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笑而不語。

 

辛與墨哪裡高冷了？明明很可愛。

11

 

最後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在封閉學校全身心投入學習。

 

我發現在這裡，大家都是一心學習，沒有人有工夫對我的失語指指點點，更不會有人將戀愛當成天大的事來談。

 

但凡我與同學之間有溝通不順的地方，辛與墨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替我解圍。

 

大家偷偷說：

 

「宋念安，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啊！」

 

我擺擺手：【不是男朋友，是很好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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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不懂我的手語。

 

我急得向辛與墨求救。

 

辛與墨卻將手揣進兜裡，忍著笑說：

 

「我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還壞壞地向我眨眼。

 

他真的跟外界傳說的高冷淡漠的高嶺之花不太一樣。

 

月底回家的時候，爸爸告訴我，裴遇也要去封閉學校學習，奈何那所學校對成績有要求，裴遇進不去。

 

「裴遇這孩子，對你還挺關心的。」爸爸意有所指地說。

 

我猶豫了一瞬，問爸爸：

 

【爸爸，如果我去北京讀書，你會不會不同意？】

 

爸爸有點蒙：「怎麼會不同意？如果你能去北京上學就太好了，你媽媽在天有靈，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隻是，你舍得裴遇嗎？」

 

我點點頭：

 

【從今以後，我的人生規劃裡隻有爸爸，沒有裴遇。】

 

爸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怪不得你非要去封閉學校學習。安安，你盡管向前走，不論你做什麼決定，爸爸永遠支持你！」

 

裴遇聽說我回來，當晚來家裡找我。

 

我看了爸爸一眼，爸爸心領神會，一直在我的視野範圍裡沒離開。

 

裴遇拘謹得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

 

隻能小聲地問：

 

「安安，你想報本市哪所學校？我成績不如你，我提前讓我爸去疏通關系，咱們爭取還在一個班，還做同桌。」

 

爸爸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裴遇，而後說：

 

「小裴啊！你來幫叔叔看看這個說明書，叔叔怎麼看不懂啊？安安，你進屋復習吧，讓小裴陪爸爸聊會兒天。」

 

我感激地看看爸爸，逃也似的進了房間。

 

12

 

高考完，辛與墨突然說：

 

「宋念安，你要是最近沒事的話，跟我去一趟北京啊？我外公說，他有個同學在北京醫院，他們最近研究出一種喉返神經移植術，我跟外公說了你的情況，他說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大。」

 

【外公？那個失聰的外公嗎？】

 

辛與墨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是他。」

 

爸爸全力支持我求醫，將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全都交給我。

 

「不夠的話，爸爸可以賣房子。」

 

我紅著眼抱住爸爸。

 

辛與墨的外公親自帶我們去了北京。

 

可是，面前這個耳聰目明的矍鑠老人，哪裡失聰了？

 

我嗔怒地看向辛與墨。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朵：

 

「我外公是選擇性失聰，我問他要東西的時候，他就聽不見了，也算失聰的一種。」

 

外公氣得揍了辛與墨一頓。

 

在外公跟辛與墨的聯絡下，醫院很快為我安排了手術。

 

術後，因為要繼續康復，我便住在了北京。

 

爸爸給我打電話，說北舞的錄取通知書到了，而後為難地說：

 

「安安，裴遇要跟你說話。」

 

我正要掛電話，裴遇忙說：

 

「安安，別掛，求你。」

 

他的聲音卑微可憐。

 

哪有當初的桀骜不馴？

 

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我便想聽聽他想說些什麼。

 

裴遇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安安，叔叔說你要去北京上學。安安，你不要我了嗎？你明明答應過我，要跟我一起上本市的大學。」

 

一旁的辛與墨早就黑了臉，從我手中拿過電話，沒好氣地說：

 

「裴遇，你讓宋念安怎麼要你？要她放棄自己的天賦，放棄高考分數，跟你一樣上個三本，這才叫要你嗎？裴遇，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自己不中用，就非要拉著宋念安跟你一起放棄前途？我勸你善良！」

 

「不是的！」裴遇急得快要哭出聲，「安安，隻要你不放棄我，我可以為了你復讀，明年，我一定考上北京的大學，你等我好不好？」

 

辛與墨呵呵笑出聲，聲音遮不住地嘲諷：

 

「真是活久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復讀是為了別人的！對不起，我們安安不為你的人生負責，你不用為了她復讀，你爛在地裡吧！」

 

說罷，他氣衝衝地掛斷電話。

 

氣得胸膛起伏，頸間的青筋凸起。

 

我好笑地說：

 

【大家都說你是斯文禁欲系的，沒想到懟人這麼厲害。】

 

辛與墨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就是看不起一個大男生，自己不努力，還非要拉著別人跟他一樣墮落。宋念安，你可千萬不要被他蠱惑，你的大好人生還在等著你呢！」

 

我點點頭，問：

 

【辛與墨，你為什麼學手語？真的是為了外公嗎？】

 

辛與墨的臉徹底紅了，他忸怩半天，終於破罐子破摔。

 

「我承認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好吧？臭女人，非要別人說出來。」

 

說完這句話，辛與墨同手同腳地衝了出去。

 

十分滑稽，可愛。

 

13

 

快開學時，爸爸把錄取通知書給我送到了北京，讓我直接入學，省得我還要來回折騰。

 

隻不過，裴遇也跟著來了。

 

爸爸攤手：「沒辦法，我怎麼攔都攔不住。」

 

「安安，有什麼事就說開吧，畢竟十幾年一起長大。」

 

爸爸把空間留給了我跟裴遇。

 

裴遇上前來想要牽住我的手，但是觸碰到我嫌惡的眼神，他又失落地垂下手。

 

「安安，我已經知道錯了，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其實唐茗讓我找你要手鏈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她了，她沒有你的善良，隻會嫉妒、傷害別人。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喜歡她，我隻是自私、虛榮，覺得跟校花談戀愛，臉上有面子。

 

「我知道我不該找你要手鏈，但是我隻是想找一個借口去找你。那天辛與墨來教室找你，他看你的眼神明顯不是看普通同學的樣子，他又那麼優秀，我好慌張，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唐茗讓陳鵬在更衣室傷害你的事情，我之前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是嘴嗨的時候，說了該S的話，可是我沒有真的想把你讓給別人。一想到你可能會跟別的男生在一起，比S了我還難受。

 

「安安，我知道我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好好復讀，明年就來北京找你。

 

「我隻求你，在我考上大學之前，先別答應辛與墨行嗎？等明年我來了，給我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我一定向你證明我的真心。好嗎？」

 

說到最後，裴遇的聲音逐漸喑啞。

 

眼中是對過去的悔恨，與對未來的決心。

 

但是，這與我有什麼關系呢？

 

當他決定傷害我那天，傷害就已經造成了。

 

不是他一句道歉，傷口就能愈合的。

 

「不好。」我緩緩開口。

 

裴遇原本捂著臉垂頭哭泣，聽到我的聲音，他震驚地抬起頭。

 

「安安，你的嗓子好了？你能說話了？」

 

他驚喜地望向我。

 

我緩緩拉下左邊肩帶，將肩胛骨上紅色的疤痕露給他。

 

「裴遇，你知道這個疤痕是怎麼來的嗎？」

 

他不解地搖搖頭。

 

「你將我壓在更衣室裡時，你扔掉的煙頭，恰好在我的身下。為了讓你開心，我不敢掙扎，硬生生用背上的軟肉碾滅了煙頭。」

 

「安安？」裴遇震驚地看向我，眸中的傷痛與心疼又深了幾分。

 

我搖搖頭：

 

「都不重要了。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曾經那麼那麼地愛你。如果不是疼得實在受不了，是不會放棄的。」

 

「安安……」

 

裴遇嘶啞地哭出聲。

 

14

 

後來裴遇來北京看過我幾次。

 

他說他真的有在努力學習，如果辛與墨對我不好，他一定把我追回去。

 

辛與墨直接啐了一口：

 

「我去你的吧！下頭男！」

 

後來，他突然不來了，我以為他終於能安心學習了。

 

爸爸卻在電話裡告訴我，裴家出了件大事。

 

裴遇爸爸是個花心男，這些年外面女人不斷。

 

但是隻要不鬧到家裡，裴遇跟他媽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影響裴遇繼承家業就行。

 

但是最近，有個女人突然領了個清華的兒子來家裡認親。

 

這女的也算個狠角色，怕被裴遇媽媽趕盡S絕，這些年一直忍氣吞聲，自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培養成才。

 

這才揚眉吐氣地領著孩子來認親。

 

這孩子有著裴遇的英俊帥氣，卻沒有裴遇的一身公子病。

 

還一表人才、學富五車，立馬把裴遇秒得渣都不剩。

 

裴爸爸當即將總經理的職務給了新兒子。

 

把裴遇下放到車間，從基層做起。

 

還罵裴遇：「復讀個雞毛？你是那塊料嗎？」

 

挺好，終於沒有人來煩我了。

 

15

 

畢業後，辛與墨非要去國外進修。

 

還非要拽著我一起。

 

生怕我被金發碧眼的外國美男搶走，又非拉著我領了證，之後，非拉著我辦了場盛大的婚禮。

 

這些年我被他拖著走，也算在國際舞臺上有了一席之地。

 

在老家回請時，恰好趕上高中班級聚會。

 

辛與墨在床上磨了我一晚上，非要跟著去。

 

我不松口，他就一直在翻來覆去地折騰我，不讓我睡覺。

 

「宋念安，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他咬著我的鎖骨，聲音憋悶。

 

「哪裡是見不得人？你知道你在高中被傳得有多神嗎？我是怕你去了，大家放不開。」

 

「我保證去了一句話都不說，好不好？」他又頂了我一下。

 

我知道，他是怕我見到裴遇。

 

畢竟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世界冠軍。

 

雖然腰勁很大，技術很棒。

 

第二天，我們穿著情侶風衣出現在聚會時，同學們都驚呆了。

 

「沒想到啊！辛與墨的神秘女舞伴竟然是宋念安！」

 

「之前隻知道宋念安跳舞好，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你們上次奪冠那場比賽我看了，太驚豔了！」

 

「別看宋念安不會說話，人家悶聲不響幹大事！」

 

大家哈哈地笑。

 

「過獎了。」我笑著說。

 

聽到我的聲音，一群人立馬驚呆了。

 

「宋念安會說話？聲音還這麼溫柔好聽？之前我還能安慰自己，人都有缺點, 你現在讓我怎麼活？還有沒有公德心了？」

 

大家又都笑開。

 

辛與墨昨晚跟我保證一句話不說, 他確實做到了。

 

隻是他越這樣, 同學們越緊張, 望向他的臉時, 越崇拜。

 

我惱怒地掐他的手心。

 

他將我的手攥住，毫不避諱地吻。

 

大家直接沒臉看, 隻敢偷偷瞥。

 

過了會兒，裴遇匆匆地來了。

 

幾年沒見，他臉上添了幾分滄桑，頭發都白了一些。

 

閨蜜偷偷跟我說：

 

「他爸那個清華兒子回來後，裴遇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了！但是也怪他自己能力不行, 幹啥啥不行，這不，讓他爸趕到一家小破公司, 邊緣化了。結果, 他連個小公司也管不好, 整天捉襟見肘的, 天天挨罵。上學時有多狂妄, 現在就有多凌亂。」

 

裴遇偷偷看了我一眼。

 

辛與墨立馬不樂意了, 他不說話, 但是當即用身體擋住我。

 

佔有欲極強。

 

直到聚會結束，辛與墨去開車，裴遇才終於有了幾分鍾跟我獨處的機會。

 

他說：「安安，如果當年我沒犯渾, 你現在嫁的人會不會是我？」

 

我淡淡開口：

 

「裴遇, 歷史不容假設。」

 

他悵然地點點頭：

 

「其實，你沒選我，挺對的。當年我多張狂啊, 可是走上社會我才發現, 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好。」

 

「是啊，所以別來煩我老婆了！前任哥。」

 

辛與墨降下車窗, 冷漠的聲音帶著嘲諷。

 

「老婆，聚會已經結束了，我可以說話了嗎？」他乖巧地望向我, 像隻聽話的大狗。

 

我無語地點點頭, 乖乖爬上車。

 

他憋了一晚上，現在不讓他說, 指不定晚上在床上怎麼報復我。

 

辛與墨得了許可, 眉眼上揚, 得意掩不住：

 

「那個誰, 高中歷史沒及格是吧？你所謂的偶然，但凡發生了, 就是歷史的必然。隻有失敗的人才做假設, 破局者每一秒都在改寫命運。」

 

裴遇悵然地閉眼，落寞地垂下頭，背影孤寂。

 

辛與墨幫我整理好安全帶，唇角輕揚：

 

「老婆, 我們出發。」

 

「嗯，出發！」

 

出發，向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