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期間有佣人來敲我的門,給我送來一床輕柔的蠶絲被。


 


我受寵若驚,佣人卻告訴我,顧時瑾在郊外為喬雨柔新建了一座豪華莊園,一切東西都配備齊全。


 


喬雨柔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新的,這是她不要的。


 


我垂下眼皮,不再說話。


 


第三天。


 


身上的傷口不僅沒有愈合,反而有腐爛流膿的趨勢,又腫又痒。


 


蠶絲被和傷口長在一起,我咬牙扯了很久,才終於把它們分開。


 


不過這樣一來,血痂就又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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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不算嚴重的傷,血卻怎麼止也止不住。


 


我渾身冰涼的趴在床上,感覺自己真的快要S了。


 


可S之前,我一定要去看看爺爺。


 


爺爺身體硬朗,三年前喬雨柔大鬧我的訂婚宴,是他舉著拐杖不準顧時瑾傷害我。


 


小老頭一直要求查看監控,要為我證明清白。


 


可惜他無權無勢,在顧爺爺去世後的顧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顧時瑾把我送走時,是背著爺爺偷偷做的。


 


爺爺不知道我去了哪裡,這三年來,我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過。


 


他一定找我找瘋了。


 


第四天,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媽見我實在可憐,帶著藥水和面包悄悄地溜進來。


 


趁著我狼吞虎咽,她趕緊脫下我的衣服,替我擦藥。


 


張媽摸著我瘦骨嶙峋的身體,忍不住流淚。


 


“少爺心怎麼這麼心狠,這些年到底都讓你遭了什麼罪!小汐,實在不行,你就逃走吧!”


 


她眼睛閃了閃:


 


“凌晨我值班,那時候大家都睡了,我幫你把後門打開。”


 


“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再也別回來了!”


 


4


 


我強撐著打起精神。


 


懇求她幫我找一套幹淨的衣服和化妝品。


 


晚上我花了兩個小時,把自己徹徹底底清洗了一遍。


 


坐在鏡子前,仔細的遮蓋掉臉上灰敗的氣色和黑眼圈。


 


換上幹淨的衣服,靜靜等著午夜的到來。


 


睜著眼幹躺到半夜十二點。


 


直到雜物間的那扇朝西的小窗能看見月亮了,我才忍痛爬起。


 


推開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顧宅的後門果然沒有鎖S,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我強撐著自己跑了出去,回頭去看時,張媽正站在門口目送我。


 


夜風很大,吹在我身上,像有刀子在割。


 


我流產過無數次的身體太畏寒了,風一吹,連骨頭縫都似乎摻進了冰碴。


 


每走一步,都是深入骨髓的刺痛。


 


我能感受到,身體到達了極限。


 


可我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徹底走不動了。


 


我不記得走了多久,才回到從小長大的老街。


 


隻記得一路上摔倒了無數次,膝蓋磕得血肉模糊,血順著小腿流了下來。


 


來到小巷口的時候,一步一個血腳印。


 


凌晨六點,太陽升起,早餐店的包子剛出鍋,滾出濃白的霧氣。


 


我來到居民樓下。


 


可記憶裡的老式居民樓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嶄新幹淨的商業街。


 


我無措的愣在原地。


 


“小汐,是你嗎?這些年你都去哪啦,你爺爺找你都找瘋了!”


 


以前的鄰居韓阿姨挎著菜籃子,一臉震驚。


 


我喉嚨一哽,掉下淚來。


 


韓阿姨看到我腿上的傷,把我扶到藥店。


 


“自打三年前你失蹤後,你爺爺急得到處找你,周邊幾個城市跑了個遍。”


 


“到最後身體病了,錢也花光了,他就邊蹬三輪車賺錢,邊貼尋人啟事。”


 


“可老爺子實在是太老了,蹬了兩年就蹬不動了。那時候居民樓拆遷,大家都搬到了新小區,你爺爺怕你回來找不到家,硬是每天都跑回這條街上守著,天明守到天黑。”


 


我早已淚流滿面,哭著追問爺爺現在在哪。


 


韓阿姨有些不忍:


 


“小汐啊,要是你能早點回來就好了。”


 


“老爺子......前天剛下葬。”


 


耳朵嗡鳴,我愣愣地睜大雙眼,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思考能力。


 


不可能的,爺爺身子骨那麼好,怎麼可能S呢。


 


他還沒看到我回家,怎麼能S呢!


 


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手心,我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任由鮮血直流。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爺爺!”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來,被韓阿姨強壓著坐下。


 


“小汐,聽阿姨的,不差這會兒啊,先把傷口處理了。”


 


藥店姐姐剪開我膝蓋上的褲子,看到了我滿是刀傷、煙頭燙傷和淤青的腿。


 


她嚇了一跳,正準備打電話報警。


 


顧時瑾卻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猛地撞開她,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


 


“秦汐,你是不是要害S我才肯罷休!”


 


“顧家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你跑出來賣慘讓別人怎麼看我!顧家股市一旦有波動,你賠得起嗎?”


 


“雨柔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害人精,見不得我好!”


 


喬雨柔紅著眼睛衝過來:


 


“秦小姐,張媽都告訴我了,你不喜歡我所以才走的對不對,我這就搬走,求你別和顧總鬧脾氣了!”


 


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她尖利的美甲刺進我的傷口,狠狠一攪。


 


我痛呼一聲,一把將她推開。


 


喬雨柔撞在藥櫃上,白嫩的皮膚頓時紅了一片。


 


顧時瑾徹底怒了,用了十足的力氣,一腳踹在我心口。


 


我倒飛出去,撞碎了藥店的玻璃門。


 


玻璃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割破了我的脖子。


 


我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艱難地朝藥店外爬去。


 


爺爺,爺爺......


 


汐汐不孝,現在才回來。


 


您別走太遠,汐汐很快就來找你了......


 


顧時瑾見我還要逃走,惱羞成怒,抓起實木椅子就朝我砸來。


 


我痛到渾身發顫。


 


再也捂不住脖子上的傷口,任由鮮血飚出。


 


“秦汐,你趴在那裝S也沒用!”


 


顧時瑾雙眼猩紅,不顧韓阿姨的阻攔,衝過來就要扇我。


 


可下一秒,他看清了我脖子上猙獰的劃傷,心神俱震。


 


“秦汐!”


 


“快,快叫救護車!”


 


5


 


喬雨柔咬著唇站在一旁:


 


“顧總您別生氣,秦小姐流了這麼多血,是又用了血包吧?”


 


“也怪我,上次看到她網購血包,沒能阻止她,又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顧總,您罵我吧!”


 


顧時瑾忽然抬頭,SS地盯著她,聲音沙啞得厲害。


 


“你是說親眼看到秦汐網購血包?”


 


喬雨柔愣了愣,小心翼翼的笑:


 


“是啊,怎麼了顧總?”


 


“夠了!秦汐根本沒有手機,她怎麼可能去網購血包!”


 


顧時瑾厲聲嘶吼,捂著我脖子的手都在發顫:


 


“她被玻璃割了喉,都快沒命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在汙蔑她!”


 


喬雨柔湊過來看了我一眼,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她哆嗦著身體,倒在地上哭起來。


 


“對不起顧總,我真的不知道秦小姐她會自S......”


 


救護車到了。


 


顧時瑾臉色慘白的抱著我衝上車,再也沒有看喬雨柔一眼。


 


喬雨柔望著遠去的車子,心底的恨意更深。


 


秦汐這個賤人,在黑煤窯都被千人騎萬人睡了,為什麼還不要臉的回來跟她搶男人!


 


顧總一定是被秦汐可憐的外表騙了!


 


隻要讓顧總知道秦汐是個下三濫的婊子,顧總肯定惡心,到時候顧太太的位置照樣還是她的。


 


喬雨柔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點笑容。


 


我被送去急救室,顧時瑾失魂落魄的坐在走廊上。


 


他雙手捂臉,神經質的錘著自己的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明明隻想把秦汐變回以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友,他根本沒想傷害她。


 


顧時瑾想到我被推進急救室前,那放大的瞳孔和慘白的臉。


 


心痛得無法呼吸。


 


他做了什麼,他都做了什麼?


 


搶救持續一天一夜,顧時瑾也幹睜著眼在手術室前等了一天一夜。


 


一天後,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


 


醫生神情凝重:


 


“病人身體上存在多處刀傷、燙傷和撕裂傷,腿部肌肉萎縮,疑似長期遭受N待和囚禁,這位先生,你和病人是什麼關系?”


 


喬雨柔搶先回答:


 


“顧總是秦小姐的前男友,醫生叔叔,我們更想了解一下秦小姐身上的舊傷。我記得她身上有好多淤青,尤其是私密部位......”


 


餘光裡,顧時瑾臉色已經變了。


 


喬雨柔有些得意,還想繼續說。


 


卻突然被一巴掌扇歪了臉。


 


“啪”的一聲脆響。


 


顧時瑾雙眼通紅,喘著粗氣:“閉嘴!你又想往汐汐身上潑什麼髒水!”


 


喬雨柔被這一巴掌扇懵了。


 


等她回過神,看到顧時瑾兇神惡煞的表情,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沒汙蔑秦汐,她早就被男人玩爛了,顧總不信跟我去看!”


 


她不顧醫生的阻攔,強行扯著顧時瑾衝進搶救室。


 


我身上的衣服被撕開,那些令人羞恥的痕跡就這麼赤裸裸的擺在顧時瑾眼前。


 


他呆住了。


 


“顧總,這下您信了吧?秦汐在黑煤窯天天被男人睡,她早就染上了髒病,您不要再喜歡她了!”


 


顧時瑾哆嗦著手,小心翼翼的摸上我傷痕累累的身體。


 


我斷裂的喉管已經被縫合起來了,正在昏迷。


 


可一感受到被男人的手撫摸,我就下意識的顫抖起來。


 


醫生憤怒地把他們轟出去。


 


喬雨柔握住顧時瑾的雙手,淚眼朦朧:


 


“顧總,我剛剛是不是太兇了?我隻是太著急了,不想看到你再被秦小姐傷害......”


 


顧時瑾卻突然笑了。


 


他笑得冒出了淚花,彎下了腰,整張臉因為激烈的情緒變紅。


 


他一把掐住喬雨柔的脖子,眼神壓抑著即將暴走的癲狂:


 


“汐汐在黑煤窯的遭遇,你是怎麼知道的?”


 


喬雨柔的臉瞬間慘白。


 


6


 


顧時瑾把喬雨柔鎖了起來。


 


他像是突然間抽瘋,命令助理查清我這三年來在黑煤窯的遭遇。


 


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


 


顧時瑾看著資料上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字眼,喉嚨像吞下了一萬根鋼針,不斷漫上血腥味。


 


病床上的我在昏睡中發出悽厲的慘叫:


 


“不要,不要過來!”


 


“我沒有霸凌喬雨柔,我真的沒有!”


 


“爺爺,我好想你爺爺,求求你把我接走......”


 


顧時瑾膝蓋一軟,滑坐在地板上。


 


回想起在黑煤窯剛見到我時,我又幹又瘦,摔一跤衣服就掉下肩膀。


 


當時他還對我破口大罵,說我不穿內衣,想勾引男人。


 


顧時瑾心痛如絞,雙手抓爛了厚厚的資料,悔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這個混蛋,到底都幹了什麼?


 


他把自己青梅竹馬的女友扔進了黑煤窯,讓那群畜生活生生糟蹋成了這樣!


 


醫生說,就算用上最好的藥治療我,我的壽命也會大幅度縮減。


 


顧時瑾紅著眼趴在病床邊,帶著哭腔一遍遍道歉:


 


“對不起汐汐,我對不起你,我不知道那群畜生居然敢這麼對待你!”


 


“還有喬雨柔,她居然敢和煤窯老板暗中勾結害你!我被她騙了,我不是真的想傷害你!”


 


“我替你報仇,我把他們全部弄S,讓他們體會一遍你的痛苦好不好?”


 


“至於喬雨柔......你之前也傷害過她,就扯平了好嗎?我以後會娶你,你還是我顧家唯一的女主人......”


 


顧時瑾的眼淚砸在我手背上。


 


昏睡中,我像是突然受刺激想到了什麼可怕的遭遇,猛地顫了顫。


 


隨身攜帶的U盤從床頭掉下去,摔在了顧時瑾腳邊。


 


他撿了起來,鬼使神差的插進了電腦。


 


屏幕裡出現一段監控視頻,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三年前。


 


視頻裡,喬雨柔鬼鬼祟祟地來到小巷子裡,把一個手提箱交給兩個女人。


 


“拿了錢就走遠點,別回江城了,聽到沒有!”


 


兩個女人掂了掂箱子,有些不滿:


 


“柔柔,幫你演戲擠走人家顧總正牌未婚妻,你就給這麼點?”


 


“就是,我們倆為了幫你,連顧氏集團的工作都丟了,還是不是好閨蜜啦?”


 


喬雨柔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


 


“行了行了,等我想想辦法把那秦汐的名聲搞爛搞臭,到時候傍上顧總,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視頻進度條還沒過一半,但顧時瑾已經看不下去了。


 


他失神的關上了電腦,一連絆倒了好幾次,才總算踉踉跄跄的爬起來。


 


“汐汐,你一定特別恨我對吧?”


 


顧時瑾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以前瞎了眼,以後絕對不會再錯下去了......”


 


顧時瑾離開了醫院。


 


誰都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隻知道等他再出現時,已經是一星期後。


 


他渾身是血的被警察從顧家帶出來時,神色瘋癲。


 


面對記者的鏡頭和媒體採訪,顧時瑾又哭又笑:


 


“汐汐你看到了嗎?喬雨柔那個賤人已經被我一刀刀剐了!她汙蔑你,害你受了那麼多罪,她該S!”


 


“汐汐,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


 


聽查房的小護士八卦說,顧時瑾的案子轟動了整個江城。


 


堂堂顧氏集團身價百億的顧總裁,不僅在暗中違規資助黑煤窯這種違背人道的黑產業,還是個S人魔。


 


他炸毀黑煤窯,讓煤洞坍塌,所有男人全部被壓S。


 


又將秘書囚禁在地下室裡,變態的一刀刀剐掉了她的皮肉。


 


慘叫聲持續了整整三天,整個地下室都是血跡。


 


直到腐爛的臭味燻暈了別墅裡的佣人,顧時瑾的惡行才被發現。


 


聽說因為這起案件引發的社會影響太過惡劣,針對顧時瑾的調查進展得格外迅速。


 


我毫無波瀾。


 


半年後,我身上的陳年舊傷養得差不多了。


 


出院那天,院外忽然送來了一個監禁自S的囚犯。


 


醫生推著病床從我身邊經過時,那個人突然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汐汐,原諒、原諒我......”


 


半年不見,顧時瑾瘦得幾乎脫相。


 


他喉嚨上橫著一條猙獰的傷口,鮮紅的血不停地從他嘴裡嗆出來。


 


聽說是在監獄服刑期間,和別人打架,餐盤碎裂劃傷的。


 


陰差陽錯,是和我一樣的傷。


 


我平靜地扯掉他的手,像是擺脫一個陌生人。


 


顧時瑾神情破碎,眼神徹底灰敗下來。


 


當晚,顧氏集團總裁顧時瑾S亡的消息通過各大媒體的報道,引爆熱搜。


 


了解過案情的網友們無盡唏噓,隻覺得他自作自受。


 


而我在韓阿姨的幫助下,找到了爺爺的墓地。


 


將一束金黃的菊花擺在爺爺的墓碑前。


 


“爺爺,汐汐回來了。”


 


我靠在爺爺的墓碑上,閉眼落下了淚水。


 


山風吹拂,菊花微微搖動。


 


像是我對爺爺道不盡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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