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一世長安行
- 3670字
- 2025-04-15 16:17:12
玉竹形容悽慘地躺在床上,臉頰高高腫起,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呼吸短而急促,衣服上都是斑駁的血跡,看得出來李雲禮是下了S手在打她。
我心裡頭火一陣悲一陣的,最後都化作無聲凝視的深淵。
大夫看過之後給開了藥方就走了,隻留下一句傷及肺腑,聽天由命的話。
可我偏不信這命。
我用老山參吊著她的性命,拿竹片壓下她的舌根,灌了一碗又一碗的湯藥下去與閻王搶命,第三日她終於醒了。
鈺兒知道他玉竹姨娘是因為保護他才成了這副模樣,他日日守著她等她醒來,見她睜開眼睛的瞬間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玉竹呆呆木木地望著頭頂的床帳良久,然後將手放在小腹上,微微側著臉看我。
我寬慰的話卡在了嗓子裡,隻道:「你好好養身子,孩子還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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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無聲的哭著,她說:「不會再有了。」
哀莫過於心S。
她貼身丫鬟蘭心挨了板子還隻能趴著,雨心一個人照顧兩個傷者,我擔心她應付不過來,便留下機敏的小橙在這兒先幫著照料。
我不在乎李雲禮心在何處,但我在乎他拿我們不當人看,隨意傷害的態度,他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些代價。
所以,李雲禮寵妾滅妻,為著寵妾不分青紅皂白毆打嫡子與姨娘,並至姨娘落胎,以及他對嫡妻下絕育藥的消息不過兩日功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平日裡與我交好的夫人紛紛上門探望,我帶著鈺兒一一接待。鈺兒打著繃帶的額頭與青紫的臉頰,無一不是在訴說著流言的真實性。
伯府大少夫人也來替我撐腰了,她先是去了李母的院子,名為拜訪,實則敲打,一字一句愣是將李母氣的差點中風才姍姍來到我的院子。
她是伯府長媳,三品大臣之妻,身上還有聖上親封的诰命,所以哪怕她是個晚輩,但懟起李母這個白身來毫無壓力。
鈺兒向她行過禮後就乖乖的站在一邊,小小的孩子臉上斑駁可憐。表嫂一見便慈母心起,一把摟過懷裡就黑心肝的罵了起來,罵著罵著眼睛就紅了。
鈺兒最近最怕人哭。大表嫂一哭,他就慌忙用小手給他抹眼淚,一邊擦一邊哄著她:「舅母不哭了哦,鈺兒不疼的,鈺兒是男子漢,長大了要保護阿娘跟舅母的。」把表嫂稀罕的不行。
聊了會兒日常,表嫂直奔主題:「我來時,你表兄特地讓我問問你有什麼需要家裡幫忙的?」
我使眼色給阿容,阿容讓屋子裡候著的人都下去,並抱著鈺兒出去守著。
我從我房裡拿出兩萬銀票,以及最近畫出的一疊圖紙交給表嫂:「辛苦嫂嫂將這些帶回去給表兄,圖紙設計表兄若是有別的建議,讓表兄看著改就是。另外就是辛苦表兄招用人手開工,我預備過幾日到名下各處產業轉一下,心裡好有個譜為下一步做打算。」半句不提今日委屈。
我看著門口頓了頓:「嫂嫂,我還有一事相求。」
16
「妹妹直說便是」
「鈺兒去歲患重病時發癔症,是李雲禮母子下的手,他們想毀了鈺兒給喬倩肚子裡的孩子讓路。」
嫂嫂不可置信看著我,我繼續說:「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們都是沒有心肝的人。我怕自己日後打老鼠時會傷了玉器,所以我想將鈺兒送至伯府裡,讓他跟著府裡的表兄弟們一起學文習武。」
表嫂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多大個事呢,不過是添雙筷子多劃撥個房間的事兒,你收拾好了直接送他過來就是。」
「多謝嫂嫂助我。」
說說笑笑的我送她至府門外,目送她離去。心裡想著伯府清正明遠的家風,鈺兒在那兒呆著,我甚是安心。
隻是這事該怎麼與李父提起呢?就李雲禮那種拎不清的腦子,我直接放棄了與他商議的想法。
李府的事情在外面越傳越烈,不出意外李父又被彈劾不能齊家何以平天下。
這一回公爹被朝廷降了一級,扔到光祿寺去做正五品的少卿去了。
他本就不是什麼大才能的人物,寒門學子沒家世沒背景,靠著自己左右逢源的本領以及幾分運氣,花了二十年才苟到四品之位,如今不升反降,這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聽說他在書房一通發泄後,跑到李母院子裡也打砸了一通,然後讓人捉了喬倩過去,賞了一頓巴掌,就要發賣了她。李雲禮趕過去的時候,喬倩的一張臉已經腫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嘴角還淌著血。
她奄奄一息倒在李雲禮的懷裡,聽說我的好夫君差點當場瘋掉。他不管不顧就要闖出李父的院子去給喬倩尋醫,可李父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得逞。
李父讓李雲禮在放妾書與發賣中選擇一樣,李雲禮寧S都不肯,他為了護住喬倩以性命相衛,用削果子皮的小刀抵住喉嚨愣是戳出了血,最後逼的李父無奈一聲長嘆「稚子多情,難成大氣」,就在這場對峙中敗下陣來。
我聽說李雲禮與喬倩抱做一團,哭的跟對亡命鴛鴦似的,他們之間因為玉竹而產生的裂痕,也在此一事中迅速彌合,情比金堅更甚從前。
李父本還想拿了我去問罪的,外面流言從何而起,他用腳趾頭扣都能猜的出來是我的手筆。
可是在知曉伯府大少夫人來看望我,並與我關系親近之後,他大概是突然想起來,我不僅是商戶宋家的女兒,我也是伯府馮家的外甥女。
於是對我的斥責成了安撫,氣的李母與喬倩她們躲在屋子裡對我咒罵不停。
可我真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一入三月我就將鈺兒送去了伯府,對於我的做法李父是極其贊成的,他說關系都是建立在走動之上,走動越勤關系越好。
我表示深以為然。
安頓好鈺兒我便開始巡視名下的各處產業。
我出嫁時爹娘給我陪嫁了兩處莊子,兩處房產,並商鋪十間。
如今李家住著的房子便是我的陪嫁。
這些年我一門心思撲在李家瑣事上,無心經營生意,為給李家父子打點仕途,如今鋪子賣的隻剩下 6 間。
其中位置最好的就是朱雀街上的玲瓏閣,分上下兩層,夠寬也夠敞亮。
玲瓏閣做的是首飾生意,我記得自己還未及笄的時候,有次跟隨阿娘來巡視鋪子,一眼就看中了這處鋪子的熱鬧,以及鋪子裡首飾的亮眼,便搖著阿娘的胳膊與阿娘說:「女兒愛俏,待日後女兒出閣阿娘可要將這處鋪子陪給女兒呀。」
阿娘沒好氣的用手點我額頭:「不知羞的丫頭,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開始跟我討要嫁妝了。」
如今看著冷冷清清全然不見當初熱鬧的鋪子,我心裡都是辜負了阿娘期許的懊惱。
掌櫃的見我來,忙彎腰迎我進去。
一番查賬與問話後,我也明白如今生意慘淡不是掌櫃之過。
是我這些年從未把心思放過生意上面,才讓後來者有了機會後來居上。
對此我心中已有章程,讓掌櫃的準備一下,三日後閉店裝修重新開張。
17
永寧伯府的課業是每月逢五休息。
今日初五,我一早便去伯府接了鈺兒,在回來的路上,鈺兒趴著車沿看外面的街市,與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學堂趣事。
他說他跟伯府七少爺很是合的來,他們的生辰隻相差了兩個月,他去之前,七少爺是裡邊最小的孩子,他去了,七少爺才從最小的弟弟榮升成哥哥,所以七少爺特別喜歡他,每日都會偷偷帶來點心與他一塊兒吃。
他說伯府裡的兄長們都很厲害,學業厲害,耍槍舞大刀更是厲害,他說自己以後也要那般厲害。各種厲害繞的我頭疼。
他還說大舅舅總是板著臉,看起來很嚇人,但大舅母愛笑,是個溫柔的人。
他把自己覺得有意思的都說給我聽,最後他說:「隻是好多天見不著阿娘,我很想念阿娘。」
我抱他在身邊輕輕拍著,親了親他的額頭沒有接話。
回到府裡,我領著他往華榮院去給他祖父母磕頭,他祖父上值未歸,祖母與喬姨娘並孫嬤嬤在院子裡打著葉子牌玩。她手上牌正好,見著我們來,沒等鈺兒磕完頭,便不耐煩的讓我們走了。
這是一個講究孝道的時代,我雖站在佔理的位置上與他們撕破臉皮,但我的鈺兒他是個晚輩,他的名聲經不起汙染。所以哪怕我再不願,我也會帶著他過來走這一趟,免得授人話柄。
這段日子,李母不想去觸了李雲禮和喬倩的霉頭,便以府裡隻有鈺兒一個孩子太過單薄來暗示我給李雲禮納妾。
我概不接話,隻是應道若雲郎他有喜歡的女子,抬回來便是。
轉身就讓人把這話傳去給喬倩聽。
氣的她砸了一套茶具,再繼續往下砸的時候,伺候她的人攔住了她。
李府本就不富裕,現在沒了我這個無私奉獻的冤大頭撐著,她們的東西可是砸一件便少一件了。
鈺兒回房之前拉著我去看望玉竹,玉竹身子好上許多,已是能下床走上一段了。她看見鈺兒回來,沉悶的臉上露出些許歡喜:「小少爺回來了呀。」
鈺兒扶住她的手臂讓她坐下,從兜裡掏出在路上買的小兔子糖畫遞給玉竹,然後撿起學堂上的趣事講給玉竹聽。
他們兩人一問一答甚是融洽,我坐一旁靜靜聽著,心想原來我的孩兒他本該是這樣好的,他年少聰慧,又心懷恩義。
北郊那邊的爛地建設有伯府表兄鎮著,玲瓏閣的裝修有王掌櫃盯著,我最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重新打開玲瓏閣首飾的銷路上。
阿兄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於是我使人外出對市場上其他首飾鋪子進行調查,經過系列對比、分析,我得結論,目前京城裡叫的上名號的首飾鋪子共三家,玲瓏閣是老字號,款式陳舊,但勝在價格可親;玉人苑推陳布新,每個月都會推出兩三樣最新款式,這幾年來,京城裡的夫人小姐逐漸形成了一股以擁有玉人苑當月最新款為榮的風氣;芳菲居則是以環境優雅服務周到而名聲顯著。
三家對比,確實是玲瓏閣落了下乘。
我想起小時候聽祖父說過,想要有所成就,必當與眾不同,而與眾不同的關鍵在於一個「奇」字。
新穎是奇,稀少是奇,盡別人未盡之事也是奇。
想明白這些道理,我首先要做的是重新定位玲瓏閣產品的受眾,其次是創新商品樣式,然後是服務體驗,最後是收藏價值。
玲瓏閣之前的產品並無定位,上至千兩的珠玉頭面,下至幾錢的木制發簪,雖然在樓裡分了區域售賣,但店內顧客魚龍混雜,瞧著確實是不上檔次。
不過這個檔次問題好解決,往後玲瓏閣隻售賣高品質高價位的首飾即可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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