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俠文裡一劍斬天地的大女主是我娘。

 

年輕時便S夫證道，開山立宗。

 

可惜我遺傳了我爹的戀愛腦，苦戀仙門大弟子數十年，捧上無數天材地寶。

 

卻隻換來他冷臉一句：「俗不可耐。」

 

我當眾顏面盡失，丟盔卸甲。

 

就在此時，我娘從天而降，眉目含霜，威勢逼人。

 

我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她摁住後腦，足足灌了一壇子忘情水。

 

「傻丫頭！談戀愛哪有修仙來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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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娘是個穿書女。

 

她一心隻愛修煉，年輕時便S夫證道，開山立宗。

 

在我小的時候，她就一邊抱著我，一邊給我爹捅刀子。

 

心口一刀，小腹一刀，給我爹戳成了篩子。

 

然而第二天，我爹又活蹦亂跳地湊到我娘身邊。

 

如此往復，S了又S。

 

整片山頭都灑滿了我爹的熱血。

 

當然。

 

物理意義上的。

 

在我成年時，我娘問我要修什麼道。

 

我爹是上古妖修，鳳凰一脈。

 

涅槃一次，修為便能一日千裡。

 

妖修向來以有情道入世，劍修則恰恰相反。

 

我娘本想一覺把我踹去有情道。

 

可是我怕痛，哭著嚷著跟我娘學了劍。

 

被送進劍宗的那天，我娘捏著我的臉囑咐道：

 

「為娘修習無情道多年，隻有一句至理名言要送你。」

 

「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我舉三指發誓，信誓旦旦：「女兒定不會為情所困！」

 

轉頭一進宗門，撞上了芝蘭玉樹般的姜玄。

 

他一身白衣似雪，眉眼出塵。

 

我那不爭氣的眼淚立馬就從嘴角流了出來。

 

姜玄神情一滯，看了眼手裡的糖葫蘆。

 

眼中遊移不定。

 

2

 

我確信。

 

戀愛腦是會遺傳的。

 

我爹當年就是在蒼梧秘境對我娘一見鍾情。

 

追了她足足八十年，才抱得美人歸。

 

期間挨刀無數次，痛並快樂著。

 

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你娘為何放著那麼多人不S，偏偏要S我？」

 

「這說明她愛我......嬌羞捂臉.jpg」

 

「......」

 

我曾一度懷疑我爹有某種不可描述的癖好。

 

而我娘則是個徹頭徹尾的修真界街溜子，又窮又愛打。

 

曾經一劍劈山，以一己之力改天換地。

 

給修仙宗門嚇得不輕。生怕我娘哪天一發癲，提著劍就給人仙門秘境給劈了。

 

一個個紛紛上山，送來各種修煉法門，張羅著給我娘建個宗門。

 

省得她再四處亂竄。

 

我娘想了好幾天宗門該取什麼名字。

 

從「斬盡天下戀愛腦」到「無情道修煉基地」，再到「聖火S夫教」......

 

給我爹整得隔夜又主動撞上劍口，S了個七天八夜。

 

再睜眼，名字已經取好了。

 

我爹抬頭一看，門口一行大字。

 

「顧英與狗禁入。」

 

顧英就是我那倒霉催的爹。

 

我爹是個極端的戀愛腦。

 

不幸的是，我也是。

 

進宗門的第一天，我就對姜玄一見鍾情。

 

自此朝著一條不歸路狂奔不止。

 

撞碎了無數南牆，也沒撞開姜玄的心門。

 

3

 

無上劍宗是修仙界最負盛名的宗門。

 

上下弟子萬餘人，唯有十人能得宗主真傳。

 

九人皆驚才絕豔，不過十八九歲便接連入了金丹期。

 

以大弟子姜玄最為出色，結丹後頓悟，一步登天入了金丹後期。

 

而我則是其中天資最平庸的，連最簡單的御劍我都學了足足一年。

 

到頭來卻還是怎麼都飛不起來。

 

二師兄安慰我：「沒事的，不就是學得慢了些，總能學會的。」

 

不遠處的姜玄正指導著小師妹學劍法。

 

神色溫柔，耐心又仔細，與對我完全不同。

 

姜玄喜歡聰明又乖巧的宋知秋，不喜歡我。

 

我努力修煉，學御劍，就是想讓他多看我一眼。

 

可奈何天資平平，怎麼學也不可能比得上小師妹。

 

於是我咬咬牙，另闢蹊徑。

 

我回家悄悄刨走了我爹的小金庫，將無數天材地寶捧到姜玄面前。

 

姜玄掃了一眼我捧著的絳紅羽衣，冷臉道了一句。

 

「俗不可耐。」

 

小師妹拉住姜玄，勸道：「師兄，這些雖是俗物，可卻都是顧師姐的心意。」

 

「就算不喜歡，也該好好說才是。」

 

我絞緊手指，張了張嘴。

 

我想說那件羽衣不是俗物，是我們鳳凰一族的幼羽。

 

能為他抵擋致命傷，是真正的保命法寶。

 

可看著小師妹拉住姜玄的手，我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4

 

姜玄最不喜歡別人碰他。

 

我追著他從南荒跑到了北郡，從築基期追到了金丹期。

 

為救他獨闖妖域秘境，被打得遍體凌傷，險些喪命。

 

追了足足十年，他甚至連袖口都不許我碰。

 

「你瞧，顧瑤迦又來纏著大師兄了！」

 

「真可憐。不過她無論怎麼做，大師兄都不可能看上她的！」

 

「對啊，她天資這般平庸，哪裡配得上仙門第一劍修？要我看還是宋師妹更般配一些。」

 

外門弟子紛紛聚集，指著我小聲議論。

 

我垂頭喪氣地收拾著東西。

 

劍宗雖修仙法，但弟子們並非都超脫塵世。

 

我苦追姜玄多年未果，這件事在宗門上下並不是秘密。

 

他們也慣常會將我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姜玄的視線落到了我臉上，原本鋒銳的眼神卻忽然復雜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釋放威壓。

 

聲音最大的幾個弟子瞬間跪坐在地，面露惶恐。

 

我修為低，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隻覺得周圍的寒氣多了幾分。

 

我把東西塞進了須彌戒，低著頭道。

 

「大師兄，對不起。」

 

「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我以為姜玄會高興。

 

誰料下一秒，他黑著臉甩袖而去。

 

似乎更加生氣了。

 

5

 

劍宗弟子每月都需接取宗門除妖任務。

 

由上至下分為九品。

 

外門弟子隻可接取三品以下，而內門親傳則沒有此限制。

 

姜玄作為大弟子，向來都是取最難的任務。

 

這次也不例外。

 

青城山妖物作祟，屠戮百姓無數。

 

任務立即被劃為了紅色一品。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會點名要我同去。

 

我不敢抬頭：「師兄......我怕會拖你們後腿......」

 

小師妹也附和：「是啊，顧師姐如今連劍氣都用不了，恐怕應付不來。」

 

姜玄神色淡淡。

 

「我護得住。」

 

此話一出，我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上了飛行法器。

 

入山黑霧繚繞，哀鳴不絕於耳，更有不少妖獸趁機偷襲。

 

然而瞬間就被劍氣絞S一空，一路順利地進入了青城山腹地。

 

就在我以為任務能順利完成時，一道異樣的紫色妖氣破空而來。

 

直指小師妹。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凝周身劍氣為盾。

 

妖氣濃鬱冰冷。

 

姜玄擰眉，一把將小師妹護在身後。

 

可他忘了。

 

小師妹的背後，站著的是劍氣盡失的我。

 

紫色的妖氣貫穿右肩，鮮血噴湧而出。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遲鈍地看向了肩膀。

 

這才發現那裡破了個大洞。

 

眾人驚詫，一時間鴉雀無聲。

 

我怕給大家添麻煩，連忙道：「我沒事......你們不用管我.....」

 

「我自己帶了藥，自給自足就行，不勞大家破費——」

 

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玄森寒的表情凍住了

 

他定定地望著我：「你是妖修。」

 

我被他的話釘在原地，看向了一滴滴落在地面的金色血液。

 

姜玄最恨妖修了。

 

他年幼時，父母親族就被妖修屠戮一空。

 

唯有他僥幸逃脫，拜入了無上劍宗。

 

入宗二十餘年，他手刃妖修無數，從未有半分留情。

 

正如此刻。

 

他執劍刺入我心口的動作，也沒有半分猶豫。

 

瀕S之際，我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無措和隱痛。

 

6

 

再醒來時，我身處熊熊烈火中。

 

全身筋骨血肉迅速溶解，而後又新生。

 

我痛得嗷嗷哭。

 

恨不得把我那戀愛腦抓過來啃千百遍。

 

「別嚎了，跟狗叫似的。」

 

我娘翹著腿，一邊啃著蘋果道。

 

我一下把哭腔咽了回去。

 

打了個嗝。

 

「娘，你怎麼來了？」

 

我娘隨手灑了點水，把我身周的火澆滅了。

 

「我不來，你就得變成烤雞了。」

 

我這才想起，那時被姜玄捅了一劍後，我還沒S透。

 

宗門弟子本想將我帶回宗門審問，卻被小師妹阻攔。

 

她說：「如果把師姐帶回去，這一路上恐生事端，不如就在此正法了吧。」

 

「誰知道這些妖修還會做出什麼惡事！」

 

姜玄沉默不語。

 

弟子們將我綁在樹上，打算把我活活燒S。

 

我娘從天而降，眉目含霜，威勢逼人。

 

靠著強大的修為，堂而皇之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給拎走了。

 

我一個滑跪抱住我娘的大腿：「多謝娘親救命之恩！」

 

我娘嫌棄地扯開我：「我從前是怎麼教你的？」

 

「背一遍！」

 

我下意識順口道：「智者不入愛河怨種重蹈復轍寡王一路碩博我們終成富婆建設美麗大國。」

 

我娘嘆了口氣。

 

「你說你個小卡拉米，幹嘛非得摻合進人家的仙妖虐戀！」

 

「十個你都不夠人家造的！」

 

7

 

我娘說我是一本仙俠虐戀文裡連姓名都沒有的路人甲。

 

原文中，姜玄是清冷禁欲的仙門大弟子。

 

他因一次意外墜入妖域，與當時還未化形的狐妖宋知秋相遇了。

 

姜玄重傷昏迷，被宋知秋帶回了山洞悉心治療。

 

當時還懵懂的宋知秋在日益相處中喜歡上了姜玄。

 

她知道姜玄不喜妖修，裝作未生靈智的狐狸，陪在姜玄身邊。

 

姜玄傷好後回到宗門，她也隱藏妖氣拜入了無上劍宗。

 

二人在劍宗時互生情愫，直至宋知秋在青城山歷練中被紫色妖氣所傷，暴露身份，而後被姜玄斬去一尾，瀕臨S境。

 

可姜玄為救她，甘願入魔，歷盡千辛萬苦，為她下魔域尋解藥，終於取到了鳳梧花。

 

在宋知秋恢復後，姜玄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心意，向她表白了心意。

 

二人自此成為了修真界的一對神仙眷侶。

 

至於我，則是劍宗中無數個愛慕姜玄的女修之一。

 

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是他們虐戀故事裡的一個毫不起眼的炮灰。

 

可我卻還傻得出奇，幻想著總有一天能摘到那高懸於天上的月亮。

 

卻沒想到，那月亮早已有了主。

 

我抱著膝蓋：「娘，你說像我這種人，是不是像是書裡的跳梁小醜？注定就是襯託主角的炮灰。」

 

我娘一把薅住我腦門。

 

「你是顧瑤迦，是我的女兒。」

 

「在我的故事裡，你永遠都是主角。」

 

就在我被感動得熱淚盈眶時，我娘打了個響指。

 

面前出現了有我十個腦袋大的水壇。

 

我娘笑意盈盈：「戀愛腦是病，得治。」

 

我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摁住後腦，足足灌了一壇子忘情水。

 

「咕嚕咕嚕——」

 

我娘問：「怎麼樣？」

 

我誠實地道：「有點酸酸甜甜的。」

 

「娘，這水是不是過期了。」

 

我娘陷入沉思。

 

「一百多年前打折買的，隻要九塊九靈石。」

 

「......」

 

感動不了一點。

 

我剛醞釀好的眼淚倒流了回去。

 

下一秒。

 

啪嘰一下，倒在了地上。

 

8

 

我娘蹲在地上，戳了戳我的臉。

 

「你中毒了。」

 

我這才想起，那打中我的紫色妖氣有毒！

 

解藥好像是叫什麼鳳梧花？

 

我上哪找勞什子花！？

 

姜玄入魔後才找到的解藥，我該怎麼找？

 

我欲哭無淚：「娘，我不會要S這了吧？」

 

「S前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我不甘心！」

 

我娘：「沒救了。」

 

我垂S掙扎：「鳳梧花到底在哪呀！」

 

我娘風輕雲淡。

 

「咱家山頭上長了一片。」

 

「多虧你爹，那花長得可好了。」

 

「........」

 

那還真是太好了呢。

 

回家的路上，我問我娘：「我爹呢？」

 

我娘毫不遲疑：「S三天了，明天你就能見著了。」

 

我：「哦。」

 

S的還挺快。

 

我不會御劍，隻能坐著飛行法器，跟我娘慢悠悠逛回去。

 

後來我才聽我娘說起那紫色妖氣的來歷。

 

原文的設定是紫色妖氣本為上古妖修大能渡劫失敗後留下的一縷元神。

 

元神久留於世，吸收了世間太多的汙穢和骯髒，徹底沉溺於S戮，喪失了靈智。

 

宋知秋雖被紫色妖氣所傷，中了妖毒。

 

但她本身便是妖，隻要解了妖毒便能化用這上古妖修的元神，突破金丹期。

 

這也是她和姜玄徹底定情的契機。

 

我修養了兩三日後，總算能動了。

 

我娘在雲船上闲得無聊，就會教我劍法。

 

別的劍修施法時霞光漫天，遮天蔽日。

 

我娘卻隻是普普通通地劈砍斬刺。

 

但意外的很有效。

 

我從日出練到日落，就隻練這麼簡簡單單幾招，卻讓我原本凝滯的修為開始松動。

 

靈氣以極快的速度打通了我的四肢百骸，運行了七七四十九個小周天。

 

再睜眼時，我已然一步跨入金丹。

 

我望著不遠處雲霧繚繞的山頂，忽然想到。

 

這麼些天。

 

我竟然一次都未曾想起過姜玄。

 

9

 

我剛入宗門時，經常被弟子們欺負。

 

我不會說通用語。

 

我娘向來奉行讓孩子野蠻生長。

 

於是她把我扔到山裡，整日與鳥獸為伍。

 

一被惹急了，就會呲著牙，衝他們嗷嗚叫喚。

 

那些弟子覺得我有趣，叫我「小獸女」。

 

整日以捉弄我為樂。

 

那時，隻有姜玄不嫌棄我，還會為我收拾欺負我的人。

 

他外表看起來很冷漠，可我卻知道他的心其實最軟。

 

入門第一天，他以為我喜歡糖葫蘆，默默下山買了好多串，放進須彌戒。

 

我每每去找他，他就會若無其事地遞給我糖葫蘆。

 

其實我不愛吃甜的。

 

可每次卻還是笑嘻嘻地接過，吃得幹幹淨淨。

 

姜玄有太多的愛慕者了，我是其中最不顯眼的一個。

 

所以我想讓他能記住我，記住那個愛吃糖葫蘆的師妹叫顧瑤迦。

 

可這麼多年，他卻一次也未曾叫過我的名字。

 

收好法器，我先一步往家裡跑去。

 

自從入了劍宗，我就很少回家了。

 

如今再看到那熟悉的茅草屋時，我忽然有種要落淚的衝動。

 

無論我曾經在哪，經歷過什麼。

 

隻要回到這間小屋子裡，我就還能做回我娘的女兒。

 

永遠都會有人關心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在外面有沒有被人欺負。

 

我娘伸了個懶腰道：

 

「你那間房一直留著呢，昨天剛打掃完的。」

 

「給老娘累S了。」

 

我正想推門而入。

 

腳卻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