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我弟出獄了。
我媽居然要求我把多年打拼下來的財產全都轉給弟弟，還說是我親手把弟弟送進監獄，毀了弟弟的一生，就應該對弟弟負責，養他一輩子。
呵呵，她好像是忘了，當初我是因為什麼把弟弟送進監獄的。
1
下午，我興高採烈地回家，卻在家裡見到一個意外的人。
我的弟弟梁爽，最近總聽媽媽對著日歷念叨著他出獄的日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看到我回來，媽媽剜了我一眼，不太高興地說：「還愣著幹啥？不認識你弟了？還是你弟回來了，你不高興啊？今天是梁爽的好日子，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拖到現在才回來？」
她把飯菜從廚房端出來，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又吩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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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吃完飯，帶你弟去買幾件新衣裳吧，家裡的床單被褥，日常用品都得重新買。」
我不由皺了皺眉，聽媽媽這個意思，是想讓梁爽在家裡住？
我叫梁慧，今天是我的生日。
原以為媽媽會記得，還會準備一大桌子菜等著我回來慶祝，但沒想到，她居然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而且，飯桌上的菜都是梁爽入獄前愛吃的，沒一樣是我喜歡的。
我就知道，媽媽肯定又忘了，又或者說，她根本就不記得我的生日。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但每到梁爽的生日，媽媽都會樂滋滋地帶著他去街上買新衣服，還會咬咬牙買那種貴得要S的蛋糕，請來很多親友給梁爽慶祝，至於我……
媽媽從來都不給我過生日，還總是狡辯說自己忘了。
有一次，我忍不住向她提了一嘴，說班裡女同學都有生日禮物，結果卻把我媽給惹了，她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不懂事，不知道家裡什麼經濟狀況，居然還想著跟同學攀比過生日？
我當時委屈地哭了，那也是我第一次離家出走。
媽媽大約也知道自己過分了，當天晚上，勉強給我煮了兩個荷包蛋。
這也是二十多年來，她唯一一次給我過生日。
這一次，我明明早上出門前都提醒她了，可她還是不記得……
我故作開玩笑的語氣問她：「媽，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給我準備這個當禮物？」
我媽愣了下，臉色唰的一下冷了下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居然還想著過生日？」
她不滿地將筷子摔在桌子上，問：「是梁爽出獄重要，還是你過生日重要？」
雖然早有準備，可我還是寒心和失望。
緊接著，我媽又開始念叨起來：「當初要不是因為你，梁爽能坐牢嗎？」
「我早看出來了，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連自己親爹和親弟弟都能送進監獄！」
我再度愣了下，隨即悲哀起來。
我幽幽地反問：「是啊，當初梁爽是因為什麼才坐牢的？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呢！」
2
從小，我就出生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中。
我爸比我媽大了八歲，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我的童年，幾乎是在鄉下度過的。
聽說當年姥姥和姥爺給舅舅說親的時候，拿不出彩禮和蓋房子的錢，正好舅媽家裡有個快三十歲還沒結婚的哥哥，兩家一合計，就用家裡的女娃換親，我媽因此被換了過來。
年幼時的記憶，爸爸總是喝酒賭博，喝醉了，賭輸了，就回來毆打我跟媽媽。
後來，他在同鄉的介紹下，給縣城的市場運輸蔬菜，家裡的條件才稍微好了一點。
但我爸卻因此起了心思，他偷偷跟市場裡的一個年輕寡婦鬼混。
小時候，我媽沒少因此跟爸爸吵架，還帶上親友堵在那個寡婦門口叫罵過好幾次。
但我爸並沒有因此收斂，還以賺錢為借口跑到別的地方搞運輸，卻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
那年，我二十四歲，梁爽二十歲。
爸爸帶了一個打扮妖裡妖氣的女人回來，逼著跟媽媽離婚。
媽媽不肯，跟他哭鬧，還撲上去打那個女人，爸爸因此惱羞成怒，把家裡砸了個稀巴爛。
那時，我在廚房做飯，梁爽躺在房間的床上玩遊戲。
聽到外面傳來媽媽的哭聲和尖叫聲，我趕忙拎了把菜刀出來，差點跟我爸拼命。
媽媽被打得口鼻噴血，趴在地上連翻身都翻不過來的時候，梁爽沒出現。
我跟媽媽被家暴男逼到差點跳樓的時候，他同樣沒露頭。
反而媽媽看樓下鄰居全聚集過來，坐在陽臺上哭訴不公的時候，他終於從房間闖出來了。
梁爽摔了家裡的暖水瓶，還衝上來幫爸爸毆打我們，對著我跟媽媽的鼻子怒罵——
「要離婚就離婚，要S就趕快S！」
「你們女人就知道唧唧歪歪地吵架煩人！連打個遊戲都不讓人安生！」
我當時氣昏了頭，也對不懂事的弟弟感到憤怒，就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
結果梁爽愣了下，直接衝上來鎖我喉，混亂中，差點把我的一隻眼睛給弄瞎了。
最終，警察趕到，把爸爸和梁爽帶走了。
爸爸被判刑七年，梁爽五年，從那以後，我帶著媽媽輾轉搬到另一個城市生活打拼。
這幾年，我給人刷過盤子，進過工廠流水線，最累的時候，一個人兼職五份工作。
我好不容易才攢了點錢，在城裡開了家服裝店，還買了一套不錯的二手房。
我以為生活可以就此安穩下來，但沒想到……
梁爽還是找來了。
而我媽，仿佛不記得當年的事，反而把一切過錯都推到了我的頭上。
現在，我媽還試圖為梁爽狡辯：「我們大人鬥嘴吵架，關你們小孩子什麼事？哪兒有做小的把老子送進去蹲監的？這傳出去，不讓人笑話嗎？在老家，讓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況且，要說混蛋，那也是你爸混蛋，跟梁爽有什麼關系？」
她看了下我的眼睛，氣呼呼地說：「你那眼睛又沒瞎，都是一家人，至於這麼計較嗎？」
呵呵，真虧她說得出口。
我的眼睛是沒瞎，但卻造成了不可修復的損傷，到現在看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
我以為自己拼盡一切，帶她逃離那個家，是對媽媽好。
卻沒想到，在她心裡，我爸跟梁爽是無辜的，而我才是那個罪惡不赦的人。
真是諷刺啊。
3
在媽媽跟我吵架理論的時候，梁爽一直坐在飯桌上大吃特吃。
他變化挺大的，以前家裡好吃好喝地供著他，把他養得肥頭大耳的。
現在，大約是在監獄裡過得不好，他變得很瘦，很黑。
油膩的皮膚爆了不少痘痘，一雙眼睛瘦得鼓起來，抬頭紋也尤其明顯。
見我的態度懸而未決，他才終於開口：「媽，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這個家姓梁，我回我自己的家，還需要她這個外人同意？現在我爸不在了，這個家，可就你在做主了！」
他看了我一眼，還不滿地諷刺說：「姐，沒想到你這麼多年還沒嫁出去啊？真想賴在我們家不走，啃我們一輩子啦？還是外面知道你親手把家裡人送進監獄，沒男人肯要你了？」
從小的時候，梁爽就總說我是外人。
小時候我倆鬧矛盾，梁爽會指著我的鼻子罵，讓我滾出他家。
而媽媽呢？她從不糾正這些，更甚至，梁爽的觀念還是從她那裡來的。
從小到大，她滿嘴念叨的都是——
我這個閨女遲早是要嫁人的，花再多錢在我身上，也是給別人家鋪路。
所以，高考結束後，我明明考上了不錯的大學，她卻鬧S鬧活地不讓我讀。
因為要省錢給梁爽，梁爽不務正業，成績不好，她想攢錢給梁爽買個大專的文憑。
我冷笑一聲，對著梁爽反問：「你家？你要不搞清楚，這房子是誰買的？」
梁爽有些心虛地看向我媽。
我媽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尖聲叫嚷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弟弟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作為姐姐，把弟弟害成這樣，不想著彌補照顧他，反而把他往外趕是吧？」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要不把我這個當媽的也趕出去？」
說完，她拽了把梁爽，把寶貝兒子護在身後，沉著臉跟我對峙——
「我告訴你，這個家，有我就必須有他！」
我覺得諷刺又可笑，她是打算拿自己來威脅我？
我想，我媽可能弄錯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離不開的人是她，可不是我。
我是看她可憐，又是我生母的份上，才帶她逃離那個家，還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結果她真當自己是皇太後，以為能操控我的人生，對我發號施令了？
我哼了一聲，直接向他們宣告說——
「房子是我買的，這裡是我家，我不同意梁爽住在這裡，更不希望他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要心疼兒子，是你的事，你要跟他搬出去，我也不會攔著。」
說到這裡，我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反正你以前也全都指望梁爽給你養老了。」
「限期明天，給我個準信，你要跟他走，我立馬給你收拾行李！」
4
當天晚上，我回店裡住的。
在家裡飯菜沒吃上一口，我覺得餓，就出去買了碗泡面吃。
呵呵，生日當天，我坐在店鋪附近公園的臺階上，在冷風中吃泡面。
對面廣場上有幾個大人在陪著一個軟乎乎的小女孩玩。
那小孩才一歲多，看樣子剛學會走路，跑起來跌跌撞撞的，那幾個長輩生怕她摔倒似的，一個個張開手臂在旁邊護著，看到大人們一驚一乍的樣子，小女孩樂得咯咯直笑。
因為跑了幾步路沒摔倒，大人們就不停地誇贊她好厲害，真棒之類的。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有點發酸。
這種被人寵著，被人愛的感覺真好啊，可惜，我從未有過。
從小到大，我成績優異，可即便是拿著滿分的試卷回家，也得不到半分誇獎。
媽媽隻會哼一聲，陰陽怪氣地打擊我：「考再好又有什麼用？反正家裡也不會供你這個女娃子讀大學，你那個S鬼老爸又不管我們，你做姐姐的，當然要提早出去打工掙錢。」
她還會掰著手指跟我算賬：「咱們家就你弟一個男娃子，把他供出來，讓他早點成個家才是正事，你不出去掙錢，你弟結婚買房子的錢從哪兒來？總不能讓你弟光杆一輩子吧？」
但梁爽隻要一次考試及格，就能被她誇到天上去。
我記得，小時候，梁爽站在窗臺上對著樓下尿尿，弄髒了媽媽新曬的被子。
她以為是我弄髒的，狠狠打了我一頓。
事後知道是梁爽，非但沒打他，反而笑嘻嘻地跟鄰居炫耀這件事。
說梁爽有多淘氣，尿得有多遠，甚至連闖禍後讓我背鍋的機靈勁兒，都是媽媽喜歡的。
因為時間太晚，廣場上陪孩子的那家人離開了。
我也收拾心情，呼了口氣，站起身回店裡休息。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我還會因為媽媽對梁爽特別的偏愛而心酸難受，可現在……
我有自己的生活了，她的愛和關心，可有可無，就算不給，我也不需要了。
第二天，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裡又多了個人。
那是我媽的遠房親戚，在一家小律所當律師的。
之前我爸和梁爽被宣判的時候，我媽走投無路，還四處求人找他幫忙辯護來著。
我媽拖著梁爽的胳膊，坐在客廳沙發上，跟客人有說有笑地講話。
見我回來了，她的臉色立刻板了起來，冷冰冰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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