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比鄒晴高了整整一個頭，腿也極為修長，看起來威懾感十足。

有那麼一瞬間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什麼，卻沒來得及抓住。

「準確來說，我們隻是鄰居，對你的心意和示好，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反饋。」顧之渝拒絕得非常直接。

「還有，我也不喜歡陸骞。我喜歡的自始至終都是——」他卻沒再說了，隻是垂眸看了我一眼。

我被這一眼看得心髒直哆嗦。

但還是勉強分出一絲理智。

「等等，你說她叫陸 qian？骞還是茜？」

「哈哈哈，應該是你嘴瓢叫錯了，是茜吧，一個女生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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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皮發麻，盯著那個女生，大腦也有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猜想。

「俺是男人。」那「女生」朝我咧嘴一笑，露出漂亮的大白牙。

OK，猜想落實。

！！！！！

陸骞已經淡定地換了一副磁性好聽的男聲跟我打招呼：

「林枳是吧，我是顧之渝在國外最好的朋友，陸骞。」

「不要誤會，我和顧之渝可沒有一腿。扮女裝隻是我的一個小愛好，我有女朋友的。」

「下次把女朋友帶過來介紹給你認識。」

我隻是瞪大眼睛看他，有些蒙。

這大眼，高鼻，嘟唇，還有這吹彈可破的皮膚。

怎麼會比女生還漂亮，這也太沒有天理了吧。

但仔細看的話。

確實能看到喉嚨有一處凸起。

所以，那對腕表，不是什麼情侶腕表，而是好基友腕表？

我心情吊詭的復雜，看向顧之渝，

「可那天我去你宿舍樓下找你，看見你倆抱在一起，你看他的眼神，真的很溫柔......」

「溫柔？」

一旁的陸骞誇張地做了一個鬼臉，「他那個眼睛，看狗都深情。」

我一愣，想了想，又看了看顧之渝漆黑深邃的眼睛，發現還真是。

「當然那一天為了擺脫鄒晴，確實有些演的成分。」

「擺脫鄒晴？」

「是啊。」陸骞說，「當時鄒晴也在不遠處，我知道她一直纏著老顧，就淺淺發揮了一下。」

他扶額苦笑，「沒想到該誤會的沒看到，不該誤會的卻看到了。」

我不知道這一刻是什麼心情，下意識看向顧之渝。

他定定望著我，突然問：「那天是情人節，實驗室放假，你來找我，是想對我說什麼嗎？」

我來不及回答，警察就到了。

「我先跟警察回去做筆錄。」

對顧之渝說完，不知為何，我心裡莫名松了口氣。

8

鄒晴被判了三個月的拘役後，學校通報批評了鄒晴誣陷我的行為。

老師也重新把我的競賽名額還了回來。

一時間關於鄒晴的流言在學校和社會四處擴散，甚至影響了鄒晴父母的工作。

鄒晴父母覺得她丟人，直接來學校幫她辦了退學。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ţű⁵。

至於我和顧之渝，他主動約了我幾次，都被我打哈哈婉拒了。

有天晚上，我竟然收到了他一條微信；「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但是被他秒撤了。

閨蜜對我的行為表示不理解：

「不都說是誤會了嗎，顧之渝也沒有女朋友Ţũ̂⁶，你小子怎麼矜持起來了？」

「情人節那天不還打算跟人告白嗎？」

我有些失神。

就是那天，我人生第一次開朗，換來了終生內向。

「你說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呢？是一開始就沒失憶，還是---」

「這重要嗎？」

我反問：「不重要嗎？」

「如果他一開始就沒失憶，卻裝失憶，那樣纏著我，不就意味著......」

我忽然發現，暗戀一個人太久了，真的會變得很不自信。

連「他喜歡我」這四個字我竟然都沒勇氣說出口。

閨蜜顯然也發現了，「他當然喜歡你啊。」

「不喜歡你會失憶後會隻認你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

「不喜歡你會費盡心思幫你找證據？不喜歡你會恢復記憶後還天天給你發早安晚安？」

我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今晚顧之渝給我發的晚安還沒回呢。

我連忙打字：「晚安。」

他秒回：「嗯。我睡了。你也別熬太晚。」

我盯著這行字看了幾秒，驚奇地抬頭看閨蜜：

「我發現他作息真的好規律哦，現在才十點他就睡了。」

閨蜜突然笑了，意味深長，「那是因為你們還沒在一起。」

「？什麼意思？在一起我也不會阻攔他十點睡覺啊。」

「......」

閨蜜摸摸我的腦袋：「沒事，不怪你，玩去吧。」

......

半夜兩點的時候，我突然睜開了眼睛。

臉爆紅。

原來，閨蜜是那個意思。

不自覺就打開了和顧之渝的聊天界面。

不自覺輸入了一句話：「你喜歡我嗎？」

不自覺就發了出去。

欸？！欸欸欸？

我立馬就不困了，哆嗦著手指瘋狂點擊屏幕按撤回。

當我撤回成功的那一刻，顧之渝發來了一句：「喜歡。」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窗外呼呼的風聲貼過耳側，如同被春風撩撥的水波，泛起延綿不絕的漣漪。

腦袋裡仿佛被灌入一噸又一噸的鏽，嘗試了好幾回才勉強運作。

「不是睡了嗎？」

他：「嗯，聽到消息提示就醒了。」

我有些尷尬。

那邊顯然也有些尷尬。

我斟酌許久，一通打字又一個個刪掉，最後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第一時間看手機。

發現顧之渝早上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我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今天搬家，陸骞和他女朋友也在，一起吃羊肉火鍋，你要過來嗎？」

9

閨蜜湊過來看我手機，大驚：「他竟然邀請你去他家？你們什麼時候進展這麼快了？」

我微微羞郝：「他昨晚已經跟我表白了。」

閨蜜：「？？？」

不等閨蜜反應過來，我飛速拿包出門了。

出租車上，我收到了閨蜜的消息：

「記得做好措施。」

我紅著臉打字：「就吃個羊肉火鍋啦。」

閨蜜：「吃完火鍋就吃你。」

「哦對了，讓他少吃點羊腰子，不然受罪的是你。」

我一把熄滅屏幕，把紅透的臉埋在臂彎。

有點不想承認，我竟然還有些期待。

到了顧之渝家，是陸骞給我開的門，他往裡面招呼;

「老顧，你女朋友來了。」

聽到這句女朋友，我又是一個臉爆紅，但我很心機地沒否認。

顧之渝圍著圍裙過來，很自然地拿過我的包掛起來，「餓嗎？」

我點點頭。

然後陸骞的女朋友也過來了。

我第一感覺就是她好高，五官長得好英氣！

感覺她還健身了，仔細看手臂上都是肌肉線條，衣服下的肌肉一定漂亮極了。

跟柔弱的陸骞站在一起，兩人有種陰陽調和的和諧美。

見我痴痴看著她，顧之渝突然出聲：「方敏被很多女生表白過。」

我一時沒懂他意思，「啊？」

顧之渝垂著眼睛，輕輕攥住我的手：「所以別再看她了，我會吃醋。」

我有些想笑。

「好啦，以後隻看你。」

說完我又忍不住懊惱，我和他似乎還沒真正在一起呢。

顧之渝卻雙眼晶亮。

吃完火鍋，我們又一起喝了點酒。

我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冬天吃羊肉火鍋，好幸福。」

閨蜜第一時間回復：「又幸福了，枳？」

有同學認出這是顧之渝的家：

「剛才老顧也發了新房子吃羊肉火鍋的照片，這布局不一模一樣？」

「所以這是官宣了？」

底下越來越多的人祝 99。

Ŧũ̂⁰顧之渝給我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我感覺我已經有點醉了，傻傻地盯著那個贊，心裡甜滋滋的冒泡，連陸骞他們走了都沒發現。

顧之渝把我抱到床上，給我喂完醒酒藥就要離開。

我攥住他的手：「我怕黑。別走。」

顧之渝眨眨眼，指了指頭頂：「燈還亮著。」

我有些尷尬，又有些委屈：「哦。」

但顧之渝還是留了下來。

他剛在我身邊躺下，我歪過頭看他：「顧之渝，你留下來，是不是對我圖謀不軌？」

顧之渝：「......」

他定定看著我，安靜溫柔的目光多了一絲侵略性，「是。」

這下倒給我整不會了。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電視投影，隨便找了部電影播放。

「還是看電影吧。」

耳邊傳來了顧之渝輕輕的笑聲。

沒想到是《初戀這件小事》。

看到小水終於鼓起勇氣跟阿亮學長告白，卻得知他有了女朋友，笑著流淚跌進泳池，然後倔強地背對著阿亮比了個「OK」的沒事姿勢後，我忽然感到有些鼻酸。

抬頭看向顧之渝，剛好和他對視。

或者說，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明明想問他很多問題，比如昨晚那句喜歡是認真的嗎，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為什麼喜歡我。

醉意和緊張交織，竟然不爭氣地被自己氣哭了。

「顧之渝，我暗戀了你七年。」

「我也曾經和小水一樣，為你減肥變美，為你考來這裡，為和你接觸拼命學習數學建模，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和你一樣優秀，就是為了讓你能看到我。」

「高考之後我給你寫了一封表白信，寫之前還打了草稿，寫了好幾頁，我還專門練了字，設計了一個很漂亮的籤名。」

「很傻是不是，明明當時我們一起參加過作文比賽，我還是怕你不記得我，想著如果能把字寫的好看一點，你會不會對我有個好印象。」

「把信寄給你，你卻沒回應，因為我在信裡說了你不用回的，結果你就真的沒回。」

說著說著眼睛已經模糊。

是的，我在上大學之前就跟他寫信表白過，隻是沒得到回應。

這件事連閨蜜都不知道。

所以我這幾天才那麼猶豫，那麼害怕。

害怕顧之渝的喜歡是心血來潮，怕他的喜歡隻是失憶後的創傷依賴。

怕他的喜歡隻是一小會，過一段時間就不喜歡我了。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也真的很討厭你。」

「討厭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裝作不知道，討厭你對我的若即若離，討厭你在我都要決定不喜歡你之後突然失憶，討厭我都快忘記你了卻三番四次來撩撥我的心。」

顧之渝沉默了很久。

他嘆氣，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林枳，我從來不知道，你還喜歡我。」

我愣愣的，還喜歡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都記得你，也給你回過信。」

「我想辦法跟你們班的學委要了你的住址，把回信寄了過去。信裡有我的微信，讓你加我。但我等了一個暑假, 也沒有等到那條好友申請。」

意識到什麼，我心髒悶悶地疼，「那段時間我搬家了。學委那裡的舊地址還沒有改過來。」

我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顧之渝, 我沒收到。我沒收到啊。」

顧之渝也愣住, 呆呆看我。

他嗓音微微泛啞：「後來建模比賽你跟我分到了一組, 我挺開心的, 你卻裝作不認識我, 我以為，你已經不想再喜歡我了。」

「有時候你看我的眼神, 讓我覺得你還喜歡我。可有時候，你又會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反而跟別的男生親近，那天隔壁組的學長給你帶早餐，你也沒拒絕。」

我擦擦眼淚, 認真跟他解釋：「那天我以為是師姐給我帶的，後來才知道不是。我從來沒喜歡過那個學長。他要我聯系方式我也拒絕了。」

顧之渝沉默一會兒, 點頭。

他深深看著我, 眼睛裡湧動著傷感：

「林枳，顧之渝不是神，他也是人, 一個平凡又膽小的人, 也會戰戰兢兢，擔憂喜歡的女生會不會不再喜歡他，害怕她喜歡上別人。」

「他沒有上帝視角，他不知道喜歡的女生沒有收到他的回信，也不知道情人節那天她打算對他再次表白, 更不知道她誤會了。」

「他隻知道從那天以後她看他的眼神就變了，完全冷漠，似乎不帶一絲感情。」

「他誠惶誠恐, 卻又無能為力，甚至在開車的時候, 看到路邊有個跟她相似的女生失了神, 結果出了車禍。」

「然後他做了一件極為荒謬又極為勇敢的事。」

「他的失憶是裝的。」

我難以置信地張大眼，跟他對視。

燈光下，他的眼神如火如炬，似乎隨時會化作燎原的野火將我吞噬。

又仿佛有水光翻湧, 像是不安到了極致。

雖然早已猜到他的失憶可能是裝的, 但心裡還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有驚訝，有開心，有慶幸，也有難過。

慶幸的是, 還好我們現在把話說清楚了。

難過的是, 我們竟然錯過了這麼久。

而現在，顧之渝用額頭抵住我的，低聲呢喃：

「林枳，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們談戀愛吧。」

與顧之渝有力的心跳相輝映的是他真誠的語氣, 兩者都在竭盡所能地訴說對我的愛意。

我抬起頭，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好。男朋友。」

「從此以後，我允許你對我圖謀不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