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和尚的木魚
- 4023字
- 2025-05-30 15:20:25
我是寺裡活下來的最後一個和尚。
昏君為博得貴妃一笑,火架炭烤和尚,逼和尚坐在熊熊烈火裡敲木魚。
我化身靈國法師,將真經傳入宮內。
皇帝不知道,其實真經文字都是我的暗號。
後來,皇宮在烈火裡陷落,皇帝倒在血泊裡怒罵,咒我不得好S。
我淡然一笑,敲起了木魚。
「在我不得好S之前,你猜我會將你全族魂魄送去哪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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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白雲寺時,隻剩滿地瘡痍。
主持的殘骸依舊跪坐在佛龛下,執事的頭顱滾落在不遠處的佛像前,僧人被燒焦的的屍骨散落了一地。
他們的冤魂在悲鳴。
我努力撐著禪杖,不至於讓自己癱倒在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高臺上的帝王和貴妃。
貴妃穿著華麗的霓裳,秀發如雲,金釵閃耀。
隻可惜金玉其外,內裡散發著惡臭。
帝王她攬入懷中,「區區蝼蟻而已,愛妃若是高興,全都燒S也無妨。」
然後揮了揮手,幾十噸油潑下來,火苗燒得更旺了。
木魚聲逐漸熄滅。
他們乘著黃金步輦,攜手離去。
隻剩我失神地用袈裟慌忙裹起地上焦黑的屍骨。
明明幾刻前,住持還偷偷在後院藏起一隻燒雞,囑咐我不要說出去。
明明幾刻前,執事還趴在後院的石桌上打瞌睡,寺廟裡的黃狗臥在他旁邊。
明明幾刻前,寺裡才收了一批小沙彌,最小的才六歲。
現在卻像低賤的牲畜一樣被活活燒S。
無人在意白雲寺的小沙彌,隻會傳唱皇帝對貴妃矢志不渝的愛情。
而我們,不過是蝼蟻。
2
我跪在佛前,不眠不休的敲了十四個晝夜木魚。
流出的鮮血沾湿了膝蓋下的蒲團。
第十五天,我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我看著佛像,麻木的問,「您教我們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可這套道德,到底約束了誰?」
「倘若沒有這些道義,主持、執事以及那些還未成年的小沙彌,是否尚有一線生機?」
入夜,我做了個夢。
大雄殿裡,金燦燦的佛像悲憫的看著我。
「明鏡,我佛慈悲。你是修佛之人,不該沾染凡世的怨念。」
我怔怔的抬起頭,隻覺腦中一片空白。
淡淡的血腥味自喉頭上湧。
白雲寺三千多個沙彌性命......隻換你一句,我佛慈悲?
我仰天大笑,流出兩行血淚。
「我師兄明惠住持修佛幾十載,為靈國日日誦經祈福,才能讓這氣數將盡的靈國苟延殘喘幾十年,若非師兄福澤深厚,靈國早已氣盡,可如今,他卻被一心侍奉的昏君活活燒S,我豈能忍?」
「既然佛祖不憐惜我,這佛......不修也罷!」
佛不渡我,我便自渡!
3
我披上師兄的袈裟,在衙門前擊了一夜的鼓。
「佛門弟子明鏡,狀告當今貴妃迷惑聖上,燒S我白雲寺滿門,求老爺主持公道。」
諾大的衙門,隻有沉悶的磕頭聲不停回蕩,卻遲遲不見升堂。
衙門口廊庑處照例已站了許多看審的百姓。
我跪了四個時辰,雙膝發麻,額頭磕的血肉模糊,才有一身寬體圓的男子,帶著烏紗帽匆匆趕來。
「跪下!」
他威嚴一喝,頓時幾個衙役上來壓住我的臂膀。
尖銳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我被SS的按壓在地上,抬不起頭。
身上的袈裟爛了,掉出幾塊燒焦的屍骨。
無人在意。
還不待我開口,他厭惡的開口,眼神如同在看一隻蝼蟻,
「大膽刁民,竟然狀告皇貴妃!」
「押下去,扔到亂墳崗。」
4
半年裡,我從未放棄過刺S皇帝和貴妃的想法。
隻是皇宮把守森嚴,外人有去無回,還沒尋到進入其中的辦法。
那天,衣衫褴褸的我正蹲在街角,狼吞虎咽的吃著好不容易討來的半個搜饅頭。
消息傳來,說帝王和貴妃在奴隸場圍觀獸鬥。
我知道機會來了。
和一群人擠進鬥獸場,我再次目睹了人間煉獄。
鬥獸場裡的豹子撕咬著人的身體,畫面越慘烈,歡呼聲越高。
貴妃興奮極了,雙頰都染上酡紅色,「咬S他!咬S他!」
地面上腸子混雜著白色的液體流了一地,肚子已經被掏空,剩下的半個腦袋,眼珠牽連成絲滾落在地上。
周圍的人卻歡呼著,咆哮著。
我忍住不讓自己嘔吐出聲。
S去的人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們圍起這角鬥場,肆意S戮,為的隻是滿足自己的私欲。
5
又一個人被扔了進去,三兩下就被黑豹撕成碎片。
貴妃看膩了,親自走下場,慵懶的嗓音飄過來,
「真無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豹子親昵的將頭送到她掌心,幾個鬥獸場的管事跪成一排,被她拿鞭子一個個抽在身上。
「連個像樣的人都選不出來,我還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麼?」
「無用的人,隻能這般無用的S去。」
皇貴妃打累了,走出鬥獸場,隻留一隻黑豹和幾個管事在裡面。
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幾個侍衛放下柵欄,就在這時,在一旁默默觀看的我突然跳了進去。
場內傳出一片驚呼聲,貴妃似乎也被勾起了興趣,回了座位支著頭看我。
「咬S他!」
「打S他!」
周圍一片嘈雜。
黑豹放下利爪,綠幽幽的瞳孔轉頭盯向我,尖利的牙齒幾乎咬上我的脖頸。
「?????」
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陣梵音從口中傳出。
金色的『卐』字印從我腳下蔓延,那黑豹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低下獸頭,癱倒在地。
寂靜的人群突然爆發出驚呵聲,本來氣定神闲的貴妃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
她提起鞭子快步朝鬥獸場走來。
聖芒褪去,我正握著一柄生鏽的青銅法杖無悲無喜的著看她。
6
往日裡,我看她,是透過師兄弟們焦爛的屍體,透過白雲寺燒焦的城牆。
這一刻,我才真正和這位帝王寵妃站在一處。
侍衛們提著刀過來,狠狠將我擊倒在地,尖銳的刺痛從背後傳來,「大膽刁民!見了貴妃竟然不敬拜!」
我跪在地上,嗓音激昂,心裡卻出奇的平靜,「雲遊僧人趙方士,願入娘娘門下。」
皇貴妃抬眼打量我,「你方才那招,從哪學的?」
我誠惶誠恐道,「小僧自幼雲遊天下,從雜書裡學了些東西,都是奇技淫巧罷了。」
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你方才說,想跟著本宮?」
「小僧早就聽過娘娘美名,一直都想追隨在娘娘身邊長長見識,隻是不得機會......」
貴妃一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趙方士,名字還算好聽。」
「本宮身邊還從未有過和尚,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本宮身邊吧。」
就這樣,我從一個街頭人人喊打的乞丐,成了貴妃身邊的人。
皇貴妃大抵不會料到,我這樣一個看上去戰戰兢兢的老實人,竟有膽量欺騙她。
7
主持遇到我時,我正要被一群飢民剝光了身體扔進滾水裡。
主持心善,看不下去。
他用自己乞討了半個月的幹糧,把我從那群人手裡換了過來,帶回了白雲寺。
四歲那年,主持給我燙了戒疤,為我取號明鏡。
取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那時正鬧飢荒,朝廷徵收日益加重,屍橫遍野,餓S的人不計其數。
我餓得沒有力氣幹活,奄奄一息的躺在蒲團上。
夜裡,主持端來滿滿一碗肉,對我說,「吃吧,吃吧,小和尚吃肉不犯戒。」
我狼吞虎咽,酸痛許久的胃部緩和了許多。
那夜過後,主持每日都會給我端來一碗肉。
他白日裡誦經祈福,夜裡便為我煮肉。
8
皇貴妃帶著我回宮那日,日光恰到好處,連風都帶著溫柔。
皇貴妃本姓柳,名支支,是皇帝打獵時遇見的。
當時,皇帝突遇黑熊襲擊,周圍侍衛都四散跑路。
柳支支千鈞一發之時救了皇帝性命。
皇帝對她一見鍾情,封她為貴妃,發誓要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貴妃喜歡血腥,皇帝就掏空國庫,建立鬥獸場,隻為貴妃隨時都能看。
貴妃想賽馬,皇帝就從周圍各城搜羅汗血寶馬,隻為貴妃玩的開心。
甚至貴妃隨意的一句討厭和尚,皇帝就能烹了白雲寺三千僧人的性命,隻為博貴妃一笑。
隻要貴妃開心,那就怎麼都行。
甚至連她從鬥獸場帶回一個和尚,皇帝也不甚在意。
「愛妃不是一向最討厭和尚,今日怎麼卻帶了這麼個腌臜玩意回宮?」
「皇上有所不知,這和尚本事大著呢。」
貴妃一面吃著皇帝喂到嘴邊的葡萄,一面含糊不清的回答。
我沉默的低頭,為皇帝斟茶。
翻出為皇帝定制的藥粉。
看他混著茶水,咽了下去。
9
皇帝中了奇毒,至今未醒。
宮裡所有法師都跪在這裡,給皇帝祈福。
為首的法師,帶著一柄琵琶。
我注意到,她撥弄琴弦的手指彈到紅腫。
因得罪貴妃而被挖掉的一隻眼,臉上蒙著黑布。
左臉上,還有鮮紅的巴掌印。
貴妃把我帶了過來。
皇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太後焦急的坐在皇帝塌邊,眼眶通紅。
貴妃一個鞭子抽在我身上,「賤蹄子,還不趕快給皇上看病。」
我看著她,平靜,木然,如同看著一樁S水。
貴妃吃驚,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疾速的鞭打。
太後喝暴怒,「柳貴妃!你說你的人能給皇帝看病,就是這樣看的?」
貴妃氣喘籲籲的放下鞭子。
我替皇帝把脈,面色凝重。
太後問我,「能治嗎?」
我猶豫道,「能治是能治......不過...」
「不過什麼?」
10
我抬眼,為難的看著貴妃,道
「皇上中的是一個名叫『情絲』的毒藥。若要解毒,必須尋來一名年滿十八的處女,採其口上津露,以身撫慰,方能......」
「住嘴!」
話未說完,貴妃便抄起茶杯砸到我頭上,尖銳的聲音充斥著皇帝寢宮,
「大膽奴才!一介和尚竟說出這等淫賤之事,此人必定心懷不軌!」
「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
「放肆!」此時,一直不做聲的太後終於放出威嚴。
「柳貴妃!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後。」
貴妃的聲音有些急,「母後,此人來歷不明,可能對皇帝有害......」
「來歷不明?」
「此人不是柳貴妃你舉薦的嗎?」
「皇帝在你落霞宮無緣無故中毒一事尚未追究,你竟還想在我面前胡作非為!」
「來人!」太後面無表情,「把柳貴妃關起來,禁足一月!」
11
柳貴妃差點害S一條人命,太後卻隻是禁足與她。
我俯身長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奴婢謝太後不S之恩。」
我被太後禁錮在皇宮。
帝活,我活。
帝S,我也要跟著陪葬。
人世間總是這樣,好的人命不長,如白雲寺裡的小沙彌。壞的人卻能遺臭千年,比如榻上幽幽轉醒的皇帝。
那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一個不知姓名的高僧,在一眾法師都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救了皇帝的性命。
皇帝醒來後,重賞了我,並封我為靈國大國師。
我重新披上了袈裟,嶄新的,沒有燒焦氣味的。
12
那日,我因頑皮從樹上摔了下來。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主持!」
我笑嘻嘻的喊他。
他也慈祥的看著我,唇色卻一日比一日蒼白。
我從他懷裡下來,抱著他的大腿,入手是一片粗糙的質感。
我斂起神色,入夜悄悄進入主持的房間。
屋裡彌散著淡淡的血腥味,旁邊是幾團沾有血跡的稻草。
我的喉嚨突然哽住了。
我褪去了主持的裡褲,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又一塊碗口大的傷口。
石桌上還有一把刀子,和平日裡我吃飯的小碗。
我怔愣在原地。
眼淚卻汩汩流出。
13
第二日,主持照常端來一碗肉。
我肚子餓的亂叫,
卻閉口不吃。
主持生氣的說,「你個小和尚,還挑起來了?」
「白雲寺就這麼一道口味,想吃別的,可沒門!」
我睜大雙眼,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主持......我,我不吃。」
我終是沒忍住,哭著跑到他懷裡。
主持有些手足無措,「你這小和尚,不吃就不吃,怎麼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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