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繁星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幾乎油盡燈枯。

 

　　她吃力地想要睜開眼，再看看心心念念的丈夫，再看看割舍不下的兒子。

 

　　但她睜不開眼。

 

　　隻能聽到病床邊隱約的低語。

 

　　“建國哥，等了這麼多年，我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是啊小雨，這些年，你受苦了！”

 

　　白小雨？！

 

　　“不，我不苦！當年要不是你讓我頂替了沈繁星的大學錄取名額，我哪裡會有今天？建國哥，一想到你為了我，強迫自己娶了不愛的人，我的心就像針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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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你不要這麼說！為了你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更何況，你還為我生了思齊這樣優秀的兒子！”

 

　　“我也一樣！建國哥，當初你為了我和思齊，讓沈繁星的孩子感染肺炎S掉，我就知道你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要分開！”

 

　　“小雨，再也沒有人能阻攔我們團聚了！”

 

　　緊接著，是激吻的聲音。

 

　　霍建國和白小雨緊緊擁抱在一起，忘我投入。

 

　　誰也沒有注意到病床上的沈繁星眼角滑落兩行淚水。

 

　　沈繁星眼不能睜口不能言，但她明白了。

 

　　原來她引以為傲的幸福，從來都是假象。

 

　　丈夫根本不愛她，甚至用她的高考錄取名額去討好心上人。

 

　　就連她的孩子，也被丈夫親手害S！

 

　　她恨，她恨！

 

　　沈繁星嘔出一口鮮血，身體抽搐起來。

 

監護儀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

 

　　“小沈同志，這是你的錄取通知書。”

 

　　公社王會計翻了翻眼前的一疊信箋，抽出了一封遞給她。

 

　　“很不錯嘛，小同志。”

 

　　沈繁星顫抖著手，接過了信。

 

　　“王會計，我考上大學的事，您能不能替我保密？”

 

　　“行是行，但是為啥啊？”王會計推了推眼鏡不解地問。

 

　　沈繁星咬了咬嘴唇，“我有不得已的原因。麻煩您了！”

 

　　直到王會計點頭答應，沈繁星才紅著眼圈走出會計室。

 

　　上輩子，她響應號召插隊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恢復高考後她滿懷信心走進考場，希望能夠通過高考上大學，開啟全新的生活。

 

　　她落榜了。

 

　　整個公社裡參加高考的人中，隻有白小雨考上了大學。

 

　　打擊之下，沈繁星一病不起。

 

　　是當時公社裡最年輕的生產隊長霍建國，生怕她想不開，不眠不休地守著她，照顧她。

 

　　等她痊愈後，霍建國向她表白，提出了想要和她一起生活。

 

　　原本，沈繁星想要繼續高考的，便拒絕了霍建國。

 

　　但在一次開春挖河工的時候，她被二流子拖進了小樹林，險些被強暴。

 

　　是霍建國從天而降救了她。

 

　　那個時候，沈繁星真的心動了。

 

　　在霍建國的追求下，也就和他結了婚。。

 

　　婚後，繁重的農活和家務，令她無暇分心。

 

　　接二連三的懷孕流產，更是徹底拖垮了她的身體。

 

　　沈繁星再也沒有走進過考場。

 

　　好在霍建國能幹，開放後借著政策的東風跑起了長途運輸。

 

　　很快，霍家的日子就好了起來。

 

　　再到後來，霍建國成了當地的首富。

 

　　沈繁星本以為自己是幸福的。

 

　　丈夫能幹，兒子也爭氣。

 

　　但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霍建國就已經計劃好了，要用她的成績去給他心愛的白小雨搏前程，再用虛情假意騙她，將她困在鄉下！

 

　　臨S前，沈繁星才知道了真相。

 

　　再睜開眼睛，卻是回到了領取錄取通知書的這一天！

 

　　強撐著沉重的身體，沈繁星提前趕到了公社。

 

　　捏著薄薄的通知書，她的眼眶湿潤了。

 

　　忽然，她的眼角餘光瞥見兩個人影。

 

　　沈繁星迅速躲了起來。

 

　　她看到霍建國和白小雨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會計室，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裡面沮喪地出來。

 

　　“怎麼會沒考上呢？建國哥，你不是說她特別會念書嗎？”

 

　　“或許是今年參加高考的人多吧？”

 

　　霍建國臉色也不大好，但還是安慰白小雨：“你別著急，咱們再想想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

 

　　白小雨紅了眼睛，“建國哥，青山大隊的馬亮媽願意出四百塊彩禮，過幾天就要來相看我了！”

 

　　說著就哭了起來。

 

　　霍建國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小雨，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那個傻子的！”

 

　　“建國哥，我信你！可是，你也拿不出那麼多的彩禮，這就是我的命吧……”

 

　　“馬亮那個傻子，隻要有個媳婦就行！”

 

　　霍建國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猙獰。

 

　　“你隻管讓人來相看！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讓沈繁星代替你！”

 

“那能行嗎？”白小雨有些猶豫。

 

　　“能行！”霍建國一握拳，“沈繁星早就沒有了家人，她在發生什麼都不會有人管！”

 

　　躲在暗處的沈繁星吃了一驚，拳頭SS地攥了起來。

 

　　重生了一回，搶先拿到了錄取通知書。

 

　　沒想到，霍建國竟然還沒有打算放過自己！

 

　　指甲刺進手心，一陣陣的疼痛。

 

　　白小雨破涕為笑，看看四下裡沒人，大著膽子牽起了霍建國的手搖了搖。

 

　　“建國哥，你真好！”又蹙起了眉發愁，“可是我媽那個人你是知道的，見錢眼開。就算沒有馬傻子，誰給得起彩禮，她就會把我賣給誰。”

 

　　說著，就哭了。

 

　　霍建國連忙安慰她：“你別急，咱們再想想辦法。”

 

　　“建國哥你說，會不會是沈繁星自己來了公社，把錄取通知書拿走了啊？”

 

　　“也不是沒可能。”霍建國眯起了眼睛，“今天一早，就沒見到她。走，咱們回去！”

 

　　沈繁星垂下眼簾，按捺下了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激動。

 

　　還有半個月，她要讓霍建國和白小雨付出代價！

 

　　一直到了傍晚，沈繁星才回到了後店大隊的知青點。

 

　　才一進院子，霍建國就從裡面迎了出來。

 

　　“小沈，你去哪兒了？”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和關心。

 

　　沈繁星沒有搭理他，徑直朝著自己住的西屋走。

 

　　“沈繁星！”

 

　　霍建國提高了音量。

 

　　作為公社裡最年輕的生產隊長，他早就習慣了說一不二。

 

　　沈繁星的冷淡令他很是不滿，“你這是什麼態度？”

 

　　“有哪條規定說了，我去哪裡要向隊長匯報嗎？”

 

　　霍建國皺起眉。

 

　　但看到沈繁星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眯了眯眼睛，忽然又笑了，臉上還是平常那副憨憨厚厚的模樣。

 

　　“你別多想。”

 

　　他聲音放溫柔，“聽說你早上就不見了人影，我擔心你。畢竟，你還病著呢。”

 

　　說著，他從兜兒裡變戲法似的掏出幾個雞蛋。

 

　　“這是我家裡今早上撿的。給你補補身子！”

 

　　沈繁星還沒有說話，屋子裡就傳出一陣起哄聲。

 

　　“小沈，你看陳隊長對你多好啊！”

 

　　“陳隊長，你這就不對了吧？都是知青，你怎麼還兩樣待遇呢？”

 

　　“隊長，我也想吃雞蛋！”

 

　　沈繁星垂下了眼簾。

 

　　前世也是這樣。

 

　　從她來到後店生產隊後，霍建國就有意無意地向她示好。

 

　　她落榜後病倒，哪怕一再拒絕，他也恍若未聞，堅持守在她的身邊，日夜不離。

 

　　整個大隊裡人人都說，隊長對沈知青那是掏心掏肺的好。

 

　　正是因為這樣，她最後才被裹挾著，不得不嫁給霍建國。

 

　　“沈知青，還不快接著？”白小雨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沈繁星，“雞蛋可是稀罕東西，平時隊長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聽著白小雨酸溜溜的話，再看看霍建國臉上溫柔專注的神色，沈繁星不由得一陣作嘔。

 

　　明明她從來沒有接受過霍建國的示好，但這兩個渣男賤女就是這樣一唱一和，讓所有人都以為霍建國早就對她情根深種，另眼相待。

 

　　她猛地一推，把霍建國伸到面前的手揮開了。

 

　　兩顆雞蛋應聲落地。

 

　　“沈繁星，你幹什麼！”

 

　　白小雨驚呼，“你怎麼能這樣糟蹋隊長的心意？”

 

　　“狗屁的心意！”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繁星卻恍若未覺，盯著白小雨的眼睛，冷冷地質問，“我倒要問問你要幹什麼！”

 

　　“我，我沒幹什麼啊。”白小雨眼中迅速彌漫上了淚水，“小沈知青，我知道你沒考上大學很難過，但也不能拿我出氣啊。”

 

　　沈繁星眼睛一眯，“今天才發錄取通知，你怎麼知道我沒考上大學？”

 

　　“我……”白小雨語塞，求助地看向霍建國。

 

　　“我問你一句話，你都要看霍隊長？”沈繁星嗤笑，“口口聲聲說什麼霍隊長對我一片心意，我看，是你和他心意相通才對？”

 

　　“小沈，你別胡說！”霍建國急了，“你這樣胡言亂語，會毀了一個女孩子的名聲！”

 

　　“霍建國，她白小雨的名聲是名聲，我的就不是嗎？”

 

　　沈繁星大聲道：“自從我到了這裡，和你多說過一句話嗎？更別提更近一步的接觸了。反而你和白小雨……”

 

　　“你閉嘴！”霍建國生怕沈繁星再說出什麼話來，“就當我好心喂了驢！”

 

　　一面說著，還一面拉起白小雨，“我們走，人家看不上咱！”

 

　　看著兩個人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繁星垂了垂眼簾。

 

　　這下，不會再有人認為，自己和霍建國有一腿了吧？

 

　　霍建國和白小雨小跑著衝進了村後面的樹林子。

 

　　“沈繁星怎麼突然厲害了起來？”白小雨咬著嘴唇，“建國哥，你說咱們還能把她丟給馬傻子嗎？”

 

　　對於沈繁星的變化，霍建國也是一頭霧水。

 

　　納罕歸納罕，看著白小雨發愁的模樣，霍建國還是沒忍住，將人摟在了懷裡安慰：“你放心，她無親無故的。隻要在後店大隊，還不是任由我磋磨？”

 

　　他眼睛裡閃過陰沉，“我有法子讓她嫁到馬家去！”

 

　　“嗯，我信你呢。”

 

因為病還沒好利落，第二天沈繁星起得稍微晚了一些。

 

　　打了點兒水剛剛洗漱完，就聽見院子裡突然嘈亂了起來。

 

　　“霍隊長，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怎麼了這是？”

 

　　亂哄哄的，中間還夾雜著一兩聲痛苦嚎叫。

 

　　沈繁星立刻放下了毛巾，推門走了出去，待看清了院中的情形，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就見霍建國正一隻手把王大海按在了地上，另外一隻手朝著王大海臉上砸。

 

　　他年輕力壯拳頭硬，王大海壓根兒招架不住。

 

　　知青點裡的男知青見狀一擁而上，有的抱著霍建國的腰往後扯，有的嘴裡咋咋呼呼地勸架。

 

　　趁著霍建國被人架著雙手動彈不得，王大海跳起來朝著霍建國就是一腳。

 

　　二人廝打在一起。

 

　　男知青和霍建國在生產隊裡的擁趸也都蜂擁而上。

 

　　院子裡亂成了一團。

 

　　沈繁星詫異，“這是，怎麼了啊？”

 

　　劉雲在她身邊小聲說：“今天一大早村子裡都傳開了，說霍隊長和白小雨，昨天晚上一起鑽了樹林子。”

 

　　“那和王大海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