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避暑山莊那年,哀家落了水。那麼多人都在,隻有頌瑤不管不顧跳下水裡救哀家。」


 


「雖說頌瑤做錯了許多事,但她到底救了哀家性命,又是哀家親自養大的孩子。哀家做不到白發人送黑發人。」


皇上一開始不依,「皇妹的罪行罄竹難書,朕不可能重拿輕放。」


 


我算了那麼多,卻沒算到,長公主對太後還有救命之恩。


 


太後與皇上僵持許久,最後眼底有了淚花,「哀家此前從沒求過你什麼。皇上,這事就當是哀家求你了。」


 


最後,他們商量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將長公主貶為庶人,永生囚禁於天牢。


 


長公主進了天牢後又哭又鬧,後來消停了些,點名說想見我。


 


我去見了她。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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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長發披散,蓬頭垢面,沒有半點往日矜貴的模樣。


 


她像是終於想明白了。


 


「江紹是你的內應,對吧?」


 


「他對我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就連答應和我成婚也是為了給你鋪路。」


 


我和她隔著一扇牢門,「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她深深蹙起眉來,「江紹對你始亂終棄,攀上我這高枝後就不要你了,你怎麼還敢相信他?」


 


前世撞見江紹和長公主擁吻後,我確實恨過他。


 


恨他負心薄情,恨他貪慕權勢。


 


可明明起了那麼大的火,他卻能奮不顧身衝進去救我。


 


一個為我連命都不要的人,當真會這麼輕易地辜負我嗎?


 


我不相信。


 


重生之後,我和江紹隻見了寥寥幾面,每次都在長公主的眼皮底下。


 


但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知曉他也重生了。


 


所以我特意點明他與我的關系,本想讓他與長公主撇清瓜葛。


 


但他一意孤行地選了他想走的路,我沒攔住。


 


「可能,相處十一年,終歸有些默契吧。」


 


「該我問你了。」我將我心中的疑惑也說了出來,「為什麼江紹會和你發生那樣的關系?」


 


「一開始,是什麼原因?別說為權為色,我不信。」


 


長公主彎起一邊唇角,「因為我對他一見鍾情啊。我向他表露心意,他卻拒絕了我。這麼芝蘭玉樹的一個人,我怎麼可能放過?」


 


「我派人查了,原來他在花樓有個未婚妻,是個清倌。這就很好辦了。」


 


她理所當然地道:「我和江紹說,我有一百種方法能整S他的未婚妻。比如讓她接客、給她下藥,再或者,直接S了她。」


 


「江紹就和我在一起咯。但我看你實在膈應,那晚本來想放火燒你,可惜被你逃過一劫。」


 


許是見我臉色太過陰沉,她「咯咯」直笑,愈發高興。


 


「秦扶桑,江紹第一夜是我的。你不知道,成婚的這幾個月,我們每晚都在做些什麼。雖然他從不主動,但架不住我想要。」


 


「聽說長公主府已經被充公了,但你還是可以進去逛逛。在花園的秋千上、後院的小榻前、假山的亭子裡……我都和他試過,還不止一次。」


 


「這種不想要又被迫承受的模樣,其實很誘人。」


 


我握緊了手裡的暗器。


 


重生回來那日,我遇見了前世的熟人邢今疊,她曾給我送了個暗器。


 


箭頭淬了毒,一旦射中,她便會S。


 


她笑得猖狂,我SS握住,手背青筋凸顯。


 


我這次來,本沒打算S她,想著她在牢獄中度過一生也好。


 


可如今,我氣血上湧,感覺自己快忍不住了。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能這樣。


 


長公主若S,屆時查到我頭上,我會很麻煩。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按住了我的手,「公主。」


 


我聞言回身,江紹站在我身後,眼神稍黯。


 


不知他來了多久,長公主這番話他又聽了多少。


 


隻見江紹低著頭,背脊微彎,面上表情平淡至極,卻莫名落寞。


 


我將暗器收回,裝進袖中。


 


他的喉結淺淺滑動,聲音很輕:「公主,我們出去說話好嗎?」


 


我跟著江紹離開天牢。


 


自始至終,他沒有看過長公主一眼。


 


外頭下了雨,江紹撐著把紫竹傘,與我共遮。


 


「扶桑,我覺得自己很髒。二十二年來,我從未如此厭棄過自己。」


 


江紹的發梢沾了水珠,眼角若隱若現地發潮,「我洗了很多次,可是我洗不幹淨。」


 


「我這樣兩手泥濘滿身汙垢的人,早就爛透了。」


 


江紹一張臉蒼白到近乎病態,整個人破碎又悽涼。


 


他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似乎不敢碰我。


 


「想S你的人都該S。但是扶桑,不要因為這樣的人髒了你的手。」


 


我踮起腳,拿出帕子替他擦掉額上的雨水。


 


這舉動太過熟稔,畢竟曾經發生過千百回。


 


「江紹,不要妄自菲薄。長公主的事隻當一個插曲,還有大好的仕途等著你呢。」


 


朝中人誇他心懷正義,大義滅親,皇上也允他和長公主和離。


 


長公主一事並沒有牽連到他。


 


江紹深深望著我,剛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忽然有婢女急急跑來。


 


「公主,太後咳血了,您快去看看。」


 


我立刻跟著婢女走了。


 


走了兩步回頭,江紹依然站在原地,身形單薄,青衫落拓。


 


「江紹,你很好。」


 


他朝我淺淺一笑,剎那間眸中波光流轉,仿佛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年少時光。


 


隻是我沒想到,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14


 


天牢起了場大火。


 


官差趕去救火,可火勢太大,等撲滅時,長公主已成了一具焦屍。


 


放火的人是江紹。


 


他也自絕於火場。


 


太後知道這個消息後,身形一晃,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我險些站立不穩,但還是強撐著去了天牢。


 


我沒有見到江紹,隻看見了一攤灰燼。


 


我也終於明白,他說的那句「想S你的人都該S」是什麼意思。


 


官差忙進忙出,我在天牢門口站了許久。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恍惚中,我好像看見了十一年前的江紹。


 


也是這樣的雨天,他因生得好看,被混混壓在身下欺負。


 


我伸手救了他。


 


再後來,登科那日,也下了雨。


 


他因生得好看,被長公主看中,在強權面前無處可逃。


 


而這一次,我沒能救得下他。


 


我緩緩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真的好希望他能出現,為我撐一把傘,然後帶著我回秦家。


 


可惜,都沒有。


 


15


 


長公主S後,太後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


 


她決定去五臺山禮佛。


 


她說我還年輕,不必和她同去,讓我留在京中。


 


皇上在京外給我開了座府邸,一時間我自由了許多。


 


邢今疊和端陽縣主喜歡打葉子牌,經常把我喊去湊數,一來二去,我們也熟了。


 


有時我看著邢今疊給我暗器出神。


 


我總在想,如果當初我先S了長公主,江紹是不是就不會S了?


 


邢今疊見我頻繁失神,嘆了口氣。


 


「其實用不上這暗器也算好事。」


 


每次打完葉子牌,齊國公總會來接她回去。


 


下雨了,齊國公會把雨傘往她那裡傾斜。


 


天冷了,齊國公會給她帶上厚厚的袄子。


 


她喜歡哪家零嘴,齊國公統統記得。


 


我看著他們並肩而行的背影,不免心生羨慕。


 


昔年,我和江紹也是這樣。


 


隻是如今,君埋泉下泥銷骨。


 


沒多久,邢今疊就和齊國公成婚了。


 


我去了他們的婚禮,但我沒想到,竟會在那裡遇見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16


 


酒宴上,獻王帶著獻王妃來了,旁邊還跟著個打扮得格外嬌俏的姑娘。


 


隻是今日是邢今疊成婚,她卻一身紅衣,頭上珠釵繁雜。


 


端陽縣主冷哼一聲:「打扮得這麼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成婚呢。」


 


「這是誰啊,獻王的側室嗎?」我問。


 


端陽縣主搖了搖頭,「這位是獻王妃的庶妹。」


 


齊國公府給入席的所有女眷都備了禮。


 


給獻王妃的是一對鑲淡水珍珠的耳環,給她庶妹的則是一根點翠銀簪。


 


庶妹不看自己手裡的銀簪,反而對獻王妃道:「姐姐, 我喜歡你那耳環。你送我好不好?」


 


「齊國公府的心意,豈能隨意轉贈?」獻王妃淡淡看她, 將耳環收起。


 


她卻不依不撓, 竟然扯了扯獻王的袖子, 嬌聲道:「王爺,我真的很喜歡, 就不能給我嗎?」


 


獻王看向王妃, 「江知然,難得你妹妹有喜歡的東西,你還不趕緊給她?」


 


獻王妃沒有動靜。


 


獻王的聲音沉了幾分, 「你一個做姐姐的,怎麼如此小氣?」


 


今日來的都是王公貴族, 獻王這是當眾不給王妃面子。


 


她那庶妹忙去拉獻王,「都怪我見識淺薄。我是家中庶女,自小各種好東西都往嫡姐房中送。如今嫡姐身份尊貴, 看不起我也是自然。」


 


說話間,她還泫然欲泣。


 


我和端陽縣主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滿滿的不屑。


 


可獻王卻心疼了, 與王妃說話時語氣帶著不耐:「本王讓你送她, 你是聽不見嗎?」


 


我忙走上去前, 「皇兄真有興致,參加婚禮,竟把小姨子帶來了啊。」


 


「穿得如此紅豔隆重,與這珠子可不般配。」


 


我走到獻王妃面前,將珍珠耳墜為她戴上,「這種雅致不豔俗的東西, 還是襯王妃些。」


 


她那庶妹自然聽懂了我的嘲諷,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回去後, 我好奇地問端陽縣主,「獻王不喜歡獻王妃,怎麼不幹脆娶她庶妹算了?」


 


端陽縣主哼道:「這你就錯了。獻王妃是獻王求了許久才得來的妻子。求娶的時候, 獻王甚至發誓生無二婦,一時傳為佳話。」


 


「後來獻王遇刺,眼看著要刺中心髒, 王妃飛身上前為他擋了一箭, 險些喪命。後來還是送到江南找名醫調養了兩年才好的。」


 


我更好奇了,「那獻王怎麼如此待她?」


 


「問題就出在這裡。她去江南後,獻王思念得緊, 偏巧她庶妹長得像她,獻王便把她庶妹喊到跟前伺候。兩年過後, 王妃人是回來了, 獻王的心卻不知道到哪了。」


 


我嘆了口氣,情愛這種事,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邢今疊和齊國公正在倒賀郎酒, 端陽縣主又問我:「公主, 你日後準備去相看別的男子嗎?」


 


我失笑搖頭。


 


我和江紹認識十一年, 相愛五年。


 


曾經轟轟烈烈,也曾細水長流,隻嘆未有結果。


 


還真應了我的名字。


 


扶桑, 隻開絢爛的花,卻從不結果。


 


人終將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從此春秋兩不沾,風月不相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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