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陸子宴頭都沒抬,依舊埋在她脖頸肩,卻像長了眼睛似的,直直扣住她的右手,自她袖間將一支玉簪取了出來。


  “乖,我現在難受的緊,你別招我。”他頓了頓,啞聲道,“也別動,一下都別動。”


  他的威脅很奏效,被搶走玉簪的謝晚凝確實不敢動彈。


  她僵著身子背靠窗邊,面前男人緊貼著她,幾乎毫無縫隙,鼻息之間的熱氣都噴灑在她的脖頸、耳畔。


  他的手甚至還搭在她的腰帶上,似乎打算忍不住了就直接動手。


  她怎麼敢動!


  良久,耳邊的喘息聲趨於平靜,謝晚凝微垂著眸子開口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你不如想想,要怎麼樣才願意跟那病秧子和離,重新嫁給我。”


  陸子宴唇蹭了蹭她頸邊的軟肉,嘆道,“知道嗎,西域有一種毒花,它的種子可以叫人成癮,使人癲狂,離不開戒不掉,我曾特意服用過……最後發現,相較於你,它不過如此。”


  她才是他的癮。


  戒不掉的。


  說著,他甚至痴迷的深吸了口氣,謝晚凝渾身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遍體生寒。


  前世生命中最後那幾個月,圍繞她在心頭的無力和憋悶感再度席卷而來。


  那種無力感仿佛能將她的這輩子也徹底淹沒。


  她感覺自己生命再無半點光亮,隻剩下暗無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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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都逃不開他的禁錮,就像現在一樣,隻能任他親吻,任他擁抱。


  前世是她上趕著自找苦吃,是她活該。


  可今生的她做錯了什麼?


  她已經知錯了,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放過她!


  哪怕她已經匆匆忙忙嫁了人,哪怕她前世落在他手裡,無端丟了一條命。


  哪怕她從始至終都不欠他的,他依舊不肯放過她!


  男人還在她的頸側痴纏啄吻,讓她難以忽略。


  謝晚凝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厭煩疲倦。


  擺脫不了,掙扎不開,絕望透頂……


  她閉了閉眼,突然笑了。


  “你怎麼能跟他比呢?”


  她笑出了眼淚,也不再梗著脖子躲他的親吻,反而偏頭將唇往他耳邊湊,低聲問他,“陸子宴,你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怎麼配跟他比!”


  肩頸處陸子宴的喘息聲一滯,周身氣勢迫人,謝晚凝渾然不懼。


  她道:“裴鈺清性情溫和,端方持重,為人表裡如一,從不仗著男人天生的力量優勢來欺辱一個姑娘,他也從來不曾勉強過我。”


  “而你呢?”面前男人的身體漸漸僵硬,謝晚凝唇角勾了個冰冷的笑,一字一句道:“你欺我,辱我,騙我,負我,竟然還敢來說愛我,陸子宴,你是這樣愛人的嗎?”


  “用你這具無時無刻不在發情的身體?”


  “世上竟還有這樣的愛?”


  “你的愛讓我窒息。”


  她哽咽出聲,“我已經搭了一條命在你身上,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向來嬌俏輕靈的聲音,在厲聲質問。


  陸子宴終於自她頸窩處抬起頭,一雙不知何時已經猩紅的眸子看見她滿臉的淚時,頓住。


  “別哭……”他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僵了一瞬後,急急把人松開,神情懊惱,“是弄疼你了嗎?”


  面前男人一連退開好幾步,逼人的氣勢也松懈下來,謝晚凝幾欲崩潰的心髒也續上了一口氣。


  她微微一笑:“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哪一條比得過裴鈺清。”


  “你喜歡那樣的?”陸子宴面色難看,“我是不如他假模假樣彬彬有禮,你若是喜歡,我可以試著改……”


  “別妄想了,”她抬袖給自己拭了淚,水潤潤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道:“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喜歡你,不可能再跟你在你一起,不會原諒你。”


  “我永遠都會記得你欠了爾晴一條命。”謝晚凝道:“我死在陸家,是我活該,我上趕著嫁給你,我自找苦吃,但爾晴不行,爾晴是無辜的。”


  “和你一起的兩年,已經消耗掉了我所有熱情,你不是問我喜歡裴鈺清什麼嗎?”她淡淡一笑,“我跟他在一起放松,我就願意跟他相處,就算他不能人道,就算他身體孱弱,就算你毀了他的臉,我還是會喜歡他。”


  …………


  死一般的寂靜。


  多絕情的一段話,陸子宴靜靜的聽完,目光隱隱有些顫動,身體似乎都在發抖。


  窗外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屋內隻有兩盆炭火發出的光亮,兩人就在昏暗中對峙著。


  玉簪已經被他拿走,謝晚凝身上沒有能傷人的力氣,可他若再敢行逼迫之事,她甚至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


  她再也不要任他擺布,不要讓他對著自己發情。


  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很久。


  黑暗中,陸子宴忽然動了,謝晚凝渾身緊繃,暗自防備,卻見他轉身走向燭臺,不知從哪裡摸出火,將紅燭點燃,溫暖的燭火照亮了黑暗,謝晚凝僵站在窗邊,一動不動。


第104章


陸子宴一口氣燃了兩隻紅燭,回身看了她一眼,又自顧自走到桌案旁,坐了下來。


  他指腹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方才開口道:“剛剛是我不對,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想傷害你。”


  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蒼白無力,謝晚凝更是竇自冷笑。


  她的唇舌這會兒還是麻的。


  或許對他來說,‘沒有傷害’,是沒有扒光她的衣服,行奸淫逼迫之事。


  陸子宴也想到了這兒。


  他扯了扯唇角,帶動方才被她咬破的傷口,略微頓了下,道:“那個夢裡,我一直跟隨在你身邊,知道你對我的許多誤解。”


  他抬手為自己斟了杯茶,勉強平復了情緒,繼續道,“我再為自己解釋一句,從始至終我都將你視作自己的妻子,不曾有過半分輕慢之心,你別冤枉我拿你當做泄欲的姬妾取樂。”


  說著,他抬眸看向窗邊的人,語氣古怪道:“誰家對拿來取樂的姬妾……”


  “住嘴!”謝晚凝聽不得他再提那些荒唐的床笫之事。


  陸子宴依言止住了話頭,他瞧出她瀕臨崩潰的情緒,確實不敢惹她。


  隻是心裡對自己被冤枉,到底還是有些委屈,便又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明明一直都隻有我伺候你的份……”


  在她冰涼的視線下,他沒再說下去。


  又相顧無言,安靜了會兒,他指了指對面的座椅,“你站在那兒累不累,坐會兒吧?”


  謝晚凝理也沒理。


  對他這個油鹽不進的勁,她已經看的透透的。


  不管她說的多絕情,他都能做到四兩撥千斤,隻要他不願意放手,她就注定要被他痴纏一輩子。


  他才不會管她的想法,她的意願,他隻顧自己的感受。


  這樣一個男人,她居然足足愛了一輩子。


  陸子宴不知道自己已經讓心上人再一次失望,見她一動不動還站在窗口,眉頭微蹙道:“你不願過來也行,那你換個位置待,那兒風大的很。”


  夜間秋風愈發的涼,透過沒有閉攏的窗扇吹拂進來,謝晚凝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寒風席卷,確實有些冷。


  前世纏綿病榻渾身無力之態還近在眼前,她十分珍惜現在康健的身體,不是走到絕境,誰也不會願意跟自己過不去。


  女孩略微遲疑幾息,往旁邊小心的挪了挪。


  那局促不安之狀,讓陸子宴又憐又苦。


  他恨不得將人抱過來,暖暖她的身子,可他不太敢。


  她把話說的那樣狠絕,他分不清裡面有幾分真心,幾分氣話。


  但陸子宴很明白,他確實需要給她一個交代。


  不能讓她一口氣就這樣梗著。


  一個合格的將領,不打無準備的仗,隻是面對她,他從來也做不到遊刃有餘,做不到心無旁騖步步為營,隻需她一個厭惡的眼神,他便潰不成軍,理智全無。


  陸子宴心頭苦笑,他捏了捏自己的鼻骨,徐徐開口,“你說你喜歡同裴鈺清相處,我能理解,是我不夠寬柔,對你不夠體貼,叫你遇到一絲半點的溫情,便被打動,這不怪你。”


  怪的是那個病秧子。


  “但是晚晚,我方才同你說的都是實話,隻要我還活著,我就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同其他男人親密,遑論是成為夫妻,同床共枕。”


  “這是我自己過於執拗,心魔自縛,”他道:“可我沒有辦法,若是可以,我也不會想活成一個這樣的瘋子,隻要我活著,我就離不開你,放不下你,隻想要你。”


  這人有多瘋,她已經了解了個透徹。


  再聽到這樣的話,謝晚凝面色已經古井無波。


  她輕輕啟唇,“你想如何?”


  把她困在這裡,逼迫她和離?


  還是去尋裴鈺清的晦氣?


  最壞也不過是被他在這裡,在這個房間,奪去清白。


  她不怕。


  大不了魚死網破,她當自己沒活過。


  她眼裡燃起幽暗的火光,陸子宴看的很清楚,他呼吸微滯,道,“是你想如何,晚晚,選擇權在你手裡。”


  “我做錯了許多錯事,也付出了慘痛代價,究根結底,你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但是,再罪大惡極的犯人,也該有個正式的判刑。”


  言至此處,他抬了抬下巴,問:“你預備給我判什麼樣的刑罰?”


  聞言,謝晚凝幾乎下意識道:“死刑,你去死。”


  陸子宴神情不變,緩緩頷首,“你說的對,我欠爾晴一條命,我該賠給你。”


  他拉開一個暗格,從裡面取出一把匕首,丟在桌上,朝著她微微一笑,“晚晚,過來取吧。”


  謝晚凝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是半點也不信。


  “你做好了選擇就過來,”


  陸子宴垂下眼不再看她,道:“我愛你是真,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你把這當做是我這個瘋子最後的良心發現好了。”


  他淡淡道:“我提醒你,這是你唯一一次能擺脫我的機會。”


  “現在過來拿起這把匕首殺了我,你這輩子就自由了,你可以重新開始不一樣的人生,不會再有我這樣惡心的男人肖想你,”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低笑了聲,“你確實了解我,對你,我的確無時無刻不在發情。”


  桌上的那把匕首,謝晚凝認識,她甚至有一把一模一樣的。


  十四歲時,她的雪盲症好了,陸子宴才趕回來,當時她滿世界想找出那位彈琴哄她的秀才,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若是平常,她肯定得先顧著未婚夫的感受,可那回,她卻少有的不肯退讓,非要把人找出來。


  陸子宴氣的許久沒有同她說話,她也不管。


  結果,她一邊沒找到人,另外一邊還跟未婚夫鬧了大別扭。


  當時臨近年關,兩家互送年禮,陸家下了幾個帖子,她都沒好意思上他家的大門。


  最後,還是陸子宴主動來謝家找她,他沒有重提前事,隻是給了她一把匕首,說是送她的新年禮物。


  他們重歸於好,誰也沒有提及那位讓他們鬧別扭的不知名秀才。


  那也是謝晚凝記憶裡,陸子宴少有的服軟。


  隻是沒想到,原來那把匕首,竟然是一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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