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葉笙抬起手,他之前試圖使用喚靈,眼角潮湿。他緩慢地把那點水痕擦去,一雙冷冷淡淡的杏眼看著木偶,聲音輕若飛雪。

“笑是很重要的東西,不過,要是隻會笑,那是遠遠不夠的。”

寫給小孩子,沒有一個童話故事不是完美結局。

故事裡女巫把人類所有的表情都送給了木偶,讓它會哭、會笑、會生氣、會著急。

現實中,葉笙舉起手臂,將指腹上屬於自己的眼淚,擦到了木偶黑洞般瘋魔怨恨的眼眶之下。

“葉笙……”蘇婉落愣愣地看著那個神情冷漠,瞳孔詭異的少年。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下一秒,哐咚,木偶突然後退一步,手中的斧頭掉了下來。

“啊,呃啊……”

它抱著自己的腦袋,猛地蹲在地上,大滴大滴的血紅色的淚忽然從眼眶中流出來。

那些眼淚如同腐蝕性極強的硫酸,在它臉上滋啦燙出一條深深的淚痕,同時也把嘴角那條上揚的線給腐蝕殆盡。

“腦袋疼,腦袋疼。”木偶喃喃自語說。

淚水啪嗒啪嗒掉在身上,砸出一個又一個黑色的洞。

木偶人的身軀在被自己的眼淚腐蝕。白色微光試圖復活它,可是它的淚源源不斷掉落,生與死不斷交替。

這一幕格外驚悚。可蘇婉落看著眼前的場景,卻突然出神了很久。笑是很重要的東西,但要是隻會笑,那是遠遠不夠的。

這句話太熟悉了,她一定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過,她或許沒讀過這個故事,不認識這個木偶人。可成長的歲月裡一定有人溫柔地對她說,想哭的時候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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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笙輕輕喘了口氣,收回有點僵硬的手指。

他賭對了。

洛興言眯著眼看著這一切,突然出聲:“你認得這些東西?”

“嗯。”葉笙抬眸問道:“你帶了打火機嗎?”

洛興言:“啥?”

蘇婉落這個時候開口:“夏文石帶了。”她攙扶住暈過去的夏文石,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打火機來。蘇婉落發絲上全是細汗,臉色蒼白道:“我扶住他的時候,就感覺這裡有東西。”

“好。”葉笙在水泥中往前,自蘇婉落的手中接過打火機。

洛興言說:“你要幹什麼?”

木偶之前被洛興言用鎖鏈四分五裂,地上散落了不少木屑木片。葉笙隨便撿起一根,垂眼看著它——木片細的像火柴。

就在這時,那隻鳥也終於找了過來。鳥發出尖叫,聲音震耳欲聾。它尾羽很長,幾次死而復生後,身上的羽毛如鎧甲如刀。鳥尖利的爪子從天而降,血紅色雙眼滿是垂涎和惡意。

“去死吧人類!”

洛興言磨牙,打算從水泥中起身繼續和這隻打不死的鳥周旋。

啪。

就在這時,葉笙在水泥沼澤中打開了打火機。

火焰一下簇地冒出。

所有人愣住,循聲望去。

葉笙點燃了火柴。

橘黃色的火光照在青年臉上。

洞內詭異昏黃,他的睫毛好似一層扇狀陰影安靜垂下,皮膚蒼白,唇色寡淡。明明是淡漠疏離甚至有點脆弱的長相。可青年眼眸抬起時,裡面分明的戾氣和冷意把氣質割裂,像見血封喉的一把劍。

火柴燃起的瞬間,溫暖的光不光照亮葉笙的臉,也照出鳥一雙迷茫的瞳孔。

童話故事總是要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的。

木偶的經歷關於委屈,關於哭,告訴我們原來人生不隻需要笑。

而去年的樹,關於友誼,尋找,關於永不失約的承諾。

最後,小鳥向城市飛去,去找被做成火柴的樹。

一盞煤油燈旁坐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說,“火柴已經用光了,可是,火柴點燃的火,還在這盞燈裡亮著呢。”

故事和現實在這一瞬間結合,火光煌煌,宛如一段溫柔舊憶。

鳥兒臉色扭曲、動作抽搐,很久很久後,它收斂羽毛,安靜下來。盯著燈火看了一會兒,隨後張開嘴,在沼澤之上唱起了去年的歌。它一直唱啊一直唱,唱到後面,聲音已經是破碎扭曲的了,可它依舊沒停。

“我們現在走嗎。”蘇婉落強忍著痛苦開口。

葉笙把手裡的火柴隨手一丟,丟到了木偶人身上。

滋啦!火光熊熊燃起的瞬間!整個地下世界晃蕩,就在他剛打算開口時——

“先去找……”

突然一道怒喝傳來:“誰準你們進來的!”過度的熱鬧好像驚醒了什麼,地動山搖。

“滾出去!”

那道震耳欲聾的聲音是從上空傳來的。所有人抬起頭望去,一下子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們在水泥池中。

而水泥上方是一個巨大的攪拌器。

攪拌器做成風扇的樣子,刀葉邊緣鋒利至極。隨著世界主人的這一聲怒吼,那個攪拌器動了起來。它快速的轉動,轉到人看不清影子,同時,刀葉一點一點往下沉。懸在頭上的機器重重下落,毫不懷疑,這個大型絞肉器落到水泥池的瞬間,會把他們所有人攪碎。

第75章 故事裡的人(十二)

葉笙又一次吸引完所有危險後, 利落轉身,隻留下一句簡單幹脆的命令,“都別跟著我。”

寧微塵站在原地, 唇角漂亮燦爛的笑意絲毫未散, 桃花眼裡的薄戾卻如結了一層霜。

……他前男友這說一不二,習慣發號施令的性子果然還是沒變啊。

周圍的環境一片兵荒馬亂。痛苦、哀嚎、怒罵、哭泣, 不絕於耳。

寧微塵表情晦暗不明,許久之後,舌尖抵著牙齒,有點諷意地低笑一聲。抬步, 往與葉笙一行人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

整個地下空間都籠罩在一股屬於S級異端的強大威壓中。滿目血紅的世界裡, 骨骼肌肉為牆, 脂肪皮膚為壁。

無論出現在這裡的童話角色多麼浪漫夢幻, 現實的殘酷世界自始至終沒變。

這裡沒有嚴寒的冬天,沒有透明的冰雪,血滴源源不斷從人肉天壁上流下來,淅淅瀝瀝如同下著一場小雨。

寧微塵神色冷酷,穿過其間。

細微的雨珠在他身側凝固。

每個S級異端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場”, 比如故事大王,還沒靠近,就先聞到的是一股書籍燃燒過後的香,既有灰燼的餘溫又有書卷的墨味。血肉堆積的世界盡頭,是一片漆黑。任何一個空間系的異能,都會有這麼一個類似於“操作室”的地方。

——寫下pps的一刻, “人牆”之上就已經坐下了一個人。

寧微塵表情冷漠, 眼底全是輕慢寒霜。

在找不出徹底殺死故事大王的方法、問出他想問的答案之前, 他根本沒打算和任何一個版主交流, 浪費時間。

然而他卻一次又一次為葉笙破戒,為葉笙顛覆計劃。

外界人對於論壇知之甚少,實際上論壇內部,版塊與版塊之間也隔著層霧。

異端帝國裡,殺戮是永恆的法則。

“人牆”之上是個籠罩在黑霧中的陰影。高瘦、蒼白、脊椎前傾彎曲。

你看到他,會覺得特別熟悉,他就像芸芸眾生在身邊的人。一個孤僻的、瘦弱的、不愛說話的、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同學或者同事。

故事大王手裡拿著一支筆,上小學時才經常會用到的鉛筆。他拿著筆,低著頭,好像在冥思苦想,又好像在發呆。遠望像個自閉的天才,但是當你走近聞到他身邊濃鬱的血腥味後,就懂得了,這不是個天才,這是個瘋子。

聽到腳步聲,故事大王一下子抬起頭來。

一雙藏在霧裡扭曲陰冷的眼,看到來人後,猛地瞪大。

握著筆的手一下子用力。

第七版主渾身上下都戒備起來,發自靈魂的忌憚讓他身上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他出聲,沙啞怪異,藏著咬牙切齒的恐懼。

“是、你?”

寧微塵輕輕一笑:“好久不見。”他知道故事大王看不見自己。語調冷漠涼薄,平靜道:“不請我好欣賞一下你寫的故事嗎?”

*

木偶的眼淚把臉上永恆的笑融化,小鳥對著燭火無休無止唱歌。

火光將牆壁都染上一層溫柔的橘黃。鳥的羽毛青翠似天空之藍,影子倒映在牆上。眼前一幕夢幻得像是小學課本上的插畫,唯一突兀的是背景不該在這人間地獄,而應該是春天的森林、山谷。

“離遠點!”洛興言沉聲對蘇婉落道。

攪拌機轟隆隆往下,馬上就卷動這一池水泥將其化為血池——

洛興言作為排行榜第十一的執行官,代號枷鎖,異能之一就是對金屬的爆破。

他抬起頭來,危險地眯起眼。

刀刃快速轉動就要入水泥池時,舉起雙臂,徒手抓住了刀葉。

“洛——!”蘇婉落的驚呼卡在喉嚨裡,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的一幕,話都說不出來了。

洛興言的手臂上青筋浮現,像是捏碎泡沫紙一樣,輕而易舉把攪拌器的刀葉捏斷。他隨意丟掉手裡的刀葉,說:“先出去。”

蘇婉落今晚受到的一連串驚嚇,已經讓她大腦處於一種宕機狀態了。

“哦好……”

她臉色蒼白,扶起夏文石,艱難地從水泥中走出。

葉笙剛才和木偶對峙,四肢都快要失去知覺。咽下喉間的鮮血,擦去臉上的汙漬,望著遠處不斷逐漸長出的冰稜和外面呼嘯的風雪,微微喘氣。

他知道剛剛那道聲音屬於誰了。

屬於“巨人”。屬於這個“花園的主人”。

因為巨人的憤怒,現在整個井下世界風雪大動。

本就寒冷的冬天更寒冷了。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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