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律師第二天就向法院提交了訴訟請求。

本來以為這將是場持久戰，說不定最後法官做出判決後，總經理還會向上級人民法院提出二審。

 

沒想到，沒過幾天後，總經理秘書打來電話說公司願意按照我們提出的條件給予賠償。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總經理為什麼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然後我悄悄向還在公司裡的同事裡打聽，才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前兩天總經理在仲裁庭挨揍的事情流傳太廣，連總公司都知道了，總公司那邊給經理下了命令，讓他盡快把這件事解決。

 

我還聽說，總公司的老板對經理的表現很不滿意，隱隱有要換掉他的念頭。

 

當然，這消息不知真假，不過即使是捕風捉影的消息也夠總經理緊張了，也難怪他這麼著急把事情解決。

 

Advertisement

我摩挲著下巴，腦子飛速運轉。

 

我是徹底把總經理給得罪S了，以他在業界的地位，如果放出什麼話，還真的會給我以後找工作帶來不小的影響。

 

所以，我得想個辦法，讓他對我失去威脅，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讓他失去職位，成為業界公認的不信任對象。

 

也就是說，在總經理攻擊我之前，我先把他打入泥潭之中，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

 

我和其他發起勞動仲裁的同事們一起，來到和總經理約好的地方見面。

 

推開房間的門，就看到總經理在房間正中間打轉，見我們一行人到來，他立刻上前，催促我們趕緊籤合同拿錢走人。

 

「急什麼急，現在知道急了？」我坐下，倒了一杯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如果不是你胡來，我們也不會走到現在這步，你說你，就算你要改革創新，你正常的付離職賠償不就好了嗎，非得整欺軟怕硬的這一出！」

 

總經理的臉都綠了：「譚向宇，你不要得寸進尺！現在我肯答應付賠償金是我大發慈悲，如果你真惹怒了我，我立刻反悔，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喲，還這麼硬氣嗎？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都不知道你目前什麼狀況是麼？這件事都鬧到總公司哪裡去了，聽說大老板對你頗有微詞，正考慮要把你換掉呢。你如果不馬上把公司的矛盾解決，位置下一秒可能就沒了，不知道你現在在我們面前裝什麼裝！」

 

「你，你——」總經理手指顫抖著指向我，臉漲成豬肝色，氣得直喘氣，手指指了半天，卻半點蹦不出一個屁。

 

我看著他一臉憋屈的樣子，心裡隻覺得好笑。

 

當初拍桌子說要開除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他現在當然不敢再對我說什麼狠話，因為此時我算是徹底拿住他的命脈了，如果我帶著一起仲裁的同事轉身就走，公司的問題得不到解決，他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你什麼你？你指什麼指？」我撇嘴道。

 

「哼！」

 

總經理冷哼一聲，被氣得實在是要昏頭了，此刻一個甩手，自己一個人離開房間。

 

眾人看著總經理被我噎得退避三舍，興奮不已，紛紛露出解氣的表情。

 

那一臉暢快的模樣，簡直跟幾十年前農民打倒地主，翻身做主人的高興相差無幾。

 

等律師把合同檢查一遍過後，我和同事們紛紛在賠償合同上籤自己的名字，總經理像甩牛皮糖似的，不停催促財務快點把錢轉給我們。

 

借這個機會，我拿出一張離職合同遞給總經理，補上了一份正常的離職程序，總經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在律師的注視下，他隻能捏著鼻子籤字。

 

錢很快到賬，2N+1 的賠償金，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的加班費，一共十七多萬。

 

房間裡，同事喜滋滋地聽著銀行卡到賬的短信聲，然後也在此時將律師費轉給律師。

 

總經理一聲冷哼，眼睛SS地盯著我：「譚向宇，很好，你好得很，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可是你終究忘了一點，我可是大廠出身的，人脈廣到你無法想象，我們走著瞧！」

 

看著同事們興高採烈的樣子，我突然有些感慨。

 

明明他們隻是拿回了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個拿回來的過程並不容易，而作為過錯方的總經理，幾乎沒有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任何代價。

 

腦子裡，剛剛總經理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一直在我腦海回蕩。

 

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盤算著用他在業界的人脈堵我以後的路……

 

8

 

晚上，我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原來的老板。

 

作為這個公司的締造者，他被奪走權利，看到公司現在亂七八糟的樣子，他肯定也很心痛的吧？

 

「老板……」

 

電話接通，他顯然對我的來電有些意外，沉默一會後，問我為什麼給他打電話。

 

我深深吸一口氣，完完整整地告訴了老板最近公司發生的事情，包括總經理上任沒多久就開始大搞改革；把公司的老員工裁了大半；最近我組織了一些沒拿到離職賠償金的同事向公司索賠。

 

當然，我還告訴老板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跟他說出我的判斷，由於總經理裁掉了公司大半老員工，運維部門嚴重缺人，所以大概一周時間，系統就會崩潰，而總經理從大廠帶過來的人絕對沒有辦法解決好這座出毛病的屎山。

 

我向老板建議，他可以抓住這個機會重回公司。

 

沒想到老板卻笑著告訴我說，這些情況他都知道。

 

我當然十分震驚。

 

這些你都知道，怎麼可能？

 

老板說不僅如此，他還掌握了總經理貪汙的證據，他說，之前那些總經理沒有發放的離職賠償金，基本上都進了他自己的兜裡。

 

老板叫我配合他，聯系好以前的老同事，在他重新回公司之後迅速解決系統的問題，讓公司重回正軌，我答應了。

 

掛斷電話後，我訥訥說不出話來。

 

老板真是太老謀深算了，不愧是從市場裡廝S出來的創業者，根本不是現在這個總經理能比的，他連被人抓包了都不知道。

 

不知道公司裡還有多少人是老板心腹，別的不敢肯定，但至少財務部在老板絕對的掌控之中，不然老板不會這麼清楚地知道總經理貪汙的事情。

 

於是，我一邊聯系老同事，一邊等待著一個合適的信號。

 

沒過幾天，我的微信又收到一條好友申請。

 

陳海又來加我了，我笑了。

 

看樣子，現在系統維護的問題已經遮掩不住了，陳海他們再也無力讓這座屎山運行下去了。

 

我看著微信裡的好友申請，點了拒絕，然後跟老板打電話通知了這件事。

 

沒想到一個多小時之後，我收到了來自總經理的電話。

 

「喂？」

 

「譚向宇，公司裡有事需要你解決，你快點回來維護一下系統，軟件快崩潰了！」

 

聽著總經理急得不行的聲音，我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才沒笑出聲：「軟件崩潰了跟我有什麼關系，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麼，我已經辭職了？」

 

「別廢話了，你不就是想要錢嗎？給你五千，快回來解決！」

 

「五千？」我撇撇嘴，「我說總經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打發誰呢？你不是經常說自己來自大廠嗎？那你現在自己把系統維護好啊！」

 

「呵，嫌少？一萬，快點回來解決，隻要你把問題解決了，要多少都好說！」

 

「不好意思，給多少錢我都不樂意，除非……你求我啊！」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響起聲音：「好，我求你回來解決，求你了，快點吧！」

 

我一陣大笑：「求我也沒用！」

 

說完，我徑直掛斷電話, 不給他再打過來的機會，立刻把他的號碼拉進黑名單中。

 

然後我打開我們公司運營的軟件, 隨意看了看，然後我每隔半個小時的樣子就重新打開軟件看一下。

 

大廠控股後，並沒有對公司的組織結構做出什麼調整，甚至連老板都還留著他總經理的位置。

 

「(「」現在, 估計公司裡所有人都焦頭爛額了吧？

 

尤其是總經理, 更是慌得不行吧, 他該怎麼跟總公司解釋，他上任幾個月就把軟件搞崩潰了？

 

軟件的崩潰已經足以證明總經理的無能, 再加上老板掌握了他貪汙的證據，這下子，誰還能救得了他？

 

三天後, 老板給我打來電話, 讓我立刻帶著那些被總經理開除的老員工來公司。

 

我毫不猶豫地照做。

 

等我們運維部的一行人到公司樓下的時候, 剛好看到老板帶著一群人上樓, 老板身邊還有兩個警察。

 

我掃視一圈後, 發現老板身後的人大多都是我眼熟的、曾經被總經理開除的人, 現在居然都回來了。

 

這個人……好像是總公司的董秘？

 

我眉頭一挑，沒想到總公司的董秘居然來了, 看來總公司還是比較重視這件事的。

 

這下有好戲看了。

 

總經理不是天天自吹他來自大廠，覺得很了不起嗎？現在大廠的董秘來收拾他了, 我看他怎麼辦！

 

進了公司, 老板沒給總經理任何解釋的機會, 直接讓警察把他銬上。

 

總經理看到警察和董秘來了，什麼都明白過來，意識到東窗事發，瞬間癱軟在地, 倒在地上向老板求情。

 

但老板毫不理會，一句好話都沒說，連董秘也跟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對總經理的呼喊充耳不聞。

 

走到一半，總經理把目光投向我，他淚眼婆娑：「譚向宇，求求你, 幫我說說情好不好，我不想坐牢，我錯了, 我錯了, 我罪該萬S, 我不想坐牢——」

 

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公司門口, 我都一直低著頭，什麼話也沒回他。

 

等公司的人都聚過來之後, 董秘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 讓老板重新回到那個屬於他的位置。

 

霎時間, 眾人一片歡呼。

 

老板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譚主管，你很不錯, 以後你就是新的運維部部長，好好幹，現在馬上讓軟件恢復正常。」

 

「是！」我回答的聲音無比嘹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