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晴舟
- 3940字
- 2025-07-24 14:16:33
離婚多年後,我早已沒有許淮舟的消息。
所以接到律師電話說我是遺產繼承人,我第一反應是騙子。
可許淮舟泡得發白的身體分明做不了假。
他的助理小心翼翼說,「先生隻有聽到太太消息才會開心點,可……。」
可我再婚了。
沒人知道這些年,為了把他從心口剜去,我費了多大勁。
1
許淮舟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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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逼他娶了我,把他的自尊狠狠踐踏在腳下。
隻為了報復我那個見異思遷的竹馬。
揚眉吐氣。
後來許淮舟一朝發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我離婚。
他給的夠多,我走得沒有一絲留戀。
離婚後,我四處飄零,坐上輪船橫渡太平洋,跟著探險家跨過安第斯山脈,最後在北歐一個小鎮落了腳。
人生重新步入正軌,我卻接到律師電話。
許淮舟S了。
我是他指定遺產繼承人。
2
我語氣有點不耐,「他新老婆,許然呢?我早就跟他離婚了,你們詐騙也不打打草稿。」
可下一瞬——
許氏總裁身亡的消息佔據了各大熱搜榜。
許淮舟,農村出身,英俊帥氣,短短幾年憑借自身能力躋身 z 市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
一路高歌猛進,人生可謂沒有汙點。
除了,二十五歲時被我,囂張跋扈的祝家千金,以他青梅性命逼迫,娶了我。
害得兩個相愛的人被迫分離。
我的視角裡,他恨透了我,卻不得不與我虛與委蛇。
電話那頭的律師報了自己單位後再三跟我確定,「祝小姐,我們沒有弄錯,您確實是許先生指定的唯一遺產繼承人,而且,許先生並沒有再婚。」
意識到這是真的。
手機脫力一般摔在地上,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隻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本不該再有波瀾的。
祝家破產那年,他幾乎是迫不及待跟我提了離婚。
他的青梅,許然已經等了他很多年。
拿我之前做過的惡事來說,他不報復我就不錯了。
所以我識趣拿了錢離開。
——順道在上飛機前不聲不響打掉了我們的孩子,剛滿三個月。
又用了三年,才徹底把他從我心底剜掉。
可現在,他S了。
這算什麼?
3
飛回國內那天,是許淮舟的私人助理來接我。
他養父母早亡,身邊呆的最久的人,除了青梅許然,就是這個助理。
助理猶猶豫豫交給我一份筆記本。
「boss 臨終懷裡隻有它,夫……許小姐,我想了想,還是應該把它交給你。」
「……雖然被 boss 知道一定會罵我。」
一頁頁翻開,在我未曾注意的地方,許淮舟隱秘的愛意霎時無處遁形。
卻因我的賭氣逼婚不敢靠近,最終受夠我的冷嘲熱諷,心灰意冷放我離開。
「這些年,先生隻有聽到太太消息才會開心點,可……。」
可我再婚了。
我低下頭看著手上的婚戒,一時無言。
哪怕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回國,也隻見到一個身軀殘破的許淮舟。
斑駁傷痕,觸目驚心。
別墅牆上,還掛著我們的婚紗照。
我逼著他笑,為了刺激劈腿的竹馬,把婚禮定在跟我竹馬同一天。
他笑得並不好看,有些勉強。
二十五歲的許淮舟,拘謹又清冷。
不像現在,安靜躺在那裡,沒有絲毫生氣。
整整一個月,除了安葬許淮舟,就是不斷籤字,籤到手發麻。
許淮舟留給我一筆不菲的遺產。
從今往後,我又是 z 市說一不二的女霸王。
不必遠走他鄉,躲躲藏藏。
大喜之事。
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一口又一口烈酒下肚,過往那些回憶卻越來越清晰。
祝氏黑白通吃,多年來在 z 市一家獨大。
真正愛上許淮舟,是我仗著祝家的勢力胡作非為,終於被人報復困在火場。
許淮舟拼了性命來救我。
烈火炙烤著他的背脊,濃煙滾滾,鼻尖充斥著皮肉燒焦的味道,他嗓音顫抖。
「祝晴,別睡。」
「你不是喜歡陳西平嗎?睡過去,你就真的搶不到他了。」
我想告訴他,我不喜歡陳西平了。
早就不喜歡了。
可卻等來祝家破產,樹倒猢狲散。
他冷冷扔給我一紙離婚協議,「如果不是因為你姓祝,你以為我會不要命的救你?」
他騙我。
是因為救我,瘸了腿,又心肺受損,活不長了。
所以不遺餘力趕我走。
畢竟一個完整的許淮舟我都棄如敝履,從來看他不起。
夜色中,我抱緊筆記本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悔恨的淚水流了滿臉。
從十歲我媽出車禍離世,我爸迫不及待領白月光母女進門,對我不管不問,我發誓。
我再也不會哭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又聽見那道清冽的嗓音,「祝晴,別睡。」
「睡了你就回不來了。」
可是,許淮舟,我好想再見你一面啊。
我還沒告訴你,我其實早就愛上你了。
我答應別人求婚隻是想忘記你,麻木自己重新開始。
你看,像你說的那樣,我一直就是那麼自私。
你等一等我呀。
一道刺眼的白光襲來,我睜開酸痛的雙眼。
暖光照耀下,年輕矜貴的許淮舟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狼狽跪在地上。
為我擦去腳邊的汙漬。
一地碎玻璃渣中,他的膝蓋早就滲出了血跡。
卻渾然不覺。
而我。
正用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逗狗一樣。
滿眼厭惡。
「聽說了嗎,咱們祝大小姐至今還對小陳總情根深種,這不,人家孩子滿月宴,又拿許總出來溜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許總這一跪,可真是不值錢啊。」
「誰讓人家有個好爹呢。」
陳西平,孩子滿月宴?
我逼許淮舟結婚第二年。
還沒有那場可怕的火災。
日記本上記錄,他就是從今天開始對我心灰意冷,不再有期待。
因為我又一次棄他選了陳西平。
意識到他們說了什麼,我蹭一下站起來,人生第一次擋在許淮舟身前。
「不許你們說我老公。」
4
在場所有人。
全部愣住。
許淮舟眸中閃過疑惑,希冀,卻很快歸於一片S寂。
然後不發一語,拖著受傷的膝蓋離開。
落寞的背影刺痛了我的眼。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要脫了高跟鞋去追,手腕卻被人緊緊攥住。
「阿晴,為我,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回頭。
氣血翻湧。
正是前世那個看祝家破產,說看我可憐要B養我的竹馬。
陳西平。
西裝革履,人模狗樣。
眉目間卻盡是愉悅。
重活一世我才明白,他就是享受我為他爭風吃醋的感覺,故意吊著我。
將我們的關系越描越黑。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抡起高跟鞋往他臉上砸。
「滾你大爺。」
身後人亂作一團。
我已經顧不得了,提起裙擺就去找許淮舟。
天臺上,許淮舟的身影孤寂又落寞,他躲開我伸出的手。
客氣又疏離。
「你又想幹什麼?」
我忍住眼淚奪眶而出的衝動,盈盈拽住他西服下擺。
他誤會了。
以為我又將他當成刺激陳西平吃醋的工具。
「你腿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上輩子,就是因為今天的傷沒能及時處理,落下舊疾,火場中,才害得他雙腿癱瘓,失去知覺。
卻瞞著我,鬱鬱一生。
許淮舟倚著欄杆,雙眼充滿探究。
他不信我會主動關心他。
畢竟我經常這麼騙他玩。
第一次騙他,是綁架許然逼他娶我。
我附在他耳邊語氣很是虔誠,「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才跟她搶你的,你為什麼不能跟我結婚呢?」
他耳邊泛紅,信了。
婚後我卻一直對他冷言冷語。
後來陳西平老婆懷孕,我心裡過不去,明明我跟他才是青梅竹馬。
整日醉酒纏著許淮舟,軟言軟語,說也想要個孩子,跟許淮舟好好過日子。
他又信了,提前幾個月鍛煉身體說備孕。
結果臨門一腳我把他踢下了床,又用塗滿血紅蔻丹的腳蹬上他的臉,對他極盡羞辱。
「跟他比,讓我生你的孩子,你也配?」
我鼻尖一酸,落下悔恨的淚來,猛然環住他清瘦的腰身,「許淮舟,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喜歡陳西平了。」
「早就不喜歡了,我就是咽不下他不要我這口氣,你跟我去醫院吧。」
月光正好,淚眼朦朧中,我這才瞧清他手中正拿著一隻沒編完的星星。
一百顆。
每在我這受一回傷就編隻星星。
他日記本裡寫過編完一百顆就跟我離婚。
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頭。
絕對不會。
我一噎,當場搶過星星扔進湖水裡。
「不許編星星。」
「我不喜歡。」
迎著他詫異的神色抱緊他的胳膊號啕大哭,哭到妝都花了。
「許淮舟你不能不要我……。」
良久,他認命一般抬起手,又放下。
夜晚,涼風習習,他自嘲笑道。
「怎麼,他又給你氣受了?」
「這次,想讓我怎麼學著他的樣子……。「
「……哄你。」
5
我心虛抬起眼。
前世盯上許淮舟,除了他跟陳西平一樣年輕有為。
讓我臉上有光,有報復的快感外。
還有個原因是,雖然他的眉眼跟陳西平並不像。
站在一起,卻無端讓人覺得相似。
婚後,我經常拿陳西平的舊衣給他穿。
玩角色扮演。
再把他臉遮住。
開始他隻以為是夫妻間的情趣。
後來發現真相,他紅著眼來質問我。
卻換來我冷冷的嘲諷,「你不是挺願意的嗎,開心不就行了?」
將他的自尊踐踏到了骨子裡。
以至於他跟我離婚,我下意識覺得他討厭透我了。
籤完字轉頭就跑。
一點沒注意他全程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然後坐在飛機上埋頭哭。
但凡我有一絲絲挽留呢?
我環住他精瘦的腰,哭到打嗝。
「許淮舟,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你信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
架不住我的軟磨硬泡,他還是跟我去了醫院。
全程一言不發,怕我又演戲騙他。
病房裡,取完玻璃渣,我一直絮絮叨叨問醫生,會不會落下殘疾。
我要怎麼照顧他才能好得快。
做什麼都行。
惹得護士們直笑我戀愛腦。
「許先生,您太太對你可真好,以後可不能辜負了她。」
人前一向清冷的許淮舟難得紅了臉頰。
醫生護士一一離開。
病房空蕩蕩,難得培養感情的好時光。
我隨手拿起個橙子剝起來,體貼將果瓤遞到許淮舟嘴邊。
他怔愣住,黝黑的眸子望著我。
卻仍是機械張開嘴。
我的手碰到他柔軟的唇,溫熱有觸感。
不是那具冰冷的屍體。
真好。
許淮舟,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甜嗎?」
許淮舟沒回答。
頭上纏滿紗布的陳西平卻突然闖進來,一臉幸災樂禍。
陳家人說他失憶了。
吵著要見我。
「阿晴,他隻是我的替身對不對?你還愛我。」
「愛吃橙子的人明明是我。」
「你愛他,怎麼會連他橙子過敏都不知道?」
過敏……
我倉皇轉頭。
許淮舟渾身已經起了疹子,呼吸急促。
他扯起嘴角,眼中再無半分溫度,「祝晴,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好不好。」
「帶著他,滾。」
6
許淮舟打電話給了許然。
他的青梅養妹。
最後一眼,他疲憊揉了揉額頭。
「你說的對,你讓我娶你,我沒辦法拒絕。甚至你不願意離婚,我也沒辦法。」
「但是祝晴,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連許然,這個柔弱膽小的女人都敢攔我。
「把我哥哥搶走又不好好對他,結婚兩年,你連他不能吃橙子都不知道。」
她最後甚至抖著手拿果瓤砸了我跟陳西平。
「狗男女。」
按我以往不可一世的脾氣,我一定會喊保鏢把她按地上狂扇她臉。
可現在,我竟然難堪到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是啊。
連他商業上的競爭對手陳西平都知道他不能吃橙子。
作為他的妻子,我卻對他的喜好一無所知。
前世我剛剛發現自己離不開他,他就把我趕走了。
我嗜酒如命。
許淮舟就經常在家裡備上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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