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白一直打電話過來，一個接一個。

我發了一條消息給他之後，就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拉黑了。

 

「我很忙，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同意離婚的話，民政局見吧。」

 

我真的很忙。

 

雖然放暑假了，但是我還是要值班、家訪，還要巡河。

 

每天打兩次卡，巡到最後，連遇到河邊散步的貓貓狗狗都忍不住勸它們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顧白不知道從誰那裡得知了我的地址，在我帶著小區樓下的大橘貓要去絕育的時候，把我堵住了。

 

他胡子拉碴，白襯衫也皺皺巴巴的，看得出來，他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他想上前抱我：「南知，回家吧，這幾天沒有你，我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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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退幾步：「顧白，我說得很清楚，除了離婚，一切免談。你對我說了那樣傷人的話，我不可能原諒你。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顧白拼命否認：「不是，那隻是我的氣話，你當時一直氣我，青歡又急著要走，場面很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那樣說的。」

 

我平靜地看著他：「顧白，沒有什麼氣話。那是沒有掩飾，沒有打過腹稿的真心話。」

 

顧白雙眼通紅：「不是的，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隻是……隻是害怕，害怕你覺得不值，害怕你離開我，你對我付出太多太多，我不知道怎麼回報你。」

 

我冷笑出聲：「所以你用羞辱來回報我。」

 

顧白臉都白了，拼命搖頭：「不是，南知，你聽我說……」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起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又按掉。那鈴聲卻是執著，被按掉之後，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機，面露猶豫。

 

像以往每一次齊青歡來電一樣，他習慣了我大度地跟他說：「沒事，接吧。」

 

可這一次，我想看看，沒有我的故作大度讓步之後，他自己會怎麼選。

 

7

 

我們相顧無言，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在響了第六次之後，顧白接了。

 

「青歡，有什麼事嗎？」

 

齊青歡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白白，我聽阿姨說你最近老是不吃飯，胃病復發了。這樣可不行哦，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我請你吃飯吧。」

 

顧白遲疑了片刻：「不用了，青歡，我這裡有事。」

 

齊青歡卻沒放棄：「你在哪啊，我去找你吧，我等你把事情做完一起去吃。我也不想管你，可是受阿姨所託，你就不要讓阿姨擔心嘛。」

 

她又勸了幾句，顧白猶豫片刻，瞟了幾次我的臉色，這才捂住嘴巴低聲說了幾句：「那你去我們經常去的那間火鍋店等我吧，我晚點自己過去。」

 

掛了電話，他支支吾吾：「南知，青歡找我有點事，我下次再找你聊。你把我的電話放出來，總之，別拉黑我。」

 

我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第二十六次。」

 

「什麼？」

 

「這是你因為齊青歡，在我面前離開的第二十六次。」

 

「顧白，你真的太可笑了吧。齊青歡找你吃飯你一定赴約。我陪你過生日那天，你和我約完會，還要去吃齊青歡請你的宵夜。你這麼喜歡齊青歡，你怎麼不跟她過一起啊？」

 

顧白臉上浮現一絲愧疚和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因為青歡，所以才不開心，要跟我離婚的嗎？你不想我和青歡一起吃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我內心仿佛有什麼東西碎掉了：「我說過的，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真的跟你說過很多很多次了。」

 

看了我幾秒，顧白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條語音：「青歡，不好意思啊，我去不了了。」

 

放下手機後，顧白朝我張開雙臂：「南知，以後我都不跟她去吃飯了，我答應你，以後會和她保持距離，劃清界限。以後我會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你身上，行了吧？好南知，乖，我們回家。」

 

我隻覺得荒誕至極，深呼吸兩次還是無法把怒氣壓下。

 

面對他伸過來的手，我揮手狠狠拍開。

 

「顧白，你知道為什麼虐文男主都不開口說話嗎？」

 

「因為他一張口，就會暴露自己是個傻屌的事實。」

 

「你知道為什麼虐文女主不喜歡解釋嗎？」

 

「因為男主是個傻屌，解釋什麼他都不聽，跟他說什麼他都不懂，跟個聽不懂人話的蠢豬一樣。」

 

「我跟你說了這麼多話，你一句都聽不明白。」

 

「乖乖乖，乖個屁啊！」

 

「從今天開始，除了離婚的事，你再找我，我也不會理你。你的理解能力比我班上的學生還差，有空去上上閱讀理解課進修一下吧。」

 

顧白面露悲傷：「南知，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故意氣我。沒用的，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側身避開他，帶著航空箱離開：「傻屌，滾！」

 

8

 

我找律師擬好了離婚協議書，剛要給顧白送過去，卻聽說了他因連日酗酒導致胃穿孔住院的消息。

 

我去了醫院，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喧哗聲。聽起來是顧白那幾個發小的聲音，除了齊青歡外的 3 個男人，他們正在議論我。

 

年紀最大的季眉魚說：「賀南知怎麼搞的，你都因為她住院了，她也不來看你，信息也不回，怎麼這麼絕情。」

 

顧白咳嗽了兩聲：「她因為青歡的事正跟我鬧離婚呢。」

 

沈金金說：「這賀南知也太小心眼了，我們跟青歡可是從小玩到大的，要真有什麼早就有了。她都不懂，青歡可是我們的小公主，我們可是說好，不管結婚與否，我們幾個都不要為此影響了感情。」

 

陳蘋果猶豫了一會：「唉，發小關系也不要影響夫妻感情。顧白，要不你就跟青歡暫時保持點距離，別跟結婚前一樣。」

 

顧白聲音冷靜自持：「怎麼，我結婚了就不能對青歡好嗎？」

 

病房裡安靜了下來。

 

我推門走了進去，沉默了片刻，回答了眾人臉上帶著驚慌的疑問：「我都聽到了。」

 

他們尷尬極了，我笑了笑：「我背後偷聽，你們背後議論我，大家都有錯，不如就這樣揭過吧。麻煩你們出去一下，我跟顧白有話要說。」

 

他們悻悻地從我旁邊走過，季眉魚還想挽回幾分：「我們說這些，不是為了離間你們之間的感情。隻是我們跟青歡，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你可能不懂。」

 

我望向他：「有什麼不好懂的，你們一群男人，圍著齊青歡打轉，不就是大如跟四個凌雲徹嗎？」

 

「什麼意思，什麼大如？」他聽不懂，可他明顯感覺到我的嘲諷。

 

我耐心解釋：「友情就是友情，愛情就是愛情，什麼叫超越了男女之情的感情。要別人理解，還要別人認可，這種感情叫什麼，徘徊在愛情之外遊離的第三者抱團嗎？」

 

「賀南知，你講話不要太難聽！我們跟齊青歡都是清白的發小關系，你用這麼陰暗的想法看我們，怪不得顧白和你過不下去。」季眉魚怒視我。

 

我左看右看，跑到病床上的顧白身後：

 

「我說話有你們難聽嗎？每次一起出去吃飯，你們就擺起個長輩樣讓我照顧好顧白，讓我識大體。我看不慣齊青歡的越界行為，你們就說我小氣陰暗，讓我大度一點。我就納悶了，我和顧白結婚，怎麼就多了三個爹。

 

「齊青歡自己也是，跟上輩子沒吃過面一樣，連別人煮給老婆的面都要搶，搶不過就陰陽怪氣別人老婆。

 

「你們幾個人，就跟王八癩蛤蟆開會一樣，醜一起了。」

 

「你找打是吧！」季眉魚幾個人都站不住了。

 

性格衝動的季眉魚抡起拳頭朝我衝了過來。

 

我揪著顧白的後頸，把他當盾牌一樣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季眉魚這一拳結結實實砸在顧白臉上。

 

看起來就疼。幸好不是打在我身上。

 

季眉魚又驚又氣：「顧白，我這不是想打你的。」

 

9

 

顧白看起來疼得厲害，捂著被揍的地方半天說不出話來：

 

「行了，吵架就吵架，怎麼還動手打人。季眉魚你怎麼回事，你還想打我老婆是吧？！走走走，都走，別在這兒礙我眼。」

 

陳蘋果和沈金金上前把季眉魚拉走了。

 

真是偉大的友誼啊，這樣都不追究。真可惜，怎麼就不多來幾下呢。

 

我放下顧白，沒等他說話，拿出離婚協議書遞了上去。

 

顧白看到後臉色一白，半天說不出話：「南知，你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嗎？你氣也出了，罵也罵了，你還要跟我離婚，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真誠地回答：「我想跟你離婚。」

 

顧白說不出話來了，臉色頓時變得黯淡無光，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南知，不要這樣好不好，求你了，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離青歡遠一點，我也會讓我爸媽對你客氣一點，不要再拿你是單親家庭來說事。以後就隻有我們倆好好過日子。可以嗎，南知？」

 

這個男人，原來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做。

 

甚至還在挽回時，把他應做的事，當成談判的加碼。

 

我不欲多說，點了點頭協議書：「夫妻婚後財產，我們一人一半，你還要補償我做試管的精神損失費，做家務的勞動補償。所有我應得的財產，我一分都不會少要。當然你想多補償我，也可以，看你的良心。」

 

顧白翻開看了看，看完抱著離婚協議書對我搖搖頭：「我不想籤，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離婚的。」

 

意料之中。

 

我轉身離開：「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10

 

我和顧白各退一步，他考慮離婚，我則應他的要求，把他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他每天都給我發信息，除了苦苦哀求挽回，就是給我發他的生活日常，以及他多麼多麼想我。為了維護我，他還和季眉、魚齊青歡她們吵了一架，幾人不歡而散。

 

我一條都沒回。

 

除了沒什麼好說的之外，最大的原因是我工作太忙了。

 

今年還當了班主任。

 

好不容易喘口氣，回到辦公室，我赫然發現桌子上有封信，打開一看，居然是隔壁班的一個男學生給我送的情書。

 

我耳邊仿佛響起了職業生涯結束和進監獄的喪鍾。

 

我沒想好該怎麼解決，隻能先把情書帶回家。

 

沒想到在小區樓下撞見了顧白。他正蹲在地上拿著貓糧喂貓。

 

「顧白。」我喚了他一聲。

 

他站起身來看我。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他瘦了一大圈，原本很合身的衣服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

 

眼下一片烏青，眼睛裡全是紅血絲。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過得很不好。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慌亂地往沒有路燈的黑暗走去。

 

我叫住了他：「我已經看到了，別躲了。」

 

顧白幹巴巴笑了一聲：「我沒什麼，就是和家裡吵了一架，又和眉魚他們打了一架，哪裡都不順心。你又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過得很不好。」

 

還沒等我說什麼，他又急忙解釋：「我不是在埋怨你，我隻是，隻是回去之後一直在想你的話，沈金金也打我了。我被打了之後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之前有多混賬，我的朋友和我的家人對你有多混賬。我們真不是個東西！」

 

說完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想了想，又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靜靜地看著：「你能明白就好。那……」

 

我話還沒說完，他眼圈便紅了，使勁搖頭：「不可能，南知，我不想跟你離婚。」

 

天上突然下起了綿綿細雨，我不想再和他糾纏，抬腿欲往樓道裡走。

 

顧白朝我走了過來，聲音帶著脆弱和微弱的渴求：「南知，我能抱抱你嗎。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真的好辛苦。」

 

我不想。

 

下意識拿起包擋在身前。

 

情書從帆布袋裡飄了出來。

 

粉紅色的信箋掉到地上。

 

顧白如遭雷擊，眼神SS盯著那封情書：

 

「南知，有人追求你了嗎……你不等我嗎，我，我會改的。你不要，不要喜歡上別人。」

 

我把信撿了起來，也不想解釋，丟下一句話走了：「別跟著我，我不想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