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椒房春又深
- 3519字
- 2025-04-29 11:46:57
我也漸漸在心裡塵封了這件往事。
卻不想今時今日被自己的親弟弟如此威脅。
9 ?
心中實在煩悶,我披衣起身,在窗邊望著月亮出神。
如果皇帝知道了這件事,會怎樣呢?
他會討厭我嗎?
會覺得我可怕嗎?
會重審舊案,判我一S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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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季固的要求我斷斷不能答應,那是敗壞朝綱,要遺臭萬年的。
要不,S了季固算了?
想到這裡心口一疼,我想起了父母,有些愧色。
可是,我不S他,他就要毀我啊。
禾宛過來給我攬上披風,輕聲問:
「娘娘可是為國舅的事心煩?」
我點頭,她總是很懂我。
這些年,我已拿她當了最信任的人。
我問她,有什麼法子能讓季固S。
禾宛吃了一驚,很快蹙眉道:
「S人倒是不難,隻是陛下現下正為您姐弟相見而高興,若國舅有事,陛下定會追查,這就……」
這話說得不錯,我長嘆一口氣。
禾宛又說:「不過,奴婢倒有一計!」
我大喜,讓她快說。
禾宛提出,找個她與季固獨處的時機,趁其不備將他刺S,就說是季固妄圖玷汙她,情急之下才失手S人。
我立刻否定:「不行,這不是害了你嗎?」
禾宛搖頭,十分堅定:「能為娘娘分憂,禾宛萬S不辭,再說,到那時您為我求情便好,於情於理,想必陛下也不會追究。」
我細想一下,此舉也好,上前握住禾宛的手:「這些年,你為我做了太多事,此次風波一過,你就是我的恩人。」
禾宛朝我叩頭:「奴婢萬幸。」
不知季固是不是刻意防著我,幾次召他入宮,他要麼匆匆離去,要麼S皮賴臉地去拜見皇帝。
皇帝也見過他幾次,二人還相談甚歡,大醉幾場。
如此幾天一絲機會也沒有尋到,我心急如焚,更急的是,皇帝怎麼也荒唐起來。
直到一個月夜禾宛對我說,季固醉酒,被皇帝破例留宿在含光殿,她這就去了結了季固性命。
我心中七上八下,唯恐禾宛一人無法成事,便與她一同前去。
誰知到了含光殿,禾宛竟哆哆嗦嗦倒在門口,帶著哭腔:「娘娘,我腿軟……我腿軟……」
我心裡一橫,顧不了許多,奪過禾宛手中匕首,輕腳入殿。
那我便親自S了季固,皇帝若問,就說他醉酒要行刺我便是,反正S無對證。
殿中竟一盞燈也未點,唯有月光透窗而來,殿中有一人撐手沉睡,酒氣衝天。
月色朦朧,我勉強辨認出,那確實是季固的衣著打扮。
我緩緩上前,屏住呼吸,舉起匕首就刺了下去。
要了結了,要了結了。
忽然心中炸雷大作,不對,有問題!
我驚醒,急忙要收力,可那一刀已衝心口而去。
我隻得狠狠轉了手腕,刀鋒一偏,扎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悶哼一聲,偏過臉,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果然不是季固,是皇帝。
我大驚失色,而殿外此時忽地燈火招搖,是太後,帶了一眾宮人和兩隊侍衛直破大殿而來。
10?
這一場面被太後盡收眼底,她驚詫不已,大喊護駕。
隨後作關心態:「紹兒,你怎麼樣?」
那眼神裡有一閃而過的怪異。
早有人上前護住皇帝,太後此時開始清算我,大吼:「皇後,刺王S駕,你好大的膽子!來……」
話未講完,被起身的皇帝打斷,他怒不可遏:
「皇後,朕哪裡薄待你了?」
我癱坐在地,怔怔說不出話。
他不顧眾人阻攔,起身走到我面前,肩上還插著那把匕首,血已經湿了一半衣衫。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穿著季固的衣服。
他很失望,就那樣冷冷地說:「剝去皇後衣冠,打入天牢,待朕發落。」
有宮人上前褪去我的鳳袍,卸下鳳冠。
被拖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了禾宛,她藏在人群身後,垂首不敢看我。
我,信錯了人。
出殿的時候,我聽到皇帝倒下的聲音,以及一眾人的驚呼。
天牢昏暗骯髒,蛇蟲鼠蟻橫行,血腥與腐爛的氣味彌漫。
我被關在其中,與S囚為伍。
刺S皇帝,是萬劫不復的S罪。
可我不得不歸整起雜亂的思緒,我S罪已定,但不能連累了登兒。
我撕下一片衣衫,咬破還在顫抖的手指,寫下血書。
其中字字泣訴了當年以及如今之事的來龍去脈,我並無S他之意,如今自知S罪難逃,希望他不要因此厭棄了登兒。
隨後託付了看守的獄卒交給皇帝。
我其實很想在最後寫,若有來世,願與你再做夫妻。
可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寫上。
我安靜在天牢裡等S,期盼S前還能見皇帝和登兒一面。
那時的我以為這隻是後宮爭鬥,我是這場博弈下的失敗者。
可沒幾日就聽看守的獄卒說,皇帝病重,當日我用來傷他的匕首,淬了毒。
我如遭天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
想起那日的禾宛,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獄卒後面的話更是讓我狠狠將下唇咬破:雍安侯起事,帶兵逼宮,直搗龍殿而去。
我渾身汗如水洗,雙手狠狠摳進地下泥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悔不當初,因為我的衝動,我的輕信,幾乎葬送了皇帝性命,葬送了大襄江山,還會害了登兒。
我用身體拼命撞擊著牢門,大喊著放我出去,我要去見皇帝。
獄卒隻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並未理會。
絕望之餘我跪地失聲痛哭。
忽然有個身著鬥篷的人來到天牢,向獄卒出示了東西,他們便來開了牢門的鎖。
她蹲下掀帽,我才看得清楚,是禾宛。
我正恨她,她倒送上門來,我一把將她撲倒在地,發瘋一般掐住她。
「為什麼害我?」
禾宛被我掐得臉色漲紅,掙扎著斷斷續續吐字,似乎有話要說。
我松開了她,她一陣劇烈咳嗽,大口呼吸,緩過來後咚咚幾個響頭磕在地上,痛哭流涕:
「娘娘,當日太後以我家人性命相挾,隻說讓我引你到含光殿,奴婢並不知陛下在裡面啊。」
「否則就算奴婢全家萬劫不復,也斷不會如此啊!」
我沒有相信,冷冷問她:「你現在來這裡做什麼?再害我一次嗎?」
禾宛哭著搖頭,將一枚令牌呈給我,我認出,是太後的,憑此令,在宮內出入不受限制。
她說,這是她從太後處偷來,如今宮內雍安侯和皇帝的人馬纏鬥不休,無論哪一方得勝,我都難逃一S。
她讓我穿上她的鬥篷拿上令牌,趁亂出宮逃命去。
我遲疑,不知該不該再相信她,或許我剛出牢房,就會有人立刻結果了我的性命。
心中如同貓撓,我最終一咬牙,披上鬥篷轉身離去。
無論怎樣,我都要去看一眼皇帝和登兒,如此,S而無憾。
跨出牢門的那一刻,禾宛叫住了我。
她深深向我叩了一首說:
「娘娘,奴婢並未在匕首上淬毒,陛下身上的毒,並非奴婢所為。」
禾宛沒有淬毒,那會是誰?
我沒有思考的時間,垂首匆匆出了牢房。
所幸宮中大亂,無人攔我。
我步履匆匆,直奔皇帝的寢宮萬歲殿而去。
一路上遍地橫屍,血流成河。
等我心急如焚跑到萬歲殿前的時候,看到了皇帝。
他正對著我,手持一弓箭,拉了個滿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我呆在原地。
他沒有中毒,更沒有病重,區區一個肩傷,的確要不了他的性命。
他現在,是要S了我嗎?
他松手,箭發。
我閉眼,等待。
那支箭卻沒有射向我,它從我旁邊掠過,身後一聲慘叫。
我轉身,是季固。
那支箭直中心口,他嘔出一攤鮮血,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隨之落地的,還有一把長刀。
皇帝在侍衛的簇擁下朝我走來。
我看著越來越近的皇帝,心中百味雜陳,頭腦昏漲,忽然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11
我是被登兒一聲聲的「母親」喚醒的。
我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在椒房殿,殿外漆黑如墨,殿內燭光明亮。
皇帝坐在床邊,抱著剛剛會說話的登兒。
見我醒來,他面露喜色,上前握住我的手。
「容兒,你可算醒了。」
我不解,有些愧色:
「陛下不怨我險些S了你嗎?」
皇帝的愧色比我更沉重,他緩緩和我說了真相。
太後對他早有不滿,想效仿呂後挾幼帝登基,號令天下。
便暗中和老相好雍安侯謀劃成事,正巧季固來向我討要官職,而我不願,他便被太後許丞相之位收買。
太後設計了一出皇後S皇帝的戲碼,隻等他一S便攜登兒繼位,自己垂簾,雍安侯輔政。
皇帝早知太後和雍安侯的異動,索性將計就計。
雍安侯一見皇帝命不久矣,和太後翻了臉,帶兵逼宮, 企圖自己稱帝,卻被宮裡的伏兵誅S。
說到這裡他長嘆一口氣:
「當日把你打入天牢, 實在萬不得已,一來要讓太後相信,二來如此才能保全你。」
說到這裡他自嘲一般笑笑:
「祖宗定下立子S母的規矩, 卻不想,如今朕的養母,還是亂了政。」
我生出幾分心疼,手掌撫上他的臉。
他幼時生母因無中生有的罪名賜S, 養母待他不好, 如今更是要反了他。
他這一路, 也是諸多艱辛。
皇帝從懷中掏出那一封血書,先前的陰霾一掃而光,他興奮地說:
「容兒,六年前, 我就見過你!」
見我不解,他道來六年前的一段往事。
她臉上的瘡已經痊愈,還是掩了一方薄紗,歡天喜地地誇我:
「□(」他不放心並陽縣令, 藏在靈官廟中不肯現身,那縣令果然知曉了他的蹤跡, 想要取他性命。
而我的出現,陰差陽錯救了他性命。
他興奮之餘將我攬入懷中:
「你知道嗎, 當時我覺得,你一定是神仙下凡,天意見憐,讓你又出現在了我身邊。」
我震驚至極, 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折磨我多時的往事,竟然陰差陽錯救了眼前的皇帝,我如今的丈夫。
無巧不成書,大抵便是如此。
皇帝流放了雍安侯的一眾妻小,廢太後為庶人, 囚於深宮。
太後已廢,我想召禾宛回來, 繼續做我的大宮女, 可宮人說,禾宛早已在天牢自盡。
心中復雜不是滋味, 說到底,禾宛也是這場鬥爭的犧牲者。
我讓人厚葬了禾宛,送了豐厚的銀兩給了她的家人。
而季固,我把他葬在了父母身旁。
鳳凰臺上, 我望著宮中百態, 此時正是盛春時節,萬物更新。
身旁登兒扯住我的衣角,催促我帶他去找父皇。
我俯身抱起他,百感交集。
如果這一生無可避免地卷入深宮, 卷入皇權,那麼我便盡可能地,守好我的登兒和趙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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