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了很久，冰卻全化成了水。

「你走吧。」

 

「乘淵，我不是……」

 

我張了張幹涸的唇，試圖表達我的想法。

 

「你已經有了通關的鑰匙，快走吧。」

 

乘淵別過頭去，不看我。

 

「不是，你聽我說……」

 

「滾！」

 

他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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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的吼聲，整個旅館開始震動起來。

 

地上的蛇鼠亂作一團四處遊走，黑色的霧氣從房間的各個角落竄出來，四周全是咯咯咯的怪笑。

 

走廊上一路鋪好的花，長出了無數帶著尖刺的藤蔓，瞬間瘋長，遮蓋住所有光線。

 

「花花，走。」

 

茉茉和莉莉扯扯我的裙子，「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埋在這個副本裡的。」

 

好吧。

 

再見，乘淵。

 

她們送我到門口。

 

我突然察覺手心裡的塑料戒指，她們應該會喜歡。

 

我朝她們攤開手心：「送給你們，做個留念吧。」

 

「才不要你的東西！」

 

茉茉別過頭。

 

這次，莉莉卻沒有和她說一樣的話。

 

她說：「花花，你拿著它。

 

「會有用的。」

 

19

 

旅館外陽光燦爛。

 

照在身上卻冰冰的。

 

也是。

 

初春的太陽會有多暖呢？

 

我也不知道通關的大門在哪，隻好漫無目的地亂走。

 

路上是不會有人的。

 

所有玩家都不會靠近這裡。

 

可我剛走出沒多遠，竟然看見了蹲在路邊的娜娜。

 

她見了我，驚喜地迎上來。

 

「你還活著啊！」

 

她拉起我的手轉了一圈，「真的，你還活著！」

 

「嗯，」我低低嘆了一口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你怎麼穿著婚紗？」

 

娜娜好奇地問。

 

「啊……那啥我和大魔頭結婚了……」

 

我正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她突然說：「別動，你領子那裡有一個蜘蛛。」

 

「我幫你拿了。」

 

娜娜說著，朝我領口探去。

 

下一秒，我頸間的項鏈就被她拽了出來。

 

「是通關鑰匙！」

 

她興奮地尖叫，聲音都扭曲了。

 

「我的策略沒錯！你真的弄到了通關鑰匙！」

 

娜娜臉上的神色變得兇狠。

 

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她從道具包裡拿出了一根繩子朝我一扔。

 

我瞬間被綁成個粽子。

 

「你幹什麼！？」

 

那繩子把我勒得要透不過起來。

 

「小花啊，我也是在這裡S了 300 多次的老玩家了，經驗都是拿命堆起來的。」

 

她玩味地看著我，指指她的脖子。

 

「我可不像那天在酒吧裡的那些傻瓜。

 

「因為啊，我發現，拼圖也好，要是也好，得要玩家自願送人才會生效，硬搶的話，拼圖會SS主人以外的人。

 

「不過，」她又撈出來一把槍把雕花的左輪手槍，「S了那個玩家的話，也可以直接搶過來。」

 

本來，我也不想走。

 

這東西送她也無所謂，但我是個反骨一百斤的花花。

 

聽她這麼一說，我不樂意了。

 

鑰匙在我頸間發出嘶鳴。

 

受S吧S綠茶！

 

「哦對了，現在拼圖被鎖靈繩綁著，是沒有用的哦。」

 

哈？

 

這特麼什麼設定？

 

大 boss 給我的定情信物比不上玩家氪金買的破繩子？

 

媽的我要投訴這個公司！

 

娜娜拿起槍抵住我的太陽穴。

 

「花花，再見。」

 

20

 

「乘淵，救命！」

 

不知道在那個時間點，我為什麼會想到喊這麼一嗓子。

 

娜娜顯然被嚇住了，放下槍警惕地往四周張望。

 

發現沒有異常後，狠狠踢了我一腳：「耍我呢！」

 

說完又要拿槍指我。

 

這回是真完了。

 

哈哈。

 

我要S在這裡了。

 

乘淵是不可能會來的，他根本沒有辦法離開旅館。

 

他說過，除非萬聖節。

 

現在是 3 月。

 

等等！

 

萬聖節！

 

我低頭看向我手上的塑料戒指。

 

手掌沒有被繩子綁住！

 

這戒指……這戒指叫什麼時光指輪？

 

就道具的尿性來說，是不是可以去到任何我想去的時間？

 

反正都是個S，試一試也不會S。

 

我大喊一聲：「我要去萬聖節！」

 

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色開始快速變幻。

 

周邊的樹從稀稀拉拉的淺綠變成了沉沉的深綠，然後變成了金燦燦的黃。

 

四周都是肅S的秋天氛圍。

 

「搞什麼花招！」娜娜罵了一聲，「趕緊S！」

 

說著食指一用力，扣動扳機。

 

卻發現扣不動。

 

「呵呵呵……」

 

森林裡傳來一陣輕快的孩童的笑聲，銀鈴一樣清脆。

 

下一秒，一對金發雙胞胎出現在不遠處。

 

她們指著娜娜：「找到你咯！」

 

「誰啊你們。」

 

S綠茶顯然還沒發現她陷入了多大的麻煩中。

 

她自己說的，她進入旅館副本的時候才打開門就S了。

 

所以她雖然聽說過茉茉莉莉，卻根本不認識這對小惡魔。

 

茉茉張開嘴，由口中撲出來一群黑色的飛蛾，遮天蔽日。

 

娜娜這才嚇得半S，慌不擇路地跑了。

 

「姐姐，做數學題嗎？」

 

喬治抽出眼鏡攔住她的去路。

 

書上的字都變成了無數細小的毒蛇。

 

娜娜扭頭要往另外一條路上跑，哪知路上騰起一陣黑霧，盤著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蟒。

 

紅燭倚靠著巨蟒：「喬治啊，你換個別的動物，蛇是我的啊。」

 

不一會，傳來娜娜撕心裂肺的慘叫和骨頭折斷的聲音。

 

然後歸為寂靜。

 

我特麼快哭出來了。

 

那啥，你們不能先救救我嗎！

 

還沒罵完，我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我往後一跌，落進一個懷抱中。

 

不是很溫暖。

 

但是卻讓我無比安心。

 

「還算聰明。」

 

乘淵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然後他將頭深深埋入我的發中。

 

鑰匙沒有了束縛，在我頸間悠悠地動起來。

 

它輕輕地拽著我，好像要把我引領到一個什麼地方。

 

乘淵重重地抱了我一下，然後緩緩放開。

 

他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吻：「去吧小花。

 

「跟著鑰匙走，它會帶你去通關的大門。」

 

我們才剛剛重逢！

 

我們才剛剛解開誤會！

 

「不要！」

 

我鼻子一酸，噼裡啪啦落下淚來，「乘淵，反正我已經S了，我不想復活, 我隻想跟你們在一起。」

 

乘淵捧著我的臉，用拇指擦掉我的眼淚。

 

他盯著我的眼睛, 溫柔地說：「小花，你確定, 你已經S了嗎？」

 

22

 

這個遊戲裡的 NPC，都是在現實世界裡用殘忍手段S過人的「惡魔」。

 

而被選中的玩家, 都是在S亡邊緣徘徊的人。

 

隻要遊戲通關, 就可以在現實世界中活下去。

 

那個娜娜, 是個黑絲摩託車主播，為了流量根本不講安全和交規, 壓彎拍視頻，不小心撞上了對象車道的大貨車。

 

她當然想活。

 

「你，」乘淵紅瞳裡流露出愛憐, 「現在正躺在病房裡命懸一線。」

 

是了。

 

我想起來了。

 

我因為工作壓力、生活的摧殘, 總之就是「鞋子裡的沙子」輕生了。

 

在浴缸裡割了腕, 之後被室友發現。

 

「我們已經S了, 沒法回到現實世界。」

 

乘淵苦笑了一下。

 

「而你, 還有能改變你的人生的機會。

 

「花花, 不要放棄自己。

 

「隻要活著，總能找到辦法。

 

「從前種種, 譬如昨日S。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看著站在我面前的大家, 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充滿了希望和力量。

 

紅燭按了按眼角, 露出大大的笑容：「對了，我聽說，恐怖遊戲的 NPC 得到救贖以後就可以去別的遊戲應聘哦。」

 

什麼謊，扯得這麼扯。

 

「嗯。」我笑了。

 

這時, 大地輕輕顫動，身邊的空間突然綻放出七彩光芒。

 

一扇大門緩緩出現。

 

「去吧。」乘淵點點頭。

 

「再見花花！

 

「再見，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乘淵紅寶石一樣的眼睛裡閃著淚光，我看見他最後朝我比的口型：

 

我——愛——你——

 

我朝他們揮手轉身，走進萬丈光芒中。

 

嗯。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S。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我會活下去。

 

用力活著。

 

連著他們的分, 一起活下去。

 

23

 

蘇醒以後，我打聽了他們四個的墓地，打算去看看他們。

 

準備好了玩具、彩虹糖、習題、香水, 當然還有張小泉菜刀。

 

媽的天地良心！

 

我真不知道菜刀過不了地鐵安檢！

 

當安檢機發出報警, 地鐵安保都向我走來的時候, 我想，我他媽還是S一S吧。

 

人固有一S, 我現在就要社S。

 

正當我接受命運的嘲弄時，耳邊響起機械的電子音：

 

【歡迎來到 2024 最熱乙遊心動 100 分。

 

【請進入副本：社S星期一~誰來救救女主~啾咪~

 

【請選擇人物。

 

【1.乘淵：紅瞳白發, 溫柔大金毛。

 

【2.喬治：學霸小奶狗。

 

【3.紅燭：百合向御姐 T。

 

我迫不及待地打斷他讓他別說了。

 

「（一」我：「全選！」

 

【哎？全選？不行的吧？】

 

我：「別廢話, 我認識你們領導, 古埃及的遊戲之神。」

 

【……行，行吧。】

 

於是，我穿過一個白光隧道, 睜開眼睛已經置身遊戲裡。

 

這次，是真正的乙遊。

 

陽光，青草的味道。

 

一切都是剛剛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