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綜藝上，我給網戀對象發信息。

 

【哥哥，我今天吃了個桃。什麼桃？愛你無處可逃！】

 

【報告！今天是三好小狗！好餓，好困，好想你。】

 

【誰往空氣裡撒安眠藥了？突然好想睡你啊。】

 

結果正在臺上錄節目的頂流手機響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拿起手機給我回信息。

 

【寶寶，哥哥喜歡正常一點的人。】

 

【所以你正常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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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陷入了沉思。

 

1

 

我出道半年，不溫不火。

 

公司給我接了檔綜藝，但我因為名氣低，全程隻能充當背景板。

 

頂流和當紅小花在臺上談笑風生。

 

而我坐在連鏡頭都不太掃得到的地方。

 

全程隻需要做五件事情——點頭，微笑，鼓掌，微笑著說「嗯」，然後鼓掌驚嘆一聲「哇」。

 

上班真的好煩。

 

吾日三省吾身：愚公能移走星期一嗎？

 

後羿能射工作日嗎？

 

女娲能補星期天嗎？

 

答案是都不能。

 

於是百無聊賴之下，我點開了我和網戀對象的聊天框，激情輸出。

 

【報告哥哥，今天是三好小狗！好餓，好困，好想你。】

 

【我今天吃了個桃哦。什麼桃？愛你無處可逃～】

 

【奇怪，誰往空氣裡撒安眠藥了？突然好想睡你啊。】

 

【別再不回我信息了，人要懂得珍惜。除了緬甸和我，誰還會對你掏心掏肺？】

 

【你理我一下好不好？理我一下命都給你。】

 

……

 

發完信息。

 

我關上了手機，繼續對著鏡頭微笑、點頭、「嗯」，同時靜靜等待對方回復。

 

沒想到過了好久。

 

對話框裡還是無事發生。

 

我等了好半天，隻等來了兩個廣告推銷的垃圾短信。

 

再往上翻了一下歷史聊天記錄。

 

也是綠色的氣泡居多，白色的少得可憐。

 

上一次聊天的結尾，還停留在我昨晚問他的那句：【今天工作累嗎？】

 

他也沒有回。

 

傷心了。

 

為什麼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理我？

 

他是不是已經S了？

 

我悲痛欲絕，再次拿起手機。

 

此時，頂流江尋衍恰好在某個遊戲環節輸了，被要求把手機拿出來投屏。

 

投屏準備打開的時候，我還正在輸入。

 

【親愛的，到底為什麼一直不回我，是嫌我打擾你了嗎？你不想談了，對嗎？如果是就把你最帥的兄弟推給我，謝謝。】

 

【戀愛沒了，可以再談。良心沒了，談得更多。】

 

【帥哥，速推。】

 

【我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對吧。沒關系，你也一樣，不處就不處，趕緊把我刪了，別耽誤我和你兄弟的好事。】

 

結果最後一條信息剛發出去。

 

頂流的手機響了。

 

他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了一條信息送達提示。

 

內容正好就是我剛發的那條。

 

全場瞬間S一般地寂靜。

 

其他人震驚的是頂流好像談戀愛了。

 

我震驚的是我好像談到頂流了。

 

2

 

那一秒鍾，連臺上控場的主持人都愣了一下，舉起話筒頭腦風暴半天，最後僵硬道：「是，呃……朋友跟尋衍開玩笑吧，正好在遊戲環節發過來了，真是巧啊哈哈哈……」

 

由於節目是直播形式，於是彈幕刷新的速度也馬上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預言家來了！推測一下待會上熱搜的詞條——#頂流江尋衍 地下戀情#。】

 

【江尋衍趕緊回信息吧，嫂子都快要和你兄弟在一起了。】

 

【江哥，警惕身邊長得帥的兄弟，一米八五以上尤其注意。】

 

【有沒有人知道嫂子是誰啊？急！】

 

【確定是戀情嗎？會不會真是朋友什麼的跟他惡作劇啊？之前私底下那麼多路透從來沒有拍到過他和哪個女生有親密接觸，真的談戀愛了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嗎？】

 

【我也覺得是節目效果而已吧，江尋衍有部言情劇馬上要播了，都快要進入劇宣期了，這會兒曝光戀情，他事業不要了？】

 

謝邀。

 

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這是節目效果。

 

我確認了一下自己手機已經調到靜音狀態，然後正襟危坐，和身邊所有人一樣抬頭微笑，一臉八卦地看向當事人江尋衍所在的位置。

 

江尋衍此時亦是眸光微訝，一副有些吃驚的樣子。

 

頓了好半晌，他才輕微挑了挑眉，走過去拿起了手機。

 

查看完聊天記錄以後，他唇角肉眼可見地牽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拿著手機把尾端湊近自己唇邊，連麥都沒關，光明正大地給我回復了幾條語音。

 

【寶寶，哥哥喜歡正常一點的人。】

 

【所以你正常點好嗎？】

 

【沒事少發神經。】

 

【乖哦。】

 

3

 

頂流江尋衍，我的網戀對象。

 

談個戀愛不回我信息就算了。

 

現在還當眾說我不正常。

 

他就算是火出生物圈了也不能這麼對我！

 

我的心情從震驚、意外轉為憤怒。

 

這期節目錄制結束以後，一到後臺我就拿出了手機給江尋衍回微信。

 

【一身精神病味的我怎麼配得上一身裝逼味兒的你？】

 

【你不喜歡我就不喜歡吧。】

 

【不要強求自己。】

 

【分手。】

 

發完以後，我立刻就把他拉黑了。

 

沒想到剛一走出演播廳大門，就有人從身後追上來叫住了我。

 

「等等！」

 

我疑惑地頓住腳步回頭，看見江尋衍倉促地在剛才上臺的衣服外面裹了件大衣，正獨自朝我這邊快步走過來。

 

「等一下……」

 

江尋衍笑了笑。

 

「你走得好快啊。」

 

「我都追不上。」

 

我看著他帶笑的眼睛，疑惑更甚。

 

江尋衍比我早入圈好幾年，論資歷、論名氣，都在我之上。

 

正常情況下，別說他主動來找我，他都未必知道圈內還有我這麼一個人。

 

難道他已經知道之前和他網戀的人是我了？

 

不可能啊。

 

拿不準他現在叫住我是想要幹什麼，我抿了抿唇，稍微猶豫一下，彎腰給他鞠了一躬，選擇了一種較為客氣的語氣開口。

 

「前輩。」我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有。」江尋衍聲音輕緩，臉上仍然維持著那個迷S萬千少男少女不償命的得體微笑。

 

「我想問一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的手機。

 

他問：「你就是我女朋友嗎？」

 

我：「？！」

 

他怎麼知道的啊？

 

在我身上裝監控了？！

 

「我不是！」我想也沒想就否認了。

 

「江前輩。」我強自鎮定，面帶微笑，禮貌道，「今天好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江尋衍又笑了笑：「可我不是第一次見你。」

 

「啊，是嗎……」

 

就在半年以前，我還是個素人，要是之前見過江尋衍，那也隻能是在電視上或者網上。

 

他認識我，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一個頂流男明星，能上哪裡遇見我？

 

我們學校後門小吃街的鐵板魷魚攤前面嗎？

 

我這頭還沒琢磨清楚江尋衍那句話的意思，就見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你真不記得我了啊……沒關系。」

 

「但你真的是我女朋友。」

 

我下意識想反駁，就看見他低頭擺弄了兩下手機。

 

下一秒，我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來。

 

最新接收到的消息赫然就來自一位備注為「男朋友」的聯系人。

 

【別演了。】

 

【真的是你跟我網戀了大半年。】

 

我：「……」

 

無語凌噎了，伙計們。

 

如果沉默有聲音，那聲音一定震耳欲聾。

 

江尋衍收回了手機，形狀漂亮的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滿臉都寫著「這回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好吧。」足足過去了好幾秒鍾，我才深吸一口氣，生硬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可能我之前的確是你女朋友。」

 

江尋衍微微一笑。

 

但在那一抹很輕微的笑意從他唇邊消失以前，我就緊接著剛才那句話，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地說道：「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不是了！

 

他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什麼？」

 

我抬了抬下巴，視線落到江尋衍自然垂在身側的那隻骨節明晰的左手上。

 

他手裡正握著自己的手機。

 

我道：「現在，把屏幕解鎖，點進微信，找到我和你的對話框。」

 

「然後你再往上翻一下聊天記錄？剛才，十分鍾前，我已經跟你分手了！」

 

剛才，節目錄完以後，我就直接出演播廳了，江尋衍跟著追出來，大概是沒來得及看手機。

 

但是他剛剛都給我發微信了，竟然還沒注意到我給他發的分手信息。

 

好一個百分百純正不含鹽、不含糖，保證絕不添加防腐劑的瞎子！

 

瞎子查看完手機，神色微怔，秀氣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來，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終於從唇邊消散無蹤了，驀地抬眼看向我。

 

有一說一，江尋衍雖然一副眼神不太好使的樣子，但他那雙眼睛生得的確是很好看的。

 

眼型柔和，瞳仁烏黑，裡頭倒映著街旁路燈的燈光，看起來像淚一樣。

 

長睫垂落時，整雙眼睛便都顯露出一種仿若十分無辜的情態。

 

這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他爹的。

 

我懂他，我以前也是綠茶。

 

但當這位八二年、長得帥的正宗綠茶茶的對象是我本人的時候，我承認我很難不買賬。

 

他這張該S的精致的帥臉。

 

真是色令智昏啊。

 

我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竭力鎮定，卻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進一步拉開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看到了吧，」我移開視線，努力冷靜地說，「我這次真的是認真的。」

 

「我跟你，我倆完了！」

 

誰讓你總是不回信息？

 

長得帥又怎麼樣？

 

這戀愛談得，得到的情緒價值還不如我去吃一頓火鍋呢。

 

我終於攢夠決心，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準備離開。

 

結果，才剛下了一級臺階，手腕就被人輕輕拉住了。

 

「等一下。」

 

江尋衍在我身後離我很近的地方低聲開口，聲音裡像摻雜了一絲半真半假的慌張無措。

 

「你先別走。」

 

4

 

天色越來越暗，雖然還是夏天，但氣溫已經開始變得有點涼飕飕的。

 

我皺眉，回頭看了眼江尋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