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蔣潔帶著滿身的狼狽回來了。

她看到在廚房裡帶著圍裙，手持鍋鏟的我，感動得痛哭流涕。

 

她從身後環住我的腰，開始小聲的啜泣著。

 

「阿景，還是你對我最好，我愛你。」

 

我心中冷笑。

 

真的嗎？

 

真的愛我嗎？還是玩了一圈之後發現還是我最適合接盤？

 

我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小潔，我看到網上那些東西了。」

 

蔣潔愣了一下，很快就換上一副羞憤難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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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著告訴我，她被人陷害了。

 

「阿景，你會相信我的對嗎？你知道的，人紅是非多，這都是江月和林升明這兩個賤人的手段，他們嫉妒我的粉絲體量比他們大，他們要毀掉我。」

 

我蹲了下來，替她擦幹眼淚：「小潔，別哭了，我心疼，我當然相信你了。」

 

現在就哭得這麼難看，還怎麼迎接我的報復啊？

 

蔣潔鼻子通紅，如同受傷的幼獸，哭得淚眼盈盈。

 

她從櫥櫃裡拿出兩瓶酒，用紅酒起子打開：「阿景，我現在有些難過，你陪我喝點好不好？」

 

她嬌嫩的手臂逐漸攀上我的脖頸，雙唇在我的耳垂曖昧：「阿景，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遇的樣子。」

 

我記得啊。

 

我當然記得了。

 

我是在清吧遇見蔣潔的。

 

那時候她酒後作畫，潔白的裙子上的油彩點子如漫天繁星絢爛，引眾人圍觀，我也驚嘆於她的才華。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音樂的氛圍恰到好處，又或許是那天的晚風曛然。

 

她在人群中央，朝我走來。

 

她遞給我一杯烈酒，邀我共飲。

 

我一飲而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後來，我們幾乎是順理成章般在一起了。

 

戀愛以來，她拿準了我越陷越深，對我的態度也大不如前了。

 

可我以為她隻是被我寵得太過嬌縱了一些，於是便放任她使小性子。

 

我曾將她視作我的畢生追求，我命定的愛人。

 

既然是要攜手走一生的人，我就是縱容她一些又怎麼了？

 

說沒心動過，那都是假的。

 

此時此刻，蔣潔灼熱的指尖觸碰我的肌膚，我竟然覺得渾身惡寒。

 

她一杯又一杯地灌我喝酒。

 

「阿景，我最喜歡你了。」

 

「阿景，我以後好好和你過日子好不好？」

 

9

 

「我懷孕了。」

 

蔣潔站在我的面前，目光坦然地看著我。

 

真可笑，老子從始至終，都沒有碰過她一個手指頭。

 

怎麼著，她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生殖系統，還能無性繁殖是吧？

 

我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啊？怎麼會，小潔，我記得我沒……」

 

蔣潔皺了皺眉，不耐煩道：「你不記得了嗎？上個月我們喝酒了，後來在床上醒來，發生了什麼，你自己不記得了嗎？」

 

她把驗孕棒給我看：「我隻有你一個男人，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還是說，你不信任我？」

 

原來如此啊。

 

我心中隱隱作痛。

 

我以為她是良心發現，才會對我這般柔情蜜意，沒想到是要我接盤，才故意把我灌醉，讓我誤以為她肚子裡的雜種是我的。

 

「阿景，你不會不認吧。」

 

蔣潔軟下聲音來，將手挎在我的臂彎上，撒嬌道：「阿景，我在酒店已經訂好了包間，我們今天就見家長吧，你不是很早就想見我爸媽了嗎？」

 

我莞爾，任由她將我帶到酒店包廂中。

 

飯桌之上，蔣潔的父母像販賣商品一般，談論著蔣潔的彩禮。

 

「我家潔潔從小家教嚴明，我們送她去讀藝術，考上了國內頂尖的藝術高校，彩禮嘛，圖個彩頭就好了，我們也不多要，就要個八十八萬，圖個吉利、好聽，女婿，你說呢？」

 

我自然是先滿口答應下來啦。

 

我甚至和他們籤好了合同，等我和蔣潔一領證，立馬就把錢給他們打過去。

 

二老興奮壞了。

 

蔣潔也是一臉幸福地依偎著我。

 

好一副融洽和諧的景象。

 

10

 

這幾天，我都睡在公司。

 

無他，我嫌與蔣潔同床共枕太過惡心。

 

蔣潔一直知道我再外面做生意，但她從來不關心我到底是做什麼的。

 

其實，我對她向來毫無隱瞞啊。

 

隻要她問，我就會告訴她。

 

此時此刻，我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抬眼看見門縫外透著微光。

 

「咔噠，咔噠……」

 

不知是誰在敲擊著鍵盤。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往外走去。

 

是江月。

 

本公司的頭部博主，與林升明炒 cp 的小姑娘。

 

她正在整理著用戶畫像和同類型的爆款；手邊，是最新腳本的初稿，稿紙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修改的痕跡。

 

沒有誰能隨隨便便地成功。

 

縱使她生來有一副好皮囊，就像老天追著喂飯，可她也要反復復盤，打磨腳本，無數次錄制，才有了視頻裡光鮮亮麗的樣子。

 

「江月，怎麼還沒回去？」

 

她的手一抖，顯然一驚。

 

隨後溫和地衝我笑笑：「沈總，最近市場又有新風向了，我想著好好打磨一下腳本，爭取再做出一個爆款，也不枉沈總對我的栽培。」

 

皎皎月光投過玻璃窗，照在江月的臉上。

 

我無端就想起了《春江花月夜》中的那句「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這才是自立自強的好女孩。

 

也是值得我去尊重的獨立女性。

 

「沈總，你分手了嗎？」

 

江月忽然看向我，不知是不是夜色朦朧，我竟隱約覺得她的雙頰之上浮著一層雲霞，就連耳朵根都有些紅了。

 

果真是七竅玲瓏的姑娘，我的變化完全逃不過她的眼睛。

 

我答得模稜：「其實也算是分了吧。」

 

她莞爾，從桌角的加熱杯墊上拿起一杯熱牛奶遞給我：「沈總，辛苦了，聽說喝熱牛奶能助眠哦。」

 

杯子上是小熊維尼抱著蜂蜜罐子，這是江月平時自用的杯子。

 

我微笑，默許了她的小心思。

 

11

 

蔣潔逐漸顯懷了。

 

我對她也越來越無微不至。

 

她十分得意，開了一個不露臉的小號，分享自己的備婚備孕日常。

 

她「不經意」在小號中流露出自己優渥的生活和貼心的未婚夫。

 

評論區豔羨無數。

 

人啊，就是這樣，被捧起來久了，就適應不了寡淡無光的日子。

 

在我的授意之下，主管沒有再問蔣潔要違約金。

 

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以為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我這些日子晚上都睡在公司，美其名曰加班給孩子賺奶粉錢。

 

她也默許了我的行為。

 

甚至順理成章地將自己的爸媽給接進了我買的房子，開始規劃她的「世紀婚禮。」

 

婚慶公司把賬單發給我的時候，我也是一驚。

 

隨即，我大大方方地籤下了。

 

好。

 

我還怕著戲臺不夠大呢。

 

當然是越熱鬧越好了。

 

12

 

我低估了蔣潔的「深情。」

 

宋泉和她解釋了一通，她竟然就相信了。

 

之前做情侶博主賺來的錢，都存在她的銀行卡中，她看著躺在病榻之上的白月光，到底還是軟了心，連著我的那份刷得幹幹淨淨。

 

除此之外，她甚至還挪用了我給她用於籌備婚禮的錢。

 

宋泉也學乖了。

 

他不再對蔣潔高高在上，而是放低姿態去哄她。

 

誰能拒絕白月光對自己服軟呢？

 

蔣潔很快就再次出軌了。

 

我看到私家偵探發來的視頻時，不禁冷笑。

 

一個孕期出軌，又蠢又壞。

 

一個不顧忌她的身體，口味真重。

 

兩個癲公癲婆。

 

絕配，鎖S，為什麼要來禍害我呢？

 

很快，婚慶公司給我打來電話：「沈先生，婚禮場景已經布置好了，你看什麼時候方便來驗收一下。」

 

我勾唇：「不用驗收了，我們後天直接正式開始婚禮儀式。」

 

不枉費我裝了那麼久。

 

獵S時刻，終於要到了。

 

13

 

婚禮的主題是歐式古典設計的英式花園系列，如同油畫中的夢幻伊甸園。

 

屋頂往下垂著青翠欲滴的人造藤蔓，紅豔豔的玫瑰點綴其間，就連蠟燭上都鑲嵌著碎鑽，煌煌生輝。

 

蔣潔穿著 verawang 的高定款婚紗，款款出場，專門請了意大利的手工匠人為她修改，以此來遮住孕肚。

 

暖黃色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襯得整個人溫婉大氣。

 

臺下，蔣潔請來的親朋好友們豔羨不已。

 

「蔣家的小姑娘厲害呦，這個婚禮排場大呢。」

 

「你看蔣丫頭的老公，小伙子多端正！」

 

「嘖嘖嘖，羨慕不來，這就是命啊。」

 

……

 

這些話自然是逃不過蔣潔的耳朵。

 

她聽後，本就高高揚起的頭顱揚得更高了一些。

 

隨著鋼琴師指尖跳動，浪漫的氛圍帶動著在場的每一位賓客，整場婚禮即將走向高潮。

 

這應該是她人生的高光時刻了。

 

嫁給一個帥氣多金的年輕老板。

 

擁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夢幻婚禮。

 

蔣潔在她父親的牽引下，緩緩向我走來。

 

隔著長長的紅色地毯，我看著那個我曾經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心跳逐漸加速。

 

報復的快感刺激著我的大腦皮層。

 

虛偽的面具，很快就要被揭下來了。

 

一步，兩步，三步……

 

她離我越來越近，終於，她的手被放在了我的手中。

 

司儀問我：「沈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身邊的這位女士為妻，不管貧困、富裕……」

 

「我不願意。」

 

14

 

滿堂皆驚，賓客議論紛紛。

 

司儀還沒問完話，我就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句「我不願意。」

 

蔣潔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我，似乎還想挽尊：「阿景……別開玩笑了……你在幹什麼呀……」

 

而我早就沒必要裝了。

 

我冷笑地看著她：「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未婚妻，還是被告？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的主管，每一筆工資都是我發的。從你去醫院給宋泉送湯開始，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

 

「蔣潔，等著付違約金吧。」

 

她愣住了。

 

S人誅心，莫過於此。

 

我揮了揮手，我的律師站了出來。

 

大屏幕上滿屏的玫瑰，很快就變成了一段段視頻。

 

是蔣潔出軌的證據。

 

還有她挪用我們兩人共同的工資，全都拿去給她的姘頭治病的罪證。

 

隨著視頻一段一段播放，賓客們指指點點的聲音不絕於耳。

 

蔣父更是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他衝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結結實實給了蔣潔一巴掌：「我打S你這個丟人現眼的不孝女！我從小請名師教育你，供你去讀大學，就是為了把你教成這個樣子嗎？？？」

 

蔣母心疼女兒，上前拉架。

 

三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臺下，已經有人開始舉起手機，開始直播。

 

我的律師拿起話筒，神色嚴肅：「蔣女士，我方以對您的騙婚行為和盜竊行為提起訴訟，法院的傳票也已經到了您的住所，請及時查收。」

 

而我隻是淡漠道：「失陪了，各位該吃吃，該喝喝，就當是我請大家看戲了。」

 

隨即，我大步離席，不再回頭。

 

身後，蔣潔撕心裂肺地喊著我的名字。

 

「阿景！！！你聽我解釋……沈景！！！」

 

這，才是真正的身敗名裂。

 

15

 

我走出那個夢幻的婚禮現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一切都過去了。

 

說實話，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痛快。

 

兄弟抱了抱我：「太慘了呀哥們兒，為了報復一個女人，拿自己的婚禮開玩笑，太不值得了。要不要今晚陪你去一醉方休，我請客！」

 

「慘？」

 

我可一點都不慘。

 

我打開手機，助理的報表已經發過來了。

 

奢華夢幻的婚禮，出軌的新娘，極致的反差讓點擊量不斷暴漲。

 

有無數觀眾都在心疼我。

 

我早期本就靠出眾的外表和寵妻的人設出了圈，輿論引爆之後，觀眾的風向自然是偏向我的。

 

我本就是玩互聯網的，玩起流量來更是得心應手。

 

情場失意了，職場總得賺上一波吧！

 

靠著蔣潔鬧劇帶來的流量，我單獨開了一個賬號，首次直播帶貨就拿下了十萬的銷售額，利潤可觀。

 

同一天，江月和林升明解除綁定。

 

兩人本就是合約情侶，一起做賬號罷了。

 

是夜，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江月給我發了一條私信，邀請我明天去踏青。

 

是啊，春來草長鶯飛，恰是人間好時節，確實是適合踏青的好日子。

 

16

 

蔣潔來公司鬧事。

 

她已經放棄了自己所有偽裝，不服輸般衝我大喊道：「我的人氣還在！值錢的不是賬號，而是我和我的視頻風格，隻要我想，我可以再復制出一個類似的賬號！你們會後悔的！！！」

 

我笑得好大聲。

 

「我能把你捧起來，也能讓你摔下來。

 

「你是不是忘了，賬號歸公司，我們還籤了行業禁止協議，五年之內，你不能再從事自媒體行業，就算你想重新從事這個行業，你以為觀眾還會認可你嗎？」

 

「保安，送客。」

 

說著，保安衝上前來，將蔣潔拖走。

 

恰好，江月下了電梯，見到我與蔣潔的鬧劇，竟大大方方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我的臂彎：「沈總，我們走吧。」

 

這小丫頭是在故意給我撐場子呢。

 

蔣潔一見，更是氣急，她破口大罵：「你是不是瞎了！你看不出來，那是個綠茶婊嗎？」

 

「什麼綠茶婊？」我故作不解，「那是明明是我的好妹妹！」

 

多麼相似的畫面啊。

 

當年，我無意間在手機裡翻到宋泉的照片，她和我說那是她的表哥。

 

「大姐。」江月陰陽怪氣道，「你本來就是配不上我們沈總的，要不是沈總之前喜歡你，你哪有資格對他頤指氣使的，別被捧著久了，就以為自己多高貴似的。」

 

17

 

後來再聽說蔣潔的消息時, 隻隱約聽說, 她曾短暫地和宋泉在一起了一段時間。

 

宋泉本就是她年少時的白月光，她甘之如飴。

 

可是啊，久病床前無孝子, 更何況隻是區區愛情呢。

 

她拼命打工賺錢, 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宋泉，才兩個月，她就受不了了。

 

她跑了。

 

宋泉的癌症本就是無底洞，沒了蔣潔這個舔狗的供養，他的家人也不抱希望了，很快就籤了放棄治療同意書。

 

宋泉就這麼S在了病床上。

 

蔣潔想重新開始, 到處投簡歷，可是沒人要她。

 

「今晚你去沙發上睡！！！」

 

「作（」天賦和靈氣是會消失的啊。

 

而博主這條路也走不通了，隻要這張臉在，她就永遠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她為了重新吃上自媒體這碗飯, 不惜去整容, 以圖改頭換面。

 

可惜啊。

 

厄運專挑苦命人。

 

她整容的那個醫院, 是一家黑心機構, 不僅手術失敗了，還騙她去貸款。

 

最後, 蔣潔頂著失敗的鼻子, 潰爛的皮膚，欠下巨額債務。

 

18

 

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再次見到蔣潔的時候, 她戴著口罩，正舉著個牌子在大街上維權。

 

牌子上用大紅色字體寫著「黑心醫美機構, 還我血汗錢！」

 

而我剛在地上停車場停好車，正要去附近的飯店中應酬。

 

我與她的目光隔著人群，就這般相觸。

 

一如當初。

 

可惜啊，早已物是人非了。

 

踐踏真心的人，是沒有資格說後悔的。

 

她瘋瘋癲癲地拽住我的西裝：「沈景, 你至於嗎？我不過就是出軌，你為什麼非要把我往絕路上逼？是不是看我S了你就高興了？你這個惡毒的男人！我詛咒你！！！」

 

我隻是皺了皺眉：「髒。」

 

從始至終，我都不曾做過任何比她更出格的事。

 

所有的一切, 都是她在咎由自取罷了。

 

而我，也要奔赴屬於我的未來了。

 

三年後, 我和江月的婚禮辦在一個海島上。

 

漫天繁星璀璨, 煙花絢麗，海風徐徐曛然。

 

證婚人問道：「沈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身邊的這位江女士為妻, 無論貧窮還是富裕, 不論健康還是疾病, 你都願意愛她，照顧她，尊重她, 保護她，直到生命的盡頭。」

 

我將戒指戴在江月的無名指上，溫柔一笑：「我願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