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生活,我會採取必要的法律措施。」
後來,我聽說方之明那個妹妹被學校記了大過。
網上輿論也熱鬧起來。
有人說:「這個男的還挺可憐的,當眾被那麼說也沒有生氣。」
有人回:「你懂什麼?都是軟飯男了還不懂事點,真要軟飯硬吃了,
看林姐不立馬踹了他。」
「林姐是不是被下了降頭啊,這麼窩囊一個男的,是她白月光?」
「據說這男的從頭到尾都是為了錢,才和林姐在一起的。」
「他說他不樂意和林姐結婚呢,裝什麼清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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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姐還是早點甩了這臭魚爛蝦吧。」
我看著這些評論,頭又疼起來,這次不僅是頭疼,全身都疼。
我去酒櫃拿了瓶酒,給自己灌下去。
我和林致為什麼會分開?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沒什麼稀奇的。
那時,我媽媽突發腦梗,昏迷進了 ICU。
醫生說是很早就有的病了,讓她治,她一直拖著。
我知道她不想花錢。
我和林致已經同居,她和家裡基本斷絕了往來。
她知道後,二話沒說,就說要趁下課時間去打工掙錢,給阿姨付醫
藥費。
我們倆每天上完課就出去打零工,可即便是這樣,面對 ICU 高額的
醫藥費也顯得杯水車薪。
林致瞞著我去了夜場賣酒,然後差點被一個醉酒的客人奸汙。
我趕到派出所的時候,林致縮在毯子裡,瑟瑟發抖。
我緊緊地抱著她,瞥見她脖子和手腕都是被掐出來的紫痕。
這件事瞞不了她爸媽,他們連夜趕過來。
她爸爸二話不說打了我一耳光,還想再打,被林致拉住。
她爸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天之嬌女和我在一起。
他們不僅會在自己的圈子裡成為笑柄。
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林致,不是能夠洗手作羹湯的女人,她是
高傲的天鵝,要用最好的東西養著,才能展翅翱翔。
她的未來是星辰大海。
而我,隻會把天鵝拽進小湖裡。
他們把林致帶回了家,隔天找我談。
要求我和林致分手,無論用什麼方法。他會負責我母親的醫藥費。
否則就起訴我的母親,隱瞞病史來應聘保姆工作,賠付高昂的違約
金。
我別無選擇。
林致從家裡偷跑出來找我,緊緊地抱著我。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地推開她:
「別碰我,我嫌髒。」
她臉上的血色盡失,脫掉全身的衣服,赤裸地站在我面前,摸著肚
子,顫抖著聲音說:
「宋臨,嫌我髒了是嗎?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沒有再看她,抽著煙坐到沙發上,以一種諷刺的眼光望著她。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摘掉手上的戒指扔給我。
後來,她出國了。
我為了掙錢,主動退了學,到處打工。
媽媽有過一陣子清醒,我流著淚告訴她:
「天鵝飛走了。我留不住她。」
她當時意識還不是十分清醒,聞言摸了摸我的頭,咿咿呀呀地說著
話。
我湊近去聽,努力辨認著,她說的是:
「天鵝應該飛得高高的,漂漂亮亮的。兒子,別傷心Ṭů₀。」
那天我在媽媽的病床前,淚如雨下。
那天,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媽媽清醒。
她S的時候我不知情,去醫院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拔了管。
我瘋了一樣地問是誰,是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得到的隻是冷冰冰的問領導。
08
酒醒以後,那股疼痛也好了很多。
我買了媽媽最喜歡的甘蔗,帶去墓地見她最後一面。
我快要S了,再不去見她,就沒機會了。
去之前,我還要去林致的公司拿一樣東西。
我媽很喜歡林致,那枚戒指就是她找家鄉的老師傅親手打的。
我求婚成功後,林致得知這枚戒指的來歷,更加寶貝。
她把戒指摔我身上以後,我沒有丟掉。
我們婚後,偶然間她發現了這枚戒指,面無表情地哼了聲,就拿走
了。
我媽說,老家的說法,這不僅是枚戒指,還是護身符,裡頭刻著林
致的名字,能保她一生順遂。
我覺得她不需要,也不配。
我不確定,我S了以後,她會不會妥善保管這枚戒指。
那是媽媽留給我的念想。
我到她公司的時候,這次她沒在開會了。
我直接走進了她的辦公室,她正皺眉看著我那天在宴會上的視頻。
見我進來,面色很冷,什麼也沒說。
我直截了當地問:
「我媽給我的戒指呢?」
08
方之明見我進了林致辦公室,不請自來。
聽到我在找戒指,他笑著說:「是不是一個銀戒指?我見裡面還有
木木的名字,後頭還跟著一串不認識的字,看著怪嚇人的。我本來
想讓木木扔掉的,她不肯。還說我要喜歡就給我好了。」
「哥,你說我要銀戒指幹嗎,我想要什麼木木都會給我買啊。」
我聽得怒從心起,瞪著林致,質問:「你把戒指放哪了?」
「那是我媽留給我的,輪不著你們來作踐。」
她見我如此失態,反倒是笑了起來:
「哦,那個銀戒指啊,我想起來了。我送給阿明了啊,讓他處置……」
方之明接話:
「雖然是個銀的,但也可以廢物利用嘛,我把它熔了,重新做了個
小吊墜,木木還誇我做得好.......」
不等他說完,我使出渾身力氣朝方之明揮拳。
他顯然沒有料到,來不及躲,拳頭硬生生砸在了他的側臉上。
一下、兩下、三下……
耳邊是林致氣急敗壞的「住手」。
我沒理,繼續揍他。
方之明反應過來,躲開了下一拳,緊接著朝我揮了一拳。
我的臉瞬間腫起來,喉頭熟悉的腥甜感襲來,我吐了一口血。
方之明還想出手,被林致喝止住了。
他停了手,嘴上卻不服氣:
「你他媽有病吧?為了個破銀戒指揍我?」
他轉身從林致的擱架角落裡拿出了一條吊墜,扔給我:
「破爛玩意,誰稀罕,還給你!」
「在這發什麼瘋,你給木木丟的人還不夠嗎?」
我從地上撿起那枚吊墜,頂端是一個卡通貓的形狀,看不出原來任
何一點古樸的蹤跡。
他們都不知道,那串看不懂的符號是苗文,那是我的名字,媽媽希
望我也平安順遂。
可惜,沒有了。
媽媽,你會不會怪我?連你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都保護不好?
想到這裡,我的頭又不可抑制地疼起來,心也悶悶地疼。
我看到方之明輕蔑的目光,血一下子湧上來,抄起桌面上的臺歷就
朝他砸去,惡狠狠:
「你他媽的才是破爛玩意!」
他沒料到我還不罷休,這一下結結實實砸到了額角,瞬間就出了血。
我還準備拿起桌上一個擺件砸過去,被林致抱住了手臂。
我望向她,我曾經的愛人,她的目光帶著不滿、疑惑、憤怒。
唯獨沒有愛。
我又吐血了,我盯著林致:「我都要S了,你都不能遂了我的願?
林致,我不欠你什麼。」
她抬手抹掉我嘴角的血,語氣卻是滿滿的懷疑:
「先是看星星,又是要S,宋臨,騙我很好玩是不是?」
「是啊,你能欠我什麼啊?在你眼裡,是我不要臉,上趕著貼你。」
「你不用把自己搞成這樣,我也不會再犯賤……」
她話還沒說完,我再也忍不住,彎下腰,一口接一口地吐著血。
昏迷前,我聽見她驚恐的呼喊。
09
我隱約間,聽到林致在哭:
「別嚇我,阿臨,你到底是怎麼了?」
「好多血,阿臨,我怕血,你別再吐血了……」
我聞到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聽見醫生跟林致說:
「他很難撐過這個冬天了,上次我讓他試試特效藥,他本來答應了,
但是一直沒來繳費。」
「現在,您就好好陪他度過最後一段日子吧。」
林致的聲音都變了調:「你是說,他真的要S了?」
「我不信!給我把你們院長找來!」
我感覺到我的病房一直有人進進出出,竊竊私語,間或夾雜著林致
的怒罵和哭泣。
偶爾她會坐在我床邊,握著我的手,貼在她臉上,小聲地說著些什
麼。
更多時候,她不停地罵人。罵醫生無能,罵我詭計多端,沒有早點
告訴她。
我聽見醫院的護士進來給我換藥時都在小聲議論著「林總是不是精
神出問題了。」
就這麼由著她胡鬧了一陣子,我在汽修廠的好哥們大偉拿著我的遺
囑出現了。
在我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之後,我就把後事都交代給了大偉。
我跟他說,如果哪天我就是個活S人了,就幫哥一把,哥早點投胎
轉世,重新做人了。
大偉看我這個樣子,和林致提起要拔管,他說這是我的想法。
林致當時就急了,吼道:
「誰敢動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偉也語氣不善:
「林小姐,林總,臨哥都已經是個快S的人了,你現在胡鬧又有什
麼用?」
「你發瘋又是給誰看呢,臨哥好好的時候,你是怎麼對他的你心裡
也清楚。」
「來不及了,算我求求你,給他一點最後的安寧吧。」
「你給我滾蛋!我是他老婆,要不要放棄我說了算!」林致近乎尖
叫。
大偉拿出我的遺囑,白紙黑字,還經過公證。
林致愣在了當場,良久哭得梨花帶雨,哽咽著說:
「不要放棄,他還有救,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大偉也不忍心,嘆了口氣,坐下來,慢慢地,把我以前的事情都告
訴了林致。
我睜不開眼,但我心裡在想,大偉真是無聊,都這個時候了說這些
還有什麼用。
我還不想S,是因為我還沒有去看媽媽,我還沒有完成最後一件事。
我知道大偉也是為了這個來的。
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一定要去看看媽媽,不然,我走了,她找
不到我,要傷心的。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直到看見的頭頂的燈光。
林致驚喜地叫:「你醒了?」
10
我醒來後就把林致趕了出去。
我並不想看見她,平時隻讓大偉進來看我。
林致見不到我,但給我請了個護工。
也是,讓大偉一個大老爺們照顧我,太難為他了。
這天我跟大偉交代一些事情之後就讓他離開了。
護工去打水了,我突然尿急,就嘗試著自己慢慢下床去了衛生間。
去的時候一切順利,方便完站起來的一瞬間突然頭暈目眩。
我撞到了洗手池,嗑得頭破血流。
我抬頭看了眼鏡子,我好像又瘦了,鮮血順著稜角分明的臉流下去,
看著有點嚇人。
林致衝了進來,抱住我,大喊:
「護工呢?S到哪去了?上廁所都不管?」
我被林致扶抱著,沒穿褲子,這場面怎麼想都有點尷尬。
我皺眉:「行了,別吼了,人家打水去了,我尿急。」
林致見我不高興,收了聲。
她慢慢地給我穿上褲子,再嘗試著扶我起來。
一會又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你有時間多去陪陪你的小情郎吧。」
她被我嗆了聲,明顯有些不開心,緊緊地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把我扶到病床上,拿著毛巾輕輕擦拭著血跡。
忽然,她把毛巾一甩,撲進我懷裡。
我是個病人,這猛然一下,差點把我撲倒在床上,我堪堪接住她。
她在我懷裡哭著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
傲?你把自己害S了你知不知道?」
我任由她哭鬧,用冷得出奇的語調說:
「因為,我想報復你啊。看來,奏效了。」
「我媽S後,我就在想,再讓我遇見你,我拿什麼報復你。」
「我什麼也沒有,隻能利用你對我那一點感情了。」
「我的S,不就是對你最好的報復嗎?」
「你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致從我懷裡抽身,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望著我,抬手想打我,又放
下了。
「宋臨țú₊,你不過就是仗著我……」
她說不下去了。
讓醫院拔掉我媽管的人是林致。
她是天鵝,飛去更廣闊的天地之後,終將被那個圈子的氛圍浸染,
一樣的涼薄和自私。
她找我結婚的時候,我甚至在想,她是想用我的回歸來證明她沒有
失敗,還是真的對我餘情未了。
我其實沒有刻意隱瞞過我的病情。
醫院的檢查單和片子我都放在客廳上,她帶著不同的男人回家卿卿
我我的時候,從來沒有注意過。
我聽著他們調笑和喘息的聲音,在被子裡痛得渾身顫抖。
再之後,她有了方之明,就不回來了。
所以,他當然看不見我嗑著血就暈了過去,頭疼到爬不起來的狼狽
樣子,隻能四肢並用去打電話請阿偉過來幫我。
林致沉默地把我扶到床上躺下,端詳我好一會兒,我沒有看她,默
默地閉上了眼。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我的臉上。
「阿臨, 你別S, 好不好?」
沒辦法,我真的要S了。
11
最近,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是精神卻越來越足。
我想可能是回光返照。
我正計劃著讓阿偉帶我去看我媽媽, 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方之明直接跪了下來, 扯著我的被角, 眼淚掉了下來:
「臨哥,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勸木木不要打掉我跟她的孩子。她現
在隻能聽得進去你的話了。」
方之明說林致懷孕三個月了。
我自嘲地笑笑,原來林致一邊對我依依不舍, 轉頭就去和小情郎抵
S纏綿。
林致就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她甩了方之明一個巴掌, 厲聲道:
「你跟阿臨胡說八道什麼?!」
方之明捂著被打的臉, 滿臉憤恨: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木木,你好狠的心啊, 就為了這個快要S的
人?你值嗎?」
「啪」地一聲, 方之明的另一邊臉也遭殃了。
她不解氣,還踹了方之明幾腳。
「我說沒說過, 你敢來招惹我老公, 我要你命?!」
「夠了!」我實在是累了, 懶得和他們糾纏。
「請二位,一起滾出我的病房,我要睡覺了。」
12
我什麼也不在乎, 隻惦記著要看媽媽。
天晴的一個日子, 我讓阿偉帶著我去了媽媽的墓地。
我把那根銀吊墜埋在了她旁邊的土裡,重重地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我在她墓前坐了很久,久到阿偉以為我沒了。
他輕輕地搖了搖我,確認我還活著,放心地走到一邊繼續守著。
我在心裡對媽媽說:
「媽媽, 我走了,下輩子再見。」
說完我扶著墓碑站起來, 拍拍身上的土,和阿偉去向我此行的終點。
阿偉扶著我上了山。
已經是夜晚,整座城市的夜景都在我腳下。
今天是陰天, 天空上沒有星星,但不遠處的一棟房子已經施工完成。
我在阿偉的攙扶下推門進去。
嗯,是我喜歡的風格, 溫馨雅致。
我給了阿偉一個大大的擁抱, 向他表示感謝。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告訴他裡面有我的存款, 讓他拿去給
孩子用。
阿偉再傻,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本來堅決不收,被我一句「你想讓我S不瞑目嗎」給堵了回來。
他啜泣著,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也怕S啊,可我沒辦法。
很久以前,我跟我最愛的女孩說:「以後我們一家人就住在這裡,
這樣你就能每天看星星了。」
我錯了, 不是每天都有星星的。
我躺在躺椅上,望著天窗,緩緩閉上了眼睛。
如果從沒認識你就好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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