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說話，因為，我已經默默把車開進岔路，朝柳州去了。

4

 

李蓮注意到方向不對，氣得在車廂裡大叫。

 

強調她不能遲到，否則會被辭退。

 

我當然知道這個，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跟我說過這件事了。

 

其實，她並非第一次坐我的車，隻是第一次和那麼多人一起坐。

 

她在我工作地點附近的超市裡幹收銀員，經常跟我碰面。

 

年前，她就是坐我的車回來的，路上跟我說，隻要她表現得好，經理就提拔她做組長，工資能多加五百塊。

 

所以今天才蹭我的車回去，想讓我把她直接送到超市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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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她也是想方設法地蹭我的車在市區裡到處逛。

 

我念在她經常去我家陪我媽聊天的份上，就都幫忙了，完全沒想到，這是一頭白眼狼。

 

此時此刻，她揪住我的頭發，命令我：「趕緊掉頭回去！立刻！馬上！」

 

考慮到開車的安全性，我沒跟她起爭執，隻能忍著痛繼續開。

 

見我不回應，她就煽動別人一起來打我。

 

我媽大聲喝她：「阿蓮，你夠了！自從上車，你就一直離間我們的關系，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別忘了，你在城裡經常麻煩我女兒送你！」

 

她哈哈大笑：「不就是讓我蹭車嗎？有什麼值得說的？你自己還不是蹭你女兒的車才能去旅遊？她以前就沒蹭過別人的車？我告訴你，我有的是買車的錢，我就不買！」

 

說罷，她用力扯我的頭發，勒令我掉頭。

 

其他人也都作勢要過來，急得拿鞋子要打我。

 

我沉聲：「再動我一根頭發試試！出了車禍，都得S！」

 

他們噤聲了，全都規規矩矩地坐下。

 

隻有李蓮還在憤憤不平地絮叨，讓我賠錢。

 

我忍著不痛快，一腳油門踩到最近的警察局門口。

 

他們下意識慌了：「張婷，你停這兒幹什麼？」

 

我打開車門：「不是要讓我賠錢嗎？走啊，上警察那裡說說！」

 

他們更慌了，都抓著扶手不肯出來。

 

我怒道：「沒膽子進去是吧，那就都給我下車！拿著你們的東西，滾！」

 

李蓮左看看右看看，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你這種破車技，讓我坐我也不坐了！但我們不要在這裡下！你給我們送到租車店門口，快點！」

 

有人推了推她：「你自己下別拉著我們啊，現在哪裡有票賣啊，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

 

李蓮得意一笑：「放心吧你們，我們不用買票也能出發，你們放心地跟我走，我保證能找到便宜的車準時送我們到長沙，每個人，隻需要給我十塊錢，我就能搞定！」

 

五人眼裡冒亮光：「五十塊錢就能租到去長沙的車？你不是蒙我們的吧？」

 

李蓮斜了我一眼，內涵我：「我好歹也是二十年前的大學生，行得正坐得端，可不是現在這種便宜大學生比得起的，我有本事讓你們花五十塊錢就能讓全部人都按時抵達長沙，幹嘛還要花冤枉錢給她騙呢？」

 

五十塊錢租車？

 

呵，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瞬間明白了李蓮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5

 

兩年前，李蓮急急忙忙找到我，讓我幫個急忙。

 

說她來了一幫工友，急著租車去旅遊，隻需要用一天，給我下跪讓我幫幫忙。

 

當時，她的預算就隻有一百塊，還是她當月的全部伙食費。

 

那時候我以為她是我媽的好姐妹，所以打定主意要給她撐臉面。

 

於是，我帶著她去租車的地方，當著所有人的面花了她五十塊租了一輛面包車，對那群工友說是因為她跟老板關系硬才給的折扣，讓她賺足了面子和掌聲。

 

事後，我又悄悄跟車行老板把剩下的錢補上。當時擔心她有心理負擔，就沒把這補錢的事告訴她。

 

沒想到，她居然真以為會有五十塊錢就能租到車的事！

 

我提醒他們：「五十塊要真能租到車，一定是奔著騙你們錢去的，尤其是路邊的小黑車，不是沒人上過當。」

 

李蓮的罵聲還沒出口，這群裡面年紀最大的伯伯怒斥我：「閉嘴吧你！忍了你一路了！真以為我們怕你不成？以前騙我們的錢不還，現在我們真要走了，又說這種話來嚇唬我們，說到底，不就是怕騙不到我們的錢嗎？」

 

「就是！她們心就是這樣蔫壞的！二哥，你就聽我的，跟我走，我保證讓你坐上又舒服又便宜的車，比她這輛好一千倍！」

 

五個人喜笑顏開，紛紛拿出十元現金遞給李蓮。

 

李蓮收好錢，笑盈盈地說：「以後村裡還有人想要包車回城的，就聯系我，我有門路，不多收你們錢，可別讓張婷這種沒良心的人再騙錢了！」

 

六個人，提著行李說說笑笑朝租車行走去。

 

轉身前，還踢了一腳我的車，甚至還有人吐了一口唾沫在車窗上。

 

我媽氣得快要哭了，跟我道歉：「對不起婷婷，要不是媽心軟，也不會遇上這種糟心事兒，以後咱再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

 

我微笑：「沒事的媽，從現在開始，糟心的是他們。」

 

6

 

沒想到，等我們放好車去吃飯時，卻從村裡的大群裡看到一連串的造謠。

 

李蓮故意把他們六個人拍得十分狼狽，放到群裡後，發了一個小作文控訴我們。

 

還是剛才那套說辭，說我騙他們的錢，還用這種手段騙過村裡其他人，靠這種手段發了橫財，現在才有錢帶媽媽去旅遊。

 

由於大家都知道我跟李蓮在長沙就有過交集，因此沒人質疑她的話，此時，都紛紛艾特我，讓我還錢。

 

吵了十幾分鍾後，村長出面了。

 

他發了一條通知來專門艾特我和我媽。

 

【張婷，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了解了。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們母女，盡快歸還從村民這裡騙走的所有車費，並賠償每個人三千元作為精神損失費。以下名單是我統計出來的受害者，責令你在明天之前把總數轉給我，我再替你轉交給他們！】

 

我忍著怒氣往下掃了一眼，好家伙，名單佔滿了整整一頁屏幕，好些人我連認識都不認識，就說坐過我的車，問我要三千五的補償金。

 

總金額高達三十三萬多！

 

我媽氣得高血壓都犯了，躺在沙發上哼哼唧唧不痛快。

 

我壓著火往群裡發了一條語音：「各位的信息我都看到也都截圖保存了，一會兒我會去警察局報警，如果經過核實你們並沒有坐過我的車，並且我也不存在騙錢行為，你們此時的所作所為，等同於勒索！」

 

一群在村裡野慣了的人，並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還更加興奮了，不停地發言挑釁我。

 

【你個大學生好厲害哦，以為搬出警察就能嚇唬我們了？我們不是被嚇大的！村長都說你騙錢了，你就是騙了！老老實實還錢，否則我們以後讓你們娘倆在村裡活不下去！】

 

【李阿姨曾經也念過大學，她都親口說你訛錢了，那還能有假？再說了，你人品要不壞，能幹得出把人扔在半道上這種事兒？少廢話吧，痛快地打錢過來！】

 

【老張嫂，我早就說過你這種寡婦是教不出好孩子的，看看你女兒，假好心真騙錢，五十塊就能租一天的車，她收我們每個人五十塊！那可是五十塊啊！放二十年前可是兩個月的伙食費了！這不是要大家的命嗎！】

 

我禁不住反駁：「五十塊要是能租一輛面包車，這三十萬，我今天就給你們打過去！」

 

群情興奮，個個都轉頭去艾特李蓮報告租車進度。

 

然而，大家很快就發現，之前還在群裡嘰嘰喳喳的李蓮，現在已經十多分鍾沒發言了。

 

艾特她，也沒收到任何回音。

 

不多時，跟她同行的周大嬸突然發了條視頻到群裡，哭訴自己被騙了。

 

【租車行的老板說了，五十塊連一個小時都租不了！把我們趕走了！】

 

【其實張婷收五十元還是很合理的，要不是李蓮老是煽動我們，現在我們都走到半路了！】

 

話說著，她一連發了五個視頻過來。

 

7

 

我點進視頻裡，第一幕就看到李蓮六個人被租車行的老板用一盆水潑成落湯雞。

 

「光天化日的，五十塊就想租我一天的車，還讓我把油加滿，你們這種強盜無賴，我見一次打一次！」

 

說罷，又是一盆水潑過來。

 

李蓮不服氣，叉著肥腰指著老板的鼻子吼：「你跟誰嚷嚷呢？老娘之前就租過五十塊一次的車！你分明就是看我們是外地人，想騙我們的錢！我告訴你！你最好立刻乖乖把車鑰匙給我們，否則，我饒不了你！」

 

她啪的一聲給老板的臉蛋打了一巴掌。

 

老板的情緒本就在邊緣湧動，挨了一耳光後徹底繃不住了，一腳衝李蓮的肚子踢過去，把她踢出三米遠，正好撲在一攤汙水裡。

 

她疼得嗷嗷叫，卻還不忘罵人。

 

還讓周大嬸他們開直播發到網上。

 

沒想到，這才發上去沒幾分鍾，他們就被網友們罵瘋了！

 

大家直呼這年頭沒見過五十塊租一天的車，也沒見過主動打人還理直氣壯企圖網暴好人的惡人。

 

被罵了好幾分鍾後，直播不敢開了。

 

他們被趕到租車行幾百米開外，現在正蹲在路邊茫然著呢。

 

那李蓮被踹了一腳，疼得直叫喚，挨在牆壁上呻吟，自然沒空回群裡的消息。

 

幾人都是趕著回去上班的，見狀問她怎麼辦。

 

結果李蓮一把將那五十塊散錢丟給他們。

 

兇神惡煞地喊：「年紀比我大，問我怎麼辦？我問誰去？一定是張婷那個S女人搞的鬼，之前故意騙我五十塊能租到車，害我今天出糗，我一定饒不了她！」

 

其他人可不管這些，都想著趕回去上班的事。

 

張三叔直接抓起一塊磚頭逼近她腦門：「要不是你作妖，我們也不至於停在這裡！是你說可以五十塊帶我們回長沙，現在你說幹不了，你當我們傻子忽悠呢？」

 

大磚頭橫在眼前，李蓮慌了，抖著嘴唇說：「三叔，你別急啊，要不，我們現在回去找張婷，讓她送我們走？」

 

「你說得輕巧，你剛才已經把她得罪了，現在回去，她能送我們嗎？」

 

李蓮咬牙：「她敢不送？我們可是同一個村的，這都不幫，以後讓他們回村都得被唾沫星子淹S！」

 

「可她剛才在群裡面放話了，說我們要是能租到五十塊錢的車，就賠我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