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拿出手機叫救護車，裴旭就衝了出來。
我被他撞倒。
地上的小石子劃破了我的手肘和膝蓋。
從手中脫落的雨傘也被風吹得好遠。
冰冷的雨水扇打在我的臉上，我模糊了視線。
看著裴旭將林清抱上車子，頭也不回地踩下油門離去。
那一瞬間，密密麻麻的疼痛將我緊緊包裹。
可我卻分辨不清，究竟是哪裡在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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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他向我道歉。
說他當時腦子裡隻剩下了救人，所以沒顧得上這麼多。
還向我解釋，原來當年她的不告而別，也是迫於無奈。
而自始至終，他都隻把林清當妹妹看，要我體諒。
我信了。
於是體諒了一次又一次。
可最終換來的，卻是他們更加過分、更加越矩的行為。
18
「嗯，都行。」
我認真扒拉著碗裡的飯米粒。
畢竟，食物是無辜的。
可裴旭卻撂下了筷子：
「就隻是這樣？
「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
「你不開心嗎？
「或者吃醋，吃醋也可以啊！
「你哪怕跟我吵，跟我鬧，你想怎樣都行。
「別再這麼冷淡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我歪頭不解：「可我為什麼要吃醋，要跟你吵，跟你鬧？」
裴旭不假思索：「當然是因為林清啊！」
「可她不是你的妹妹嗎，我為什麼要吃妹妹的醋？」
裴旭一噎。
原本還想要跟我爭論什麼，可直到他把臉色憋得通紅，也沒能再說出半個字來。
19
林清和裴旭在電話裡大吵了一架。
倒不是我有心去偷聽裴旭在陽臺上的對話。
而是林清不斷發來消息罵我。
說一定是我從中作梗，挑撥了她跟裴旭的關系。
否則的話，裴旭怎麼可能會突然對她愛答不理，甚至還要主動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出於好心，我還是忍不住勸了她一句：
【有沒有一種可能，裴旭他其實隻愛他自己？】
久別重逢的是最好的。
快要失去的也是最好的。
唯有已經得到的，卻可以被他隨時隨地拋棄，不被珍惜。
可沒想到，這句話換來的，是林清更加難聽的辱罵。
我搖了搖頭，拉黑了她的號碼。
既然好言難勸。
我又何必去浪費時間。
半個小時後，裴旭才回來。
看樣子，他跟林清吵得很兇。
見到我時，他皺緊的眉頭才舒展了許多。
「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訂婚宴我會在下個月補辦的，一定會比之前的更加隆重。
「阿檸，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裴旭難得哄我，語氣溫柔。
而我隻點了點頭，在心中默默倒數。
20
生日當天，裴旭為我包了海上的一整座小島。
他知道我想跟他一起看海，看煙花。
再去海邊看日出。
所以他為我準備的「驚喜」，我大抵都能猜得到。
隻是剛上島不久，裴旭就接到了林清的電話。
如往常一樣，對方打了好多遍，他才不耐煩地接通。
還不等他開口，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裴旭神色驟變。
「怎麼，是林清出事了？」
我主動詢問。
裴旭撂下電話，神色依然淡定，可眼底卻藏著幾分局促不安。
「啊，是……
「是醫院給我打來的電話，他們說林清割腕，但傷口不深，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可是她吵著鬧著非要見我。」
下一秒，他話鋒急轉：
「都是她作鬧的小手段罷了。
「明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別管她了，反正她也沒什麼大礙。」
裴旭邊說著，邊把置備的東西從旅行車上搬下來。
「你之前不是說，想跟我來一次露天燒烤嗎？
「東西我都備好了。
「還有蛋糕，我也準備好了，是你最喜歡的草莓蛋糕。
「這次我準沒記錯……」
裴旭喋喋不休著。
可我卻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直到他第十次將電話掛斷，烤煳了第十支羊肉串，還被炭火燙紅了手背。
我無奈了。
倒不是因為他被燙傷。
而是好好的肉串，就這麼被他給浪費掉了。
「擔心的話，就過去看看吧。」
聞言，裴旭猛然抬起頭。
「我沒有，不是的，阿檸，你別誤會……」
他急忙辯解，卻慌張得像是在試圖去掩蓋什麼。
21
我淡然一笑：
「萬一她真的想不開，真鬧出人命來可就不好了。」
裴旭猶豫了。
但他隻猶豫了幾秒鍾，便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同我保證：
「那我去去就回，你先在這裡等我。
「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甚至不等我回應，裴旭便頭也不回地驅車離去。
而我重新拿了幾個肉串，放在了燒烤架上。
系統在這時出聲：ṱṻₘ
【宿主，你就沒什麼想要說的了嗎？】
我往羊肉串上撒了一把孜然。
【挺香的，要不要嘗嘗？】
系統：【……我吃不到。】
我：【哦，那挺可惜的。】
系統：【……
【我的意思是，你就讓他這麼直接走了，沒有什麼遺言要說給他聽？】
我吃得香噴噴，又順手給自己烤了兩個雞翅：
【沒有。】
系統徹底沉默了。
22
而我一個人，從白天坐到了黑夜。
看著太陽落入地平線，天邊燃起火燒雲，像極了一朵朵絢麗的玫瑰。
但又很快被黑暗吞噬，一輪明月升上夜空，周遭由一片繁星點綴。
裴旭沒有回來。
系統為了開了特權，將此刻醫院中的畫面傳到了我眼中。
林清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嬌羞的紅暈。
而裴旭正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將粥喂給她喝。
許多碎片式的記憶，從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也曾待我如此細心過。
但可惜，那也隻是曾經。
【後悔嗎？
【如果你不讓裴旭去醫院的話，他會留下來陪你過完這個生日的。
【畢竟，他是喜歡你的。】
我搖搖頭。
我當然不可能後悔。
若我不肯放他過去，林清真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他也隻會怪到我的頭上。
反之，亦然。
至於喜歡我？
【倘若他是真的喜歡，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麼多傷害我的事情。】
系統辯解：
【他隻是沒有安全感，害怕失去你，所以在考驗你，想要拿捏你。】
我：【那不是考驗，是妥妥的 PUA。】
傷害別人，用別人的痛苦來填補內心的安全感缺失Ťű̂⁰。
這種人，真的很爛。
23
天色漸晚，海島上的溫度越來越低了。
隻穿著短袖的我坐在炭火旁，抱緊了雙臂。
裴旭走得急，我的外套還在車上，都被他一並給帶走了。
而海島通往陸地的途徑，隻有那一條小路。
如今海水漲潮，也早已被淹沒了。
不過幸好，系統為我屏蔽了知覺。
畢竟活活被凍S的滋味，的確不太好受。
而距離零點越來越近。
我的眼皮也愈發沉重。
系統的機械音開始為我播報：
【通道即將開啟，倒計時十秒……
【十，九，八，七……】
眼前的畫面裡，裴旭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
他看了眼時間，而後猛地站起身，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任由林清怎麼在他身後呼喊，他都全然聽不見，衝出了病房。
【五、四、三……】
與此同時，我早早整理好的，交給那些營銷號的文章，也在這個時間被一起發布了出來。
其中光是裴旭和林清的親密照，就有上百張。
這還要感謝林清，時不時地就會向我挑釁。
如今全部作為證據，變成一把鋒利的利刃，刺向了他們。
還包括前不久才上過熱搜的「港城煙花」，再搭配上裴旭訂婚宴當天失蹤的新聞，讓熱度更加高漲。
這幾年，裴氏勢頭過猛，本來就被多家競爭對手視為眼中釘。
他們想盡辦法，隻想把裴氏拉下水。
我一直隱忍不發，也是因為不想被這些人抓住把柄。
繼而讓他們找到突破口，讓裴旭陷入輿論風波。
但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二，一……】
「嘭！」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遠處有煙火綻放。
我滿目絢爛，揚起唇角，對自己說：
「生日快樂。」
裴旭，我也送了你一份大禮。
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呢？
24
等裴旭趕到的時候，他發現上島的路已經被淹沒了。
他叫了救援。
可最終看到的，卻是一具被凍僵的屍體。
他的情緒徹底崩潰。
隻是不等他崩潰太久，就被帶走問話。
因為是他帶我上了海Ṭúₘ島，又是他將我拋棄在了那裡。
再加上剛被爆出來的有關於他和林清的新聞。
所以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故意謀S。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是他間接害S了我Ṱũ⁹。
他逃脫不了幹系。
林清也是。
有關於兩人的照片漫天飛。
她曾經那些自以為傲的「甜蜜」，都變成了讓人唾棄的依據。
人見人嫌，人見人罵。
最後連醫院都住不下去了，連夜回了家。
卻不知道被誰爆出了地址，最後隻能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躲進了便宜狹小的出租屋裡，根本不敢出門。
而裴氏的股票在一夕之間跌到谷底。
裴氏集團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那就趁熱直接喝了吧。」
我端起桌上的那碗海鮮粥，剛出鍋的，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一口下去，暖心又暖胃。
而此刻的我正窩在沙發上，裹著毛毯。
面前的電視機上，正播著我當初還沒來得及看完的電視劇。
窗外飄著雪花，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我默默感慨，我原本的世界，原來也是這樣美好。
25
再次睜開眼，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
我好像已經很久都沒睡得這麼安穩過了。
沒有裴旭，沒有林清。
隻有我獨自躺在被毛絨玩具堆滿的小床上，抱著懷裡的玩具小熊睡得安然。
我拉開窗簾，推開窗戶。
冷風迎面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但並不覺得冰冷刺骨，反而覺得十分爽快。
【歡迎宿主回家。
【系統 007 將永久結束服務。
【祝願速度生活美好，一切順遂。】
「叮——」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從我的腦海中抽離。
終於，我不用再因為救贖裴旭而活著。
從今天開始，我隻為自己而活。
去感受生命中的一切美好。
26
番外
裴氏破產，一如當年那般。
裴旭從不可一世的傲嬌小少爺跌入泥潭。
如今，他隻會比當年跌得更狠。
不僅如此，他身敗名裂。
又因為「過失S人」，被判了三年。
更重要的是，我的「S」，日日夜夜都在折磨著他。
睜眼閉眼都是我的身影。
甚至我S時的場景，還會在他夢中浮現一遍又一遍。
久而久之，裴旭精神崩潰。
三年一過，他雖然被放了出來。
可精神狀態早已變得瘋癲。
他回到了我們的婚房。
因為長久沒人打掃，到處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他走過每一個房間，撫摸過每一處。
我曾經和他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似乎還讓他歷歷在目。
直到他終於注意到，那個當初被我扔進垃圾箱的日記本。
彎腰撿起。
封皮早已破舊，紙張也泛著黃。
他一頁頁翻開，看著我當年寫在這上面的字跡：
【想和裴旭一起去港城。】
被劃掉。
【想和裴旭一起打卡胖大海餐廳！】
被劃掉。
【想和裴旭看煙花。】
被劃掉。
【想和裴旭一起去看港城的日出。】
也劃掉。
直到他顫抖著手，翻開了日記的最後一頁：
【永遠喜歡裴旭。】
也一並被圓珠筆劃掉。
他瞳孔狠顫，抬起眼，卻剛好看到擺放在桌子上的日歷。
日期還停留在三年前。
他看到了，被記號筆圈起的那一天。
是我的生日。
也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啪嗒——」
手中的日記本再也拿不住，掉落在地板上。
他癱軟了身體，順著桌子跪倒在地。
淚水將他淹沒，裴旭也早已泣不成聲。
而得知他已經出獄的消息。
林清在第一時間找到了他。
林家視她為恥辱，受當初那些言論的影響，當即就跟她斷絕了關系，將她掃地出門。
她無家可歸。
又因為失去了裴旭這個依靠，也徹底無人可依。
可靠別人養活早已成了她的習慣。
她無法靠自己生存。
何況，她還有像是無底洞一般的虛榮心要去滿足。
於是便去知三當三，倒也「風光」了一段時間。
但也隻是那一小段時間。
就碰上了某個不好惹的原配，徹底毀了她的臉。
她想去討個說法，但又自知理虧。
那男人也隻給了她幾萬塊錢打發她，連修復容貌的錢都不夠。
而三年期限一到，林清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因為她覺得裴旭有足夠的能力。
既然能讓裴家東山再起一次，就能讓裴氏集團東山再起第二次。
甚至找到裴旭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將來當上了裴太太，她又可以盡情揮霍的場景。
就算容貌修復不了，她還可以去整容。
要比從前更加漂亮, 更加討人喜歡。
可她根本不知道，她以為裴旭的「能力」, 其實有一多半，都來自我當年攢下的積分, 為裴旭不停地兌換道具。
而她和裴旭激動地相擁在一起的時候, 林清根本毫無發覺, 裴旭垂眸望向她的時候，那一點一點，逐漸冰冷的眼神。
他留下了林清。
答應讓她在這裡住一晚。
林清很高興, 覺得沒了我的阻礙，她和裴旭的關系終於可以再進一步。
一杯熱牛奶, 讓她昏昏欲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被濃煙給嗆醒的。
屋內火光衝天，她卻親眼看著裴旭沒有半點要帶她逃離的意思, 反而將房門反鎖。
那一刻, 林清徹底慌了。
【要不是你當年用割腕威脅我，我怎麼可能會把阿檸一個人留在海島上？
【要不是你, 我們現在不知道有多幸福……
【林清, 你該S！】
他看向林清的眼神, 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
任由她如何哀求, 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抓起她的頭發。
一把將她按進了火海中。
而他張開雙手，閉上眼睛, 笑得釋然。
「阿檸，你走的時候一定很冷，覺得很害怕吧……
「別急, 我這就來陪你。
「三年了, 希望沒讓你等待太久。」
然而就在火光即將把他吞噬的時候, 他的眼前卻浮現出了不一樣的畫面。
溫暖的房間裡, 我正在給陽臺上的盆栽澆水。
一隻貓咪在貓爬架上玩，另一隻從架子上跳了下來, 一躍到了我的腳邊, 蹭了蹭我的褲腳。
裴旭一怔，喃喃自語道：
「難道這就是S後的世界？
「好溫暖，好溫馨的感覺……」
甚至從他的眼神裡,Ŧûₒ 還浮現出了幾分的向往。
「阿檸，你一直都在等我, 對吧？」
聽到聲音, 我澆花的手一頓。
抬眼, 就對上了裴旭的目光。
隻是我們之間, 似乎隔著一層鏡子一樣的東西。
裴旭瞬間激動。
「阿檸，你能看到我？你能聽到我的話，對不對？！」
我皺眉，朝他比了個中指。
「我根本就沒S。
「你個傻 X。」
隔那兒自我感動個鬼呢。
我翻了個白眼兒, 看著裴旭在火海中尖叫掙扎，直到徹底沒了動靜。
而那面鏡子，也消失不見。
系統說，這是它特地為我搞來的「福利」。
讓裴旭臨S前, 見我最後一面。
我覺得真是大可不必。
「喵~」
一聲貓叫，將我從思緒中喚回。
我一把抱起大胖咪。
我的生活，還在幸福地繼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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