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
她怎麼可能這般玩弄我的感情?
我幾乎破天荒地在心中虔誠祈求上蒼。
如果這是一場荒唐的夢,請讓我早點醒過來。
早點回到我的小星溫軟的懷抱中。
她一定會笑我沒有安全感,然後再清清淺淺地吻住我。
……
可是天不遂人願。
或許天亦遂了我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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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讓我的夢,徹底醒了。
49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方阿姨的聲音透著明晃晃的質疑。
林時星的聲音有些不耐煩,道:「是啊,不然還能是什麼關系?」
「而且其實我有心上人的,你們也都認識的。」
她的聲音染上了些許甜蜜,與從前喚我的嗓音如出一轍。
我知道的,是陸宇辰。
我們三人從小一同長大。
多年的情分,不隻有我和她。
回想起有一次早上我做飯發現鹽用完了,林時星便自告奮勇去隔壁向陸宇辰借。
回來時卻莫名小臉通紅,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
指尖微微蜷縮,染上了冰凍般的寒意。
我一時竟分不清是手冷還是心冷。
腳邊的仲夏在蕭瑟的冷風中微微顫抖,細細嗚咽著貼緊了我的腿。
我將仲夏抱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家走去。
沒關系的,我不怪她。
人都是會變的,我知道的。
我仍舊相信她真心愛過我。
50
晚上林時星電話打來時我借口稱病,隻說明天會把禮物補給她便掛斷了電話。
細細回想了一遍確認方才電話中毫無破綻,我坐在滿地的鮮花中愣愣走神。
精心布置的玫瑰失去了它的主人,我喪氣地拾起一片捏了捏,看它在我手中褪色、變形。
林時星後天在國外有一場極為重要的個人舞臺表演,明天下午五點她就要趕去機場飛往國外。
我本應陪她一同前往,但是不知為何,我突然不想去了。
我騙她說家中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
可是在她失望到幾乎哽咽的聲音響起時,我終是忍不住妥協。
我不想影響她的心情,或許她本就不會被我影響。
「我會去看你的,小星。」
「真的嗎?」
「……真的。」
我第一次對我的小星,說了謊。
51
去機場的路上我和林時星都默契地沒有說話,車內是S一樣的寂靜,隻有暖風嗚嗚的聲音不時傳來。
我認真開車,餘光瞥見她氣鼓鼓的臉。
我知道她在氣什麼,我換掉了提前半年給她準備的禮物,隻送了她一條項鏈。
確切地說,也不是送給她的。
因為那是一條狗鏈。
給仲夏的狗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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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一定覺得我和仲夏一樣狗吧?
其實那條項鏈的含義是——你永遠可以拴住我。
當初撿回瘦弱的小流浪狗時,給它起名仲夏。
是因為我們在仲夏相愛。
它是在我們相愛時出現的。
所以它被賦予了仲夏這個名字。
如今,我把我的仲夏還給你。
連同能困住它的鎖鏈。
都一並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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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有再多解釋。
事已至此,我唯一能做的隻有極力控制自己壓下內心的委屈,和幾次欲脫口而出的質疑。
既然她的心已經另有所屬,那麼盡量體面地結束。
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臨別贈禮。
——我希望我的小星幸福。
——無論她的幸福,是不是與我有關。
畢竟我是一隻水豚,一隻有著職業操守的水豚。
有我最好。
沒我……也行。
54
安檢外,林時星捏著狗鏈眸中晦澀不明。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東西變了。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眼前人,卻總覺得仿若隔著萬水千山。
宋知杳仿佛又變成了從前那個眼中空無一物,清冷到與世俗格格不入的人。
黑色風衣將她瘦高的身形襯得越發筆挺颀長,宋知杳眉眼微垂地看著她,精致凌厲的臉上卻並未像從前望向她那般露出一抹清潤的笑。
漆黑幽深的眸子古井無波地望著她,無端令她心慌。
思忖片刻,她攥進了手中的狗鏈開口威脅道:
「明天我在臺上要是沒看到你在下面……」
林時星危險地眯了眯眼。
「你就S定了。」
回應她的是宋知杳看似毫無異常的回答:
「知道啦,快去吧。」
機場廣播已經在念她的名字,林時星再顧不得許多轉身離開。
過了安檢時她匆匆回頭望去,見宋知杳仍站在那兒,定定看著她。
好似要將她刻進心裡。
心裡慌得更厲害,她暗自捂住微微抽痛的心口,皺了皺眉。
卻不知,她這一轉身。
她們便幾乎錯過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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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做好了決定,可是我卻仍握著機票在機場坐到了天亮。
直到飛機起飛前一小時,我卻刷到了朋友圈陸宇辰的消息:
【去給小青梅加油~】
配圖中的落地機場赫然與林時星的是同一個。
太會了,真的太會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我咬牙切齒地將機票撕個粉碎。
這綠皮王八誰愛當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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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著林時星表演時間結束後,我有些愧疚地給她發了條消息:
【還順利嗎?】
畢竟是第一次答應她的事沒有做到,第一次對她說謊,我有些良心不安。
發出後卻發現消息前面一個醒目的紅色感嘆號。
怔愣許久,我苦笑一聲放下了手機。
【你做了選擇~對的錯的~】
【我隻能承認~心是痛的~】
Bgm 莫名響起,我的悲傷被打斷。
我緩緩看向聲音源頭,始作俑者回望著我,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
「不好聽嗎,老板?」
李妙妙噠噠地跑向我,撓了撓頭。
如今我的婚紗設計工作室剛剛成立,李妙妙作為我的助理,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她負責。
「換一首吧。」我捂著臉擺了擺手。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冷著臉走到她面前:「這是什麼工作室?」
她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我:「老板你沒事吧?這是你開的婚紗設計工作室啊。」
我抬手按了按不住跳動著的眉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還知道是婚紗設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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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一個月,我頗感不適應,幾次差點忍不住去找林時星。
偶爾一次借著酒意給她打電話卻發現電話也被拉黑了。
分開三個月,我的工作室開始初具規模,走向正軌。
我開始經常在網上衝浪,在林時星的視頻下面化身忠誠的腦殘粉,偶爾還會抄起鍵盤跟黑粉對罵。
分開六個月,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關於林時星的採訪。
視頻中的人大氣明豔更甚以往。
在被問到感情狀態時,她目光閃了閃,正視著鏡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仲夏很好,可我更喜歡秋天。」
沒等主持人再問,她又繼續道:
「因為秋天,是楓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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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初三,我和林時星已經分開整整一年。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想了想,匿名發了一篇長長的帖子。
裡面詳盡地記述了我和林時星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寫我是如何從討厭她,到無可自拔地愛上她。
寫我們攜手走過的青蔥歲月,寫我們共同看過的日出晚霞。
寫故事的最後,我仍在這段禁忌之戀中泥足深陷。
在結尾我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她是遙不可及的天上星,是高懸在我漫漫人生中的皎皎明月。
「無疾而終的愛戀固然滿是酸楚與遺憾。
「但我卻仍感到無比慶幸。
「有那麼一刻,月光確實落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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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再見到林時星,是在我和陸宇辰的婚禮上。
在眾人矚目下, 我穿著純白的西服,挽著身穿婚紗的陸宇辰, 在聚光燈下笑得僵硬而虛偽。
身後禮堂大門被人猛地推開。
我轉過頭,熟悉的穿著婚紗的身影就這樣映入眼簾。
我有些晃神:「這麼巧,你也今天結婚啊?」
……
60
林時星冷著臉, 目光SS盯著我身邊的人。
場內寂靜了一瞬,然後賓客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林家千金嗎?我看這架勢,倒像是來搶婚的。」
「你還不知道吧,林時星和陸宇辰可是自幼的青梅竹馬。」
有人憐憫地看向我:「這婚啊, 怕是結不成了。」
林時星沉默著走向了我身邊的陸宇辰。
目光嫌惡地落在他身上。
然後一把推開他, 眼眶通紅, 聲音顫抖地質問我:
「為什麼是他?」
我訕訕摸了摸鼻子,餘光掃過賓客看見了他們震驚到合不攏的嘴。
「你聽我解釋……」
「宋知杳你有沒有心?我等了你三年!」
「我一直在等你哄我,等你找我。卻等來了你要結婚的消息!」
相比於她激動的情緒,我倒是難得的平靜。
「小星, 三年前你生日那晚我去找過你。」
「我聽見了你和叔叔阿姨的話。」
「你說,隻是跟我玩玩。」
林時星有些蒙地皺起了眉, 苦思許久後嗓音驀然拔高,滿臉不可置信:
「就因為這個?」
「你偷聽牆角還隻聽一半的嗎?」
「我說的是跟陸宇辰!跟他是姐妹!跟他隻是玩玩!」
我狐疑地看向她:「怎麼可能?」
林時星一把扯過我看向身後, 我瞳孔瞬間地震。
陸宇辰不知何時被一個男人摟在了懷裡, 哭得梨花帶雨。
那人聲音低柔地哄著他:「乖, 不哭,我來了。」
這聲音有點耳熟, 我猛然想起,這不就是那時候打遊戲五S的那個!
「他們……是一對???」
林時星氣到跺腳, 狠狠捏上了我的耳朵。
「不然呢?!」
……
61
誤會被解開,我恍然大悟。
難怪陸宇辰莫名其妙找上我讓我陪他演一出戲。
難怪分開三年也一直沒聽說他們二人走到一起。
我幹笑著岔開話題:「你身上這婚紗是怎麼回事?我看著有點眼熟。」
林時星得意地指了指人群中的李妙妙:「她偷來送我的。」
啊?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不過這婚紗本就是我為了林時星精心設計的,花了整整三年時間純手工制作, 多少人看中出高價我都沒有賣,一直作為鎮店之寶置於店內,我曾一度以為沒機會送給她了。
沒想到陰差陽錯還是穿在了它真正的主人身上。
我細細打量著穿著婚紗如神女般聖潔的林時星,失而復得的喜悅遲遲湧了上來。
我輕咳了咳,然後鄭重地牽起她戴著白色手套的手。
「新娘換人,婚禮繼續。」
賓客們遲疑了一瞬, 然後是更加熱烈的掌聲。
我爸媽和方阿姨林叔叔都迎了上來。
我原以為會遭到質問,卻見他們抹著眼淚連連點頭, 將我們的手重重交握在一起。
「成了成了, 終於成了。」
哈?
林時星溫柔嫻靜地接過厚厚的紅包,抽空在我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用隻有我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叔叔阿姨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為叔叔當初幹嘛給你買兩室一廳。」
「我媽那時候問我是以為我腳踏兩條船,沒想到卻被你個傻子誤會了這麼多年。」
「宋知杳,你要好好想想怎麼補償我。」
怎麼補償?
我單膝跪下, 在林時星震驚的目光中親吻她光潔的手背。
黑絲絨的禮盒緩緩打開, 裡面赫然是三年前我沒送出去的生日禮物。
「小星,你願意嫁給我嗎?」
璀璨的燈光下,林時星眼眶盈滿晶瑩的淚,斷了線地落下。
她說:「『楓』的最後一句歌詞, 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她重重點頭,破涕為笑。
「宋知杳,我願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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