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抹臉我才發現這丫頭眼都哭紅了。
「不行,我得送信出去,讓爹娘想想辦法。這不是我們的事,這是整個原家的事。」
我看著和左置同齡的妹妹,想想我這個年紀還在逃課上網看動漫,而她已經要面對家族的生S存亡,心疼地揉了把她頭頂的發髻。
「你以為爹娘不知道?你以為皇上此番是針對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冷宮廢妃?別急,他們會找我們的。」
天剛蒙蒙黑的時候,門口就來了人。
是跟我一起被納入後宮的堂姐。
本來粉就厚重,那臉拉得像被燒過的冬瓜。
「妹妹在這冷宮中的日子看來不錯,還有闲情喝茶。」
「不過白水罷了。」我笑笑,「倒是清闲,不比姐姐要鞍前馬後地給這個請安,給那個賠笑。」
Advertisement
看我笑她就更來氣。
也懶得繞彎子。
「你得罪了皇上卻要連累我們整個原家,我看趁七皇子活著,你趁早去S,以免皇上降罪。」
清梅知道她來沒好話,沒想到話這麼難聽,拍著桌子蹿起來。
「你怎麼不趁早去S,到時候省砍一個人。」
「輪得到你個賤妾生的開口?」
「你這些話有本事找我爹娘說去,看是我姐先S還是你先被打S。」
堂姐當即笑成了一朵璀璨的喇叭花,甩進來一封信,又說了幾句不中聽的,黑沉著臉走了。
信是爹娘偷偷讓人送進來的,清梅打開看了一眼,臉色鐵青。
【鏡兒,生S不過一瞬間,受罪也就一刻,怎能因你一人禍害了整個家族。】
6
很不幸,我成了原家的棄子。
清梅小時候市井裡養過幾年,罵起人髒得很,拱著腦袋聽牆角吃瓜的小宮女和小太監都被她罵得縮回房裡閉門不出。
她出了一通氣,扭頭一看我,火氣又上來了。
「你一句話不說在這裡裝什麼深沉?一個個刀都架你脖子上了!」
「天不早了,我看看七皇子。」
我無意承接炮火,拍拍屁股閃進左置房裡。
左置被灌了藥本該昏睡,卻依舊睜眼強撐著,攥著短刀的手青筋恨不能跳出來。
小宮女進來送飯,被他看了一眼,嚇得差點在門口摔個狗爬,扔門邊案幾上就跑了。
「你不如把飯菜放宮門口去,免得讓七皇子聞到味兒了。」
我好笑地把飯菜送到床邊,到跟前看見還有兩份飯菜放在一旁,他一口都沒動。
我放在他床頭的溫開水已經凍得咯吱咯吱響,全是細碎的冰渣子。提起來掂了掂,也一口沒喝。
唯有留在他床頭的阿爾卑斯被吃完了……
「你!」
「姨娘……」
我正要發作他一頓,看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渴S餓S,卻在昏黃的燈光下看到某小崽子嘴唇幹枯,面容蒼白,掛著副惹人生憐的模樣,滿頭冷汗地看著我。
這小崽子原來是如廁不肯叫人,幹脆就不吃喝。
「罷了,姨娘給你想辦法。」
少年人已有了成人寬闊挺拔的身架,比我還高出一頭去,雖骨肉未豐,卻也不是我能抱動的。
隨身空間裡物資不全,我從物資庫拿了包成人尿不湿回來。
教左置使用方法之後他就能自己折騰著更換,不必求人,也不必天天裹著湿被褥。
「我從未見過這……怕是父皇也沒見過。」
「跟了姨娘,以後姨娘疼你。」
「……」
三句話就不搭理人了,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又在臉紅什麼?
我還在想他要問起這些東西哪裡來的該怎麼糊弄,左置卻很識時務地閉口不言。
7
過了冬至夜裡總起寒風,呼呼啦啦的聲音聽著更加凍人。
清梅卷了被子來ṭũⁿ我床上,要跟我抱團取暖。我隻能從隨身空間中出來,苦哈哈地賠著笑臉,贊嘆她的「萬般貼心」。
她感慨:「果然兩個人睡就是暖和。」
可不暖和嗎,我底下電熱毯都開在最高檔。
原家人的狠絕我早有預料,清梅嘴上不說,其實是擔心我,怕我一個人睡會出事。
我也同樣戒備。
到後半夜,外面院子裡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聽見小宮女和小太監說著什麼,透過窗戶紙看到外面兩條黑影,沒點燈,鬼鬼祟祟地向左置房間去。
「這鬼天氣真是凍S了,別處都有炭火,就我們沒有。」
「噓,別把七皇子和鏡妃吵醒了。」
我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見兩人一人抱著床被褥,偷偷摸摸正要回房。
路過我身邊時,小太監一側頭。
慘叫聲穿透寒風,直衝天際。
「有鬼啊!鬼啊!」
小宮女頭都沒回,兩人扔了被褥連滾帶爬,被地上的霜雪滑倒生生磕暈過去。
我莫名其妙地低頭看看。
白色的長袍睡裙,披頭散發……確實難評。
再回頭,清梅裹著我的白色鬥篷站在我右後側……
責任也不全在我。
「我在宮裡也有些人脈,看能不能把這倆寶氣換了。」
「隨他們去吧,七皇子都沒吭聲,我們做什麼人。」
「他躺著動都動不了能吭什麼聲。」
我好笑地把她推回房裡。
「七皇子是癱了,不是S了。這兩個是沒腦子,卻也清白,左置S了那麼多意圖不軌的宮人才換來兩個寶氣,你可放過他吧。」
天寒地凍裡兩個正常人都難受到出來偷被子,癱在床上的左置更不好熬。
我把妹妹推回床上睡覺,回頭想給左置換兩床羽絨被。
他屋子裡沒點蠟,陰冷陰冷的,寒氣好像要從人骨子裡透進去。
我摸到門口的燭臺,裡面的蠟已經燒完了,隻剩一坨蠟泥攤在盤子裡。
隱約聽到床榻上傳來痛苦壓抑的悶哼聲,情急之下我從隨身空間摸出一隻戶外燈放在案幾上。
左置的情況比昨日更差,痛苦地拽著被褥,渾身的冷汗把床榻都浸湿了。
他神情恍惚,看著我許久視線都無法聚焦,恨意和防備摻雜著流轉其中,卻沒太多S氣。
他在求生,哪怕此刻生不如S他依舊在求生,並不像他張口說出的那樣坦然。
8
「把這個吃下去就不疼了。」
我把止疼藥放在左置嘴邊,他咬緊牙關不肯松,還攥緊了短刀。
「乖乖,吃了藥姨娘給你找好吃的。」
「姨……娘……」
牙關嚼著這兩個字,他像迷霧中的旅人找到些清明,終於試探著松口,把止疼藥含了進去。
我給的劑量大,藥效來得也快,他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隻剩下虛弱的喘息聲。
「這是……什麼?」
「止疼藥。」
「竟真的……不疼了。我之前吃的那些都不管用……全都不管用。」
我不想猜是左置有了抗藥性,還是他吃的藥被人故意換過,就是不讓他好過。
這些朝堂上的事深似海,知道得太多對我沒好處。
「姨娘幫你看看身上的傷。」
「沒用的……我的人……」他恢復清明後語氣不再像之前冷硬,看我時眼裡透著心酸,「我的人請過醫聖來,無藥可醫。」
為方便伺候,左置被褥下沒有穿衣物。
我要看他的傷,他滿臉通紅,拽著被褥跟我擰性子。被我瞪了一眼終於乖乖松開手,閉著眼壯士斷腕的模樣。
我在看他的傷,他在偷偷抬眼皮看我。
一次,兩次,三次……
我被他看樂了,在他嘴裡塞了一個軟面包,「知道了,姨娘不瞎看。」
左置的身體有著少年人的勁瘦,也有著常年習武徵戰的強韌。
他的傷很復雜,已經愈合的舊傷看著極其兇險,可想當時命懸一線的緊迫。
除了舊傷,還有青紫色的新傷遍布全身。
不過最特別的是他身上的皮膚顏色,呈極反常的赤紅色,像嚴重發燒的病人。
「疼的時候,是怎麼個疼法?」
剛剛還支稜著刺的家伙已經被嘴裡甜蜜蜜的夾心軟面包圈走了所有心思,心不在焉地答:「灼燒……針刺……刀割,說不清楚。」
說完抬頭看我,眼裡被燈光淬上明晃晃的柔軟和渴望。
「姨娘……」
「……」
到底是小崽子,什麼都比不上一口好吃的。
9
「餓嗎?」
旁邊的飯菜都已經涼透,我端到跟前的那份他也沒動,唯獨把放他床頭的水喝了。
他擰著性子S撐說:「不餓」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知道他為什麼不肯吃宮人送來的飯菜,但正經飯菜我是真沒有。
左置還有點連宮人都比不上的膳食,我每天就隻能領到兩個粗糧饅頭,咽下去都喇嗓子。
資源庫裡一水兒的預制菜……
沒辦法,我又給他嘴裡塞了個夾心軟面包,也算是點糧食。
「保密的話就還有。」
點頭點到一半,左置想起什麼,僵硬地扯起個苦笑:「姨娘留著自己吃吧。」
ƭŭ⁵他不明白我究竟是怎麼在缺衣少食的冷宮裡還省得出吃的給他。
就算藏了糧食也有吃完的一天,他撇開頭去,「我也就這一冬的事,犯不著給我吃。」
「你才多大點傷,我幫你治不就行了。」
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眨巴眨巴眼笑,「姨娘說什麼?」
「說給你治病。」
某皇崽子顯然不信。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的模樣卻笑了很久,整個人都柔和起來,陌生和防備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好,姨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看左置分明笑著,卻不知為何忽然變了臉色。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屋後的窗子上映出道黑影。
是高手。
沒等我反應過來,黑衣人破窗而入,手裡寒刃折射著刺眼的光斑,直指我頸間。
-
字號
-
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