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那天起，他就用學費生活費拿捏我。

 

我拼了命地考上博士，拿了全獎。

 

可剛讀了半年，公司就被寧瑋作得大額虧空，面臨破產。

 

他們斷了我的生活費。

 

那時我一邊完成繁重的學業，一邊打工，一邊努力物色合適的項目。

 

為了能跟對方搭上話，我陪著去滑雪，腿和手全摔斷了，才換來一個合作機會，讓寧氏起S回生。

 

我厭惡寧瑋的淺薄囂張，也討厭爸爸的重男輕女。

 

可我很清楚，寧氏不倒，才是我未來的底氣。

 

Advertisement

我必須要傾盡全力保全它，站在寧氏這個巨人的肩膀上，我才能走得更高，看得更遠。

 

但江晚不會懂。

 

她眼裡全是高尚的愛情。

 

至於她說的禮物，很快我就知道那是什麼。

 

我收到 David 轉發給我一封英文郵件。

 

是江晚發給他的。

 

內容分為幾個層次。

 

一是表明她跟沈宋書才是真正的戀人，七年來他們相伴相依。

 

二是揭露我跟沈為了項目诓騙 David，不誠實。

 

三是控訴沈此人對感情不真誠，這樣人品有瑕疵的人不值得合作。

 

內容很豐富，就是表達很生硬，有些地方還有錯誤。

 

我隨手搜了一下。

 

果然。

 

聽說她當初也是雅思考七分的人，如今卻淪落到全然依靠軟件直翻。

 

江晚還在得意揚揚給我發信息。

 

【禮物收到了吧，還喜歡嗎？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但你今天太得意了，暴露了致命的缺點。】

 

我把自己回給 David 的內容復制了一遍回給她。

 

我想軟件翻譯應該大致地告訴了她我到底回了什麼，因為第二天一早，沈宋書拋下在醫院躺著的江晚，匆匆來公司找我。

 

他額頭和臉上有指甲的抓痕。

 

見我的目光看過去，他解釋道：「我不知道她會這麼胡來，早上跟她大吵了一架。

 

「她情緒激動，抓傷了我。」

 

他往前一步，想要問什麼。

 

便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沈宋越捧著高高的文件走了進來。

 

「寧總，我把相關的技術資料全調出來了。

 

「我大概看過一遍，有疑問的地方做了標記，我們先過一遍，下午再召開技術人員一起開個會。」

 

……

 

一股腦說完，他才注意到沈宋書，叫了一聲：「哥！」

 

沈宋書的臉色沉得可怕，質問我：「這就是你找的項目負責人？

 

「你明明知道他……你要找負責人就非要找他嗎？」

 

沈宋越是沈宋書後媽的兒子。

 

從小到大兩人都是競品。

 

我幫著接過文件，淡然作答：「你爸指定的他，他做得也不錯。」

 

「寧荔，你明明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坐上總經理這個位置，一旦他把這個項目做好了，那將來……」沈宋書氣得在辦公室暴走，「至少你不該這麼對我！」

 

13

 

我銳利的目光看著他：「那我應該怎麼對你？

 

「你不顧項目，拋下我送她去醫院，我可以容你一次，畢竟人命關天。

 

「可你扎根在醫院，對剛接手的項目不管不問，一股腦扔給我。

 

「沈宋書，這是商場是戰場！

 

「不是過家家，我也不是你媽，沒義務給你善後擦屁股！」我拔高音調，「你知道你們倆捅了多少簍子嗎？還好我未雨綢繆，在訂婚宴前敲定了合作合同，讓 David 沒法反悔。那天你跟著救護車走後，我又主動跟 David 承認了錯誤。

 

「但即使如此，David 對我們的印象分也大減。

 

「你應該很清楚吧，如果甲方想卡我們，有一萬種法子。

 

「為了表示誠意，這段時間我飛了美國三趟，請動我導師和幾個同門，欠了多少人情，花了不知多少精力才修補好裂痕。

 

「你又做了什麼呢？

 

「我跟你商量項目，你說讓我看著辦！

 

「那我就看著辦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這個項目的成功，我需要沈氏的全力配合，沈宋越做得不錯。」

 

沈宋書臉上肌肉不停跳動，拳頭緊緊捏著。

 

良久，他放緩語氣：「阿荔，我知道錯了。

 

「我現在就來接手，好嗎？」

 

說著他拿過文件要看。

 

沈宋越一把按住文件，嘴角依然笑著：「哥，這個項目還是我來吧，之前的項目細節會，一直是我跟 David 在開。

 

「負責人一換再換，你讓 David 那邊怎麼想？」

 

沈宋書還要再說，他的手機嗡嗡嗡又響了起來。

 

我翻著文件：「你先去忙吧，我們一會兒要開會，實在沒空跟你吵架！」

 

晚上劉鑫給我發消息，他正好撞見沈宋書回醫院，跟江晚大吵一架。

 

沈宋書本來是想憑著這個項目徹底坐穩沈氏接班人的位置，卻沒想到被沈宋越半路截和。

 

憤怒之下，他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你除了會拖我後腿還能幫我什麼？

 

「你要我 24 小時守著你，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你當年在我最難的時候陪著我我很感激，可是這七年來，我給你買衣服買首飾買車買房，這些還不夠還你的恩情嗎？

 

「你本來就比不上寧荔，你沒有她的能力，沒有她的眼界，也沒有她的手段。」

 

江晚氣得吐血：「沈宋書，你真的沒有心！

 

「你是想氣S我，你就解脫了是嗎？」

 

沈宋書惡狠狠地：「每天都用S來威脅我，你不膩嗎？

 

「陪你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是因為我還有點良心，你S後我會馬上開始新生活！

 

「我一天都不會後悔。」

 

……

 

江晚託劉鑫給我遞信，想見我一面。

 

劉鑫澀聲道：「寧荔，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時你在國外獨自過聖誕節，我正好去旅遊，還特意給你送去禮物。」

 

人情最是難還。

 

江晚形容枯槁，身上連了許多儀器，已經是彌留之相。

 

見了我，她澀聲道：「你說得對，他不值得我賠上性命。

 

「我想活著，我想去美國治療，你可以幫幫我嗎？」

 

14

 

劉鑫也懇求地看向我。

 

真相很殘忍，但我還是得說：「你心裡應該清楚吧，你的癌細胞已經全面擴散了。」

 

就算是大羅金仙來，恐怕也是無力回天。

 

江晚握住我的手：「可我不想S，我想活！

 

「我想通了，我要一個渣男的悔恨做什麼呢。我想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年，半年也好。

 

「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我還有很多風景沒看。

 

「以前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求你，救救我。」

 

我沉默了幾秒，緩聲道：「因為你大鬧了訂婚宴，幾乎破壞了我們的合作項目。

 

「我多次示好，David 都不松口，我隻能勞煩我那位師妹出面調和。

 

「我欠了她一個很大的人情，目前還沒有還上。」

 

若是有生機也就罷了，如今明顯已經沒有了生路。

 

「我沒有這麼大的臉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請她幫忙。」我停了停，放輕聲音，「江晚，你堵S了自己的生路。」

 

江晚眼底的光熄了，眼淚洶湧而出。

 

不住地咳嗽，吐血，最後暈了過去，儀器一直在報警。

 

醫護人員匆匆而來，將她推進搶救室。

 

劉鑫責備我：「你心怎麼這麼硬，騙騙她也好啊。

 

「她都快S了！」

 

「她被騙了這麼多年，到了這一步，你還要她活在謊言裡嗎？」

 

劉鑫不認可：「可，可是這太殘忍了，寧荔，她跟你不一樣，她沒你那麼堅強。你太狠了。」

 

搶救的燈還亮著，我的手機振動起來。

 

是沈宋越。

 

估計是項目上的急事，不然他不會明知我在醫院還給我電話。

 

我按斷電話，看向劉鑫，平靜地說：「她之前給我添了太多的堵，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來走這一趟, 好言好語陪她說幾句話。我很忙, 救她的事也確實無能為力。

 

「抱歉, 我得走了。」

 

再後來, 聽說劉鑫給她辦了出院，用輪椅推著她四處旅遊。

 

半個月後, 她在看海時沒了呼吸。

 

我去參加了她的葬禮, 帶了一大束晚香玉。

 

她的墓志銘上寫著：來生絕不碰愛情。

 

後記

 

江晚的葬禮是劉鑫一手操辦的。

 

沈宋書也來了。

 

一身黑衣讓他看上去更瘦了。

 

他站在人群裡, 盯著墓志銘沉默寡言。

 

葬禮結束後, 我開車準備離開, 他追上來一把壓住車門。

 

「阿荔, 江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

 

「聽說你後續還要從國外引進項目，下一個我們一起做好不好？」

 

我降下車窗, 上下打量他一番，笑了：「沈宋書，其實真正該受懲罰的人是你。

 

「我不在乎合作伙伴的情感私事, 但他在工作上應該說到做到, 對項目負責。

 

「你, 不行！」

 

他還想再解釋，我已經升上車窗, 驅車而去。

 

沈宋越在這個合作項目中表現極好, 沈父漸漸把公司大部分業務交給他負責。

 

沈宋書一直努力奪權，但多次努力卻越來越被邊緣化。

 

他越發憎惡江晚。

 

提到她就磨牙：「要不是她當初用S威脅我，我也不至於一步退，步步退。」

 

但他再落魄沒實權, 也是沈家的公子。

 

三個月後他就交了新女友，且換了一個又一個。

 

不過後來我給他送去一個很「特別」的。

 

很快他就鬼鬼祟祟進了男科醫院。

 

圈子就這麼大，沒有秘密的。

 

很快就有流言，說他生活不檢點，得了治不了的病，一輩子都隻能靠吃藥維持著。

 

在一次晚宴上, 這個流言被沈叔的對手當成笑話用來取笑他。

 

沈叔越發厭惡這個兒子, 圈子裡也不再有女人願意跟他接觸。

 

再後來，他在海城消失了。

 

聽說被沈氏徹底放棄，發配到非洲國家做項目去了。

 

時光如梭, 我已經徹底坐穩了寧氏總裁的位置。

 

以前的朋友得知我回來，要給我接風洗塵。

 

「-分」為了拉近關系, 我買了束花去看江晚，「偶遇」了李姐。

 

李姐看著墓碑上的江晚，喟嘆：「是你朋友嗎, 真年輕，怎麼走的？」

 

「為了男人，得病了不治想用S懲罰對方，結果到現在才兩年, 那男的換了好幾個女友了。」

 

李姐呵地冷笑：「我妹也是。她當時那個男友, 如今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為了個男人，真是不值！」

 

我放下手裡一大捧晚香玉：「是啊，S亡隻能懲罰真正愛她們的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算什麼呢。」

 

我陪李姐走下墓園高高的臺階。

 

分別時，她叫住我：「寧總，我們公司的那個項目你還感興趣嗎？」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