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雲裳
- 5014字
- 2025-06-10 15:36:10
隻是這場突然的牢獄之災,才把我們倆的關系撥到了明面上來。
言彰看我走神,輕咳了一聲:“雲裳,你想怎麼報復?”
我想怎麼報復?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如今連入籍的民都算不上,頂多是個黑戶,我還能怎麼報復?
“那就先把她抓來,要S要剐到時候再看著辦吧。”
見我遲遲沒有應答,言彰這樣吩咐屬下道。
“不必。”我開口,語氣急切又認真,“我的仇,我自己報。”
“你,行吧,那隨你。”言彰似乎對我無可奈何般嘆了口氣,揮手叫退了那個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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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又隻剩下我們倆人。
明明蜜果和茶水都被他吃光喝光,卻遲遲不見他起身告辭。
半柱香後,我實在忍不住在言彰打了第三個哈欠後,開口道:“將軍。”
言彰對這個新稱呼也沒什麼好氣:“怎麼?”
我皮笑肉不笑:“將軍,你今天很闲?”
言彰聳聳肩:“對啊。”
“也不是,我這不是在監督你嘛。”
我一腦門的問號:“監督我什麼?”
他走過來拉起我的手。
“監督它咯。”
12
雖然心裡大致知道了言彰的心意,但是他突如其來的接觸還是嚇了我一跳。
我馬上抽出了手,知道再也糊弄不過去。
“言彰,我知我跟太子一黨有深仇,兒女情長對目前的我來說不過奢望罷了。”
言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不生氣。
語氣難得有少年人般地灑脫:
“巧了,我跟他也有深仇,待我們大仇得報,哪能知是不是奢望?”
他眼裡總是有這樣的光彩。
就像那時我心力疲憊,秉著一口氣拜見他時,他也是這樣篤定地笑著對我說:
“雲裳是吧,我記住你了,你的錢我看上了,當然你想要的我也會給你。”
不得不說,他有讓人信服的力量。
“將軍有什麼打算?”
我抓住這個話題,想談談正事。
言彰挑眉:“這不是很明顯嗎?直接打回去啊。”
我一時無語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思路:“你想弑父?”
言彰低下頭,冷笑:“不S他,哪來的位置!”
我在牢裡便聽審理我的大人講——
四皇子剛生下來,生母就去世了。
皇上認定他不詳,便把他送去別國當質子。
這次查他,雖然有太子拱火,實則也有皇上的授意。
聽說,他在牢裡也受盡了拷問折磨。
我問:“怎麼S他?”
言彰又拉起我的手。
“我需要你幫我一下。”
13
花滿樓一年一度的花艇遊湖活動開始了。
“公子,美人全在船上了。”
老鸨臉上添著恭維的笑,給一位穿著華貴的男子指著湖上的花艇。
言闕朝著那邊望了一眼,目光在最末端帶著面紗仍然難掩美麗的女子身上停留。
“就她了。”
老鸨喜笑顏開:“公子你眼光可真好,那美人是我們花滿樓的新貨,保管你滿意。”
太子言闕昂起頭輕蔑一笑:“找後面的人拿錢。”
隨行的侍衛直接扔給老鸨一袋銀子,她掂量了一下便笑著退下了。
過了沒一會兒,言闕便來到了老鸨安排的屋子裡。
這裡的香味異常濃鬱,想來又是什麼新花樣。
言闕心潮澎湃,著急地掀開粉紅色的床帳:“美人,我來了。”
我抬頭看著面前的S父仇人,把恨毒的眼神改成微眯的惶恐:“公子?”
言闕近距離觀察下仍然覺得這女子果真絕色,心裡暗暗感嘆自家妹妹叫他來花滿樓還真是對了。
不過,馬上那個老不S的就要沒命了。
區區揚州的美人算什麼,天下的美人都是他的!
言闕鑽進床帳想要摸我。
我嬌俏地踢了他一腳:“公子,哪能這麼著急,春宵苦短,我們先飲一杯如何?”
言闕的眼神已經有點意亂情迷,聞言愣了一秒才點頭:“對對對,喝點喝點。”
我將準備好的酒杯端到他嘴邊。
卻不想言闕皺了眉,警惕地望著我笑道:“美人,要不你先喝?”
我捏緊了裙擺,又松了松。
苦笑道:“公子是奴家的第一位客人,要不然,公子成全我,飲一場交杯?”
我手一彎,把原本遞給他的酒杯一轉放到我的嘴邊一飲而盡。
言闕見我無礙,放下心來,舉起我面前的酒杯神色曖昧地喝光:“這下夠了吧。”
我燦然一笑。
“當然夠了。”
14
言闕腦袋歪在桌上,頸子上的血管袒露無疑。
我將手慢慢的靠近。
“可以了,雲裳。”
翻窗進來的言彰按住我想要掐S他的手。
我盯著他脆弱的血管,帶了點執拗:“為什麼不呢?”
言彰把我的手握住,搖了搖頭,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嗜血:
“別髒了你的手,更何況這樣太便宜了他。”
言闕當晚還是活了下來。
但是言彰卻已經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皇宮的禁軍號令牌。
第二天,言彰邀我在橋上看戲。
對面太子從花滿樓怒氣騰騰地走出來,後面跟著倉皇的公主言姝。
言闕回頭扇了言姝一巴掌,朝她臉上噴著口水:“賤人,你說你們是不是一伙的!”
言姝捂著臉,可憐兮兮地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這都是老鸨的安排!”
言闕惡狠狠地盯著她:“我說你怎麼想起叫我來揚州,結果是想搞這一出拿令牌?我警告你,要是那人真跟你有關系,我會叫你生不如S!”
言姝當然恐懼他的手段。
據說言彰現在在大理寺都差點沒命,她顫抖著跪下回答:“皇兄,我不敢的。”
言闕忍不住抬腳往她臉上踹了一腳:“蠢貨!”
我將一切盡收眼底,心裡有了一絲快意:“令牌拿到了,接下來呢?”
言彰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淡淡回道:“反。”
15
我不清楚言彰具體部署了多少年。
我憑借著我腦海裡的海域圖,助他的大船躲過監視,從揚州城上岸。
揚州城裡的人驚慌失措,他很快控制了知府,安撫住了民心。
然後劍指京城。
皇帝震怒時,他卻帶著一支小隊夜以繼日地奔襲皇城,直到用令牌混入禁軍隊伍。
我被他一路帶著,偽裝成宮女模樣。
他把皇帝從雲雨中拉起來,扔在了乾清宮門前。
烏泱泱的大臣連夜趕來。
公子永也在其中。
他看見我時,瞪大了眼睛似乎很驚訝,想上前,卻又被言姝拉住。
我冷笑著看他們倆人,隻覺得惡心。
有兵,有錢,言彰坐在龍椅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言闕卻還是在堂上叫囂:
“言彰,你敢弑父?就算奪得了皇位,也會被千萬後人批判!”
言彰瞥頭,不在意地拎上劍,準備劃拉那狼狽嚇倒在地上的皇帝脖子。
卻沒想到,老不S的,就這麼被嚇S了。
大臣很是有眼力見,齊齊跪倒呼喚言彰新皇萬歲。
獨獨隻有三個人站著。
太子,公主,和已經愣住了的公子永。
16
“雲裳,你沒S!”公子永撲到了我面前。
見我不理他,還從懷裡掏出了銀簪遞給我。
他眼底淚光閃閃:“我以為你S了,我,我還去海上找了你。”
見S不救的是你。
羞辱般給我扔一貫錢的是你。
奚落見異思遷的也是你。
現在卻在我面前假惺惺?
我冷淡地望著他,把銀簪推了過去:
“這本來就是大人的,至於你去海上找了我?你是不是也該把船還給我了?”
公子永皺眉癟嘴:“這都是我們的過去,你怎麼能這樣說?”
我隻覺得煩躁,怒吼道:“公子永,要點臉吧!”
公子永臉色灰敗,痛苦地望著我:“雲裳,臉皮我不想要了,我隻想要你。”
我朝著頂梁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將喉間的髒話咽了又咽。
根本不想看一眼他的樣子,怕晚上惡心得睡不著覺。
最後隻能牙咬切齒地看著言彰。
“言彰,你搞快點!”
言彰並不生氣,反倒卻好像很受用一般笑開:“好勒。”
那天晚上,後面發生的事情我都不知曉。
因為我被言彰連夜送去了宮外一處宅子。
那是我幾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日起床,才發現這院子裡全是忙碌的雲家人。
雲子敬驚喜地跑過來抱住我:
“阿姐,四皇子說得果然沒錯,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原來當時言彰救下了跳海的雲家人,把他們秘密送到京城,等著幾個月後的匯合。
“阿姐,你不知道當時你昏迷不醒,四皇子日夜將你守著,直到有太醫來了他才終於肯去休息一下。”
雲子敬一邊瞧著我的眼神,一邊說道。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上已經看不出痕跡的傷口,淡淡地回:“嗯。”
雲子敬顯然不滿意我敷衍的回答:“阿姐,你覺得四皇子怎麼樣啊?”
我不知道。
傷口好痒。
絲絲麻麻的,像是要鑽到心裡去。
17
由於先皇的昏庸無度,百姓很快接受了改朝換代的事實。
言彰,就是當今新皇。
他為我雲家翻案,說雲家是為國為民的良商。
歸還我雲家財產的同時,還下了不少軍船訂單。
不日,我便要帶著雲家人趕往揚州老宅處理這些事務。
京城內一片祥和。
除了公主府。
“滾!”言姝指著門口的太監,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太監不理會她的話,端上一條白綾,輕蔑一笑:
“公主,奴家奉勸你別浪費功夫,要不然這路上走得可不好受。”
言姝不可置信地大喊:“我皇兄呢!你怎麼敢!我可是公主!”
太監哼了一聲:“前朝太子?他昨個兒就已經走在你前面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公主府的下人早就聞風而動,各自爭搶著府裡的金銀細軟。
隻有公子永還拿著銀簪子呆坐在房間裡。
他房間裡的書畫被下人一掃而空,他竟然都毫無反應。
眾人隻當他瘋了,把他身上的衣裳都扒光了。
有人瞧上那銀簪子時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起身大怒:“我是朝廷命官,你們敢!”
可是哪有人還怕他,合力便把他丟出門去。
18
言彰告訴我,公主府有一場好戲,叫我務必前去。
卻沒想到剛下馬車,就看見裸身的公子永被人丟了出來。
他原本還漲紅的臉看見我時竟然一愣,狼狽地忙朝我跑來。
“雲裳!”
我……
我隻覺得辣眼睛。
身旁的小廝實在看不入眼,丟給他一件外衫。
他披上後竟然感動地流下淚來:“雲裳,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我輕嗤:“公子永,你當初可是親眼看我被送往刑部,也是你親自送我流放上路。你管過我?”
公子永皺眉,隨即又拿出那枚簪子舉到我面前:
“雲裳,之前是我錯了,但是看在當初的情分上,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我望著那枚簪子,想起自己首飾盒多少華貴美麗的首飾,但是卻日復一日隻佩戴這枚最樸素的銀簪。
我再往上認真看他。
他應該是幾日未曾梳洗,裸露的肩膀還有被人撕抓的痕跡,狼狽不堪,完全沒有了花滿樓第一公子的風採。
公子永,你也是我身邊最為低賤的玩意兒。
我把簪子輕飄飄地拂開,朝他身上扔了一貫錢。
“公子永,沒有機會了。
“當然了,你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說完,我不顧他錯愕呆滯的眼神轉身離去。
果然是一出好戲。
19
離開京城那日,言彰問我願不願意進宮。
我沒有回答。
後來我又以揚州事務繁忙為由,拖延時間。
想來他登基後,便會慢慢忘記這茬事,以及我這個人。
有新皇的保駕護航,我們雲家的買賣做得比之前更加風生水起。
這段時間雲子敬已經能幫我做許多事,我便喜好去江上偷闲。
這日。
原本繁忙熱鬧的揚州碼頭出奇的安靜。
我剛剛上船便看見對面駛來一艘船。
船帆聳立。
船頭獨站了一人。
我嘴巴輕微張開,無聲地喊了下:“言彰。”
他明明隔得這麼遠,卻好像聽見了一樣。
揚起嘴角,揮舞了手臂,大喊著:
“雲裳,你別想跑了。”
20
半柱香後。
“我沒想跑。”我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嘟囔道。
言彰沒有理會我微紅的臉,依舊在眾人面前拉起我的手。
“那怎麼一直不回信,偏得我來揚州逮你。”
他把我的手指一一掰開,又低頭仔細瞧著。
不一會兒便皺眉:“怎麼瘦了?在島上好不容易補了點肉。”
我越發窘迫,忙抽出手轉移話題:“皇上,您來揚州是有正事吧。”
言彰正想說什麼,眼神隨即往旁邊掃了一下。
隨行的大臣和侍衛識趣地退下了。
“當然是有正事了。”
言彰放開我的手,大赤剌剌地坐下,跟在島上我們倆朝夕相處時一模一樣。
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酸澀,但是語氣並無異常。
“皇上有什麼需要我的?”
“我想娶你。”
他說的是我,不是朕。
他認真地看著我,船艙裡隻剩下我倆,我依舊感覺到透不過氣來。
“皇上。”
我停頓了一下,好讓他明白我們倆一個是九五之尊,一個是商賈孤女。
“您開玩笑呢。”
公子永,區區一個男妓,心高氣傲都得要足足一千兩,才肯委身於雲家,但也飛上枝頭不再瞧得起我。
現在,一個皇帝,我身上又有什麼他需要的呢?
我腦海裡瘋狂計算著自己家中的財產和船舶,遠遠不夠啊。
我低下頭,在心裡哀哀嘆了口氣。
幾月前,離開京城時。
言彰駕馬追上了我們的馬車,他掀開車簾跟我對視。
“留在宮裡陪我。怎麼樣?”
風把我的頭發吹起,卻把他的話穩穩帶向我的心裡。
那時我怎麼回答的?
我記不起了。
言彰也沒有聽到。
他被追趕上他的人叫住:“皇上,邊關加急!”
他回頭的那剎那,我的馬車離他越來越遠。
我以為那是最後一次見他了。
卻沒想到,他真的為了我跑到了揚州來。
明明他有無上的權利,可以一聲令下就叫我乖乖呆在他身邊。
卻一次又一次,平等地站在我面前,試圖牽起我的手。
言彰這時褪去了放松的神情,無奈地扯出笑來:
“沒有開玩笑。”
“我克制過了。”
他接著說: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便想你繼續來府裡找我,我想看見你的臉,聽見你的聲音。”
“原本下屬說出劫獄計劃時,我是遲疑的。”
“可是聽到你也被他們抓進來時,我便知道,隻有兵戈這一條路了。
“雲裳,這天下,因為有你,才是我的。”
21
原本是有心理準備的。
卻沒想到冊後儀式的繁瑣還是累壞了我。
導致幾日後,跟著言彰出宮去寺廟奉香,還是泱泱無力。
溫暖的馬車裡,我懶懶地倚靠在言彰的肩上。
風吹起車帷一角。
我看見外面,一個跪在地上的乞丐抬起頭來。
是公子永。
我眨了下眼,又接著沉沉睡去。
到了護國寺,我已經恢復了精神,跟著言彰一起誦經跪拜祈福。
隻聽得言彰在旁邊一本正經虔誠地念道:
“邊關大捷。”
“國泰民安。”
“嗯……還可以來個孩子。”
?
我微紅了臉,從底下扯了下他的衣袖。
這時寺裡的住持笑呵呵地進來:
“陛下不日便會得償所願。”
22
三年後。
言景成已經到了貓狗都嫌的年紀。
最近唯一能管住他的言彰忙於朝中事務,我實在無法隻得陪他出宮玩消耗精力。
“母後,你看那人怎麼光著腳啊。”
言景成指著前面一個披著破洞外袍,形容瘋癲,光著腳丫子跑的人。
他從我身邊跑過,舉著一枚銀簪子。
嘴裡自言自語:“一千兩,一千兩。”
我把言景成拉到身後,溫柔地解答:
“因為他是瘋子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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