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老公家過年，婆婆不讓女兒上桌吃飯。

 

「賤丫頭上桌吃飯，來年要倒大霉的。」

 

老公說女人不能上桌吃飯是他們這的習俗。

 

「你媽不是女人嗎？她憑什麼可以坐那？」

 

「我媽當婆婆了，自然可以坐那，等你再給我生個兒子，以後你也能在桌邊吃飯。」

 

我直接掀翻了飯桌：「吃吃吃，吃你媽吃，都給你揚了，誰也別吃。」

 

一肚子氣沒處發泄，我又把他家飯桌劈成了兩半。

 

「吃，我讓你們吃，這回好了，以後都給我蹲地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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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琪琪，我媽說今年讓我們回去過年。」

 

之前疫情回不去，後來生了女兒糖糖，孩子太小不方便，一直都是在自己的小家過年。

 

我們結婚六年，還從沒去過他家。

 

出於禮節也應該去看看，這麼想著，我便點頭答應了。

 

林寒雙眼放光，抱住我誇我真好。

 

我笑了笑，都當爸爸的人了，怎麼自己還跟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後來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成熟。

 

2

 

林寒的家在村子裡是最顯眼的。

 

新蓋的二層小樓，氣派又寬敞。

 

我們到的時候，正聽見婆婆在那炫耀。

 

「小寒這孩子最孝順了，上班以後工資全都交給我管，沒幾年就給家裡蓋了新房，要不怎麼說還得生兒子呢。」

 

旁邊的親戚也恭維著：「還是你家小寒有本事，不像我家那個臭小子，一個月 3000 塊錢工資，自己都不夠花。」

 

「是啊，怪我自己肚皮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隻有眼饞的份。」

 

「聽說你家的媳婦是城裡人，好像還是什麼局長的女兒，小寒這孩子命真好。」

 

婆婆聽見這話，立馬沉下臉。

 

「要說命好也是她命好，遇見我兒子這麼好的男人。局長的女兒有什麼用，還不是生不出兒子來。就村口老張家那個閨女，到現在還惦記著小寒呢。也就是小寒傻讓媳婦迷住了，老張家那丫頭屁股大，一瞅就能生兒子。」

 

我和林寒就在門口，一字不落地全聽見了。

 

見我表情不對，林寒連忙親了親我。

 

「琪琪，我媽她就是個普通鄉下人，沒什麼文化，說話也不好聽，但她沒有壞心，你別跟她計較。

 

「也就這幾天，堅持堅持，回去我好好補償你。」

 

糖糖看見了院子裡的小黃狗，興奮地拉著我要過去。

 

院子裡的人這才注意到我們：「小寒回來啦，快進來。」

 

一群人圍著林寒，簇擁著他越走越遠，他享受著被一群人恭維的感覺，絲毫沒注意到我們母女。

 

還是熱情的親戚把我們母女迎進了門。

 

3

 

真正讓我忍不了的是除夕那天。

 

算上公公婆婆，一共五口人吃團圓飯。

 

我從早上開始忙，一直到下午三點，飯菜陸陸續續上桌。

 

我也解了圍裙準備吃飯。

 

糖糖在她爸爸身邊坐好，嘴裡喊著媽媽快來。

 

還沒等我過去，婆婆站起身扯著糖糖的胳膊將她推向我這邊。

 

「去去去，賤丫頭上桌吃飯，來年要倒大霉的。」

 

我愣住了，隨後火冒三丈。

 

一把將糖糖擁進懷裡安撫著。

 

糖糖沒哭，隻是噘著嘴氣哼哼地看著第一次見面的奶奶。

 

「媽，大過年的，你怎麼罵人呢？糖糖是我和林寒的寶貝女兒，是你的親孫女，你是不是沒事找事？」

 

氣氛劍拔弩張，林寒又出來和稀泥。

 

「琪琪，媽不是那個意思，農村嘛你也理解一下，女孩不值錢。媽也是順嘴說習慣了，不是故意的。」

 

我聽不下去了：「別跟我說農村不農村的，農村也不都像你家這樣的。糖糖可是你的親女兒，你就這麼看她被你媽罵？糖糖做錯了什麼，要平白受委屈？」

 

婆婆見我兇她兒子，頓時不幹了。

 

「我說她是賤丫頭還說錯了嗎？哪有女孩能上桌吃飯的道理，她不懂規矩，我說她兩句還說錯了？

 

「當初我就說，讓小寒找個知根知底的結婚，他非不聽。你看看這找了個什麼人，規矩規矩不懂，還敢跟長輩頂嘴，一點教養也沒有。要不是小寒求著我讓你回來過年，就憑你生不出兒子這一件事，我都不能讓你進門。」

 

婆婆說得理所應當，我卻驚呆了。

 

林寒垂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我不給他逃避的機會：「你媽說的是真的？」

 

他一臉為難：「琪琪，我們這的習俗就是這樣，隻有生了兒子才允許媳婦進門。我愛你也愛糖糖，我不想讓你受委屈才騙了你。入鄉隨俗，你就忍幾天，過完年我們就回去了。」

 

他殷勤地在灶臺邊幫我和糖糖把碗筷擺好，又拿來最原始的小凳子，示意我們圍著灶臺吃。

 

女人不能上桌吃飯，以前隻是聽說，如今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

 

「她也是女人，她憑什麼能坐在桌邊吃？」

 

「我媽當婆婆了，自然可以上桌，等你再給我生個兒子，以後你也能上桌吃飯。」

 

林寒看似安撫的話，徹底激怒了我。

 

所以我跨越幾百公裡跟他回家過年，做了一桌年夜飯，最後卻要被趕到灶臺邊吃，連女兒也要一起跟著受委屈。

 

婆婆挑釁地瞪了我一眼，招呼著兒子老公坐下吃飯。

 

「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帶著賠錢貨滾，我們家小寒可不缺媳婦，大過年的別找不痛快。」

 

想讓我走，你們一家和和美美地過年？

 

做夢！

 

我上前一把掀了桌子，盤子碗碟碎了一地。

 

「吃吃吃，吃你媽吃，都給你揚了，誰也別吃。」

 

想讓我當受氣小媳婦，想都別想！

 

我拿起灶臺邊的斧頭，在他們一家驚慌的目光下，將飯桌劈成了兩半。

 

「吃，我讓你們吃，這回好了，以後都給我蹲地上吃。」

 

4

 

好好的團圓夜，最後一地狼藉。

 

本來還害怕嚇到糖糖，沒承想女兒雙眼冒著小星星，一臉崇拜地看著我。

 

婆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她想坐地上撒潑，愣是滿屋子找不到一處幹淨的地方，氣得直拍大腿。

 

「你……你……這還怎麼吃啊，老天爺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抓了一團青菜塞她嘴裡了。

 

「吃，不會吃我幫你，這麼簡單的問題不用求老天爺。」

 

我就近抓了一塊紅燒肉又塞她嘴裡了。

 

「葷素搭配，年紀大了得注意營養。」

 

婆婆不知是氣得還是噎得，打了個響嗝。

 

房間突然安靜了。

 

嘿嘿，他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大家和和氣氣地過年。

 

你先作踐我，就怨不得我發瘋。

 

我這個人從來不撤退，就是幹。

 

要麼你打S我，要麼我氣不S你也惡心S你。

 

就是戰鬥！

 

5

 

不發瘋是出於禮貌。

 

發瘋是為了自保。

 

留下一地狼藉，我帶著女兒去了二樓休息。

 

鬧了一通天都黑了，我和女兒肚子餓得咕咕叫。

 

我索性就把帶回來的年禮都搬到臥室吃個痛快。

 

車釐子、熟食禮盒、特色糕點、堅果飲料，我一箱箱地往二樓搬。

 

婆婆的表情好像是我剜了她的肉。

 

「你放下，那是我兒子孝敬我的，你不準吃。」

 

我停住腳步：「你想吃？我喂你啊？」

 

我作勢抓了一把車釐子朝她走過去。

 

聯想到剛剛的葷素搭配，婆婆咽了咽口水，往林寒身後挪了幾步。

 

林寒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呵，欺軟怕硬。

 

我關上房門，帶著女兒看起了春晚。

 

外面打掃衛生的聲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這期間雖然偶爾有幾句低聲的咒罵，但沒有一個人進來叫我一起幹活。

 

你看，人善被人欺。

 

6

 

大年初一，我被鞭炮聲吵醒。

 

帶著女兒出了臥室門一瞧。

 

哦豁，人家一家三口剛要吃早飯。

 

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破舊的長方形木桌，表面坑坑窪窪，一看就有年頭了。

 

林寒搓搓手招呼我：「琪琪，你醒啦，我剛想叫你吃飯呢。」

 

我的目光落在飯桌上，三個碗三雙筷子，真是撒謊不打草稿。

 

不過我也沒拆穿，帶著女兒坐過去，拿起桌上的兩雙碗筷放在了自己和糖糖面前。

 

公婆的臉色不好看，林寒則是有些尷尬，小跑著又添了兩雙碗筷。

 

婆婆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沒規矩。」

 

我掏掏耳朵，問她：「媽，你說啥？聽了一早上的鞭炮聲耳朵不好使，你再說一遍，不會還不讓我坐下吃飯吧？」

 

「本來你也不能坐桌邊，哪家小媳婦不是蹲灶臺邊吃飯，就你特殊。」

 

我樂了：「媽你可真聰明，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欺負，你說特殊不？」

 

「不過我也不讓媽為難，不讓我坐桌邊，我不坐就是了。」

 

在婆婆狐疑的眼神中，我脫了鞋，上桌，盤腿坐到了桌面上。

 

「來來來，菜往那邊移移，別讓我不小心踹翻了。」

 

本就不算大的飯桌，我硬生生佔了一半。

 

婆婆「啪」的一聲摔了筷子。

 

我笑呵呵地問她：

 

「媽，咋啦？怎麼還不高興了？大年初一可不興生氣，小心往後一年都生氣，再給自己氣出病來。

 

「我這不也是入鄉隨俗嗎，不能破壞了規矩不是。都說女人不讓坐在桌邊吃，可老祖宗也沒說不能坐桌上吃，你說是不？

 

「這多好，不壞規矩，咱們一家還能坐一起，就當補昨晚的團圓飯了，別愣著了，吃啊。」

 

氣氛尷尬到極點，我一點兒不受影響。

 

一邊吃一邊給女兒夾菜。

 

老公一家三口一筷子都沒動，尤其是婆婆，像是盯仇人一樣盯著我。

 

我這心理素質還能怕這個。

 

看唄，你看你的，我吃我的。

 

一頓飯下來，桌上的肉菜基本上空了。

 

我拍拍肚子，下桌，穿鞋。

 

「媽，你手藝真好，看來飯還得你來做，別人做的都沒你做的好吃。」

 

我給糖糖擦擦嘴，轉而跟他們擺手。

 

「我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婆婆的眼神已經能S人了。

 

我沒理，牽著女兒的手向院中走去。

 

「走，媽帶你去看小狗狗。」

 

7

 

大年初一走親戚，我簡單畫了個淡妝。

 

婆婆看見又開始攻擊我：「都當媽的人了，成天畫也不知道要勾引誰。我兒子那麼辛苦，你也不知道節省點，真是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