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先是健步如飛地上前，直接扇了嫂子兩個大耳刮子，罵道：「你整天在胡說八道什麼？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

然後又搶過我的手機，強制結束直播：「你個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你卻非得鬧得人盡皆知！」

原來在我媽心裡，她的孫子在網絡上編造謊言毀我名聲不算家醜。

而我為自己討回公道卻算。

我退後幾步，默默劃清與她的界限。

轉眼，卻看到我嫂子被我媽拎著衣領，從地上提起來。

嫂子的頭發散落著，一張臉血色盡褪，整個人慌得沒了主心骨，光著腳站在地上，很是狼狽地打顫。

我忽然覺得她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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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嫁進這個家時，她也是活潑明媚的少女，卻在我哥的好吃懶做，以及頑劣兒子的磋磨下，變成了這樣的女人。

我媽責罵她：「丟人現眼。」

嫂子哭著說：「媽，對不起，家裡窮得實在連一卷衛生紙都買不起了，志強上廁所時還跟我抱怨呢，我還能怎麼辦。」

我在一旁插嘴：「是嗎，我這些年寄給媽的錢都去哪兒了？媽沒塞點給哥嗎，不可能吧。」

「什麼？」

嫂子驚愕地抬眼。

她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10

我媽向來摳搜得不行。

她有錢不舍得給自己花，卻全部花在自己兒子身上。

甚至上一世在我掙扎著還債時，她也不停搜刮我的生活費，然後拿去接濟我哥。

嫂子聽完，怒氣衝衝地跑回去找她丈夫算賬了，我貼心地替身無分文的她打了輛車。

我媽帶著孟睿也擠了上來，不停朝我噴口水，怪我淨做多餘的事。

我直接對司機說：「師傅，這兩人不是乘客，等他們下去再走。」

我媽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嫂子急匆匆地回到他們住的地方。

大喊著：「孟志強，你給我出來解釋清楚，你都背著老娘把錢藏哪兒去了！」

我哥沒回答，回答她的，是從房間裡衣衫不整捂著胸口跑出的年輕女郎。

嫂子簡直憤怒到極點，一腳踹開門，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我哥的身上扔。

我哥胡子拉碴，用布滿紅血絲的迷蒙雙眼白了她一眼，漠然地摸出一根煙來抽。

嫂子又發泄似的捶打他的胸口，失聲痛哭：「我給你孟家生了個兒子，你卻對不起我！」

我哥終於不耐煩，抬起手就往她臉上，狠狠地抡了一巴掌。

那聲音比我媽抡的還要響十倍。

「你個臭娘們煩不煩，老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嫂子被打疼了，捂著臉往後縮了縮，她想反抗我哥，卻不敢，轉而哆哆嗦嗦指著我說道。

「是你妹妹挑撥我們的關系！說咱媽偷偷給你錢，我隻是一時心急，想回來找你問問。」

我哥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

他反倒衝我笑了笑：「妹妹，你手裡還有錢吧？先幫哥還點應應急，以後哥有錢了一定還你。」

他大概有好幾周沒洗澡，臉上泛著油光，頭發打了绺，身上一股酸臭味，整個人不修邊幅。

我捏著鼻子，後退兩步：「離我遠點。」

現在我隻覺得他這副虛偽的表情惡心。

我哥的笑容陡然消失，他沉下臉來。

「孟茵茵，要不是我媽當年舍不得，你早就被扔進尿桶裡溺S了。」

「你不過是個附帶的賠錢貨，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驕傲？替我還點錢委屈著你了？」

不愧是夫妻倆，嘴裡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

我冷笑一聲：「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孟志強，你隻不過是個混吃等S的巨嬰罷了，隻有孟家的人才會把你當個寶。」

我哥要衝上來打我，被我媽攔住了。

我清楚她不是怕我挨打，而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徹徹底底遺傳了丈夫，一動手就收不住。

要是把我打S，真就沒人能替他們還錢了。

但我哥依然在吼：「你的出生是因為我！要不是為了幫襯我，你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沒資格嘲笑我！」

孟睿也跑過來，重重推了我一把。

「你現在不幫爸爸，你等著，我以後有了出息第一個弄S你。」

嫂子則淚眼汪汪地，跟著在一旁埋怨我。

「都是你毀了一切！他們說得對，你就是命裡克孟家。」

在這些所謂家人的一聲聲討伐中，我攥緊手掌，幾乎要將自己的手心掐破。

雖然早就對他們失望，但直到今天，我才看清這些人的真面目。

半晌，我笑了：「好啊，那就走著瞧吧。」

我也很期待，你們這輩子沒有我，究竟會混得如何落魄。

11

我以最快的速度處理掉了這裡的房子，然後回到了自己工作時居住的城市。

為了防止騷擾，還換了新的號碼。

雖然徹底遠離了孟志強，但我時不時還能從熟知的親戚口中聽到他的消息。

孟志強是國企職工，在裝S失敗後，試圖重新回到崗位上班。

但是他賭博的事情被人舉報了上去，因此被開除了職位，灰溜溜地回到家裡繼續啃老。

眼看著他交不出來一分錢還債，討債人追得越來越緊，不論白天黑夜都守在門口。

他逃不走，更不敢邁出家門一步，隻能依靠六旬老母每天外出採購飲食。

可我媽的錢也沒剩多少，一家四口消耗得飛快，每天隻能啃最便宜的饅頭鹹菜度日。

孟志強甚至為了半塊饅頭和我媽大打出手，將她推倒在地，我媽的腦袋恰好磕在尖銳的茶幾邊緣，血流了滿地。

白色的地毯都被染紅了大半。

他們沒錢付醫藥費，所以也沒打算把人送到醫院搶救，而是眼睜睜看著我媽咽氣。

把遺體拖到一片荒地裡後，孟志強又漠然地躺在床上，繼續整日看電視打遊戲，拿妻子當第二個媽來使喚。

嫂子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落得和婆婆一樣的結局，所以挑了一個日子，借口出門買飯，直接逃回了娘家。

還沒忘了帶上兒子。

12

某日，我在上班時，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嫂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茵茵，能不能救救我們母子倆，我們被趕出門了，現在隻能流落街頭，我苦點累點無所謂，可是孟睿可是你們孟家的孩子。」

「借我們一點錢就好，拜託你，好嗎？」

我問她要借多少錢。

她獅子大開口說了一個六位數。

我跟她說：「我不是做慈善的，滿足不了你的要求。隻能看在過往的情分上，借你們一點應急錢。」

我掛掉電話，往她的銀行卡上打了一萬塊。

說實話，這一萬塊錢負擔娘倆半年的房租肯定足夠，在這期間，再找個差不多的工作，無論在哪個城市都能存活下來。

可僅僅在一個月後，我就聽到了關於孟睿不好的消息。

社會新聞封面最顯眼的位置掛了一個標題：八歲男孩模仿搶劫犯，反被搶劫犯S害。

雖然現場照片被打了厚厚的碼，但我依然認出了那是孟睿。

我作為親人, 被叫到警局了解情況，也見到了許久沒見的嫂子。

她蜷著身體縮在警局的角落，眼泡腫得像金魚，臉上掛著淚痕, 時不時發出低低的嗚咽啜泣。

警察告訴我：「這位女士受的刺激不輕, 精神好像出了點問題。我們查了戶籍關系, 又翻了手機通訊記錄，才找到了你。」

在詢問中，我才了解到，原來我給嫂子打的一萬塊錢她收到了，可心急的嫂子並沒有將錢用到租房上，而是四處在網上尋找暴富方法。

她長期待在孟志強身邊，不知不覺也浸染了好賭的習慣，聽信了網絡詐騙高回報的宣傳誘騙, 將手中的一萬塊錢盡數投了進去。

結果當然是令人絕望的。

對方卷了錢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母子倆再次流落街頭，餓極了的孟睿學著看過的電視劇裡的情節，在垃圾桶裡撿了把刀就去蹲小巷子去了。

可他運氣糟糕，遇到了一個真正的搶劫犯，那人是窮兇惡極的歹徒，剛從牢裡放出來，暴躁的脾氣被孟睿一挑釁, 將這個小孩給活生生肢解了。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偏偏是嫂子，她聽到兒子S豬一樣的嚎叫, 又看到血腥的場景，當即嚇到精神失常。

臨走前，我順口問了一句：「孩子爸爸呢？」

警察搖搖頭，說是沒有聯系到。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13

嫂子被強制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如果治療情況不見好轉, 可能後半輩子都要待在裡面。

因此也懷著巨大的愧疚，沒日沒夜地連續工作十年，一天也沒有休息，隻為了給被我害S的哥嫂還錢贖罪。

「（永」前世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照顧侄子, 以及替我哥償還債務上, 為此都辭掉了自己最喜歡的工作。

而這一世, 我如願以償地在領域內發光發熱, 並且陸續獲得了一些國際知名獎項, 也算小有名氣。

三年後, 我準備前往國外出差，臨行前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電話那頭說，發現了失蹤三年的孟志強的蹤跡。

孟志強一直還不上錢，也不願出去工作，老婆和兒子也都跑了, 在苦苦等待之後, 討債的人失去耐心，最終強行逼他賣了住的那套房子。

然後又將他給麻暈綁走, 摘掉全身上下能用的器官, 然後將屍體大咧咧敞著，丟進了家附近的一片荒地裡。

和他丟棄母親遺體的地方距離很近。

說是生前飽經折磨，S狀悽慘。

警察問我要不要去認領一下。

我直接拒絕了。

「能捐就捐掉，不能捐就直接火化處理吧。」

登機提示音響起, 我毫不猶豫地坐上了去往國外出差的班機。

哥哥，這是你應得的結局。

永別了，希望你下輩子做個好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