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該是毫不猶豫的回答，到了李賢這裡，卻變成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7

 

他掃過滿懷期待地看著他的賓客們，看向了緊閉的宴會廳大門。

 

曾經，沈月曾笑著告訴他，如果他要娶別人，那她一定會穿著婚紗，前來搶婚。

 

“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當眾出醜，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總是這樣，愛撒嬌，愛耍小性子，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他看向大門，那裡仍然緊閉著，沒有任何動靜。

 

明明隻是一句小女孩的玩笑話，可李賢卻奇怪地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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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期待著沈月會穿著婚紗，出現在他的面前，期待著她的怒吼，期待著她的眼淚。

 

甚至，他隱隱有些希望，她能把這場婚禮攪黃。

 

李賢趕緊將這個荒謬的念頭從腦海中驅散。

 

他告訴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最愛的人，一直是林婉兒啊。

 

他對林婉兒的感情，比他對自己的生命還要珍貴。

 

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不惜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孩。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們的幸福，包括沈月。

 

而且，他相信沈月隻是在鬧脾氣，等他回去後，買個禮物哄她兩句就行了。

 

她那麼愛他，一定不可能離開他的。

 

想到這裡，他收回思緒，深吸一口氣，用無比深情的聲音說出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誓言，

 

“我願意！”

 

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在宴會廳裡久久回蕩。

 

林婉兒聽到他的回答，眼眶瞬間紅了。

 

她緊緊地抱住他，同樣深情地回應：“我願意。”

 

李賢也緊緊地擁抱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婚禮結束了。

 

交換戒指，親吻新娘……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那麼完美，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賓客們紛紛上前祝賀，稱贊李賢和林婉兒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許多好友都對他說，他在婚禮上特別深情，特別認真，讓人感動不已。

 

但隻有李賢自己知道，他並沒有那麼認真，因為他的心裡，始終有一個身影揮之不去。

 

他拿回手機，想看看沈月有沒有給他回復消息，卻看到了屏幕上鮮紅的感嘆號，頓時如遭雷擊。

 

她竟然把他拉黑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繼續撥打沈月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慌了，徹底慌了。

 

他從未想過，沈月會如此決絕地離開他。

 

憤怒、不解、慌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心頭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

 

那個一向乖巧聽話的小女孩，竟然敢這樣對他！她怎麼敢？！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沈月隻是一時生氣，等她氣消了，自然會回來。

 

畢竟，她那麼愛他，那麼依賴他，她不可能離開他。 想到這兒一股沒由來的煩躁從他心底竄起。

 

“好啊沈月,長脾氣了啊，竟然還敢不回消息，看我到時候找機會不好好收拾你！”

 

他有絕對的信心相信沈月在和他鬧過幾天脾氣過後，一定會灰溜溜地自己跑回來跟他低頭道歉！

 

而隻要到了那個時候，他再像以往一樣稍微放軟身段，然後再適當服個軟,用甜言蜜語稍加安撫幾句，這事肯定就這麼過去了。

 

於是李賢在這樣安慰自己後，決定就這麼晾著沈月幾天。

 

轉頭繼續跟林婉兒過起了兩人的新婚蜜月。

 

然而，整個蜜月期間，李賢都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總是忍不住想起沈月，想起她天真爛漫的笑容，想起她溫柔體貼的話語，想起她曾經對他全心全意的依賴和信任。

 

他想起那天在意大利餐廳，他為了林婉兒，對沈月大發雷霆，甚至還打了她一巴掌。

 

他想起沈月當時的眼神，倔強、委屈、失望……

 

他想起她倔強地看著他，說“不要”的樣子。

 

他想不通，這究竟是那裡出了差錯，

 

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對沈月的所作所為。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那個女孩，是否真的明白她的內心。

 

他時不時拿出手機，翻看著他和沈月的聊天記錄，那些曾經讓他感到甜蜜和滿足的對話，現在看來，卻充滿了諷刺和虛偽。

 

每當林婉兒不在身邊時，他就會嘗試著給沈月打電話，發消息。

 

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一開始，他還會生氣，覺得沈月是在跟他鬧脾氣，是在故意報復他。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恐慌。

 

半個月後，蜜月還未結束，李賢就回到了京城。

 

他迫不及待地趕回別墅，想要見到沈月。

 

“小月，我回來了！”

 

他推開門，大聲喊道，但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回應。

 

他愣住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走進臥室，發現沈月的行李箱不見了，衣櫃裡也空空如也。

 

他跑到客廳，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張銀行卡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李賢趕忙走上前打開了來看了眼。

 

卻發現這裡面。是他這幾年來陸陸續續送給沈月的所有禮物。

 

從貴重的珠寶首飾，到隨手可得的發卡圍巾……

 

李賢徹底慌了起來。

 

意識到事態不妙的他立馬把自己得助理小陳重新叫了過來。

 

“小陳！”他對著門外大喊，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恐懼。

 

助理小陳快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沈月呢？她去哪兒了？不是讓你給我看好她的嗎！”

 

李賢抓住小陳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

 

面對李賢突如其來的暴脾氣，小陳卻冷靜的可怕。

 

他緩緩低下身抬頭不緊不慢地答復李賢，

 

“她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不是說好隻是出去散散心嗎？”

 

李賢怒吼道，仿佛一頭發怒的獅子。

 

“她……不會回來了。”

 

小陳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擊在李賢的心上。

 

“這些，都是沈小姐讓我轉交給您的……新婚禮物。”

 

小陳指了指桌上的箱子和銀行卡。

 

“新婚禮物？”

 

李賢呆住了，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還有一句話……”

 

“什麼？”

 

李賢的聲音有些沙啞。

 

小陳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新婚快樂。”

 

李賢頓時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8

 

沈月的決絕離開，像一記悶棍，狠狠地敲在李賢的心頭。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痛苦和煩躁，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他下意識地開始尋找沈月的蹤跡。

 

他派出所有能動用的人手，私下裡瘋狂地搜索著沈月可能去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他給所有認識沈月的人打電話，得到的答案卻都是一樣的：沒見過。

 

猶豫再三，他還是撥通了沈月父母的電話。

 

他知道，這希望渺茫，但哪怕隻有一絲可能，他也不想放過。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沈月母親粗粝的聲音，

 

“喂？哪位？”

 

“是我，李賢。”

 

李賢的聲音有些沙啞。

 

“哦，李先生啊！怎麼想起給我們打電話了？”

 

沈母的語氣立刻變得諂媚起來。

 

“小月不在你們那裡嗎？”

 

李賢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沒有啊，怎麼了？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沈母的聲音有些慌張，似乎害怕失去這個搖錢樹。“她離家出走了。”

 

李賢的語氣冰冷，帶著一絲警告，

 

“如果她回去了，立刻告訴我，否則，後果自負！”

 

“哎喲，李先生啊，你別生氣，這孩子從小就怕我們。”

 

“這樣等你找到後，你就把她交給我們，我們保證給你調教得服服帖帖的，以後肯定對你百依百順，再也不敢反抗您”

 

沈母的語氣充滿了討好。

 

“對了，李先生，我們……最近手頭有點緊，您看能不能……”

 

沈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賢打斷。

 

“你們......以後別再指望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

 

李賢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還有你們要是再敢碰沈月一根手指頭，我不介意讓你們兩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李賢的話，讓電話那頭的沈家父母頓時噤若寒蟬。

 

他們從未聽過李賢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那語氣中的狠戾和決絕，讓他們不寒而慄。

 

“李、李先生，您別誤會，我們……我們也是關心小月嘛……您放心，我們一定幫您找她，一有消息就告訴您……”

 

沈父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討好。

 

李賢冷哼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

 

他這才意識到，沈月這些年，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家庭裡。

 

而他，作為沈月最親近的人，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她的父母貪婪無恥。

 

但他對此視若無睹，甚至還曾刻意地加重了沈月父母對她的傷害......

 

9

 

他回到他和沈月曾經的“家”，發現家裡空蕩蕩的，少了許多東西。

 

沙發上少了幾個沈月喜歡的玩偶，陽臺上少了那盆她精心照料的蘭花，牆上也少了幾幅她親手挑選的裝飾畫……

 

原來，這個家裡的一切，都是沈月一手布置的。

 

他想起，沈月曾經笑著對他說過：“精心布置過的地方，才叫做家，不然，就隻能叫做房子。”

 

是啊，沈月最渴望的，就是一個溫暖的家。

 

可現在她內心是有多絕望，才會這麼狠心地拋棄這個她渴望已久的家啊。

 

他想到沈月決絕離開的背影，想到她留下的那些禮物和那句“新婚快樂”，心中一陣抽痛。他知道，沈月是真的對他失望了，對他絕望了，所以才會如此決絕地離開，不留一絲餘地。

 

他走到陽臺，看到那盆已經枯萎的蘭花，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這盆蘭花，是沈月最喜歡的，她每天都會精心照料它，給它澆水、施肥、修剪枝葉……可現在，它卻枯萎了，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再也無法挽回。

 

這時，他聽到一陣聲響，回頭一看，一個掃地阿姨正拿著幾個大垃圾袋，將一些東西往裡裝。

 

“住手！”

 

李賢厲聲喝道，語氣充滿了憤怒，

 

“誰讓你亂動這些東西的？！”

 

掃地阿姨嚇了一跳，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她顫顫巍巍地說道，

 

“是……是沈小姐……她讓我來的……”

 

“沈月？”李賢一愣。

 

“是啊，半個月前，沈小姐離開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來家裡打掃收拾……”

 

掃地阿姨解釋道，

 

“可是第二天，我就聯系不上她了，我也沒有鑰匙，進不來……直到您回來了，我才能進來收拾。”

 

“她……跟你說什麼了？”

 

李賢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她沒說什麼，就讓我把家裡打掃幹淨，把一些不要的東西扔掉……”

 

掃地阿姨回憶著，

 

“不過，沈月小姐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她的語氣，好像挺高興的，像是……像是終於擺脫了什麼煩心事一樣……”

 

像是終於擺脫了什麼煩心事一樣。

 

李賢的心，猛地一沉。

 

他揮手讓掃地阿姨離開，然後蹲下身子，將那些被裝進垃圾袋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那是沈月親手挑選的窗簾，那是她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復古臺燈，那是她熬夜織的圍巾，那是她畫的油畫……每一件東西，都承載著沈月的記憶和情感，都見證了他們曾經的“幸福時光”。

 

他一件件地將這些東西擺放回原來的位置，試圖還原出沈月還在時的樣子。

 

他希望，當這一切都恢復原樣，這個“房子”，就能重新變回“家”，沈月，也就能回到他的身邊。

 

然而，當他做完這一切，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心裡卻更加空虛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