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被暗戀十年的竹馬造黃謠。

 

為擺脫霸凌，我僱糙漢校霸給我當保鏢。

 

汽修廠裡，校霸額前的碎發上沾了亮晶晶的汗珠。

 

我忽然貼近了他的臉：「江嶼，我想親你。」

 

江嶼頓時呆愣在了原地，眼眸平靜，但是紅透了的耳尖暴露了一切。

 

他結巴，「身上有機油。」

 

我持續看向他，「你想不想親我？」

 

隻是頓了一秒鍾，他露出一種近乎真誠的表情，嗓音沙啞。

 

Advertisement

「想。」

 

1

 

推開門。

 

喧囂的包間驟然安靜了下來。

 

陰影處，沈鶴之不徐不疾地倒酒，動作優雅。

 

光影照在他的臉上，映出優越的鼻梁。

 

他語氣近乎冷漠，「還不快滾進來。」

 

一時間，整個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嘲弄的，諷刺的，貪婪的。

 

我忐忑地拽了一下超短裙的裙擺，走進去，老老實實地將車鑰匙放到了車上。

 

臉上，還有因為劇烈運動冒出的汗。

 

「噗——沈哥，從你家到這跑步最少得半個小時吧，現在才二十二分，大學霸可真夠聽話的啊。」

 

「這麼聽話的狗，哪找的啊沈哥。」

 

「還是沈大神有魅力。」

 

沈鶴之沒吭聲，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他長腿交疊，從錢包裡掏出一沓錢，夾著的指尖一松。

 

順著空調風。

 

霎時，滿地飄零。

 

「你的報酬。」

 

他惜字如金地說，深沉的目光正戲謔地落在我身上。

 

我掐了一把手心。

 

羞恥感油然而生，外人的惡意就像是冷箭一般襲上脊骨。

 

這次他要求穿的是超短裙。

 

隻要一彎腰……

 

我咬著嘴唇，幾乎倉皇地求助地看過去。

 

他仿佛沒看見，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

 

薄唇卻微微拉平，語氣上揚：

 

「怎麼，不想要？」

 

我僵著身子，一種無力感襲至全身。

 

2.

 

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大概是那件事之後。

 

很久很久之前，我和沈鶴之之間沒有特別敵對，甚至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我和他是鄰居，也在同一個班級，父母都是經商的，來往便更密切一層。

 

小的時候我性子淘，每天最頭疼的事情就是上課。

 

每到這時，沈鶴之就會給我送一顆奶糖。

 

他溫柔地笑，「哪題不會？我教你。」

 

指出來後，他就會以我聽得懂的方式細細講。

 

直至現在，將老師的話翻譯成自己的思維去寫題仍然是我的技巧。

 

放學後，為了躲避父母的說教。

 

就會將沈鶴之拉出來當擋箭牌，日日如此。

 

媽媽實在忍不住了，就會恨鐵不成鋼地調侃，

 

「還沒嫁過去呢就天天往人家家黏著，也不怕羞羞臉。」

 

每每這樣，我都會擺個鬼臉，沈鶴之笑著將我擋在身後。

 

當我以為能一直這樣的時候。

 

變故就這麼來了。

 

爸爸經商失敗自S，媽媽確診了胃癌。

 

那時，是沈鶴之扛起了我的少年時期。

 

還好有沈鶴之。

 

我想。

 

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不出意外的我們之間的距離越變越遠，後來在沈鶴之的介紹下，我認識了謝瑩，他喜歡的人。

 

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我更像他們兩個人的小跟班。

 

這樣也好。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

 

意外發生在那一日，我們三個出去玩，沈鶴之中途被人叫走，謝瑩喊熱，我連忙去買水，回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一幕。

 

謝瑩被流氓壓在身下，衣服破碎不堪。

 

像個可憐的破布娃娃。

 

沈鶴之將她抱在懷中安慰，痛苦萬分。

 

她說，

 

「是孟瑤……那個流氓說是孟瑤找來的。」

 

這句話宛如當頭一棒。

 

「……不是我，我沒有做。」

 

我的解釋在受害者的指認下蒼白無力。

 

我看向了沈鶴之，希望他能夠相信。

 

他語氣冰冷萬分，

 

「孟瑤，你真讓我惡心！」

 

那一刻，我仿佛被宣判了S刑。

 

3

 

「要麼撿，要麼滾。」

 

一道警告的聲音響起。

 

沈鶴之微微眯了眸子。

 

我知道，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

 

想想躺在醫院裡的媽媽……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我屈下腿彎，膝蓋跪在了地上一張又一張的撿。

 

隻有這樣，才堪堪遮住到大腿根的短裙。

 

滿地的錢。

 

一共一萬。

 

這個月的住院費有著落了。

 

再次從地板上爬起來的時候，膝蓋微微發疼，隻見沈鶴之動了動手指，

 

「過來。」

 

剛走到他的面前，腰間橫亙過來一個手掌。

 

我被沈鶴之摟到了懷中，上下掃了幾眼，

 

「穿地真騷。」

 

昔日溫潤明朗的少年在這張臉上找不出來任何相似的影子。

 

哦不。

 

也許在謝瑩面前是的。

 

他不會帶謝瑩來這種地方。

 

不會將謝瑩變成眾矢之的。

 

不會……

 

對她說這種話。

 

「臥槽，看不出來啊，學霸身材這麼好。」

 

忽然，斜對面沙發有人說了一句。

 

我知道他，之前向我示過好。

 

程輝眼神中是赤裸裸的邪佞。

 

沈鶴之默不作聲。

 

幹燥的指腹在我腰間的皮膚上摩挲。

 

像是在撫摸小狗。

 

激地我的渾身顫慄。

 

「聽到沒。」

 

忽然，他開口。

 

他垂眸，目光落在我的腿間，

 

「有人在誇你身材好，不如，你們直接親一個。」

 

4.

 

他語氣輕柔，說出的話卻將我置身於冰窖之中。

 

很快，便有人起哄起來。

 

「親一個！」

 

「親一個！」

 

吵鬧的聲音令我眩暈，斑斓的燈光下，我的嘴唇蒼白。

 

「別……」

 

不由我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沈鶴之指尖撩起了我的頭發。

 

他嗓音低低，

 

「收起你的小性子，別太作。」

 

冷意從尾椎上升脊骨。

 

「孟阿姨應該還沒醒，不然我去拜訪一下，順便告知一下她女兒近期都做了什麼？」

 

一瞬間，被拉回了現實。

 

「別說了，我去。」

 

我下意識地從沙發站起。

 

一步一步朝著程輝走去。

 

他眼底的貪婪越發明顯，舔了舔嘴唇。

 

隻是親一下。

 

我在心裡說。

 

彎腰，俯身。

 

濃重的酒氣傳入鼻腔。

 

我忍住要吐出來的衝動。

 

在嘴唇即將要貼上去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人開口了。

 

「不想看了。」

 

沈鶴之手上玩著酒杯。

 

正當松了一口氣時，下一句話將我徹底拽回地獄。

 

「老程，她就給你了，要辦事去隔壁。」

 

5.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去，他的目光這次並沒有向這邊看。

 

仿佛多看一眼。

 

就會玷汙他高潔的靈魂一般。

 

「多謝沈哥！」

 

程輝興奮地吹了口哨。

 

手腕被惡心微湿的掌心拉攥。

 

如果沒記錯，他剛剛把手指伸進旁邊的女伴嘴裡。

 

我的身子顫抖。

 

打開門，程輝沒往隔壁去。

 

察覺我的僵硬，他油膩地笑，

 

「是婊子就別裝清純，還以為你多難追，沈哥的一句話你就得在我身下叫。」

 

他就像是惡心的蒼蠅。

 

直直地往我頸間湊。

 

幾乎是一瞬的。

 

我卯足了勁地打上了他的臉。

 

慌不擇路地往女衛生間跑去。

 

「我操！他媽的孟瑤！」

 

程輝反應過來，緊追不舍地在後面追。

 

衛生間門口站著一個男人抽煙，看著像是等誰，身形高瘦，戴著一頂鴨舌帽看不清神色，隻是看起來很兇。

 

幾乎水中撈浮木般地躲在了他的身後。

 

「有人騷擾我，求求你……借我擋一下。」

 

他低頭，借著閃過來的光，能看見眉尾橫著一道淺疤。

 

皺了皺眉頭，拍落了掉在衣服上的煙灰。

 

「他來了……」

 

程輝捂著眼睛，「孟瑤！你給老子出來，今兒天王老子來了都甭想撈走你！」

 

我不確定這個人會不會保護我。

 

不管闲事。

 

是在酒吧的四字真言。

 

隻是緊緊地攥住他的黑色 T 恤。

 

程輝看向身前的男人，

 

「還有你，你他媽別管闲事，快讓開。」

 

聞言，男人眼睛眯了眯，將剩下的煙蒂扔到地上，抬腳捻滅。

 

「再說一遍。」

 

6

 

大概是抽了煙，嗓音又啞又沉。

 

「喲呵，老子說……」

 

程輝的話還沒說完，男人一拳砸向了他的臉。

 

甚至能聽到細微的鼻梁斷裂的聲音。

 

「再說一遍。」

 

程輝剛想發怒，忽然像是記起什麼，

 

「嶼哥……

 

不是，認錯人了嶼哥，這妞我不要了，你玩地開心。」

 

我松了口氣。

 

剛想說謝謝，他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扽了衣服離開。

 

我沒久待，回家換了衣服騎車去醫院。

 

病房裡，媽媽正熟睡。

 

我輕手輕腳地將水果放到桌上。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忽然，床上的人問。

 

我拿出一個橘子剝皮，「我吵醒你了？」

 

「不是，人老了睡眠就不好，稍微有點動靜就睡不著。」媽媽掙扎著往上挪了挪，「別光給我，你自己也吃。」

 

我笑，遞了橘子過去。

 

「這次模考我考了 658，是全班第一呢。」

 

媽媽笑了起來，接過。

 

視線看到了手心的燙痕，焦急地問，「手怎麼回事？」

 

是沈鶴之弄的煙疤。

 

我連忙抽出，

 

「燒水的時候火星崩的，不要緊，就好了。」

 

媽媽的眉頭還是皺，「你這孩子……怎麼做事還是毛毛躁躁的，哪一次你來看我是好好的？」

 

她似乎想起什麼，

 

「學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被戳穿的事實令我有一瞬慌張。

 

「不是！」

 

我緩和了語氣，「沒人欺負我，你放心。」

 

她想了想，「也是，在學校還有小鶴這孩子照顧你，這孩子穩重，又是知根知底的，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我越發沉默起來。

 

心中苦澀漾開。

 

見我這樣，媽媽突然問，

 

「你和他關系還好吧？他家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你可不能和他鬧矛盾。」

 

「人家重情重義，我生病的錢一大半是人家家出的，要是他們不嫌棄……媽媽還希望能看到你們結婚。」

 

心緒煩躁起來。

 

我掖了掖她的被子，笑，「我不會得罪他的，媽媽你就放心吧。」

 

媽媽這才點頭。

 

說了一會兒話似乎就很累了。

 

消瘦的面頰看不出曾經的風韻，她含著淚，「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了你。」

 

我忍住眼眶的酸意。

 

「別這麼說媽媽，你早點睡吧，明天我還要去學校。」

 

「嗯。」

 

7

 

當我走到教室的時候。

 

座位上堆滿了垃圾。

 

這是常態。

 

沈鶴之不喜歡我，他的那些追捧者也會像伥鬼一樣把惡意釋放到我身上。

 

我熟練地把桌上的垃圾清理掉。

 

往抽屜裡看的時候，一隻S老鼠躺在裡面。

 

我從小就怕老鼠。

 

見到了就會手腳發冷。

 

頓時，嚇得我往後退了幾步。

 

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連忙道歉。

 

班級裡頓時響起了一陣起哄聲，轉頭，隻見沈鶴之不悅地看向我，嫌惡般地擦了擦胸前的衣服。

 

「喲，大庭廣眾之下就投懷送抱的。」

 

不懷好意的笑聲響起。

 

「孟瑤，你沒事吧，臉色這麼差？」一旁的謝瑩關切問道，目光忽然落在我的脖頸上，「呀，你的脖子上是什麼呀，是不是草莓呀？」

 

話一出。

 

沈鶴之的目光投向我的脖子。

 

我意識到是蚊子咬的包，太痒就撓了撓。

 

「不是。」

 

謝瑩沒理會我的回答，「我們可是好朋友，要是你交了男朋友可一定要告訴我和鶴之。」

 

沈鶴之輕嗤一聲，漆黑的目光含著不屑和惱怒。

 

「怪不得不跟程輝。」

 

「原來是外面有人了，你怎麼敢的孟瑤？」

 

他的手指粗暴地捻著脖頸間的紅痕，我覺得空氣稀薄。

 

「記住，你永遠是我的狗。」

 

那時的我顧著躲避，沒有看到謝瑩陰毒的目光。

 

8

 

今天沈鶴之心情不好。

 

不需要我跟著。

 

出了校門，一群女生把我堵在了小巷子裡。

 

「賤人，連阿瑩的男朋友都敢搶，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認識她們。

 

隔壁班的，也是謝瑩的小嘍啰。

 

很可笑吧，一個清純不諳世事的女神，卻有一群小嘍啰。

 

「裝什麼裝！每天穿那麼騷準備勾引誰啊！」

 

我緊拽著書包帶。

 

強裝鎮定地開口，

 

「沈鶴之要我現在給他送東西，如果要是遲到了，隻怕他要生氣，你們也不想得罪他吧？」

 

噗的一聲。

 

有人笑出了聲。

 

下一秒，臉上便傳來火辣辣的痛。

 

「現在沈哥正在和阿瑩在一起約會，你算個什麼東西？」

 

怪不得。

 

怪不得他沒找我。

 

「別跟她廢話了，把這張臉刮花。」

 

冰涼的刀刃貼到了臉上，我顫抖著嘴唇放狠話，

 

「那就太好了，那樣我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報警，我臉上的都是你們的罪證。」

 

聽到這個。

 

持刀的女孩動作停了下來。

 

為首的大姐大抽了口煙思考。

 

「打她一頓，讓她知道勾引人的下場。」

 

咚——

 

後腦勺被人拎起來狠狠地往牆上撞。

 

小腹上在被人踹。

 

我知道，掙扎會迎來更猛烈的攻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至我的嗓子眼隱約有些腥味，人流才散去。

 

我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

 

一抬頭，便與一雙黝黑的眼眸相撞。

 

9

 

男人身上沾了些機油，牙齒捻著一支煙，並未點燃。

 

這回我看清了他的長相。

 

很野性的臉，冷白皮襯得眼眸黑亮，單眼皮懶懶的沓著，溫和的眼睛被眉尾的疤痕襯的頗具攻擊性。

 

我鎖定了目標，一步一步瘸腿走在他的面前。

 

從鞋子裡掏出幾張發皺的百元大鈔，「收不收保護費？」

 

他有些驚訝。

 

沒接我的錢，把嘴裡的煙夾在了耳後。

 

他挑了眉頭，

 

「你要包我？」

 

我點頭。

 

於是他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掃了幾圈。

 

被洗地發白的校褲，快開膠的鞋子。

 

髒汙的上衣，亂糟糟的頭發。

 

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

 

我嗓子緊澀地開口，

 

「你缺錢，我有錢，做不做這筆生意？」

 

他問，「知道我？」

 

我知道。

 

江嶼。

 

高三的校霸，以長得帥和打架不要命出名，但是尤其缺錢。

 

常駐在老白修車店，在那裡賺外快。

 

父母不詳。

 

聽人說是孤兒。

 

我點頭，怕他拒絕，又重申了一下價格。

 

「一周五百，不用你做什麼，也不用你動手，隻要遇到剛剛那種事，把他們趕跑就行了。」

 

我開口，盡量將條件說地誘人。

 

他沒動。

 

「我……出不起更多的錢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錢被接走了。

 

「一周五百，不許壓價。」

 

10

 

江嶼答應了我的「請求」。

 

互相添加了聯系方式。

 

我勸慰自己。

 

隻要考上了大學，一切都會好的。

 

手機傳來嗡的一聲響。

 

【來籃球場送水。】

 

收到信息，我沒有遲疑。

 

送到地方，恰巧撞見表白現場。

 

女孩兒羞澀又甜蜜地依偎在男生懷裡。

 

沈鶴之表情幸福又囂張。

 

在震天響的喝彩聲中，兩個人親密擁吻。

 

現在我大概知道這條短信的意義了。

 

我的心毫無波瀾。

 

準確來說。

 

我的暗戀從沈鶴之不相信我的那一刻，已經枯萎了。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我。

 

我將水放下，準備離開。

 

沈鶴之好像也察覺了，牽著謝瑩的手走過來，眼神嫌惡，

 

「你怎麼來了？」

 

我將聊天記錄亮給他看。

 

指了指水。

 

「來送水。」

 

旁邊的謝瑩表情有一絲緊張。

 

「抱歉啦鶴之，是我看你打球太熱了，所以喊孟瑤來送水。」她似乎覺得冒犯到了我，「沒想到……讓孟瑤看到了我們在一起的樣子。」

 

沈鶴之朝她笑笑。

 

興許是不滿我的態度，語氣惡劣，

 

「她看到了就看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和她這種狠毒惡心的人在一起。」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

 

「孟瑤，有何感想？」

 

我笑，說地真誠，「恭喜，你和謝瑩是天生一對。」

 

「不是吧，她也太狗腿了吧？」

 

「真不要臉。」

 

有人竊竊私語，絲毫沒注意到沈鶴之的臉色陰沉。

 

我準備離開，手腕被人狠狠扼住。

 

11

 

「就這？」

 

沈鶴之的力道很大，攥地骨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