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遺憾的是，目前唯一的一顆匹配心髒剛被使用。

顧晚春的養母在一喜一悲的衝擊下，一時沒穩住，暈倒在地，當場進了搶救室。

而與此同時，季雲深剛成功做完顧觀夏的心髒更換手術。

顧晚春養母連續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好在最後總算是搶救回來。

隻是主治醫師告訴顧晚春，下次可能就沒那麼幸運了，得早點找到合適的心髒。

顧晚春雙手握成拳，指甲刺進掌心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她看著病床上的養母，蹭一下起身，直奔季雲深辦公室。

季雲深剛結束幾個小時的手術，換好衣服準備休息，顧晚春破門而入，二話不說給了季雲深一耳光。

季雲深回過神來伸手止住她的第二個巴掌，眉頭緊鎖。

“大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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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誰準你把心髒給我換掉的？！”

顧晚春紅著眼眶，SS地盯著他，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

“大小姐，你拿那顆心髒又沒什麼用？何必因為氣二小姐故意不給她這顆心髒呢？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顧晚春被他臉上的不解和不贊同惹怒，使勁抽出自己的手，用盡全力再給了他一巴掌，聲音哽咽。

“季雲深！你這個蠢貨！”

說完，她擦掉眼淚離開，她還得趕緊去找匹配的心髒。

顧晚春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可以幫助她的人選。

季雲深呆滯地站在原地，臉頰火辣辣的地疼，想到過去顧觀夏說的話。

看來，顧晚春是真的不想顧觀夏好過。

季雲深摸了摸臉頰，笑自己之前居然覺得顧晚春可憐。

他沒有去追顧晚春，畢竟他覺得自己沒有錯，而且顧晚春也不再是自己的僱主了，沒必要再去惹人嫌。

之後的日子裡，如季雲深所想的那樣，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顧觀夏。

他會為她做營養餐，推遲出差陪她逛街，會因為顧觀夏一句好想要一件手工圍巾，花費大半個月親手織一件送她。

而在過去，季雲深隻會對顧晚春的要求說一句沒時間……

那天，顧觀夏纏著季雲深，要他陪她去看最喜歡的畫家的畫展。

卻沒想到當初慈善晚會刺傷顧晚春逃跑的那個男人現身，二話不說直接衝向顧觀夏。

季雲深隻來得及側身以身體幫顧觀夏擋住尖刀。

男人瘋魔般拔出又刺入，等保安趕來時，季雲深已經失力倒地，在一片尖叫聲中被送上急救車。

恍惚間，他又突然地想到了顧晚春。

那是一次醫鬧，她正好來醫院給他送養胃湯，見季雲深的患者情緒激動，二話不說忍著害怕擋在他面前。

事後，他斥責她怎麼這麼傻。

顧晚春隻是笑得溫和，把養胃湯端給他，“你也幫過我呀。”

季雲深醒來時顧觀夏正在背對著他打電話，他原本想叫她幫忙端杯水，想了想還是沒有打擾她，伸手正準備自己拿水杯，卻聽見顧觀夏戲謔的聲音。

“我怎麼可能喜歡季雲深嘛……他救了我就得以身相許？我們這種家庭講究門當戶對啊，我給他好臉色還不是因為顧晚春喜歡他……”

“你說顧晚春？誰叫她回來的？！她要是不回來也不會嫁給林家那老頭，不過也得謝謝她，如果沒有她就得我去嫁了……”

“我為什麼討厭顧晚春……誰叫我一看見她就想到鳩佔鵲巢這個成語？！總覺得好像我佔了她千金小姐的位置似的！而且我一見到她就想到在福利院那些屈辱的日子，我就是不喜歡她！我把那些衣服給她穿都不錯了！她隻配穿我不要的……”

顧晚春彈了彈指甲，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儲備心髒嗎？那本來就是我的，顧晚春養母都那麼大年紀了，也該S了，何必浪費這顆心髒呢？就和顧晚春她親媽一樣，本來我們一家三口過得挺好的，她就一直念叨著親生女兒！我對她難道不好嗎？誰知道我就把她平時吃的安眠藥多放了幾顆，她就S了，這不就是她該S了嗎？”

“你瞧，真千金又如何？爸爸和季雲深他們都喜歡我，而不是喜歡她。”

季雲深如遭雷劈，他瞪大雙眼SS地盯著顧觀夏的背影。

難以想象，這就是他喜歡了十多年的人，他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顧觀夏。

那是在福利院，他作為志願者去給孩子們做體檢。

偶然間望見她幫一個小女孩將氣球從樹梢上拿下，陽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光。

她背對著他溫柔地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季雲深一見傾心，他打聽才得知是顧小姐，而那天顧家剛好來福利院做慈善。

由此，他特意接近顧觀夏，默默喜歡她，因為她而傷害顧晚春。

可是現在，季雲深突然覺得顧觀夏陌生得可怕，她一點也不像記憶裡溫柔善良的模樣。

這樣的人真的會那麼善良嗎？他喜歡的真的是顧觀夏嗎？

過去以為的她被顧晚春欺負是假的，實際上，被欺壓的人似乎一直是顧晚春。

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幫兇……

季雲深想起顧晚春對他說的那句“蠢貨”，原來那顆心髒，顧晚春是真的有用……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眼淚奪眶而出，季雲深顫著手擦幹眼角的淚。

他想，自己真的做錯了，錯的離譜……

思緒浮浮沉沉間，顧觀夏已經掛斷了電話，轉身對上季雲深睜開的眼睛，臉色一變，又迅速收起錯愕。

她觀察著季雲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雲深哥哥，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啊？怎麼不叫我呀？”

季雲深用力閉上眼睛，不想看見她。

顧觀夏以為他隻是累了，想著季雲深應該沒有聽見剛剛的電話，否則怎麼會這樣淡定。

她穩下心神，面上是淡淡的擔憂，“雲深哥哥，你怎麼哭了？傷口很疼吧？”

顧觀夏伸手正欲擦拭季雲深眼角的淚，被他躲過。

顧觀夏望著自己被躲空的手微愣，這還是季雲深第一次避開她的觸碰。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手機鈴聲響了，是顧父的電話。

“觀夏！你在哪兒？快回來！CL科技的總裁林敘白居然來拜訪咱們家了！那可是最近的商界新貴！”

顧觀夏眼底爆出亮光來，驚喜極了，她想，自己的目標出現了。

她剛想離開，顧父接著道，“哦，對了，把季雲深叫上，林總開口說想見見他呢！”

顧觀夏這才叫醫生送來輪椅，推著季雲深回到顧家。

一路上，季雲深都想著顧晚春，他想，自己可以找到她解釋清楚，顧晚春會理解他的，而顧觀夏想著怎麼把林敘白變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二人回到顧家時，林敘白已經到了，顧父正在一旁陪著笑，時不時的添茶倒水。

見到顧觀夏和季雲深，林敘白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殘忍的笑，“人都到齊了，那我就當著眾人的面宣布一件事。”

“林氏集團已經被CL公司收購，原本要嫁到林家的晚春，現在，嫁給我！”

眾人震驚，還是顧觀夏率先接受不了，臉色大變，尖叫地大喊。

“怎麼可能？！”

隻是林敘白並未理會她，他把目光凝在顧父身上，面上雖笑，眼底卻滿是冰涼。

“所以啊，以前林氏集團和你的合作與我CL公司無關。”

他望著煞白著臉的顧父，左右踱步。

“要想我與你們合作，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顧總舍不舍得顧二小姐了……”

顧父還沒聽完，便急切地開口。

“我願意！我願意！”

林敘白頓了頓，聲音中充滿諷刺，“我那五十多歲癱瘓在床的父親很希望有一個妻子來照顧他呢，既然顧總已經同意，那不如擇日完婚？”

顧父愣住，還沒來得及說話，顧觀夏重新揚起的笑僵在臉上，聲音顫抖。

“不行！不可以！我怎麼能嫁給老頭？！爸爸，你說話啊？！你不是說我是你最喜歡的閨女嗎？！”

“顧二小姐真天真，顧總都敢把親生女兒弄去聯姻，更何況你這個養女？”

林敘白抬手拍了拍顧父的肩膀，“顧總可得想清楚，聽說最近顧氏集團的股票跌得厲害呢……”

顧父身軀一顫，努力揚起一抹笑，伸手拉住林敘白的手，“您說得對，觀夏很會照顧人，會是照顧林老爺的好妻子，您看什麼時候結婚都成，都成……”

顧觀夏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顧父，“爸！你怎麼能這樣？！那可是五十多歲的老頭！你怎麼能……”

啪一聲，顧父表情兇狠地揚起手扇在她臉上，“怎麼說話的？！什麼老頭不老頭的！男人越老越疼人！爸爸也是為你好！”

“你……你……”

顧觀夏眼前一黑，捂著心口急促喘息著。

“來人，把二小姐帶回房間，叫醫生去給她看看！”

季雲深望著這荒誕的一幕有些想笑，他諷刺地想，當初顧晚春是不是也是被這樣的三言兩語就決定了終身大事。

就在他思索間，林敘白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眯著眼睛細細打量。

季雲深正要開口，林敘白一拳揍在他臉上。

“難怪把晚春騙得團團轉，原來是有一副好臉皮，長得倒是人模人樣，做的盡不是人幹的！”

林敘白擺了擺手，兩個保鏢出現，“給我打他，敢騙晚春，我先替她收點利息！可別打S人了。”

季雲深都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人毆打得癱倒在地。

而林敘白把顧家鬧得雞飛狗跳後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季雲深蜷縮在地上，他隻覺得渾身都在發疼。

良久，他爬起來搖搖晃晃地上樓，進了顧晚春的房間。

季雲深隻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這種感覺好像是自從知道顧晚春要結婚後就一直存在的。

他現在迫切地想感受到顧晚春的存在。

季雲深一進門就嗅到了顧晚春身上帶有的柑橘香，雖然因為顧晚春的離開，這股香氣已經變得很淡很淡。

但他聞到的一瞬間，隻覺得心安，他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臉色蒼白，眼角卻紅得仿佛要滴血。

他喃喃地喚著顧晚春的名字，隻是曾經每每都會回復他的人再也不見了。

這種落差感讓季雲深失神，本就被人刺了幾刀，現在又被林敘白的人揍了，他的身體早就堅持不住。

季雲深隻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他扶了扶桌子，卻沒想到踢翻了桌腳的垃圾桶。

他蹲下身正準備撿起紙團，卻看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至我愛的雲深。

季雲深的眼淚噴湧而出，他顫著手打開紙團，是一封表白信，一封來自顧晚春的表白信。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顧晚春的深情與愛意，季雲深的眼淚滴在字上把墨暈染開來。

他的視線慢慢下移，最後定格在末尾的日期上，11月16日。

季雲深心痛地發現，就在三個月前，顧晚春曾決定向他表白。

他使勁地捶打著腦袋，拼命地想那天自己在幹什麼。

突然，季雲深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蒙上了一層灰意。

11月16日那天，是顧觀夏的生日。

也是那天，他推了眾多事情去給顧觀夏慶生，而在前一天，顧晚春再三強調約他去看海。

那時的他沒當回事，並且為了給顧觀夏準備生日驚喜忙得焦頭爛額，完全忘記了這個約定。

好像也是從那天開始，顧晚春不再粘著他，對他越來越冷淡……

季雲深終於脫力般癱倒在地，他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哽咽著聲線。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他把表白信按在心口，仿佛這樣就能回到過去一般。

淚眼朦朧間，季雲深看見垃圾桶裡的本子，好像被召喚了似的，他顫抖著指尖伸向它。

一攤開，入目的是賬單，上面清晰地記錄著顧晚春養母的開銷，以及顧晚春的一些日常。

“1月14日，今天我被帶回了顧家，很有錢的那個顧家，他們說我是走失的顧家小姐，我很開心，因為我有錢可以治媽媽的心髒病了。”

“1月15日，有人給我下藥，還好一位季醫生幫助了我。”

“1月20日，妹妹不喜歡我，我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欺負妹妹，可是明明是她一接近我就自己暈倒了……”

“1月21日，那位幫助我的季醫生成為了我的私人醫生，我想自己可能喜歡上他了。”

“2月14日，顧總不給我錢醫治媽媽，也不讓我出門找工作，說這樣丟臉，我隻能靠變賣那些禮物以及和那些自大的千金少爺打賭賺點醫藥費。”

……

“11月16日，今天原本想給季雲深表白的，我想和他私奔，因為顧總為了公司想把我送去嫁給五十多歲的老頭，隻是我在海邊等了季雲深很久很久，他都沒來。

而回到家，我在後花園看見了他和顧觀夏抱在一起，原來當初的藥是他下的，原來他是為了顧觀夏才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