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差點發生到最後一步吧！」

 

那邊沉默了許久，誰也沒說話。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我深吸一口氣，快刀斬亂麻道：

 

「裴敘，要麼明天你和我去民政局離婚，要麼我繼續爆你們這對狗男女的料，如果你的瑩瑩還想當個德藝雙馨的鋼琴家，那你就趁早和我離婚。」

 

沒等他們回應，我掛斷了電話。

 

當晚，在裴敘不勝其擾的電話攻擊下，我關機睡了一覺。

 

醒來後，手機裡躺滿了裴敘給我發的 99+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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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新一條是凌晨五點。

 

【早上十點，民政局見，屆時你不許再為難瑩瑩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雖然這是我求的結果，心卻還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呵，這就是當初說會愛我一輩子的人啊！

 

8

 

十點，我準時到了民政局。

 

到的時候，裴敘已經來了。

 

向來愛潔的他，襯衫褶皺，胡子拉碴。

 

他眼神復雜地看向我，語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把資料遞給工作人員，冷聲道：

 

「都同房待一宿了，你要我怎麼相信。」

 

我籤好字後，把資料轉交給了裴敘。

 

「別廢話，籤字吧。」

 

裴敘緊緊握住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抿著唇冷聲道：

 

「周嘉禾，要是我籤了，我們就沒有回頭路走了，以你的條件怎麼找得到比我還好的男人，別忘了，你還不孕……」

 

我看著他，冷笑道：

 

「那就不勞你關心了，想想你的瑩瑩吧，再不籤，她插足別人婚姻的消息就徹底澄清不了了。」

 

一提到許瑩瑩，裴敘就對我怒目而視。

 

我視線不退不讓，直視他。

 

裴敘氣得連聲冷笑：

 

「好，好，好得很，我看最後會是誰後悔，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說罷，他搶過筆，泄憤似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辦完手續後，我看著新鮮出爐的離婚證笑了笑，便要往外走。

 

到門口時，裴敘卻臉色僵硬地攔下我。

 

「這裡不好打車，你去哪兒，我送你？」

 

我搖了搖頭，隻覺得怪惡心的。

 

「都離婚了，就別過多牽扯了。」

 

我轉身就走。

 

不到十米，醫院小程序彈出我的體檢報告，裡面顯示我已懷孕。

 

我已猜測懷孕是十有八九。

 

但確定後，心情還是十分沉重。

 

畢竟計劃離婚的當晚，我已決定不要它。

 

可親手消掉一個小生命的痛苦憑什麼要我一個人承受。

 

明明是他背叛了我們的婚姻。

 

到頭來，傷心的是我，傷身的也是我。

 

我不甘心！

 

我轉身「噔噔噔」往前走了幾步，叫住快上車的裴敘。

 

「我懷孕了。」

 

裴敘先是一愣，隨後露出得意的笑容。

 

「還沒過十分鍾，你就後悔了？」

 

「要是你求求我的話，等我處理好瑩瑩的事，我心情一好說不定就同意復婚了。」

 

我搖了搖頭，直直地盯著他，眼也不眨道：

 

「我不會拿這種事情撒謊。」

 

「你是忘了你不孕嗎？用一個謊言來威脅我復合有意思嗎？」

 

我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挫敗。

 

「我真的懷孕了。」

 

裴敘無所謂地冷笑道：

 

「哦，那麻煩你打掉好嗎？打完後記得送我這裡確認一下。」

 

心髒滯澀地跳動。

 

連綿不斷的痛意從心髒位置蔓延至全身。

 

我從來沒有如此後悔嫁給他、認識他、救過他。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嗓音忍不住幹啞。

 

「你確定要送你那裡？」

 

裴敘笑了笑，轉身朝後揮了揮手，灑脫道：

 

「說到做到，不送我看不起你。」

 

9

 

我立即預約了人流。

 

第二天，一場手術下來，我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邊上的男人捧著一個泡沫箱看著我，清冷的聲音遲疑道：

 

「他畢竟也是你的血脈，要不還是別寄了吧！」

 

我扭過頭，不敢看那泡沫箱，語氣卻堅定無比。

 

「寄，他從我肚子出來是起點，那終點總得他父親負責，憑什麼我得一個人承受所有。」

 

我不想做那麼絕，可心裡堵著的那口氣使得我不甘。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憑什麼做錯的那個人可以毫無負擔？

 

男人沉默了許久，最後低頭道：

 

「我知道了。」

 

10

 

五年後，我快回國前。

 

從朋友口中得知當時裴敘收到泡沫箱子時的反應。

 

他們說裴敘一開始收到是不可置信，以為我在惡作劇。

 

可看到箱子附著的手術單後，他顫抖著聲音讓秘書去醫院查驗信息真偽。

 

得知手術單是真的時，一向不可一世的他卻捧著泡沫箱跪地號哭。

 

他開始滿世界地找我。

 

給我曾經的手機號、微信號發了無數消息。

 

可這一切我都接收不到。

 

因為那時，我已經去往國外。

 

但現在，我帶著我可愛的女兒回來了，且在機場遇見了他。

 

11

 

那時我剛下飛機，牽著女兒萌萌在人群裡穿梭。

 

猛然間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周嘉禾！」

 

聲音熟悉得讓我以為是錯覺，我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畢竟哪有這麼倒霉，剛回國就遇見他。

 

「媽媽，你怎麼了？」

 

萌萌可愛的小奶音將我喚醒。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著說了聲沒事。

 

也就耽誤這一會兒，我面前來了個人。

 

果真倒霉！

 

是裴敘。

 

他發絲凌亂、氣喘籲籲，好似從遠處跑來。

 

「嘉禾，我還以為看錯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眼眶紅紅，視線在看到萌萌那一瞬更是落下淚。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打掉的，那可是我們期盼已久的孩子，來，乖寶貝，我是你爸爸。」

 

看他似乎誤會了什麼，我拉著萌萌退後一步，防備似的擋在她身前。

 

萌萌年紀還小，從我身後好奇地探出頭。

 

她扯著我的衣角，用萌萌的小奶音問我：

 

「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啊？為什麼讓我喊他爸爸，我明明有爸爸了。」

 

裴敘起初看到萌萌探出的頭時，神色溫柔得快滴出水了。

 

可萌萌話一落，他神色都有些扭曲了。

 

他不可置信地上前，咬牙切齒道：

 

「我才是你爸爸，你媽媽愛的人是我。」

 

萌萌向來被她爸爸寵得天不怕地不怕。

 

她朝裴敘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才不是，我媽媽最愛的是我爸爸。」

 

說完後，她突然神情興奮，朝著前方大喊：

 

「爸爸！」

 

我抬頭一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顧舟衍大步朝我們這邊走來，步伐匆忙，向來一絲不苟的頭發都凌亂許多。

 

他推開激動向前的裴敘後，一手抱起萌萌，另一手牽住我的手，聲音不悅：

 

「沒老婆孩子嗎？瞎喊什麼？」

 

說罷，眉頭又一挑，笑得促狹：

 

「嗐，忘記了，你還真沒了。」

 

裴敘不可置信地看向顧舟衍，又看看我。

 

「顧舟衍，原來這麼多年以來阻止我找她的一直是你。」

 

「我早就該知道你對她起了心思，你個人渣敗類，你沒有心嗎？居然搶兄弟的老婆。」

 

顧舟衍抬起下巴，輕蔑一笑：

 

「廢話太多，以及她現在是我老婆。」

 

而後又道：

 

「誰要和你當兄弟？」

 

12

 

顧舟衍和裴敘在機場打起來了。

 

裴敘先動的手，顧舟衍反擊。

 

在機場的保安趕過來時，裴敘被顧舟衍一拳打翻在地。

 

他在保安的攙扶下跌跌撞撞起身，嘴角瘀青。

 

在我牽著萌萌奔向顧舟衍時，裴敘的臉色蒼白到極致，聲音都顫抖了。

 

「嘉禾，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最愛我嗎？你怎麼能和別人在一起？」

 

人在無語時，是真的會發笑。

 

我心疼地摸了摸顧舟衍青了一塊的臉頰，轉頭瞪著裴敘，重復了一遍他曾和我說過的話。

 

「哦，那麻煩你打掉好嗎？打完後記得送我這裡確認一下。」

 

在裴敘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下，我一字一句說道：

 

「說到做到，不送我看不起你。」

 

機場的吵鬧聲下，我們這片區域無意間被隔成一小塊真空區。

 

裴敘被壓得極其沉默，嘴唇動了動，話語蒼白且無力。

 

「嘉禾，我、我當初以為你說的是氣話。」

 

他視線一轉，看到萌萌時，聲音又多了一股勇氣：

 

「再說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顧舟衍握緊我的手，低頭擔憂地看我。

 

我回握他的手，衝著裴敘搖了搖頭，平靜無波：

 

「不好，當年那個孩子我已經按你的意願送給你，別自欺欺人，萌萌她三歲都還不到。」

 

在他越發慘白的臉色中，我繼續道：

 

「裴敘，我們早就結束了。」

 

13

 

我和顧舟衍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

 

到了他早已安排好的房子時，夜已深了。

 

他把萌萌哄睡後，我正從浴室出來。

 

顧舟衍穿著今日的白襯衫、黑西褲走了進來。

 

他慢條斯理地扯著早已松散的領帶，動作充滿了前進的攻擊性。

 

走到我面前時，寶藍色的領帶已被他厭棄地扔在地上。

 

他雙手落在我腰側，用力將我往懷裡一帶，絲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水滴將他的襯衫暈染成大片的深色。

 

他低頭，眸子幽深地看著我。

 

我熟練地踮起腳尖，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貼上他的薄唇。

 

然後接受他的進攻。

 

安撫他今日壓抑已久的不安。

 

許久後，我腿酸得快站不住時，顧舟衍才大發慈悲停了下來。

 

他的唇在我臉頰摩擦，聲音喑啞。

 

「嘉禾，我今天很害怕，你要補償我。」

 

鼻尖相觸，呼吸交纏。

 

我羞惱地推了推他，聲音近乎撒嬌。

 

「你以前的清冷勁兒哪去了。」

 

顧舟衍把我拋上床，俯身親我，笑得野性十足。

 

「你喜歡，我現在也可以裝。」

 

14

 

顧舟衍是裴敘的朋友。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是裴敘給我倆互相介紹。

 

那時的他坐在沙發上，明明身處酒吧，手裡卻握著一杯茶。

 

當裴敘向他介紹我時，他仰頭喝下杯中的茶，語氣漫不經心：

 

「又不長久，何必傷害人家？」

 

他明明是對裴敘說話，可視線卻一直在我身上打轉。

 

他銀絲眼鏡下的目光黑黝黝，我與他對視時，他眼神裡的漆黑像要把我吞噬。

 

我避開他的視線，隻覺得這人說話真難聽。

 

一開始，我和裴敘都以為顧舟衍不喜歡我。

 

是看不上我的家世，覺得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還暗地裡跟裴敘吐槽他：

 

「看著人模狗樣，怎麼那麼愛詛咒別人。」

 

裴敘那時還安慰我道：

 

「他那人就那樣，誰也不放在心上，母單一個，估計是嫉妒我有了你這麼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他不喜歡咱，那咱就不搭理他。」

 

於是，我便遠著顧舟衍走。

 

可裴敘總喜歡熱鬧，熱衷和朋友聚會。但每一次聚會時，顧舟衍都在。

 

見多了他，漸漸地，我也對他改觀了。

 

裴敘喜歡喝酒，每次朋友聚會時總會喝醉。

 

每當這時，一旁滴酒不沾的顧舟衍總會幫著我把裴敘扶到車上。

 

這一行為，持續了三年，停止在我向裴敘求婚成功那晚。

 

那晚我求婚成功後，裴敘一如既往喝醉了。

 

顧舟衍格外沉默，許是興致上來了，他也喝了點酒。

 

但他沒醉，甚至還幫我把裴敘扶上了車。

 

想著他也喝酒了，我便說順道送他回家。

 

本以為他會拒絕。

 

但那晚的他沉默地把裴敘搬到了後座，一個人默默地上了副駕，系上了安全帶。

 

那時我求婚成功，一路上極其高興，跟他嘰嘰喳喳說了許多話。

 

我已經忘記那時說了什麼，也忘記顧舟衍那時的心情境地。

 

我隻知道我把車停在顧舟衍家時，他解開安全帶卻沒下車。

 

而是在我嘰嘰喳喳跟他說回去後要喝點蜂蜜水時。

 

他突然開口問我：

 

「別嫁給裴敘行不行？」

 

我第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不可思議道：

 

「啊？」

 

然後就被顧舟衍俯身捧住臉頰，吻了上來。

 

這是一塊別墅區，四周靜悄悄的，唇舌相觸的聲音格外清晰。

 

他的吻佔有欲十足，且兇狠蠻橫。

 

我愣了好一會兒。

 

等反應過來時，顧舟衍已經放開了我，下了車。

 

他站在車外，對著我頷首，聲音的鎮定一如既往：

 

「路上開車慢點，一路順風。」

 

仿佛剛才那個吻不存在一般。

 

我也被嚇傻了一般，低頭「嗯」了一聲，手忙腳亂地駛離了那片別墅區。

 

我不知顧舟衍是喝醉了，還是真的對我有異樣心思。

 

但我打定主意要離他遠點。

 

畢竟他是裴敘的兄弟，面子上功夫差不多就行。

 

隻盼著他是真的喝醉了，醒來把這件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