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老師，我同意換搭檔了。”

 

辦公桌那頭的老師明顯地高興起來，就連聲音都高了幾個分貝。

 

“好好好，你終於想明白了，魏啟明綜合實力太差，競賽裡會拖你後腿......”

 

裴景妍垂下眼，聽著老師興奮的語氣，心底卻有些發沉。

 

她和魏啟明青梅竹馬，父母又都是多年好友，裴景妍父母忙於生意常年奔波，魏父魏母便對她多有照顧。

 

兩人幾乎是一個屋檐下長大的，也說不上二人是何時互相有了情愫，可今尚且忙於學業，二人便約好了等畢業後再正式在一起。

 

可饒是尚未確定關系，魏啟明平日裡也是極為照顧她的，每天變著花樣的早餐、生理期的紅糖水......就連魏父魏母二人也時不時打趣幾句，算是默許了他們之間的那點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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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

 

裴景妍捏了捏自己緊皺的眉心，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以往的競賽，都是她和魏啟明一起搭檔，可這次的競賽實在是太重要，就連校長和學校管理層都幾次約談了她，希望她能換一個綜合實力更強的搭檔。

 

她抵不住這樣的壓力，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去找他解釋清楚吧，裴景妍默默地想。

 

走出辦公樓，刺目的陽光讓裴景妍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恍惚，她眯著眼瞧著不遠處樹影下嬉鬧的兩人，隻覺得眼熟。

 

腳步愈近，那兩人的身影便愈發清晰，那些帶著曖昧意義的小動作和二人臉上的紅暈便愈發明顯。

 

裴景妍的腳步頓了頓，心中雖有不好的預感，卻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可現實往往殘酷，在完全看清的那一瞬間，裴景妍的腳步僵在了原地。

 

那是......

 

魏啟明和他們的同班同學，顧淼。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裴景妍的身影，不自在地停下了和顧淼打鬧的動作，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小妍，班主任找你嗎？”

 

裴景妍的喉嚨有些發緊，她麻木又僵硬地點了點頭，一步步走過那兩人身邊，腦中一片空白。

 

天氣真熱啊......

 

裴景妍有些站立不穩，她站在那高高的階梯上閉了閉眼，企圖讓自己緩一緩，可手邊驟然傳來一股力氣，她站立不穩，竟然就那樣直直地跌了下去。

 

耳畔傳來刺耳的尖叫，她努力地張開眼，看著顧淼隨著她一起摔落的身影，模糊的意識裡閃過一抹疑惑。

 

剛才...是她推了自己麼？

 

可渾身的劇痛讓她自顧不暇，裴景妍從階梯摔到了地上，腳踝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她疼的面色發白，看著狂奔著跑下樓梯的魏啟明，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求救。

 

可她那遍布擦傷的手僵在了半空，魏啟明滿臉焦急，飛奔著跑向了不遠處的顧淼。

 

他甚至連一個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她。

 

腿和小腹疼得實在厲害，裴景妍強撐著坐起身，看著魏啟明抱著顧淼匆匆離去的身影，一顆心仿佛吞下了鉛塊一般沉重。

 

她想喊人呼救，可意識模糊，渾身無力到了極點，裴景妍苦笑著扯了扯唇角，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意識恍惚間，一個高挑的身影將她抱起，穩穩地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裴景妍傷的太嚴重，尚在昏迷便被轉移到了市醫院。

 

醒來時，屏幕上滿是朋友、同學和老師發來的關心的消息，裴景妍纖細蔥白的手指一條條劃過，心底的失落和煩躁卻一點點累積。

 

可直到把消息劃到了底，魏啟明的聊天框也還是空蕩蕩的一片。

 

他甚至沒發來半句敷衍的關心。

 

是在照顧受傷的顧淼，完全顧不上她麼？

 

裴景妍呆愣地凝視著窗外的落日，心房被酸澀和不甘的情緒填滿。

 

她本以為他們會順順利利地畢業，然後正式在一起的。

 

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魏啟明的目光，就早已不在她身上了呢？

 

顧淼上個學期剛剛轉學過來，魏啟明剛巧幫她搬了一回書，二人便逐漸熟絡起來。

 

可不知何時，這二人的關系開始逐漸變了味。

 

裴景妍起初尚未察覺什麼，直到前一天魏啟明的兄弟實在是看不過去，告訴了她魏啟明早已和顧淼在一起的消息。

 

她一晚上輾轉反側，半信半疑地折磨了自己許久，直到今天早晨，她和顧淼一起失足滾下階梯，魏啟明急得紅了眼眶，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抱起顧淼便急匆匆地趕去了醫務室。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淼的傷勢並不嚴重，至多不過是一些擦傷加上扭傷了腳踝，甚至都能掙扎著自己坐起身來。

 

而當時，裴景妍的一條腿已經扭曲成了詭異的形狀，就連動都動不了。

 

她被救護車送到醫院時都還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仍在做噩夢。魏啟明怎麼會這麼對她呢？

 

可渾身上下的擦傷和劇痛的腿都清楚地告訴她，這不是個噩夢。

 

這是殘酷又現實的事實。

 

裴景妍僵硬地躺在病床上，腦海中閃過這半年來魏啟明的種種反常行徑。

 

他忘記了她對牛奶過敏的體質；聽她講題時愈發不耐煩的態度；筆記上試卷上莫名出現的卡通貼紙，和那些越來越敷衍的關心。

 

她原本隻以為是學業壓力大，可沒想到......

 

原來如此。

 

裴景妍閉了閉眼，壓下心頭湧上的委屈和不甘，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滑落，沾湿了她纖長的睫羽。

 

她想起幾個好友明裡暗裡的提醒與暗示——是她太傻太遲鈍，這麼久了也沒察覺到異常。

 

裴景妍試圖安慰自己，這不是挺好的嗎？自己能有更多時間學習了，再也不用管他的成績了。

 

可心底湧起的強烈的不甘和委屈卻仿佛要把她撕扯成碎片。

 

她算什麼？

 

裴景妍忍不住自嘲地想，自己在魏啟明心裡，到底算什麼？

 

是青梅竹馬？是曾經的曖昧對象？還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手機的屏幕又一次亮起來，魏啟明被置頂的聊天框亮起一個紅點，她下意識地點進去看，卻隻看到了兩句讓她渾身發冷的話語。

 

“你還好嗎？”

 

“對了，既然你住院了，我的競賽搭檔就換成顧淼了，你好好養病，不要太擔心我了”

 

裴景妍此刻一點兒都不好。

 

她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抽痛的小腹和昏沉的頭腦更是讓她覺得煎熬。

 

她想像往日那樣衝他哭訴撒嬌，可沉默片刻，卻終究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一切都好”。

 

魏啟明既然已經有了女朋友，她這個青梅又怎麼好厚顏無恥地佔著他的時間。

 

是時候放下他了。

 

第三章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裴景妍的骨折好的很快，一周左右便能拄著拐杖勉強下地走路。

 

為了不耽誤課程，她沒打算繼續在醫院住著，而是直接回到了學校。

 

回到學校時正好趕上下課時間，她沒想到自己會迎面撞上那兩人，一時間有些愣神。

 

魏啟明本來在和顧淼嬉笑著打鬧，見到拄著拐艱難行走的裴景妍，一時也收斂了笑意，他不動聲色地將身邊的顧淼推開，臉上染上幾分關心的神色：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媽不是囑咐你讓你在醫院多住一段時間嗎？”

 

住院這段日子，是魏啟明的媽媽在抽時間照顧裴景妍，可大人麼，總是要忙著工作的，大多事情都是護工在做。

 

裴景妍垂下眼，無視顧淼向她投來的不滿眼神，輕聲解釋道自己隻是不想耽誤學業和競賽。

 

魏啟明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尷尬，他摸了摸鼻子，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裴景妍早已沒了耐心，避開他便向教學樓走。

 

正值下課時間，大多數同學都在補覺，幾個和裴景妍相熟的好友見她回來眼睛一亮，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得身後顧淼的聲音傳來：

 

“裴景妍同學，你的座位在最後一排。”

 

裴景妍本是下意識找到了魏啟明的同桌位置準備坐下，冷不丁聽到這一聲還有些茫然，可顧淼卻自顧自地坐在她原先的座位上，衝她扯起唇角。

 

“裴同學，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裴景妍的目光落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那裡有一個被書本雜物堆得亂七八糟的書桌，她本以為是臨時放置的雜物堆，卻沒想到那竟然是自己的東西。

 

“你受傷了之後還沒半天顧淼就搬到你原本的位置上去了，魏啟明也說她受了傷應該被多加照顧一些......”

 

是了，顧淼不過是受了輕傷，就讓魏啟明牽腸掛肚，恨不得綁在身邊時時照顧；而她裴景妍即使重傷到住院，他也沒有短短的、敷衍的一條消息。

 

心頭的像是被螞蟻啃咬過，酸麻地疼，裴景妍沒說話，隻是在幾個朋友的幫助下整理好桌面上的書堆雜物。

 

看著眼前稱得上咄咄逼人的顧淼，她抿了抿唇，淡淡道一句：

 

“快上課了，請你坐好，不要和其他人交頭接耳。”

 

她是班長，這話原也是在職責之內，顧淼卻冷哼著狠狠剜了她一眼，態度之囂張愣是讓她的朋友們看的心頭火起。

 

“之前倒還沒注意到咱班上來了這麼個千年的狐狸精呢。”

 

白靡忿忿不平地踢了一腳教室後面的垃圾桶，心底的不屑溢於言表。

 

“她未免也太囂張了......”

 

上課鈴聲準時響起，幾個朋友幫她收拾好桌面匆忙趕回自己的座位上，裴景妍坐在教室的末尾，看著前排那兩個時不時互動的身影，心髒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可她心底也依舊存了一絲疑惑。

 

上個學期，她和顧淼也並非全然沒有接觸——她依稀記得顧淼是個聰明好學又好脾氣的女生，怎麼短短半年時間就變成了這樣？

 

可她沒有心思想太多，競賽迫在眉睫，落下的進度已讓她自顧不暇，裴景妍隻能壓下心底的酸澀和疑慮，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課堂上。

 

第四章

 

“裴景妍同學在嗎？”

 

下課的鈴聲剛響，一個清晰溫潤的男聲響起，被點名的裴景妍有些詫異地抬起眼，看著門口處站著的男生，微微有些詫異。

 

那是湯哲，這張臉她曾經見過，在某些時候會與她並列在光榮榜的第一欄。

 

“校長和陳老師要我們一起去辦公室，通知競賽相關事宜。”

 

二人雖說常年爭奪年級第一的位置，可奈何都是冷清的性子，直到現在才算是真正見上一面。

 

裴景妍艱難地在周圍同學的幫忙下站起身，拄著拐杖走到教室門口。路過前排的魏啟明時，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她，卻被湯哲搶先一步。

 

“教室雜物很多，小心。”

 

湯哲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目光清澈無害，他攙扶著裴景妍向教室外走去，在某個瞬間，冷冷地掃過魏啟明一眼。

 

......

 

“上次受傷昏迷，還沒來得及謝你，多虧你把我及時送到醫務室，否則，傷勢隻怕會更嚴重。”

 

裴景妍誠懇地向眼前的湯哲道謝，她當時疼的昏昏沉沉，可也勉強能看清救自己的那張臉——那張常年和她並列在光榮榜第一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