有了我讀不懂的情緒。你說你喜歡上了陸離。」

江浔頓了片刻，「但，他明明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啊。在那之前，你說過，你喜歡溫柔、體貼、陽光的男生。而陸離的性格全然與此相悖。」

「然後陳瀟轉到了班上，你對她超乎尋常的關注也讓我很困惑。我也給其他同學講解過習題，交換過學習經驗，你從未放在心上。但你對陳瀟的態度，卻好像篤定我會和她有什麼，現在沒有，也是隻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你似乎，認為我和她一定會……在一起？」江浔蹙了蹙眉。

「這一個又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都沒有答案。念念，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呢？」

「江浔。」我認真地看向他。「你不要懷疑自己是否有哪裡做得不好。

「你很好。你不無趣，也不乏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很開心。

「遲遲沒有跟你提起轉校的事，隻是因為在所有人裡，我最舍不得țūₛ你，不想讓離愁別緒影響到我們的寒假而已。

「至於陸離……那隻是一時間的悸動。而陳瀟……」我半真半假地說，「我對她的關注，是因為我曾做過的一個夢。

「夢裡，我們的世界是一本書。書裡你喜歡的人是她。

「你對我說，陳瀟與你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而你對我的好，隻是青梅之誼，拿我當一起長大的妹妹而已。

「後來，我因為妒忌陳瀟而做了一些壞事……」

還沒說完，我便聽見了系統音的警告，然後江浔就開始頭疼，疼得面色蒼白，額頭沁出汗。

接著系統「請」我重新回答一次江浔的問題。

我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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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閃過。

剛才的對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念念，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

……

「說我要轉校的事是吧？」

「是。」

「轉校一學期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江浔復述了一遍我說的後半句，「不是什麼大事？」

「很晚了，明天要開學了。沒什麼事的話，我要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起身想去開窗，而江浔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低頭看向他。他面上平靜無瀾，可握著我的力道卻顯出了此刻的心境。

「真的很晚了，江浔。而且……你攥得我手疼。」

江浔仰起頭，緩緩松開了我。他坐在原處，一貫溫和的眼裡落了沉沉的霧，刻意放輕的語氣裡壓著慍怒，「念念，你怎麼能，這樣輕描淡寫？」

「那你怎麼能，這樣小題大做？」

江浔抿著唇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僵持了一會兒，我放軟了語氣，哄了幾句：「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隻是一個學期而已，我們不是約好一起考 c 大的嗎？大學裡見也一樣的啊。不會有什麼不同的，江浔。」

江浔走過來，我避開了他的視線，轉身去開窗。

寒風順著窗口一角湧進來的時候，江浔從身後抱住我。

我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被風吹得眼睛生疼。

「念念。」江浔的聲音真輕啊，好像我不去凝神細聽，它們就會被吹走，再也回不來。

他說，「如果我有什麼地方，讓你不開心了，你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沒有啊。你是我見過最最好的少年，待在你身邊，我很歡喜啊。

我沉默半晌，隻說了個「好」字。

「但如果……」江浔停頓的時間不短。

我回頭去看他。「什麼？」

「沒什麼。」

烏雲散去，清亮的月光重臨人間。

月光下的江浔一手將開了小半的窗推回去，一手攬著我的腰將我拉得更近，低頭吻上我的時候，正好將月光擋在了窗外。

呼吸相纏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溫柔，傾注在其中的狠意讓我一窒。

我推著他的肩膀，他沒一會兒便放開了我，用帶著薄繭的指擦過我的唇，我朝他看去。

江浔仍帶著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柔而清澈的笑。

「念念，」他將方才沒說完的半句補齊。「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不再喜歡我了。能不能……騙騙我？」

「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可以努力去成為那樣的人。在那之前，你能不能騙騙我，再等等我？」

我難過得不知說什麼好。隻撲進了江浔懷裡，將他抱得緊緊的。

他撫著我的頭發問我：「好嗎，念念？」

「不好！我也不喜歡其他類型！」

江浔低笑。

「對了，我去 b 市那天，你別來送我了。」

「為什麼？」

「我怕我哭成狗。」

「那我周末去看你？」

周末，周末他都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好。」

34

到新學校報道的第一天，也是江浔記得我的最後一天。

我在放學後的校門口看到了江浔。

從 a 市到這裡要坐三個小時的高鐵，加上公交，地鐵，大概要六個小時。

新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個校區。江浔背著一隻黑色的包，身長玉立地站在一群等著自家孩子放課的家長中間。我一眼就望見了他。

隔著人海，視線交匯。

我情不自禁，驚喜地朝他笑。

像隻撲火的蝶一般，奔進他懷裡。

周圍家長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和江浔。

我趕緊拉著江浔跑遠了。

氣喘籲籲停下後，我才有空問他：「今天禮拜一，你不上課嗎？」

「我請假了。」江浔解釋道。

35

他來得匆忙，沒有訂酒店。

我幫他訂了一間。

「怎麼這麼看著我？」江浔一轉身，就看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我朝他走去，然後輕輕抱住了他。

「江浔。」

「嗯？」

「你想要我嗎？」

江浔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等他Ṫū́ₓ意識到我在說什麼之後，渾身一僵。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耳尖都紅了。

「念念……」，他拉開了些我們之間的距離，低頭認真地看著我。「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知道。」我也認真地點點頭。「江浔，今天你來，我很開心。」

如果注定沒有什麼可以留下的，那可不可以，把我留給你，把你也留給我？起碼在這裡，我們屬於彼此。

江浔輕揉了揉我的頭發，「念念，你可真是……傻得可愛。怎麼可以因為這樣的小事就……」

「我又不是因為這個而來的。」

「那是？」

「我想來看看你的新學校。」

「哦，原來你不是來看我的啊。」我松開他，佯作不愉。

「念念……」江浔拉住我。

「好啦好啦，先帶你去看。」

這個先字讓江浔想起我剛才的提議，這下臉也紅了。

我看著他，笑得前俯後仰。「江浔，我看你才是傻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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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江浔逛了一圈。

他說這裡環境不錯，離我住的地方也近。操場也寬闊，可以來晨練。又說起我的某某科目總是在某項上失分，要勤加練習。還說要每天打視頻電話和我一起學習什麼的。

「江浔。」

「嗯？」

高三的其他同學大概已經開始上晚自習了。而我這個走讀生正和江浔在闲遊。

「你是不是擔心我考不上 c 大啊？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的。」

江浔笑著說好。

「江浔。」

「嗯？」

「沒什麼，就是叫一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