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有八卦地接話，更沒有所謂的同理心。

隻靜靜地站在亭子外面看著她自怨自艾。

 

「我已經對不起今也的媽媽，現在隻是想，為她多做一些事彌補而已。

 

「以後今也有什麼需要，請你告訴我，就當是給我這個不稱職的媽，一個彌補的機會。」

 

顧夫人我見猶憐遞上了名片，黃曼依。

 

我站在原地不動。

 

她見狀，把名片放在桌上，優雅地起身走到我身邊。

 

輕輕靠近我的耳朵說了句：「都是過來人，不差錢又怎麼會淪落至此，放心，報酬少不了。」

 

我微微低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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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胸有成竹地越過我往大宅走去，我回頭看著她筆直的背影。

 

瞥了一眼桌上的名片，轉身往花園深處走去。

 

我是缺錢，但該有的風骨還是得有的。

 

還沒等我走進大宅，就聽到顧今也煩躁的聲音：

 

「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回國，你還要操控我的人生到什麼時候！」

 

「你身為顧家人，就應該為顧家付出！」

 

「那我就脫離顧家！」

 

顧先生冷漠地譏笑道：「今也，你已經成年了，不要再說這種小孩子的話。」

 

我快步靠近，走到門外看到顧今也正憤恨地盯著她父親。

 

隨即她無奈地嗤笑一聲，轉身走向門口，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拉著我離開了顧家。

 

我擔憂地低頭窺視了她兩眼，想起曾璃還在裡面。

 

正當我焦急地回頭尋找他時，那長腿大高個，已經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們身後。

 

我用口型問道：「怎麼回事？」

 

他用誇張的口型回答：「要她結婚。」

 

哦。

 

又是豪門必不可少的聯姻戲碼。

 

看著身前踏著憤怒步伐的顧今也，我偷偷嘆了口氣。

 

身不由己這個詞，用在我和她身上居然都毫無違和感。

 

回頭再看看那個緊跟在後的曾璃，真是可憐這對青梅竹馬了。

 

7

 

顧今也沒得選擇，但她順勢向顧先生提出了一個條件——提前加入顧氏。

 

反正顧家隻有她一個孩子，交給她也是遲早的事。

 

既然她同意聯姻，這條件便不算什麼。

 

於是大四這年，顧今也拉著我一起到顧氏實習。

 

「爸、媽，你們慢點，你們能S裡逃生全靠姐姐的付出。

 

「要不是她出賣自尊給白富美當跟班，你們也沒辦法這麼快痊愈。」

 

媽媽的身軀顫抖了幾下，心疼地抬眸看了我一眼。

 

可爸爸的表情卻是夾著一絲鄙夷和氣憤，緊抿著嘴唇邁著緩慢的步子走進家門。

 

妹妹繼續陰陽我。

 

「姐姐那做小伏低的樣我看著都心疼，當初我便勸她不要去，可她偏說那活兒來錢快。

 

「隻要有錢，她就什麼都願意做。」

 

爸爸的神情再也掛不住，怒拍大腿自責道：「都怪我們！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可是清允啊，賺錢有很多辦法，哪怕你掙不夠爸爸也不會怪你，可你……」

 

妹妹見狀連連點頭：「爸，我也是這麼和姐姐說的，可她就是不聽。」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周清歡，當時我們說好爸媽的醫藥費一人一半，那你用你的辦法賺到了嗎？」

 

周清歡被我這麼單刀直入地問，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常的工作哪那麼容易找，找到了也賺不了幾個錢啊！」

 

我聳了聳肩：「原來你也知道！

 

「要是我聽了你的話，用你的辦法賺錢，別說救爸媽，就是活下去都成問題。

 

「再說了，我給顧家大小姐做跟班，其實就是助理的工作，她已經把我帶進顧氏實習了。」

 

聽到我進入了顧氏企業，我爸一掃陰霾，高興地又一拍大腿。

 

「好，顧氏是大企業，那你這有出息啊孩子！」

 

聽到爸媽對我的誇獎，周清歡氣憤地咬著下唇，嫉妒地盯著我。

 

「哼，能不能過實習期還不知道呢！」

 

媽媽聽到妹妹說的話，不悅地瞥了她一眼：「能不能盼著你姐好？」

 

妹妹悻悻然閉嘴，嫉恨道：「你們就知道偏心姐姐，不就是看在她能賺錢而已，我也可以！」

 

8

 

看著摔門而出的妹妹，爸媽嘆了口氣。

 

我內心冷笑，周清歡所說的可以，不過是靠男人罷了。

 

顧今也本著繼承公司的心帶著我加入顧氏，讓我這個實習生可以參與到重大的項目。

 

這樣的安排引來了不少老員工的不滿。

 

尤其是半老油條們，圓滑比不上老油條，硬氣夠不上新員工。

 

逮著實習生就是一頓薅。

 

「周清允，別說我們做前輩的不關照你，今天有兩個重要的工作。

 

「第一是有個新項目要加班趕進度，第二就是去機場接個客戶，看在大小姐的分上，你去接客戶吧，夠輕松了。」

 

陳靜一臉關照地向我抬起了下巴。怎麼，還想讓我感激她的安排嗎？

 

誰不知道參加項目有獎金，她生怕我分一杯羹，總是找各種借口降低我的參與度。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謝謝靜姐關照。」

 

我咽下了這口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站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揚起圓滾滾的頭，邁著粗短的腿出現。

 

再三對比手機裡的照片才確認，他就是今天要接的客戶。

 

那出眾的模樣，也讓我馬上記起他是誰。

 

「嚴總您好，我是顧氏集團的周清允，舟車勞頓辛苦了，我這就帶您去酒店休息。」

 

嚴鵬上下打量了我，油膩的表情和色眯眯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

 

「好，還是和大企業合作省心，服務周到。」

 

接過嚴鵬的行李，我緊縮著步子跟在他身後，生怕一不小心越過了他。

 

送到組長指定的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嚴鵬看著我遞過去的行李不為所動。

 

「都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周到的服務也不差這一步是吧。」

 

我笑著偷偷籲了一口氣：「嚴總，這邊請。」

 

嚴鵬滿意地點頭笑道：「不錯，是個聰明的孩子。」

 

伸出手想往我手臂上拍，我提著行李快步奔向電梯躲過了他的手。

 

恭恭敬敬地按好電梯等待著小短腿。

 

9

 

小短腿心情愉悅，吹著口哨一直讓我送他到房間門口。

 

我畢恭畢敬地給他刷了房卡打開房門，再把行李遞給了他。

 

誰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就要往房間裡拽，我驚呼一聲：「你要做什麼！」

 

嚴鵬急不可耐地說：「職場潛規則都不懂是吧小妹妹，今晚把爺服侍好，明天的合同好說。」

 

我氣急，不斷掙扎甩動手臂：「放開我，我們顧氏不屑做這樣的事。」

 

「一看你就沒什麼工作經驗，什麼手段都不好使，這關系最好使知道不！」

 

我一手扒著門框，不停地甩動被他抓住的手，大聲呼救：「救命啊，著火啦！」

 

眼看我的手就要掙脫開了，我一腳狠狠地踩在嚴鵬的腳上，他吃痛地松了松手勁。

 

我順勢掙脫轉身便往外跑，砰地一下撞到了路過的一個女人。

 

「哎喲，走路不長眼啊！」

 

我連忙道歉，回頭看了一眼想追出來的嚴鵬，看到有第三者在的他頓住了腳步。

 

猛哼一聲，用力地把門一摔關上了。

 

我抬頭看清來人：「顧夫人？」

 

黃曼依皺著眉抬眸：「你是今也的那個跟班？」

 

我點頭：「我叫周清允。」

 

她緊蹙的眉眼一瞬間舒展，換上一臉笑意親昵地挽著我的手。

 

「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來來來，我剛送朋友過來住酒店還沒吃晚飯，陪我去吃點。」

 

不由分說便拉著我走，我驚魂未定也來不及思考，隻能由著她。

 

「上次你們走得匆忙，我給你的名片都忘了拿呢，還是直接報電話號碼給我算了。」

 

我硬著頭皮報了手機號碼，她當面給我打了電話。

 

「這是我手機號碼，等下我加你微信，記得通過哦。」

 

她說話溫柔親昵，又殷勤地給我夾菜，話裡話外都在關心著顧今也的日常。

 

要不是看過顧今也對她的疏離，我差點以為她們是親母女。

 

10

 

「叫你們部門負責人出來！我要問問你們顧氏究竟是怎麼聘任人員的！」

 

嚴鵬一早就到公司前臺一頓無理取鬧。

 

我不想與他有正面衝突，怕自己忍不住吐在他面前。

 

組長焦急地上前迎接：「嚴總，有話好好說，我們要不先進會議室？」

 

「進什麼會議室，我這人光明磊落，有話在這裡說清楚！」

 

「你們昨晚來接我的那個叫周什麼的女的，居然勾引我！這種品德有問題的人就不應該留在顧氏！」

 

組長一聽，愣在原地。

 

其他看熱鬧的員工議論紛紛，陳靜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把將我推出人群。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和組長還有嚴鵬大眼瞪小眼。

 

「清允，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攤了攤手掌，看了看我自己，再看了看嚴鵬，忍住譏笑對組長說：「組長，你覺得我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嚴鵬感受到了侮辱，大吵大鬧要終止我們的合作。

 

「既然我們的實習生有讓嚴總不滿意的地方，那終止她的實習就好了。」

 

顧今也撥開人群，雙手抱胸，一臉無所謂地說出這句冰冷的話。

 

仿佛這幾個月的陪伴不存在一般，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願給我。

 

嚴鵬聽到顧今也的話，心情立即轉晴，得意地說：「看看，這才是大企業的待客之道！」

 

組長還想幫我求情，為難地開口道：「大小姐。」

 

顧今也擺手道：「不用多說，一個實習生不能為公司帶來效益還要帶來麻煩，開除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組長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好向我投來惋惜的目光。

 

我實習時間不長，但組長為我求情的舉動已經證明了我自己的能力。

 

我不再辯解，默默回到工位收拾東西。

 

嚴鵬語氣亢奮，一邊走進會議室一邊說：「這次的合作我很有信心，我們和顧氏一定能雙贏。」

 

11

 

個人物品不多，我抱著東西走到大堂。

 

曾璃站在大堂門口的車旁。

 

我訝異問道：「你怎麼在這？」

 

「送今也。」

 

我哦了一聲，越過他，誰知他攔著我，徑直接過我的箱子。

 

「帶你去兜風。」

 

心情煩悶，禁不住兜風的誘惑上了車。

 

一向沉默寡言的曾璃罕見地和我分享他的事。

 

他十歲便獨自一人被家裡送到國外上學。

 

是顧今也主動提出留學出去陪伴他，兩人相互扶持，努力上進。

 

「真羨慕你們這樣純粹又堅定的感情。」

 

曾璃轉頭看向我：「你對今也的感情也一樣。」

 

我低頭，眼眶微紅：「連你也看出來，可她卻……」

 

「要相信今也，她在戰鬥，需要戰友。」

 

我猛然抬頭，怔愣地看著專心開車的曾璃。

 

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我打開一看。

 

【今也居然這樣對你，簡直太過分了。

 

【聽說你還要照顧家裡，沒了工作怎麼辦，要不要阿姨幫幫你？】

 

黃曼依的消息不是一般靈通。

 

我這邊剛離開公司，不到半小時她的「關懷」就到了。

 

【夫人，我實在委屈，昨晚你也在場，能不能幫我跟公主解釋解釋？】

 

【傻丫頭，我們這些人對顧家父女來說本就無關緊要，炒掉你能促成一單上億的合作，你覺得我的解釋還有用嗎？】

 

我無力地垂下手。

 

看來真是被周清歡說中，在顧氏待不下去了。

 

【放心，你還是今也的跟班，好好待在她身邊，如果有什麼困難和我說，阿姨一定幫忙。】

 

收拾心情，我仰頭看著車窗外的藍天白雲，朝曾璃粲然一笑。

 

「我猜你等會兒打算請我吃大餐，對嗎？」

 

曾璃低頭撲哧一笑：「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大方的他帶我到米其林三星飯店放肆吃了一頓，吃飽喝足我還不忘給顧今也打包。

 

提著餐盒來到顧今也的辦公室，扭扭捏捏遞給她。

 

「公主，您的午餐。」

 

顧今也瞄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心理素質不錯，是個合格的跟班。」

 

我挑了挑眉。

 

沒說話。

 

12

 

顧今也開會的時間，我打開手機百無聊賴地瀏覽著市中心的房子。

 

按照現在每個月十萬的收入，全款買一套大平層指日可待。

 

顧氏和嚴鵬公司的合作已定。

 

他見我仍在顧氏十分驚訝，顧今也淡淡解釋後，他便開始對我冷嘲熱諷。

 

搞不懂他憑什麼看不起我，說不定他的基本工資還沒我高呢。

 

老娘一個月有十萬，他有嗎？

 

【清允，今天我燉了湯，你幫我送去給今也喝，依舊不要說是我做的哈。】

 

黃曼依這幾個月每周給顧今也燉湯，讓我替她保密，隻求做好事不留名。

 

【夫人，我今天要跟著公主走不開，能否麻煩您安排人送過來？】

 

我笑了笑，從黃曼依回復的文字裡看出明顯的不耐煩：【清允，擺正自己的位置，下不為例。】

 

按照黃曼依說的時間，我躲在角落守候送湯的人。

 

看到陳靜鬼鬼祟祟在茶水間放下保溫壺，我閃身離開。

 

一直到下班前才大搖大擺地提著它走進顧今也的辦公室，晚飯後才端著餐盒和保溫壺進茶水間清洗。

 

當晚，顧今也加班期間暈倒，緊急送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