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聽寶華的主持說,太後和皇上被寧王軟禁了。」
「師傅,我想去找他。」
「可你一個弱質女流,手無寸鐵,皇宮進不去啊。」
事不宜遲,我收拾了幾件衣服,「我不怕,裴允救了我兩次,這一次換我去救他。」
神醫拉著我,塞給我一袋銀子:「拿去,總有用到的地方。」
告別師傅,我喬裝成男人,來到寧王府。
皇宮我進不去,但寧王府我很熟。深夜,我敲暈了倒夜香的大叔,扮成他的模樣,混進寧王府。
王府比往日還戒備森嚴。我在那口他們平時挑水的井裡下了毒。徑自躲進往日關我的那間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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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被修葺過,地上的 血跡早已不再,但磨滅不了寧王夫婦對我造成的傷害。
倘若他真的S了裴允,新仇舊恨,一起算。
14
我藏身於枯柴之中,好幾次有人進來拿柴,我一動也不動。
午膳過後,我便聽見院子裡悽苦的叫聲。
藥效開始起作用了。
推開門,一王府的人昏倒在地,橫七豎八。我一路小心翼翼來到寧王妃的房間,她倒在桌旁,恰好,寧王也在。
我用倒夜香的板車,將他們綁到我曾經的臥房。看得出來,這裡闲置已久,牆角盡是蜘蛛網。
必須得快,否則藥效過去,要S的人,便成了我。
我拿出衣兜裡的火折子,觸到寧王妃臉上,她驚叫著醒過來。
「是你?你的臉……」
「讓王妃失望了,我的臉好了。」
她掙扎了幾下身子,大喊著:「王爺,王爺醒醒。」
我又用火折子,燙了幾下她的臉,她疼得哇哇大叫,「求求你,放過我。」
「那天,我也是這麼求你的,可你命人堵住了我的嘴。」
她紅著眼,露出怨毒的眼神:「賤婢,早知道就該一刀S了你。」
我不以為意,一盆涼水將寧王潑醒,一刀劃過他的臉:「裴允在哪裡?」
他龇牙裂目:「S了,被我SS了。」
匕首抵在他的脖子,心中怒火中燒,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可是,我不能,這樣太便宜他了。
15
「你說他S了,我就信?」
寧王咬著牙:「S掉一個瞎子,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太後母儀天下,聰慧端方,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惡魔。」手上的匕首又深了幾分。
寧王眸色一黯:「因為我根本不是她生的。」
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他聲音更啞:「她的親兒子,是裴允。」說罷,他發出恐怖的笑聲。
一旁地寧王妃尖叫著求救,滿臉是血,我索性堵住了她的嘴。
「裴允,是太後的親兒子,那你是?」
「我是洗腳婢的兒子。沒想到吧?」他露出猙獰的笑,「太後,她為了爭寵,居然暗中調包了自己天生眼疾的兒子,把我當作親兒子。現在她貴為太後,利用完我,想派人來暗S我。索性,我就S掉她兩個兒子。」
「皇上,裴允,都你S了?」
「我給他們下了毒。」
恍若一道驚雷,劈在我身上,心髒被擊穿,很疼,比以往都疼。握著匕首的手,指尖用力到發白。
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一刀捅進他腹中。他兩隻深陷的眼睛透著一股絕望之色,強忍著劇痛,露出一絲邪惡的笑。
一刀,又一刀,血浸湿了我的衣服,過往被折磨的畫面如走馬燈一樣。寧王差點毀了我,還S了我的愛人。
最後,他的身體被我捅滿了血窟窿,血枯而亡。
寧王妃嚇暈過去,我不會S她,讓她就這麼活著更解氣。
打開門,王府的侍衛站在門外。我早已做好赴S的準備,裴允S了,我存在在世上的意義也沒有了。
渾身無力地跨出門檻,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羈押我,直勾勾地看著,直至我走出寧王府。
16
換下衣服,我在城郊的村莊裡租了一間房子,靠給附近的婦人看病為生。我在門前,種下一棵槐花樹。
沒有國喪,亦沒有裴允的消息。我給神醫寫了一封信,若是裴允回來,告訴他,我在這裡。
鄰居陳嬸待我很好,總是送新鮮蔬菜過來。這天她欲言又止地敲開門。
「陳嬸,有什麼你說便是。」
「我有個姐妹,得了怪病,渾身長滿紅瘡,不敢去醫館看。你能不能幫忙瞧瞧。」
我凝眉思考了瞬,回答說好。
第二天,陳嬸領著老婦敲開我家門。她身後那位夫人,縱使頭發花白了,眼角皺紋更深了,我仍記得她的臉。
她看見我,瞪大眼睛,顫抖道:「裳兒。」
我冷聲:「進來,寬衣。」
沒看錯的話,她眼中蓄滿淚水:「你,你成了醫師?」
「三腳貓功夫。」
「你父親還好嗎?」
「S了,S在賭坊門口,被債主活活打S。」我沒說謊,前些日子碰到一個同鄉告訴我的。
她的嘴唇在發抖:「我……」
「你不必為他落淚,他S不足惜。」我拍了拍椅子,「坐下來,寬衣。」
瘦骨嶙峋的手解開衣衫,渾身長滿了潰爛的紅瘡,是花柳。
「你再嫁人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將手中的藥瓶用力一擲。
「沒得治,管好你男人,別去逛窯子。」
「治不好嗎?」她的聲音泛酸,淚一顆一顆滑落。
「等S吧。」我走到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拽住我手腕,我甩開:「別碰我,髒。」
「雲裳,對,對不起。」老婦跨過門檻,穿過柵欄,漸漸消失。我長長地舒一口氣。
有些傷害,不需要道歉,因為道歉也沒有用。
17
每晚,我都會點燃一根紅蠟燭,對著燭火許願,希望京中的人,能送來裴允的消息。
三個月,又三個月。
門口的槐花樹開到荼蘼。心底隱秘的深處,那一點點希望都破滅。我不再心存僥幸。
我決定去一個離京城遠一點的地方,也許心就沒那麼痛。天一亮我收拾細軟,還好沒有什麼可帶走的,一個人輕松上路。
推開門的一瞬間,槐花樹下,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開敗的花瓣落在他肩上。
我激動得全身發抖,叫不出口他的名字。
或許,他聽到了門板響動聲,轉過身來。他好像瘦了一點,笑得如沐春風。我恐是夢,捏了一下大腿,會疼。
「怎麼?還不過來抱我嗎?」他張開了手臂。
抹了一把鼻涕,我衝過去撲進他懷裡,嗚咽道:「寧王說他把你毒S了。」
「沒有,我們假裝中毒。」
「我去S寧王的那天……」
「其實我也準備動手,但我想你親手手刃他,更好。」
我哭得更兇,捶了他幾下:「門外那些侍衛,是你的人。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皇兄身體不好,齊王黨羽眾多,母後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意識到我的顫抖,環得更緊,親了親我的額角。
「寧王說,你才是太後的親兒子。你知道嗎?」
「嗯,母後告訴我了。」
淚水決堤,或激動,或委屈:「你為什麼不找人給我送信,害我擔心這麼久。」
「對不起,我安排人去醫廬。神醫去遊歷了,我不知道你在哪兒,找了很久。」他的眼眶泛起微微的紅。
我欺上了他的唇,真真實實地吻,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陣輕咳聲打斷了我們,李嬤嬤站在不遠處:「皇子殿下,太後說過,找到雲姑娘,立刻回宮。」
18
裴允帶我來到慈安宮,我們跪在太後面前。
她和從前一樣,威儀萬千:「因我的自私,裴允吃了很多苦。他要什麼,我都願意給。既然你們已私定終身,便納入他府中,做個妾室吧。」
「母後,雲裳她是我妻,不可做妾。」
「她出身低賤,又做過裴耀的通房,你……」
「她與裴耀並無肌膚之親。」
太後眼波流轉,落在我身上:「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太後,試問哪個女子願意與旁人分享夫君?太後當年將八皇子與九皇子對換,不也是因為如此嗎?」
她氣惱地站起來:「哀家出身名門,豈能和你一個殘花敗柳相提並論。」
「雲裳不是殘花敗柳,她是我的春天。我的世界從來都是黑色,認識了她,才變得五顏六色。雖然看不見,但腦子裡已經有了春天的模樣。」
我心咯噔一跳,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允。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我不要加官進爵,我隻想做一個平民,與雲裳白頭偕老。」
「母後,求你成全。」
「求太後成全。」
殿內陷入安靜,太後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哀家欠你的,始終要還。雲裳,你來。」
我跪在她膝前,她將一支鳳釵簪在我頭上,「哀家送你的新婚賀禮。我把裴允交給你了。」
「多謝太後。」
「多謝母後。」
19
我們又回到了寶華寺的後山,在小屋原來的地方,建了一座更大的院子, 種了一排槐花樹。
「修這麼大幹嗎,我們兩個人夠住就行。」我倚在他的肩頭。
「傻瓜,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
我羞惱地背過身, 自言自語:「誰要跟你生孩子。」
「你。」他站起來, 彎腰將我抱起,朝屋裡走, 不熟悉環境, 險些被門檻絆倒。
「搬過來之後,你都摔了幾跤了。」我解開他的寢衣,有一塊青紫, 心疼地對著呼氣。
他低俯在我耳邊:「無礙,以後有你做我的眼睛。」
「得空我要去醫廬, 看看師傅有沒有留下什麼典籍,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
「不需要,若不是眼瞎, 我怎會遇見你。」
我輕輕捶他胸口,他封住我的嘴,化身為開鑿泉眼的工匠, 惹怒了我一池的春水。
「夫君。」
「雲裳, 再叫一聲可好?」
「夫君。」
……
20
得空時, 我會牽著裴允下山走走。
皇上龍體大好,京中一片盛世。這日皇後產子,百姓自發在街上慶祝,四處張燈結彩。
路過糕點鋪,我想去買一些糕點。
一個女乞丐,拽住了我的腳腕:「姑娘行行好, 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她抬起頭, 那張疤痕縱橫的臉, 我認出來,她是寧王妃。
身後有男人追了出來:「你這瘋婆娘,剛剛偷了我的包子。」
她爬起來就跑, 旁邊的大嬸感慨:「是個瘋子,聽說是那個寧王府的人,寧王出事後, 她的娘家怕牽連, 便把她趕出來了。可憐啊。」
我低喃:「一點都不可憐。」
給了銀子,我和裴允往回走,不知怎的, 聞到糕點味竟然有些惡心。
「你不是學醫嗎,不能給自己把把脈。」
「我三腳貓功夫, 怕我診錯。」
「雲裳, 你是不是懷孕了。」裴允的表情變得嚴肅。
「你怎麼知道的?」
「你這個月月事還沒來。」
「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我說過了。」
「是是是,你除了看不見,其他都很厲害。」我揚起嘴角。
「當然。」裴允笑得一臉自信。
一路拌嘴到醫館, 裴允在外面等我, 郎中把完脈抓了藥, 我站在他身後。
他轉過身,語氣有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緊張:「如何?」
「明年春天,槐花樹開的時候, 我們要做父親母親了。」我含著淚,他激動地擁住我。
一起迎接,我們的春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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