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我調的『沒煩惱』，你嘗嘗，喝了就沒煩惱了。」

「真的嗎？」於小靜接過酒杯，一邊抽泣一邊一仰頭將整杯酒幹了。

 

如此生猛，我攔都攔不住：「你慢點～喝得快醉得快。」

 

於小靜哀怨地看著我：「如果喝快點更容易醉，你趕緊再給我一杯。」

 

說完又搶走我那一杯，看這陣勢又要一口悶。

 

我搶過杯子不讓她繼續喝，抓住她的手，緊緊按在桌子上：「不就是生意虧了嘛，大不了從頭再來，你酒喝多了萬一把腦子燒壞，可就很難翻盤了。」

 

「沒機會翻盤了，我被人騙了，騙光光。」於小靜將臉埋在臂彎裡，「我好傻。」

 

「你不傻啊，至少你能騙到我。」你騙我住兩天就走，這都多少天了還沒走，當然這句話我隻敢在心裡說。

 

「我又沒騙你什麼，但是別人把我的錢騙光了，我還那麼信任他，以為他可以託付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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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靜抬起頭，用手抹了一把眼淚：「真傻。」

 

「我最討厭感情騙子了！你把他手機號給我，我幫你罵他。」說著，我一拍桌子。

 

於小靜面無表情看著做作的我，我心裡有點虛，演戲演過頭了。

 

「你以為他還會待在那裡讓你找到嗎？我這些年的積蓄和感情，呵～」

 

「嗐，往好處想，也許他隻是出車禍呢。」

 

於小靜白了我一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是啊，也就剩下和你說話的這位了。」

 

「你真是個好人嗎？」於小靜醉眼蒙眬地望著我，眼神發虛，「那你幫我滿上。」

 

我拿過她喝完的杯子，這次隻倒了八分之一的二鍋頭，八分之七的雪碧。

 

一轉頭，看到她把我剛才那杯還沒喝的酒幹了，喝完就趴在桌子上。

 

「嘿，醒醒～」我搖了搖她的肩膀，她一動不動。

 

完了，這就喝醉了。

 

我愁啊，將剛調制的「沒煩惱」灌到嘴裡——我也有煩惱需要解。

 

看著眼前這一攤醉美人，軟趴趴的，像一坨精致的爛泥，我不忍心把她在這兒放一晚上。

 

雖然說在自己家裡，沒有安全隱患，但是萬一半夜翻身摔倒，後果我承擔不起。

 

考慮再三，我決定將她送回她自己房間。

 

我右手從她腋下伸過去，左手託起她的雙腳，用公主抱把於小靜從座位上抱起來。

 

看著挺高一姑娘，長得瘦，感覺還不到一百斤，輕輕松松抱到主臥門口。

 

咦～門怎麼鎖上了，鑰匙呢？

 

於小靜穿的裙子，也沒看到能裝鑰匙的口袋。

 

在沙發與次臥之間反復衡量後，我將於小靜放到次臥，也就是我的床上。

 

於小靜睡著我的床，蓋我的被子，枕我的枕頭。

 

而我，今晚就隻能睡沙發了，還好於小靜家的皮沙發軟軟的，真舒服。

 

早上起來，房間裡靜悄悄的，於小靜還在睡，我不忍心打擾她，洗漱完就去上班了。

 

工作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於小靜的事，女孩子的私事，人家不說，咱男的也不好問。

 

從她自己說的隻言片語猜測，應該是和男朋友合伙做生意，結果男朋友卷錢跑了。

 

甚至跑路前還要她投更多錢，所以她才找我預付房租。

 

幸虧我沒幫她，要不然虧更多。

 

臨近下班，收到於小靜給我發的消息。

 

她說：【今天早點下班回來吃飯，快下班的時候告訴我。】

 

於小靜從來沒給我發過消息，今天是第一次，看起來還要親自下廚。

 

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至於再要我預付房租吧。

 

下班回家，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菜一湯，簡單的幾個家常菜，讓我這個常年漂泊在外的單身漢，感受到了一絲家的溫暖。

 

於小靜從廚房出來，端著兩碗盛好的飯，招呼說：「別發呆了，坐下吃飯。」

 

「今天是什麼日子，咱們租房籤約一周紀念日？」算下來，剛好住進來一周。

 

「你想得美，是不是還想要兩周紀念日，三周紀念日？」

 

「如果紀念日你都請吃飯，我不介意把頻次提高到每日紀念日。」

 

「如果你給我開高薪水，我不介意每天都做飯。」

 

「那我用房租抵飯錢吧。」飯菜正合我口味，我吃了一碗飯，又添一碗。

 

「房租是房租，飯錢是飯錢，兩碼事。」

 

突然想到，我付了兩個房間的房租給於小靜，然後她自己住了一間，相當於我租房給她住，她還是房東。你說氣不氣人？

 

「我吃完了，你洗碗。」於小靜已經放下了筷子。

 

我在廚房洗碗，於小靜在我身邊磨磨蹭蹭地擦灶臺。

 

怎麼感覺，有點小兩口過日子的味道？明明才認識她一個星期。

 

「诶～我想問你一個事。」於小靜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

 

「不預付房租，你請我吃飯了也不行。」

 

「不是錢的事～你……是不是同性戀啊？」

 

「當然不是！」

 

氣得手裡的碗差點掉到地上，我一個大直男，居然被一個女人認為是同性戀，她是想激怒我？

 

她成功了，我盯著她，從胸腔裡發出雄渾的男中音：「你看我像娘娘腔嗎？」

 

於小靜比我矮半個頭，在我的氣勢壓迫下像隻可憐的小鳥，軟軟糯糯地說：「噢～我知道你不是啦，可是前幾天有個男生跟你睡一個房間欸，我以為他是同性戀。」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霸佔了原本屬於他的房間。」

 

「哦～」於小靜臉紅了，「那……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你沒有對我動一點心思嗎？」

 

「你喝醉了和我動心思有什麼關系？」

 

「拜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醉倒在你面前，你沒有一點想法？難道是我還不夠漂亮？」於小靜聲音大起來，雙手叉腰，努力往上挺胸，好像要為自己被忽略的經歷找回場子。

 

「你當然很漂亮。」我長嘆一聲，「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這個骯髒的世界，還有一個幹淨純粹的我呢？」

 

於小靜臉更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你是個好人……」灶臺也不擦了，抹布一扔就要跑。

 

我居然收了一張好人卡，往往收到好人卡都意味著被拒絕，但我肯定不是那種情況。

 

「欸～」我叫住她，「我也有個問題，主臥的門你今天怎麼開的？」

 

「鑰匙掉在門邊的地上啊，你一低頭就能看見的。」

 

「哦～我昨天一低頭隻看到你的……」

 

我今天心神不寧，無法安心工作。

 

因為，我姐要來了。

 

我姐，白歆雨，比我大三歲，從小就壓我一頭，把我欺負慘了。我工作以後，才從她的魔爪下逃出來。

 

她來這個城市旅遊，知道我整租了一套房子，說什麼都要過來欺負我（和我一起住）。

 

可是屋裡還有一個賴著不走的女房東呢，被她看見又要說我拈花惹草。

 

惆悵，我寧願在公司多加會兒班。

 

可是還不到晚上十點，姐就打電話來催了：「你怎麼還不下班？快滾回來，這麼加班不要命了！」

 

我就是因為惜命，今天才願意加班呢。

 

回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遲遲不敢開門，猜測我姐會先擰我左耳還是右耳。

 

心理建設還沒完成，門自己開了。

 

於小靜站在裡面：「果然是你啊，在外面傻站著幹嘛？快進來。」

 

我姐在客廳站著，說：「剛剛小靜說你回來了，我說沒聽到聲音啊，結果你真的回來了，你們兩小隻還真心有靈犀。」

 

詭異……很祥和的氛圍，我以為我姐會扯著我的耳朵說：「你怎麼才回來，故意躲著你親姐是嗎？」

 

是於小靜短時間內改造了我姐，還是我姐自上次分別後完成了自我進化，就不得而知了。

 

「什麼兩小隻，我們隻是……」我話還沒說完，於小靜一杯水已經遞到我嘴邊了。

 

「喝點水。」於小靜語氣平靜，眼神卻暗藏刀鋒，馬上又接上我的話，「我們隻是朋友關系。」

 

我姐笑著點點頭，一副「不用多說我都懂」的表情。

 

她一個陳年單身女懂個屁，其實我想說我們隻是租客與房東關系。

 

於小靜中途插一嘴，雖然說得也沒錯，但是感覺她想刻意營造一種欲說還休的氛圍。

 

我姐看了一下表：「時間不早我得回酒店了，明早還要拜訪客戶，以後有空再來看你們啊～」

 

「你不是說來旅遊……」

 

我姐捶了我一拳：「我倒希望有時間旅遊，我走了。」

 

把我叫回來，又不讓我說一句完整的話，連續兩次說話都被女人打斷，惱火。

 

姐走到門邊又回身擺了一個笑臉，右手比個六放在臉上，對於小靜說：「小靜，常聯系啊，下次有空找你玩。」

 

於小靜挨著我站著，臉上也笑出了一朵花：「歆雨姐慢走，我會想你的。」

 

等到我姐進了電梯，我問於小靜：「你們倆怎麼回事？」

 

於小靜一臉無辜：「什麼怎麼回事？我跟歆雨姐一見如故啊。」

 

「你跟她說咱們倆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啦，咱倆隻是住在一起的朋友啊～話說，我剛剛，聽到你的呼吸聲變粗重了～」

 

「我有嗎？」我哪有，不可能承認的。

 

「那，你再聽聽？」於小靜又挨近我，比剛才送我姐的時候還要緊密。

 

我感覺到，軟軟的身體被我的胳膊肌肉擠壓變形，被包裹的觸感刺激著我的神經。

 

「咳咳～」我假裝咳嗽掩飾自己的失態，想不到我在單身界混了 25 年，竟然被一個小姑娘輕松拿捏。

 

於小靜裝作沒事發生，哼著歌一蹦一跳回房間。

 

洗完澡，我跟往常一樣穿著背心搭配沙灘褲從衛生間走出來，迎頭碰上於小靜。

 

於小靜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像挑衣服一樣上下打量我：「嗯～沒想到你的肌肉還挺結實。」

 

我握拳曲臂，拍著自己的二頭肌說：「那可不，當年校籃球隊的種子選手，你摸摸這肌肉硬不硬。」

 

於小靜在我胳膊上摸了一把，嘖嘖說道：「硬，真硬，不愧是鋼鐵直男。」

 

鋼鐵直男可以用來自嘲，但是從女孩子嘴裡說出來，我不太喜歡。

 

我把她的手打開：「你說我鋼鐵直男, 不給你摸了。」

 

「鋼鐵直男是歆雨姐說的, 她還說……」於小靜撲哧一聲笑出來。

 

「還說啥了？」我感覺不太妙。

 

「她還說, 別看你現在這麼剛，小時候可娘了～」

 

「沒有的事，你聽她胡說。」我打斷她，我姐真過分, 損我不遺餘力。

 

「好，不說了。」於小靜收起笑容，「那我們聊聊別的, 要不要去沙發上坐會兒？」

 

「這麼晚, 該睡覺了～」

 

「去嘛～」於小靜不由得我推辭, 硬拉著我坐到沙發上。

 

「你在校籃球隊的時候，交往過不少女朋友吧？」

 

「打籃球跟女朋友有什麼關系？」

 

「拒絕反問, 直接回答我。」於小靜的口氣不容反駁。

 

「沒有。我想我姐應該也跟你說了。」

 

「嗯，歆雨姐說你不喜歡跟女孩子玩。」

 

我那時被她嚇的, 以為所有的女孩子都跟她一樣。

 

我砰砰砰地敲臥室門：「於小靜，你出來。」

 

「完我」「你還懷疑我的性取向呢？」這小姑娘, 如果不受法律約束, 我想當場證實給她看！

 

「不是呢～我在寫小說，想找一些素材～」於小靜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你還寫小說呢，給我看看，寫了什麼呀。」

 

「才不給～沒工作了，不找點活幹吃什麼呀？」

 

於小靜把拿手機的手伸得遠遠的，可是她忘了, 我的胳膊比她的長一大截, 我一伸手就拿到了手機。

 

「啊～～」於小靜尖叫著縮回手，把手機抱在懷裡, 身體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我的手還抓著她的手機呢, 就這樣, 也被她抱到了懷裡，被一片溫暖柔軟的海洋包圍。

 

於小靜嚇得呆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我松開手機, 剛想把手抽出來, 於小靜突然發出一聲輕哼。

 

僵持了幾秒鍾, 我聽到了粗重的呼吸，有我的，也有她的。

 

「小靜。」

 

「嗯？」

 

事已至此, 我不再多想，索性張開懷抱，將整個她都抱在懷裡。

 

「我們不可以……」

 

於小靜喃喃道：「我親戚來了。」

 

因為身體不適（借口）, 我申請休了一天假, 於小靜一大早就來我房間取笑我：「原來你真的不是同性戀诶，原來你真的是鋼鐵直男。」

 

還賤兮兮地彎腰湊到我的臉上悄悄說：「忍得很難受嗎？」

 

我也咬著她的耳朵，說：「雪糕好吃嗎？我看你這兩天可沒少吃哦～」

 

於小靜唰地一下跳開，捏緊拳頭, 緊張地看著我。

 

我掀開被子，露出一米八的大床，拍著被單說：「我們約法三章的第三章：以後你隻能睡這張床。」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