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過類似的電影,如果穿越進無限流遊戲,那麼在我們之中大概率會有一個主導者。”

“對了,那句【小心‘身邊人’】是什麼意思?”鄒昱利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提出了新的疑問,“難道意思是我們之中有人是AI?”

我眉頭緊皺,覺得鄒昱利的推論既荒謬又合理。

陳艾敘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松開我的手,左顧右盼小聲道:

“你這樣說的話,我懷疑潘靜有問題。”

“潘靜?”我和鄒昱利不約而同反問。

“對,潘靜。”陳艾敘直視我,“就是推你下樓那個女生,我和她同一個寢室。”

“她好像沒有情緒,目的性很強,摸清規則的第一時間,就把身邊的室友推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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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陳艾敘的話,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頭。

傷口似乎已經結痂愈合。

我正欲開口,卻看見一旁的陳艾敘瞳孔逐漸放大,眼底是難掩的恐懼。

我和鄒昱利順著她的視線轉過頭,竟看見潘靜手持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割開了一名同學的喉嚨。

而她的腳邊,還躺著另外三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太陽穴突突狂跳,胃裡一陣絞痛。

眼前的畫面,以及現在所處的環境都令我焦躁惡心。

陳艾敘繼續說:

“‘愛的抱抱’遊戲的時候,我親眼看見潘靜將她的同伴踹出來兩次。”

原來如此。

小跟班當時手指的人並不是我,而是站在我身後目空一切的潘靜?

不過陳艾敘的話倒是提醒了我。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男生被扯破血管的時候,隻有潘靜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難道潘靜真是AI?”

鄒昱利凌厲的眼神,令我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可是,AI創造這場遊戲的目的是什麼呢?”

沒來得及對此展開討論,教官的口哨再次吹響。

“全體集合!現在開始第二個訓練項目——踢正步。”

8

聞聲,大家迅速集合。

教官似乎對隊列的站位沒有要求,我、陳艾敘和鄒昱利便混在人群中,站成一排。

全體立正站好後,教官朗聲道:

“雙手抱於腹前,左腳向前踢出約75釐米,腳尖下壓,腳掌與地面平行。”

我應聲照做。

教官講解並不算詳細。

幸好暑假期間我提前看過學姐的經驗貼,對基本的幾個動作有一定印象。

“保持姿勢別動!我要……一個一個檢查。”

教官狡黠地勾起嘴角,模樣陰森詭異。

心提到嗓子眼。

所有人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但單腳站立,很快便有同學重心不穩,搖搖晃晃。

教官一秒瞬移到他的面前,陰森森地警告道:

“別動!動了的話,會有懲罰哦!”

抬起的腿似有千斤重,肩胛骨也格外酸痛。

不知堅持了多久,天空中竟揚起紛紛雪花。

雪花落在地上、身上。

世界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教官走到我們面前,上下打量後,失望地離開。

而後,耳邊傳來教官的歡呼。

“找到啦!”他指著鄒昱利身旁的同學,“你——踢的是右腳。”

“不好好遵守規則的人,要接受懲罰哦!”

有同學被這句話嚇了一跳,身體一抖,腿落回地上。

教官神氣十足,目光掃過違規的同學,掰著手指頭盤算。

“兩個,三個,四個……七個!總共有七個诶!”

教官又蹦又跳,擺擺雙手,發出指令:

“停!所有人原地坐下休息。”

我艱難地收回僵硬的左腿,和陳艾敘互相攙扶著坐到地上。

雪,冰冷刺骨,鑽心的涼。

但比雪更凜冽的是教官接下來的話。

“讓我們一起看看,這七位同學會怎、麼、S、吧?”

9

心髒在嗓子眼怦怦亂跳。

轉眼間,七位同學已經被領到了隊列前方。

他們雙腿止不住地哆嗦。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怎麼辦?

怎麼才能解救他們?

和魔鬼一般的教官硬碰硬,顯然不是萬全之策。

更何況還是在AI創造的虛擬世界。

但一定,一定有其他的破局方法。

哪怕無限流遊戲也是!

我強迫自己冷靜,沉下心思考——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手冊的內容應當屬實。

其中第五條規則是:

“所有規則中,有且僅有一條為假。”

而第二條和第四條如下:

“教官不會關心人,若你發現教官對你表現出關心,請立刻脫下軍訓服並將自己藏起來。”

“請不要擅自脫下軍訓服或離開軍訓場地,除非你想提前‘結束遊戲’。”

如果第五條規則為真,那麼剩下的第二條和第四條規則必定一真一假。

兩條規則中都出現了“脫下軍訓服”,並以此作為逃避的方法。

假設“脫下軍訓服並將自己藏起來”和“結束遊戲”都代表暫時安全。

如果第二條為真,那麼第四條一定為真,假的是第五條規則。

如果第二條為假,“脫下軍訓服”無法指向暫時安全,且第四條規則中的“或”表達的不是並列,而是選擇。

基於第五條規則,第四條中的“離開軍訓場地”便是唯一的解。

即便不嚴謹,但我仍將以上邏輯分析給陳艾敘。

她聽完反問道:

“‘結束遊戲’意味著什麼呢?為什麼會有引號?”

我搖搖頭,暫時還給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這時,身後有同學聽到了我們的竊竊私語,以為抓住了關鍵信息,便對面前的七人大聲呼喊。

“快!逃出操場,就能獲救!”

10

他像是發覺自己也忤逆了教官的命令一般,邊嚷邊往操場外跑去。

七人似乎也S馬當作活馬醫,沒有猶豫便追隨在他的身後。

旁觀的同學如坐針毡,不知要不要一起逃離。

轉眼間,便有幾個速度快的同學消失在視野中。

他們像跳進墨汁似的,整個人逐漸被某種結界吞噬。

先是揮舞的手臂,然後是臉,最後是一截小腿。

直至整個人消匿不見。

落後的幾個同學,被教官無限延伸的手臂抓住,一圈一圈蓄力,投擲上天空,然後狠狠墜落成一灘爛泥。

有身體砸在我的面前,距離僅僅十幾釐米。

粘稠的爛肉、溫熱的漿體飛濺到我和陳艾敘的皮膚上。

我們瞬間被一股驚魂攝魄的血腥味包圍。

“要跑嗎?”我小聲提議。

陳艾敘攥著我的手掌逐漸用力,顯然也在掙扎。

鄒昱利忽然探出頭,對我們說:

“再等等看,外面是什麼還不確定呢。”

也對。

如果我的推斷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呢?為假的其實就是第五條規則本身?

思緒逐漸收窄。

違反規則的七人要麼逃離了軍訓場地,要麼已經慘S。

眼前的教官低著頭,表情晦明難辨。

半晌兒,他緩緩開口,語氣平淡,了無生趣。

“全體起立站好。立正……稍息,自由活動十五分鍾。解散。”

11

“還剩71人,是質數。”我一直觀察著人數的變化,心有餘悸,“潘靜應該不會繼續S人了吧?”

我話音剛落,竟看見潘靜把刀架在一個小個子女生的脖子上,挾持著她往操場邊界處走去。

“她要幹什麼?”我明知故問。

鄒昱利沉著臉,回答道:

“估計是想讓這個女生去試水,看看‘離開軍訓場地’到底意味著什麼。”

鄒昱利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我嚇得連連後退,撞在他的身上。

“可是,如果潘靜是AI,是遊戲的主導者,她為什麼會在遊戲中全力以赴尋求破局的方法呢?”

“或許潘靜並不是主導者,隻是一個棋子。”

鄒昱利的回答,仿佛剎那間將我拉進無盡深淵。

我望著潘靜的背影,胸口咚咚狂跳。

要阻止嗎?

內心悄然掙扎著。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開口問出這句話。

答案太明顯了。

我們三人垂著腦袋,保持緘默。

忽然,陳艾敘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毅然邁出了腳步。

我見狀趕緊阻止她,悲切地搖搖頭。

誠然,對於同伴的生S很難置身事外,但如果同伴的犧牲,可以增加你存活的概率呢?

我不想S。

我們都不想S。

所以在這個短暫又漫長的時間段內,所有人都假裝忙碌著,視而不見,餘光卻誠實地一直關注著潘靜那邊的動態。

68個人,全都如此。

隻有陳艾敘在某個瞬間,真誠地站出來,想要伸出援手。

即使她並不清楚會帶來的後果。

我羞恥地低下頭,第一次覺得自己也不過是陰暗的蠕蟲罷了。

袖手旁觀的我,和真正的劊子手沒什麼差別。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男聲忽然喚醒了所有人。

“她們進去了!”

12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轉向潘靜離開的方向。

有人已經開始起跑。

先前視而不見的所有人們,全都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奔向操場邊界。

“快!快!”

鄒昱利抓起我和陳艾敘的手,超過了一個又一個同學。

在跑到一半距離的時候,教官威懾的聲音驟然響起:

“全體集合!”

我看見有同學下意識擰過頭回望一眼,然後兩人、三人不小心碰撞在一起。

鄒昱利拉著我和陳艾敘,從跌倒的同學身上跳過去。

沒有遲疑,直直疾馳。

教官似乎在身後發威,我逐漸聽見一聲又一聲悽慘的絕叫。

終於,我們跑到操場邊界。

不帶半點猶豫,我們三人一同跳進如墨的深淵。

13

再次睜眼,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似乎是寬廣遼闊的封閉空間——

抬頭不見月亮。

面前是一臺巨大的數字時鍾,正在進行倒計時。

00:59:09

00:59:08

00:59:07

……

數字時鍾發出詭異的紅光,又疊加了幾分陰森之感。

周圍幸存的同學陸陸續續醒來。

“怎麼回事?”陳艾敘揉著太陽穴問。

我和鄒昱利對視一眼,搖搖頭。

不知藏在何處的揚聲器兀的發出一陣刺耳的嘯叫,緊接著那個熟悉的女聲再次響起:

“恭喜各位玩家通過遊戲基礎測試!

“接下來將開始第二個遊戲——誰是AI?”

一時間,所有人面面相覷。

而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一切竟與我們之前的猜想一致。

女聲繼續說:

“本遊戲由腦靈仿生研究院創造,玩家為人類和AI仿生機器人共同組成,旨在測試極端環境下人類和AI的區別,以及復雜環境中人類和AI是否能夠正確識別彼此。

“所有玩家需在倒計時結束之前,找出藏在人群中的AI仿生機器人,並獨自前往時鍾後方的小白屋內,寫下ta或ta們的姓名。

“倒計時結束後,若超過半數玩家投票正確,即全員安全,可回到現實世界;若低於半數玩家投票正確,則全體進入下一輪。

“遊戲現在正式開始!”

這時候我才發現,身上的軍訓服已被替換成黑色的T恤。

而每個人的胸前和後背,都用紅色的熒光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潘靜,潘靜肯定是AI!”陳艾敘語氣堅定。

我點點頭,又嘆了口氣: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到底有幾個AI。”

一時間沒人回應。

過了很久,鄒昱利冷不丁發問:

“人類和AI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是什麼?”我和陳艾敘異口同聲。

“AI善於模仿人類,”鄒昱利頓了頓,“但也隻是‘模仿’而已。”

14

我們三人按照鄒昱利的建議分頭行動。

據鄒昱利分析,AI的目的是模仿人類,隱藏自己。

但它們終究是智能機器人——

執行命令是它們的本能。

並且運算速度極快。

倘若我問你四千二百五十六乘以七萬一千零三十二等於多少?

或許你連題目都要重復看上好幾次。

可是AI不會。

我們將除去自己以外剩下的40人分為三部分,每個人單獨負責詢問13人。

對於潘靜,因不確定其是否仍有攻擊性,所以決定最後一同測試。

我負責的13人很快便有了結果。

每個人聽到這串數字,都是一愣,覺得我莫名其妙。

陳艾敘、鄒昱利也帶來了同樣的反饋。

那麼現在看來,如果我們這群人之中有AI,隻可能是潘靜。

我深吸一口氣,心提到嗓子眼,和陳艾敘手牽手,跟在鄒昱利身後。

我們在潘靜背後停了下來。

鄒昱利拍拍潘靜的肩膀,後者轉過頭,問:“有事嗎?”

鄒昱利咂咂嘴,開了口:

“潘靜,4256乘以71032等於多少?”

潘靜沒有遲疑,立馬回答:

“302312192。”

鄒昱利臉色大變,繼續追問道:

“圓周率小數點後第1000位是什麼數字?”

“你在測試我嗎?”潘靜饒有興致地望著鄒昱利,“是9,對吧?”

鄒昱利瞳孔驟然放大,沒有回答潘靜的問題,隻說了句“謝謝啊,知道了”,便將我和陳艾敘拉開了。

轉身的時候,我似乎感受到後背有一束不懷好意的目光,正追隨著我的腳步。

避開潘靜的視線後,鄒昱利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地說:

“潘靜就是AI!”

雖說早有預感,但真相真正被揭開的瞬間,還是免不了震驚。

手心滲出綿密的汗珠,倒計時也來到26分鍾。

“那我們要現在就投票嗎?”

話音剛落,熟悉的廣播聲忽然響起。

——有人投出了第一票。

聽到女聲播報的名字,我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投票人是潘靜。

而她寫下的名字是——

鄒昱利!

15

陳艾敘惶悚地瞪向鄒昱利。

我抓著陳艾敘的手,下意識握得更緊了些,拉著她後退幾步,不知覺間和鄒昱利保持著安全距離。

“怎麼回事?”我雙眼酸澀,心髒一陣絞痛。

早就該發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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