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仙遊
- 3538字
- 2025-07-16 15:56:45
我年少時,曾撿過一面仙遊鏡,在夢中與李玄霄共赴雲雨。
後來他得天道指引,頓悟飛升。
我從大夢中醒來,繼續做我的村姑。
那一年大旱,有仙人前來降雨,我擠出人群,衝他大喊:「李玄霄,你還記得我嗎?」
他淡淡瞥我,一劍將我抽出去老遠:「凡俗之女,也配直呼吾名?」
村中人人都說我發了癔症,竟幻想自己與仙人有緣,實在是不知廉恥。
隻有隔壁的馬夫不嫌棄我,願意娶我為妻,卻在新婚第二日離奇暴斃。
我翻出那枚碎裂的仙遊鏡,一步一叩上了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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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婦來此,是為我夫君的S討一個公道。」
下一秒,仙門洞開,我被一陣風卷進室內。
李玄霄將我抵在桌前,SS扣住我的脖子,一字一句冷笑道:
「在我面前,你還敢提你那該S的夫君?」
1
大旱的第三年,我翻遍整片菜園子,連棵草根都找不到。
家裡僅剩的半個窩頭硬得如同石頭,我捧著它,正苦惱該從哪裡下口。
外頭突然傳來石破天驚般的一聲:「仙人!」
「仙人來了!」
我推開門,外面晴空萬裡,卻有雷鳴一聲響過一聲,片刻後,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這雨似乎非同一般,被沁潤後,幹裂的土地飛速合攏,早S在地裡不知多久的種子竟然抽出新芽。
隻消片刻,整片村子煥然一新。
眾人喜極而泣,湧向村口,要去當面叩謝仙人。
我也跟著往前走,卻在下一秒猛地怔在原地,仰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人群正中,那被燦燦華光籠罩的仙人。
他白衣墨發,生得一張極貌美的臉,一雙眼清冷如同高山雪,眉間卻有一點朱砂殷紅似血。
那雙淡色的薄唇微微張合,嗓音一片冷清:
「此處幹旱是受仙魔之戰所擾,亦是我職責所在,不必言謝。」
我愣愣地看著他,腦中浮現的卻是那時夢中。
這雙眼受情欲所困,籠著一層煙雨般的潮氣,薄唇紅潤,被水液染得湿淋淋的。
他撐著我的腿,喘息急促:「是這樣嗎……仙子……」
我揪著他的頭發,仰頭繃直了頸線,好半晌才從快慰中找到一點清醒。
信口胡謅:「是,此乃雙修之法,你越是專心投入,修為長進便越快。」
「那我何時才能得道飛升,上至九重天?」
這便是我的知識盲區了,我啞然半晌,含糊道:
「……機緣未到。」
誰料這人竟不好騙了,追問我究竟何時才到機緣。
我被他纏得煩了,敗了興致,幹脆攏起衣裙冷下臉:「你為何非要上九重天?」
他望了我片刻,毛茸茸的腦袋小狗一樣蹭過來:
「我知曉此處隻是幻境,我想去九重天上,親眼見仙子一面。」
……
「仙人要走了嗎?仙人慢走啊!」
一旁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我晃了晃腦袋,令自己從過往幻夢中清醒過來。
李玄霄也恰好在此時側頭垂眸,似乎在半空與我目光遙遙相對。
我內心狂亂地鼓動著,擠出人群,衝他大喊:「李玄霄,你還記得我嗎?」
他淡淡瞥我,一劍將我抽出去老遠:「凡俗之女,也配直呼吾名?」
2
剛下過一場雨,村裡小路一片泥濘。
白衣勝雪的李玄霄翩然離去,我被那劍揮出的劍氣抽得在泥地裡滾了三圈。
滿身髒汙,身上皮開肉綻,痛得我說不出話來。
原本攥在手裡的窩頭不知掉到了哪裡。
村裡人圍成一圈,對著我指指點點,卻無一人敢來扶我。
「趙小滿你瘋啦,敢對天上來的神仙直呼其名?」
「仙人真是好脾氣,竟沒用他的劍將你捅個對穿。」
「不過,仙人真名叫李玄霄嗎?趙小滿如何得知?」
也有人好奇,嚇得旁人連忙去捂他的嘴,
「噓——你也想被抽一劍?」
一番議論,最後大家各自散去。
下雨了,田裡抽芽,各處農活還有的忙。
我怔了好久,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回家去,用髒兮兮的手從床底下刨出一個匣子。
打開來,裡面放著幾片碎裂的鏡子,金雕玉琢,珠光燦燦。
——這幾年大旱,世道亂,我擔心此物被人發現,因此將它埋得很深很深。
匣中殘留的幾分光華仍不似人間俗物,提醒著我,夢中一切並非出自我一人幻想。
但也僅僅隻是夢而已了。
才將東西重新埋回去,外頭便響起敲門聲。
我起身去開門,陸二站在門口,身上染著星星點點的紅色,手裡拎著隻兔子。
「小滿,我聽他們說,方才有神仙來過,降了一場雨?」
「……是啊。」
我愣了愣,旋即回過神,看向他手裡的兔子,「你這是……」
「你不是餓了嗎,村裡各處又找不到一粒糧食,我想著或許能去山裡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打了隻兔子來。」
「山裡連根草都挖不到,居然還有這麼肥的兔子……算了,這不重要。」
我晃晃腦袋,扯出一抹笑容,「下雨了,我們以後不會再挨餓了。」
3
三年前,陸二流落到村裡,昏倒在我門前。
他渾身是傷,就連臉上都遍布猙獰可怖的傷口,兩天後才醒來。
他告訴我,他是城中某位老爺府中的馬夫,因馴服某匹珍貴的烈馬時弄傷了它,被毒打一頓,逐出了府。
我收留了他。
將隔壁破爛廢棄的舊屋收拾出來讓他住。
直到今天。
陸二用了三天時間,將那幾畝荒了三年有餘的地翻好,重新下了種子。
原本我要同他一起去的,然而李玄霄在我身上留下的傷似乎非同一般,疼痛不止,久久不愈。
陸二去山上找了些藥草,搗碎後敷在我傷口上,勒令我在家好好休息。
我闲不住,歇了兩日,發覺傷勢好了大半,便去田間給他送飯。
陸二穿著粗布單衣,動作間衣裳下擺被風掀起,露出淌著汗珠的腹部肌肉,兩道鼓起的青筋沿著肌肉線條往下,被粗布褲子半路截住。
日光晃眼,照得他那張猙獰的面容模糊不清,隻能看到線條利落的下颌線,和柔軟垂落的凌亂發絲。
我看得幾乎呆住。
其實,陸二生得身材高大,肩寬腿長,不笑時一雙眼銳利如寒星。
他人又很勤快,幹活也利落。
若非那張臉毀得太過徹底,提親的人早該踏破門檻了。
「小滿?」
他發現了我,止住動作,大步向我跑來。
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就站在了我面前。
陸二上下打量著我,皺起眉:「明明受傷了還出來,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嗎?」
「沒事啊,你找的那個藥草怪有用的,我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我提起手裡的竹籃在他眼前晃晃,「我來給你送飯啊,免得你還要回家一趟。」
陸二找了片樹蔭遮蔽的田埂,和我並肩坐下。
「小滿同我一起吃點吧。」
我擺擺手:「來之前我吃過了,這份是專門給你留的。」
他在我旁邊吃飯,我託著腮不知不覺發起呆。
原本三年前我就已經及笄,該考慮婚姻大事,可惜被連年天災耽擱。如今天災已消,我的名聲也敗壞到了谷底。
十裡八鄉,人人都說我發了癔症,竟敢肖想仙人,實在是不知廉恥。
方才來送飯的路上,我挎著竹籃,還聽見幾個大娘坐在路邊,一邊做著針線活兒,一邊覷著我竊竊私語。
「如此不知羞恥,誰還敢娶她?」
「怕什麼,她不是還在家藏了個男人嗎?」
「那個人,哎喲我之前碰見過一回,長得好生嚇人,大晚上的,我還以為撞鬼了……」
陸二嗎?
「陸二。」
我喚了一聲,一旁專心吃飯的男人立刻轉過頭來,看著我。
「怎麼了,小滿?」
從這個距離看過去,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在眼下投出一片小扇子似的陰影。
長得好生嚇人嗎?
我看未必。
見我並未立時說話,陸二面露疑惑,又喚了一聲:「小滿?」
我掰著手指頭,一點一點算給他聽:
「我爹娘走得早,給我留下了幾畝地,兩間破屋。地呢,就是你現在耕的這幾畝;屋子破舊了點,但住著還成,日後有了錢,也可以再翻新。」
「房前有雞舍,之後可以把雞鴨養起來;屋後有菜地,隻要不逢連年天災,便不會沒有飯吃。」
「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陸二目光定定地瞧著我,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陌生的流彩。
我咽了咽唾沫,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
「所以,你願意同我成親嗎?」
4
我同陸二的婚事,並沒有大操大辦。
「實在是家裡沒有餘糧了,等今年地裡有了收成,我再給你補些好的。」
我緊張地同他解釋,陸二卻笑了笑,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枚銀簪、一對纏了金線的紅頭繩。
我愣住了:「哪來的?」
他挑起我幾縷頭發,用紅繩一點點編好:「你上次說那些藥草好用,我便又去摘了些,賣給城中的醫館換的。」
如今我在村中聲名狼藉,陸二又是外鄉人,無親無友。
這場婚事從頭至尾,隻有我們二人。
我帶著他去爹娘墓前拜祭過,又一起拜過天地月亮,入了洞房喝下合卺酒,便算作禮成。
陸二替我掖好被子,站起身來:「小滿,你好好休息。」
我下意識揪住他衣擺:「你幹什麼去?」
「回我的房間睡。」
「今晚……不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嗎?」
面前的人身體一僵,再開口時,嗓音沉沉:「小滿,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想了想,有些明白過來:
「你答應同我成親,並不是因為喜歡我,隻是覺得我如今名聲不好聽嫁不出去,要報當初收留你的恩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不必——」
後面的話沒能說完,就被他猛然轉身低頭的吻封回喉嚨裡。
陸二貼在我唇間,有些含糊不清地說:「是我以為,你……算了。」
「他們都說,我如今面如惡鬼,小滿,你不怕嗎?」
「他們是他們,與我何幹?我覺得你的眼睛好看,睫毛好看,嘴唇好看,腹肌也好看……」
我捧起他的臉,嘴唇一點點旁移,落在他臉頰凹凸不平的疤痕上,親昵地蹭了蹭。
這個動作好像刺激了陸二,我眼前霎那間天旋地轉,等到視線重新變得清醒時,便隻剩下滿目帳中紅。
這人氣息好燙,貼著我的身體也滾燙得嚇人。
「小滿……」
他伏在我身上,嗓音嘶啞,籠向我的視線像燃著一片火,「大旱三年,我實在渴得緊。」
「那、那我去幫你倒杯水……」
我不成調的話,都被他下一秒的動作堵了回去。
「不勞煩小滿,我自有去處。」
……
第二天醒來,我腰肢酸軟,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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