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幾年前，我高考失利。

 

去了一所普通的雙一流，專業算吊車尾。

 

正好那時，家裡又多了個弟弟。

 

父母工作被耽誤，開銷也變大，一時間變得拮據。

 

我自認為是辜負了謝存，老天給我的教訓。

 

帶著弟弟的日子十分不好過。

 

大學自己兼職掙生活費，放假回家還要帶弟弟補習。

 

為了節約錢，補習都是我給他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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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沒提上去還會被罵。

 

「姐姐，你的本子。」

 

偶爾有一次，弟弟用了我的筆記本。

 

指著上面不屬於我的字跡，問：「姐姐，這個字怎麼念？」

 

那是個「謝」字。

 

而三個字是「與謝書」。

 

右下角還有一個小小的愛心。

 

我愣了愣，答：「謝。

 

「感謝的謝。」

 

18

 

畢業後我在一家有名的傳媒公司待了兩年。

 

上一個明星出事，給了賠償，結束了合同。

 

這次聽說公司新籤了一個天才歌手。

 

剛從國外回來，性格刁鑽，第一天就氣哭了助理。

 

【他性格有那麼惡劣嗎？】

 

我慢騰騰地打字問那個人。

 

對方過了兩秒鍾，回：【我賭你在他手裡活不過二十分鍾。】

 

哦。

 

我是公司裡出名的「好脾氣」。

 

其實更多是懶得計較。

 

隻是後來我才知道。

 

我不止在他手裡活不過二十分鍾。

 

在他床上也是。

 

19

 

「黎書，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是一家清吧。

 

每次來，都是為了一邊聽臺上的民謠歌手唱歌，一邊和朋友聊天。

 

酒杯裡的冰塊碰撞出聲。

 

我眯著眼，搖了搖頭：「就那樣。」

 

「戀愛方面也一樣？」

 

我不禁笑出聲。

 

朋友跟我碰了碰杯：「再不找男朋友，我都懷疑你暗戀女人了。

 

「長這麼好看，不得處個帥哥。」

 

我今天穿了身一字肩白上衣，微卷的長發懶懶地披散在身後。

 

鄰桌的男人若有若無地看過來。

 

我喝了口酒，轉移話題：「今天臺上唱歌的小帥哥怎麼換人了？」

 

不僅換人了，還換了個風格。

 

從民謠變成了英文，R&B 風格。

 

帥哥戴著帽子，英文流利，發音很性感。

 

很正宗的英音發音。

 

歌曲聽起來有些熟悉。

 

我拿起手機聽歌識曲，可直到他唱完也沒識別出來。

 

鄰桌的男人就是這個時候過來搭訕的：「你好，一起喝一杯嗎？」

 

20

 

男人的眉眼有些熟悉。

 

我一時有些恍神。

 

眉眼有幾分像謝存。

 

但我很清楚他不是。

 

隻是莫名來了興致，問：「你知道剛剛臺上那首歌叫什麼嗎？」

 

他顯然不知道，有些犯難。

 

下一秒，身後傳來一句清晰的英文：「First love.」

 

男人戴著口罩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臉，隻有聲音讓我聽出來是剛剛臺上那個歌手。

 

「我寫的，曲子和詞都是。」昏暗光線裡，我感覺他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好聽嗎？」

 

21

 

「你今天桃花運有點好啊。」

 

朋友嘖嘖兩聲：「兩個男人來搭訕，那個歌手雖然沒露臉，但是我看那氣質，多半也是個帥哥。」

 

「沒興趣。」我低頭，繼續盯著自己的酒杯。

 

藍色的酒。

 

我記得謝存最喜歡藍色。

 

而那個歌手說中文的時候，和他有點像。

 

「那個歌手叫什麼？」

 

朋友不知道，轉頭問了服務員：「他叫什麼？」

 

「不知道。」服務員也搖頭，「好像是個路人，來隨便唱唱，也不收錢，剛剛唱完就走了。」

 

「真奇怪。」朋友嘟囔道。

 

而我腦子裡卻一直回響著他唱的那段旋律。

 

心裡默念：First Love，初戀。

 

22

 

第二天我遲到了。

 

都怪昨天那杯藍色的酒，我沒忍住貪杯。

 

一喝，就迷迷糊糊。

 

出門的時候看見微信有個新好友申請，還有老板的微信消息。

 

但是我隻看了半截。

 

說今天有人接我去公司。

 

然後發了一張車牌號圖片。

 

我挑了挑眉，怎麼今天突然對我這麼好。

 

明明公司的司機從來都沒輪得上我用。

 

「走吧。」

 

一下樓，車子就停在我的小區門口。

 

簡直太貼心。

 

於是我頂著一頭雞窩和很惡心的穿搭，坐進了後座。

 

渾然沒注意旁邊坐著的男人。

 

車子緩緩啟動。

 

我剛戴好耳機，準備打開沒看完的短劇。

 

旁邊就涼飕飕地來了一句：「你瞎了？」

 

23

 

我可能從小感情路上就不太順。

 

高中送情書招惹了兩個祖宗，後面遇到的都是爛桃花。

 

爛桃花就算了，還都是不入流的。

 

還像再次纏繞在一起的線條。

 

因為，在我上班最邋遢的時候，遇到了就算收拾幹淨了也不想再見到的祖宗。

 

謝存。

 

餘光一下，我就把他認出來了。

 

那個眼神，不會認錯的。

 

「呵。」他笑得讓我更加心慌，「不敢看我，看來是認出來了。

 

「好久不見，黎書。」

 

24

 

去公司的路程明明隻有半小時。

 

我卻覺得像半個世紀。

 

耳機裡再嗨的音樂，也拯救不了我冰涼的心。

 

空調把謝存身上絲絲縷縷的冷香拂了過來。

 

跟他一樣冷得讓人心悸。

 

「阿嚏。」

 

我打了個噴嚏。

 

連忙把頭轉過去。

 

我以為謝存又要嘲諷我。

 

可他隻是敲了敲司機的椅子，說：「空調溫度調高點。」

 

25

 

比和謝存重逢更讓我覺得窒息的消息。

 

是他就是那個我要對付的祖宗。

 

「這，這，這，還有這個，全部搬出去，亂七八糟的。」

 

一來，他就對他的練歌房挑三揀四。

 

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隻能低頭默默做事，私下吐槽。

 

或許是看我愣在原地，謝存不爽了：「黎書。」

 

我一個激靈：「到。」

 

他眯著眼，那雙漂亮的眼睛正打量著我：「大家都在做事，你呢？」

 

我就知道。

 

這人開始挑我刺了。

 

我連忙過去搬花瓶。

 

隻是剛拿起來，就被一把奪過。

 

那祖宗的表情更嫌棄了：「你抱得動這玩意？去給我買杯咖啡就行了，笨。

 

「還有，冰美式不加糖。」

 

我沒敢看他，低著頭悶悶地「嗯」了聲。

 

心裡默默詛咒：傲嬌鬼。

 

26

 

謝存後來出國了。

 

上了有名的音樂學院，在國外就發行過唱片。

 

有影響力，能來我們公司，可能還是挖過來的。

 

「你是我的經紀人？」謝存喝著咖啡，又眯著眼睛看我，「你做得明白嗎？經紀人的事兒那麼多。」

 

「可以。」我面帶微笑地回答。

 

然後，在他轉頭的時候，又不動聲色地：「呸。」

 

結果下一秒。

 

謝存放下咖啡，淡淡道：「想罵就罵。」

 

又頓了頓：「我聽得見。」

 

「……」

 

27

 

謝存聽力好。

 

他聽得出很多細微變化，在音樂方面有尋常人沒有的天賦。

 

以至於他能一路開掛。

 

「當時剛去的時候，有些白人同學看不起我，對中國人的音樂能力嗤之以鼻。

 

「結果後來，他們看著我一個個超過他們，最後，碾壓。」

 

採訪謝存的主持人都忍不住鼓掌：「你真的很為我們爭光。」

 

臺上，燈光聚焦於他。

 

他穿著簡單幹淨，面孔俊美，本該傲氣的年紀卻很謙虛：「是我的祖國培養了我。」

 

臺下響起掌聲。

 

我也跟著鼓掌。

 

就是這時，謝存看下來，目光與我的對上了。

 

接著，他笑了。

 

「那麼以後，就要拜託我的公司，和我人生中第一個經紀人小姐多多關照了。」

 

我心頭一悸。

 

不敢看他，欲蓋彌彰似的轉開頭。

 

28

 

轉學過後我換了手機號碼。

 

就連微信都重新申請了一個，徹底與過去斷了聯系。

 

或許這是一件好事。

 

這樣就沒人知道當年的萬年老二轉學後不僅沒當上第一，也沒成為醫生。

 

反而成了一個打工的。

 

還是伺候謝存這個冤家。

 

「好聽嗎？」謝存在練琴。

 

我端著咖啡進來的時候，他剛剛彈完一曲。

 

我點了點頭：「好聽。」

 

可我記得他以前不會彈鋼琴。

 

謝存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咖啡，喝了一口。

 

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是嗎？」

 

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整個房間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隔音的設計，讓這裡很有私密性。

 

我轉開頭，沒話找話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不會彈鋼琴……」

 

「那你記得我以前也不喝咖啡嗎？」

 

我怔了怔。

 

我當然記得。

 

因為高中的謝存喜歡吃糖，喜歡甜食。

 

每天口袋裡都有很多糖，總是塞給我，像喜歡儲糧的小倉鼠。

 

配著二世祖的名號，有種反差的可愛。

 

「那你為什麼不吃糖了？」

 

這下，我終於不是為了維持體面去找話題。

 

而是真的，突然想知道這幾年他經歷了什麼。

 

可謝存隻是盯了我一會兒。

 

然後，嗤笑一聲：「跟你有關系嗎？」

 

29

 

謝存記仇。

 

不僅記仇，還傲嬌。

 

「經紀人對我翻白眼扣工資嗎？」

 

我聽得一激靈。

 

這人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老板問。

 

老板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個祖宗。

 

顯然，他得罪不起謝存。

 

指著我說：「可以扣。」

 

「……」

 

打工人的命不是命。

 

是你們 play 中的玩具。

 

我心裡默默扶額，已經做好了被謝存穿小鞋的準備。

 

可這人下一句又問：「那漲工資呢？」

 

30

 

老板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不是，到底誰是老板？

 

「是不是也可以漲？」

 

我承認我是個媚俗的人。

 

聽到這句話，眼睛都亮了，盯著謝存看。

 

偏偏這人故意假裝看不見。

 

又問了一遍：「是嗎？」

 

老板顯然依舊得罪不起，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是的。」

 

謝存滿意了。

 

大手一揮：「那她的生S大權歸我了。」

 

31

 

高。

 

實在是高。

 

這一招聲東擊西，看似是對我不滿意，試探老板的底線想給我穿小鞋。

 

實則是謀權篡位，直接從老板手裡忽悠到了我的生S大權。

 

是生是S，工資幾位數，都是他說了算。

 

老板心虛地問：「但是不能超過額度啊……」

 

「多的我能給，」謝存皮笑肉不笑，「隻要她能讓我滿意。」

 

我夾在中間不敢吱聲。

 

好的，打工人的命確實不是命。

 

是始亂終棄後再重逢的初戀傲嬌鬼用金錢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玩具。

 

謝存很滿意：「聽到了嗎？黎書，今天開始你就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