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女士笑著從包裡掏出一張卡遞給趙明陽：「小明，帶著妹妹去外面逛逛，看好什麼就買。」

 

她把我那懵逼的爸爸暫且擱置，走到我的身前，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我的小腦袋瓜：

 

「這就是初初吧。

 

「初次見面，阿姨給你準備了禮物，放在車裡了，一會走的時候帶上。

 

「現在阿姨有事要和你爸爸聊。

 

「你先和小明哥哥去逛逛，看好了什麼就買，不用替阿姨省錢。」

 

然後我就被趙明陽連拖帶拽地拉出了包廂：

 

「初初妹妹，你放心，咱爸和咱媽得培養培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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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跟哥去逛街。

 

「哥給你買包買鑽石，你看好啥咱買啥，咱家不差錢！」

 

包廂門關閉的時候，我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趙女士的手搭上了我爸的手。

 

我爸他沒反抗，他沒反抗！

 

想當初第二個富婆姐姐試圖和我爸拉拉小手，交流下感情。

 

我爸立刻嚴詞拒絕，躲得八丈遠，生怕再被吃了豆腐。

 

可此時，他被趙女士拉著小手，臉還紅了。

 

從前，我隻見過他在我親媽面前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我可能真要有新媽了。

 

我像是個遊魂跟著趙明陽在外面晃蕩。

 

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妹，你喜歡不？」

 

「不拒絕那就是喜歡，刷卡！」

 

我甚至沒時間去感慨「天要下雨，爸要嫁人」，趕忙連環拒絕趙明陽的買買買。

 

「別別別，這個太貴了。

 

「別買了，已經買了很多了。」

 

他大手一揮：

 

「刷卡。

 

「這怎麼能算貴，錢就是用來花的。

 

「你花得越多，咱媽賺錢動力越足。」

 

看著身後兩位彪形大漢提著的手提袋越來越多，我的腳步也越來越重。

 

那條項鏈是幾位數我已經不敢數了。

 

趙明陽已經徹底買紅了眼。

 

包廂裡我那親愛的爸爸，你要不就從了趙總吧。

 

不然沒法收場了。

 

把我們父女打包賣了都不夠還。

 

5

 

事情發展得太快，饒是我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一句話總結：老房子著火，越燒越旺。

 

中年人談起戀愛來，一點不輸小年輕。

 

眼看我爸日益淪陷，嘴角含笑，眉目含春。

 

趙總眼裡更是柔情蜜意。

 

兩人黏糊得已經要拉絲了。

 

我甚至隱隱感覺到搬家的日子也已經快了。

 

趙總恨不得立刻把我爸圈進她的領地。

 

但二人默契地留給我和趙明陽一段適應的時間。

 

隻不過，趙明陽根本不需要。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終於要有爸爸了。」

 

我一邊遞紙巾一邊覺得羞恥。

 

我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家伙是校霸，明明就是個染了黃毛的愛哭鬼。

 

他為什麼這麼想要爸爸？

 

媽媽離開我後，我感覺還好。

 

如果她不和我爸離婚，往後隻會成為一對怨偶。

 

他們不是不相愛，隻是不合適罷了。

 

分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從來都沒有瞞過我，我也表示理解。

 

但還沒等我開口問，趙明陽自己就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他紅著眼眶，看起來有一點點狼狽。

 

一直像是開心果一樣活躍在所有人中間的他此刻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落寞。

 

「初月妹妹，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誇張了？」

 

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情感的方式，我沒權利評論。

 

他一臉真摯地說道：

 

「也許你覺得我有點小題大做，可我真的很想讓江叔叔當我爸爸。

 

「我想要個爸爸，想了很久很久。

 

「我也想讓我媽真的有個人可以和她相伴一生。」

 

他擦了擦眼淚，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我爸和我媽當年也是圈子裡的金童玉女，現在還能聽到有人惋惜他們離婚的聲音。

 

「但是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我小時候他就拿我要挾我媽。

 

「他知道保姆對我不好，但他不處理。

 

「他就想逼著我媽回歸家庭親自照顧我。

 

「他撺掇我，讓我哭著求我媽別整天忙工作，多花點心思在家庭上。

 

「以前我不是沒有怨過我媽，覺得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S抓著事業不放，我不會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每天隻有冷冰冰的金錢和空蕩蕩的房子。

 

「但後來我很慶幸，我媽沒有因為我放棄事業。

 

「明明那個男人和我媽是一樣的工作，但他總覺得我媽就是該為家庭付出更多。

 

「他們幹著一樣的工作，卻總認為自己的更有價值。

 

「就因為我媽是女的。

 

「可這不公平。

 

「結婚以前，他喜歡她光芒萬丈的樣子，可結婚後，卻想用孩子把她拴在家裡。

 

「我媽可是趙氏企業的總裁！站在高位閃閃發光的女人！

 

「他如果想要婚後家裡多個小嬌妻，當初找我媽幹嘛。

 

「他想要溫柔鄉，我媽也想呀。

 

「但我媽可沒像他那麼做。

 

「再說，我又不傻，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一清二楚。」

 

他驕傲地揚起腦袋，好似一隻欣賞自己開屏的小孔雀。

 

我順勢誇了誇他：「那你可真聰明。」

 

他甩了甩一頭的黃毛：

 

「那是，不然怎麼配當你的哥哥。

 

「我就是看不慣那個男的離婚後火速娶妻生子。

 

「憑什麼他家庭幸福美滿，我媽就得一個人過。

 

「搞得好像離婚全是我媽一個人的問題。

 

「親爸我不能選，後爸我必須自己挑。

 

「咱爸就比他強一萬倍！」

 

趙明陽牛氣得不行，我果斷為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當代大孝子！

 

看上我爸，算他有眼光。

 

溫和有禮，端方君子。

 

就衝他這句話，這個哥我認了。

 

心甘情願。

 

6

 

如今，我爸和趙總濃情蜜意，就差臨門一腳，扯個證的事。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有分寸。

 

一開始我爸還擔心我接受不良，想和我談談心。

 

但我是誰。

 

我可是情緒穩得一匹的卡皮巴拉。

 

一隻人形水豚。

 

當年他和我媽離婚，我不哭不鬧直接接受。

 

握不住的沙，就揚了吧。

 

走不下去的爸媽，就分了吧。

 

難道我要撒潑打滾，哭著喊著把兩個人綁在一起嗎？

 

從三歲起，我就知道撒潑打滾會弄髒衣服。

 

所以，我幹不出來。

 

即使我很難過，很害怕。

 

而現在，我也知道大勢所趨。

 

我不能自私地綁著我爸不讓他開啟新的戀情。

 

數學三十分的趙明陽都知道該怎麼做，更何況我呢。

 

他還一口一個爸叫得親熱，我自然不能給我爸丟人。

 

在我爸出差的這幾天，我很自然地接受了我未來媽媽的邀請，住到了她那裡。

 

帶著輔導下我未來哥哥的學習。

 

因為我實在看不下去他那稀爛的成績了。

 

我甚至和趙總提議，給他找幾個老師。

 

快放假了，課也該補起來了。

 

此刻，趙明陽還不知道未來寒假他將面臨什麼。

 

他笑得一臉燦爛，和我一起朝校外走去：「妹妹，今天我們去吃上次你喜歡的那家泰國菜怎麼樣？」

 

「咱爸出差前，我可是保證要把你照顧得白白胖胖的。」

 

我點了點頭：

 

「行啊。

 

「但是今天你一定得把試卷寫了。

 

「數學你又考了 30 分，150 分的卷子，你最起碼考 60 也行。」

 

我一想到他滿試卷的紅叉就頭疼。

 

想我江初月，從幼兒園起就名列前茅，完美繼承了親爸江清言和親媽林霜的美貌和智慧。

 

我未來的哥哥怎麼也不能是個連 60 都考不到的小渣渣。

 

趙明陽聽了我的話，立刻像是霜打的茄子，嗖一下蔫了吧唧。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沒等我開口安慰他，突然一聲沉寂許久的呼喚讓我愣在原地。

 

「初初。」

 

清冷又帶著一絲溫柔的期許。

 

我循著聲音望過去，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依舊是那麼美麗，光彩照人，像是月光灑向人間的那一抹清輝。

 

甚至比離開時還要美上幾分。

 

我愣愣地喊出這兩個塵封已久的字眼。

 

「媽媽。」

 

7

 

「媽媽？！」

 

耳邊傳來趙明陽土撥鼠般破了音的尖叫。

 

我被嚇得一愣一愣，耳朵都有幾分不適。

 

「這麼久沒見，不認識媽媽了？」

 

媽媽揉了揉我的頭發，順勢把我的書包拿下來自己提著。

 

「媽媽回來了。」

 

我呆愣地被媽媽抱進懷裡。

 

趙明陽更是傻掉了，眼睛都直了。

 

直到我跟著媽媽坐在學校附近幽靜的小咖啡館裡，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畢竟，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她了。

 

三年前的那一面後，我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我此刻見到她，魂牽夢縈的她就坐在我面前，我卻隻能有點尷尬地攪弄著咖啡。

 

我這個卡皮巴拉給卡皮巴拉一族丟人了。

 

媽媽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初初，我知道媽媽之前執意離婚傷害到你了。」

 

我默默低頭，沒有言語。

 

往昔的情緒好似翻滾而來，眼有點酸。

 

我其實很想告訴她，當初她可以離婚，可以不要我和爸爸，但她為什麼一點音訊都沒有。

 

他們都說她是拿了錢就走的壞女人，說當初就不看好她和我爸爸，她不是過日子的人。

 

爸爸說她不是，他們隻是不合適。

 

爸爸說他對不起媽媽，是他耽誤了媽媽。

 

讓我不要怪媽媽，媽媽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了難過，偷偷躲在被子裡哭。

 

我的媽媽不要我了。

 

8

 

媽媽出生在一個曾經闊氣過的家庭。

 

外公生意破產，一朝跌落，跳樓而亡。

 

外婆接受不了這個結局。

 

直到她從媽媽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媽媽從小就展現了驚人的美貌。

 

因此她一直精心培養媽媽，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媽媽身上。

 

媽媽是她的商品，待價而沽，價高者得。

 

為了讓商品更精美，除了美貌以外，必須加上學歷的光環。

 

她精心培養媽媽，將她託舉到高等學府。

 

她認為媽媽不該和爸爸這樣的人在一起。

 

一個沒有前途的大學老師罷了，怎麼配得上她精心教養的女兒。

 

可媽媽偏偏看上了爸爸，拒絕了一眾富二代官二代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