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豔陽高照，裴瑾戴著口罩在岸上為我歡呼，我雌姿英發，帶領隊伍乘風破浪，勇拔頭籌！

 

如今，我們的小船也第一個抵達岸邊，我立在船頭，沉醉在當年的榮光中，忽然一僵。

 

糟糕，我剛剛英武不凡的劃船動作，不會被裴瑾看破了吧？

 

我小心翼翼朝他瞅去。

 

他正得意洋洋地嘲諷後來的 CP 和導演組：

 

「想搞我們，你們還嫩了點。」

 

創作歌手高呼不公：「導演，我實名舉報，他們開掛！」

 

關導一臉便秘的表情：「掛是甜甜，舉報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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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沒有暴露。

 

我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摘蘋果大賽。

 

別的組合，女生在下面抱個小籃子接，男生上樹去摘。

 

「哥哥小心哦。」

 

「放心吧，妹妹你在下面也要注意安全哦。」

 

接蘋果時，他們手指相觸又猛地收回。

 

眼神相接又慌張地挪開。

 

耳朵紅紅，嘴角嬌羞。

 

我看得都想喲喲喲喲了。

 

濃情蜜意，粉紅泡泡環繞。

 

關導看得眼裡喜洋洋的：

 

「這才是戀愛綜藝。」

 

又瞥著我和裴瑾：「不像有的組合，一點氛圍感都沒有。」

 

誰說我們沒有氛圍感的？

 

我不服。

 

我們幹活的氛圍是最熱火朝天的！

 

我找農戶借了個網，又借了張凳。

 

「坐好。」我把裴瑾按在凳子上。

 

我甜甜幹活，不需要絆腳石。

 

將大網環繞蘋果樹張開。

 

轉身蹿上了樹。

 

我抱著樹猛搖，熟透的蘋果哗啦啦往下落。

 

裴瑾很擔憂：「小心哦，注意安全哦。」

 

我心裡一暖：「我辦事，你放心。」

 

裴瑾滿臉操心：「我是說，蘋果樹要小心，要注意安全哦。」

 

我：……

 

靠。?

 

毫無意外，我們又是第一。

 

豐富的食材可供我們挑選，我倆坐在一起吃著大餐，氣得別的組合牙痒痒。

 

「你們太過分了。」

 

最後一名的流量小生和甜美廚娘氣哼哼的。

 

他們的晚餐是兩片面包。

 

小廚娘的手藝都沒有發揮的餘地了。

 

我嚼著大肘子，滿嘴油地吧唧嘴：

 

「勞動的果實是最香的。」

 

他們氣得一分鍾發出十幾次哼聲：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你們別得意，這是戀綜，你們的觀眾喜愛度肯定墊底。」

 

他們邊說，邊當著我們的面，打開了微博排行榜。

 

下一秒，他們的眼睛瞪得滾圓：

 

「怎麼可能！」

 

我湊過去一看，也瞪大了眼睛。

 

我們居然是觀眾喜愛榜的第一名！

 

離了大譜！

 

裴瑾慢條斯理地將肘子撕扯下來，再用筷子夾著放入口中，細細品味，說：「不就是第一嘛，很正常，我們幹什麼 CP 感都很足。」

 

我：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CP 感？

 

我們有嗎？

 

裴瑾抬手，合上我滿嘴醬肘子的嘴巴。

 

15

 

【誰懂啊，這種相處的松弛感！】

 

【別的組合都像是為搞浪漫而浪漫，這一對，真的，那種親近感和默契感，沒談過絕對演不出來！】

 

【你們看到裴瑾的眼神了嗎？真的，他看甜甜好深情，不像裝出來的那種。】

 

啊啊啊？有嗎有嗎？

 

晚上我躲在被窩裡，刷著網友的評論和剪輯，徹底凌亂了。

 

翻了好幾個視頻，確實，我在各種耍寶時，裴瑾看我的眼神都好深情。

 

可不應該啊。

 

我用小號評論：【他看狗都深情。】

 

一大票女友粉滾來點贊我，並附上裴瑾的各種深情劇照。

 

我緩緩松了口氣。

 

16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終於，迎來了綜藝的最後一天。

 

每位女嘉賓都將迎來心儀男嘉賓的表白。

 

我在想，我和裴瑾，是該 HE，還是該 BE 呢？

 

或許，我該問問導演。

 

當天開拍前，我找到了關導：

 

「導演，接下來的劇情，您希望是怎樣的？」

 

我局促地坐在關導的對面，她的目光鎖定在我身上，似乎能看破我的每一個小心思。

 

良久，她終於出聲了：「妹子，你是哪位呀？」

 

我：(?ω??)！

 

不是吧？

 

我：「關導，我甜甜啊！」

 

她：w(?Д?)w

 

「你怎麼變白了！」

 

廢話，最後這幾期都是室內錄制，一段時間沒曬太陽，不就白回來了嗎？

 

她拍了拍胸脯，緩了緩自己的震驚，意味深長地看向我：

 

「甜甜啊，是這樣的，我們畢竟是個綜藝，希望能獲得最大的熱度，但我不想給你安排劇情，我希望你們能真情流露，自主發揮，達到最好的綜藝效果。」

 

我風中凌亂。

 

關導是希望我和裴瑾在一起嗎？可這樣，能達到最好的綜藝效果嗎？

 

我們的 CP 粉還挺多的，他們還取了粉絲名，叫甜瑾麻花，可如果我們在一起，豈不是完全在麻花們的預料與期待之內？

 

這綜藝效果，不得行吧？

 

腦子好痒，要長腦子了。

 

關導又神秘兮兮地笑笑，將一張卡推給我：

 

「甜甜，這就是我的期待。」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劇情。

 

我瞬間了然。

 

心頭酸酸澀澀，我垂下眸，說：「我明白了，關導。」

 

17

 

我收到了裴瑾的約會邀請。

 

他約我在湖邊小屋見面。

 

我去了。

 

先他一個小時。

 

我看到了他給我準備的一切。

 

這兒有電影，有篝火，有紅酒。

 

窗外碧波蕩漾。

 

窗內暖意融融。

 

真的是一個很浪漫的地方。

 

可惜，我沒有資格享受這些。

 

他是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我是世間蠅營狗苟的一顆塵埃。

 

我拿了卡片，寫下訣別信：

 

【裴瑾，願君乘風，青雲直上。而我沉入曠野，仰望星光。】

 

此致，訣別。

 

我離開了小屋，轉身走向無人的荒野。

 

再回眸，那條蜿蜒的小路上，行來了他腳步輕快的身影。

 

攝像師在遠遠地拍攝這一切。

 

他會拍到裴瑾所有表情的變化，以及，我離開的背影。

 

這，或許就是關導想要的熱度吧。

 

18

 

毫無疑問，大結局這一期的收視率爆炸了。

 

一個又一個熱搜，都是罵我的。

 

拒絕裴瑾，連表白的機會都不給他，我覺得，這麼不尊重人的行為，確實該罵。

 

我的私信也被網友衝爆了。

 

問候祖宗十八代都是輕的。

 

本以為能借這次綜藝，幫助更多的孩子。

 

卻弄巧成拙。

 

好在，關導給我的五百萬，加上通告費，也能幫助到不少人了。

 

至於裴瑾，他看我的訣別信時，攝像頭精準捕捉到了他的三分驚慌三分絕望三分痛苦一分憤怒，扇形圖般的眼神變化，讓觀眾大呼臥槽，更將 CP 粉們虐生虐S。

 

最後他坐在篝火邊，沉默地喝完了所有的紅酒，醉酒倒下的那一刻，還將信按在了胸口。

 

所有 CP 粉轉為唯粉，他再一次飛升。

 

我卻忽然想起，寫信時忘記隱藏字跡了，恐怕裴瑾已經認出來，甜甜就是凝凝。

 

除非他不但臉盲，而且字盲。

 

否則我難逃一S。

 

我嚇得半S，把賬號停更了，關閉所有私信，更換手機號。

 

人間蒸發。

 

19

 

在一個偶然的活動中，我再度遇到了偶像歌手。

 

彼時，我已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聲優。

 

「甜甜，你怎麼在這裡！」他驚呼。

 

我尷尬極了。

 

忙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噓，我現在藝名叫萌萌，現在是個聲優。」

 

他見了鬼一樣：「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我說：「新時代斜槓青年罷了，不值一提。」

 

他又扯我：「你知道嗎，裴瑾找你都找瘋了，關導也是。」

 

我呵呵一笑：「是想給我設慶功宴吧，畢竟，節目的熱度靠我上升一個檔次。」

 

「屁！關導說你拿了錢不辦事！」

 

我人都傻了：「啥意思？」

 

「她說你詐騙犯，但因為沒籤合同，想告你都找不到人！」

 

「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我豈不是完蛋了？」

 

不對啊，我這事兒辦得這麼漂亮，關導怎麼還不滿意呢？

 

「你也不用太緊張。」偶像歌手拍拍我的頭，「裴瑾把關導勸住了，她應該不會告你了。」

 

這麼一說，我心裡更打鼓了。

 

他鐵定是認出我來了！

 

「哎。」偶像歌手忽然又嘆氣一聲，「關導在張羅給裴瑾相親，可老裴不想，他正愁怎麼找個女朋友糊弄過去呢。」

 

我耳朵豎得筆直。

 

關導怎麼突然開始給裴瑾相親了？

 

難道是商業聯姻？

 

嗯，娛樂圈隱婚的也不在少數，裴瑾年紀也不小了，關導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也是正常。

 

哎，一想到這裡，我就難受。

 

我多喜歡裴瑾啊，可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得不到家長祝福的婚姻，注定是要失敗的。

 

我忽然又心思一動：

 

「找個假女朋友？」

 

「嗯。」

 

「有報酬不？」

 

「老裴現在身價這麼高，給點報酬還不簡單？」

 

我饞了。

 

資助的孩子太多，學校也建太多，手頭的錢早花完了，當聲優來錢又慢……

 

雖然盯著這一棵白菜薅不太道德，可誰讓這白菜有錢啊？

 

我指著自己：「兄弟，你說我化化妝，再換個聲線，裴瑾和關導能認出來嗎？」

 

「他倆睜眼瞎，能認出來就有鬼了！」偶像歌手狐疑地看向我，「不是吧，你想上？」

 

「隻要錢到位，助人助己，何樂而不為？」

 

20

 

就這樣，我通過偶像歌手，用小號加上了裴瑾的微信。

 

頭像用的是我 cosplay 的帥照。

 

是的，自從學了配音後，我愛上了 cos 漫畫帥哥，對於扮男也頗有心得，再用上少年聲線，足以以假亂真。

 

裴瑾：「你是個男的？」

 

我：「對。」

 

他：「我要找的是女朋友。」

 

我：「我聽說了，你想讓你媽徹底絕了相親的心思，隻有找男朋友，才能行。」

 

他沉默了十幾分鍾，回：「你說得有道理。」

 

我：「那酬勞？」

 

他：「我給你兩百萬。」

 

我：「成交。」

 

一場私人酒會，裴瑾決定帶著我出席，讓關導S了給他相親的心思，也讓相親的豪門小姐S了對他的心思。

 

我一頭張揚的紅色短發，打著耳釘，畫著煙燻妝，穿著緊身小腳褲出現了。

 

為了逼真，我還戴上了假喉結，配上矯揉造作的嗲男聲線。

 

別說裴瑾和關導了，我親媽都會覺得我是個娘娘腔變態。

 

宴會廳裡的人們穿著禮服，觥籌交錯，一個個優雅極了。

 

漂亮的富家小姐婀娜地朝裴瑾走去：「裴先生，我是你忠實的粉絲，想認識你很久了。」

 

「你好。」裴瑾禮貌地和她握手，然後自己悶頭吃東西。

 

富家小姐咬了咬嘴唇，手挽上了裴瑾的手臂，飽滿的胸部也蹭上了他的袖子：「裴先生，你對我，就沒有了解的興趣嗎？」

 

這麼赤裸裸嗎？我把自己代入裴瑾，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裴瑾不留痕跡地抽出手來，禮貌拒絕。

 

富家小姐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但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態，調笑道：「裴先生這是害羞了？據我所知，你目前並無女友。」

 

女友沒有，男友可有！

 

噔噔蹬蹬。

 

我一個箭步跨入宴會廳。

 

萌萌閃亮登場！

 

「這是誰？」

 

「好辣眼睛！」

 

「我們的聚會混入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邊扭著晚安大小姐，一邊扭到裴瑾身邊。

 

屁股懟了他一下，發出嗲男音波攻擊：

 

「Hello 啊，我的瑾。」

 

裴瑾臉色又紅又白，他頂著所有人震驚的目光，艱難地伸手攬住我，咬牙切齒地：「Hello 啊，我的萌。」

 

是的，我們之前就通好氣了，為防止裴瑾認不出我，我告訴他，整個聚會最精神的人就是我了。

 

富家小姐猛地退後三步，像看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指著我們兩個：「你們，你們……」

 

她轉身哇地吐了。

 

關導臉色凝重，大步走向我們，氣勢駭人：

 

「裴瑾，怎麼回事，這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