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他即將開口的那一刻，我哭著轉身就跑。

鬼才要聽他胡說八道，我快要憋不住笑了。

阿容見我跑了，也趕緊端起碗就跑。

好丫頭，臨危不亂還知道護食。

喬倩被安排在離李雲禮書房最近的碧水閣住著，我讓人將李雲禮日常穿戴之物打包好了送過去，我對他如今隻有厭憎，不願與他虛與委蛇。

不過他似乎會錯了意，認為我的舉動是在為他吃味，心中很是得意。

喬倩肚子裡的孩子沒保住，大夫說她腹部受創，損了根本。得好好養著，不然對子嗣會有妨礙。

院子裡最會打聽的小橙每日都來與我匯報這府裡的八卦，其實就是說些喬倩那處的事情，我當個樂子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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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聽那院裡的人說，喬姨娘已經從哭孩子改成哭身世了。她說自己本是官家小姐，雖然家中遭了難，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若非愛慘了咱們少爺，她是不會做下這等錯事的，弄的如今裡外不是人，還讓父母家人跟著蒙羞，不如S了算了。」

小橙翻白眼做了個犯惡心的動作，見我聽的有趣就接著往下說：「她昨天朝少爺要平妻之位，說少爺原本許給她的是正妻位，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情，她體諒少爺，就不爭了。不過少爺沒有答應她，所以她發了大脾氣，還把少爺趕了出去。

「她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哪來的底氣與您爭這妻位？」小橙恨恨的說。

她的底氣自然是李雲禮的偏愛與李母的偏心。

不過這話我沒說出口，隻是笑而不語。

這才進府二十天呢，身子還未養利索就開始著急要名分了，沒枉費我讓人在她能聽見的地方議論她身份尷尬。

我要借著京裡還未消散的流言，將她的名分定S。

可我還沒等來李雲禮與我商議如何安置喬倩，卻先等來李母的詰問。

她說：「倩兒進府多日，你都沒個章程，你是怎麼做人妻子的？」

看著這個我曾誠心誠意孝敬的婆婆，想著這些日子裡她安撫皆無，全是打壓的嘴臉，隻覺自己昔日一片真心照了溝渠。

「母親，這些時日咱們家裡一樁樁的事情鬧出，加之雲郎也未曾與我提及對這位喬…表妹的安排，兒媳便給忘了。」

「那現在我提醒你了，你預備什麼章程來？」

「母親，這滿京城的人都知曉喬表妹這身子已經給了雲郎，咱們自然是要負責任的。

我瞥了眼坐在李氏身邊一臉孺慕的喬倩，接著說：「不如就由母親擇個好日子，咱們自家擺上兩桌做個樣子就抬進來吧。」

「宋莳月你放肆！」李母拍著桌子，然後用手指著我怒到：「倩兒是我侄女，你敢讓她做妾？」

6

「不做妾難道是要做妻嗎？雲郎知道嗎？公公他同意嗎？我宋莳月可無七出之過，你們李家敢休棄我嗎？」我毫不掩飾的譏諷到。

「你個忤逆的東西，雲兒那邊已經答應迎娶倩兒做平妻，以後你倆共侍一夫不分大小，此事就這麼定了。」

「我勸婆婆還是等公公同意了，再來通知我也不遲。」我站起身不帶搭理她們就往門外走去。

「忤逆長輩，不告而去，難道這就是姐姐商戶人家的教養嗎？」喬倩對我出聲呵斥。

有意思，今日她不出聲便算了，既然敢冒頭，就別怪我錘她。

「喬姑娘可別亂認姐姐，以免汙了我的名聲。我宋家雖是商戶，卻也養不出如喬姑娘這種沒臉沒皮爬床給人做外室的女子。」

「宋莳月你別欺人太甚」喬倩怒喊到。

「就是欺你又怎的？難道你沒自薦枕席爬我夫君床榻？外邊多少人在看你笑話，你心裡沒數？你要是以寄居表姑娘論，你當喊我嫂嫂。你要是以外室的身份，不好意思，我還沒喝你的妾室茶，你這麼快就上趕著喊我姐姐，我嫌髒耳朵。」

我繼續說道：「至於喬姑娘與我討論孝道問題，我宋莳月事公婆之心這京裡誰人不知？大概我與姑娘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不能苟同姑娘自己給自己找姻緣的行為，就如姑娘也不能理解我們這種遵父母之命，經三媒六聘嫁人的正室孝道。還有啊，喬姑娘你哄的我婆母答應抬你做平妻，你一個陛下罪之的罪人家眷，你配嗎？

「宋莳月你給我閉嘴。」婆母拿起一隻茶杯朝我砸來，我後退一步，有意讓茶水灑在了身上，衣服立馬被染湿了一片，看起來很是狼狽。

「求母親息怒，兒媳知道您少時與喬姑娘的父親很是有些不可說的淵緣，所以您愛屋及烏於她，但兒媳也是為了咱李家的將來著想。」

「你閉嘴。」隱蔽的心思被當眾翻出，李母有些急了，她目光陰沉地盯著我，我轉身帶著阿容從容離去。

這府裡僕從大半是我陪嫁帶來，賣身契都在我手裡捏著呢，所以，李氏的秘密要藏不住咯，喬倩的平妻之位也要飛了。

果然，李父下值回來就聽說了整個事情，李母被他臭罵一頓，說是再起妖蛾子，就將她送回江州老家養老去。

李父親自定下喬倩為妾，揚言她要是不願意，明天就送她回江州。

當天夜裡，李雲禮就被喬倩哭來了我的院子裡一頓打砸，他怪我心胸狹隘不能容人，他要以忤逆善妒之名休了我。

直到李父過來，這場鬧劇才結束。

鈺兒在我的懷裡哭的差點暈厥，他的身子骨受不得驚嚇的，是我疏忽了。

在我的授意之下，不過幾日功夫，外面就傳開了李母為幫舊情人之女上位潑我茶水，李雲禮寵妾滅妻對原配動了手的傳聞。

李父又被御史在朝會上參了，他在陛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嚇出了一身汗。

這馬上就要到官員評級定等的時候了，他已連續三年優等，今年若是能安穩過了，他就有把握將位置再往前挪上一點兒。

可是討債的逆子接二連三的鬧出事來連累他，如今他的心裡完全沒了底。

我將府裡公中的鑰匙、賬冊整理出來，送還給了李母。

我與她說，我自知出身淺薄，不配管家。

她喜滋滋的收了回去，還嘲諷我有自知之明。

她這是過了幾年好日子，全然不記得我進府之前這家中的光景了。

聽說不過兩日功夫，她就在院裡對我破口大罵，罵我貪墨了府裡的銀錢，要拘我去問罪，被孫嬤嬤勸住了。

孫嬤嬤是跟著她從江州過來的老人，跟了她十幾年了，很是知道她的脾性，也清楚家中以前的光景。

孫嬤嬤給她回憶到一半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接手了燙手山芋，便梗著脖子說宋莳月嫁進了李家，那她的就是李家的。

「老夫人，話雖這麼說，但事咱可不能這麼做，惦記媳婦的嫁妝，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咱家老爺、少爺在外頭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孫嬤嬤苦口婆心的勸著她別與我較勁，給我個臺階，好讓我把管家的事再接過去。

可我不會再做這冤大頭了。

所以在孫嬤嬤來我院裡請我過主院議事之前，我以家中諸事煩擾，不利鈺兒調養之名，收拾包袱，麻溜的去了京外清河縣十裡鋪的陪嫁莊子裡。

7

我花重金請了一名大夫隨行，為鈺兒調理身子，也順帶為我自己調理。

結果卻發現我這幾年無孕並非因生鈺兒傷了身子，而是飲食裡吃多了寒涼之物，且長期接觸不孕之物所致。

「夫人平日飲食我看不見，不好具體定論是何物所致，但夫人隨身常帶之物可以拿給我瞧瞧。」

阿容慌忙跑進房內，拿出我以往佩戴最多的荷包、首飾給大夫。

他先是拆了荷包翻看，細聞辨別之後，拿起一支镯子聞了聞，再以镯子輕敲桌面辯音，最後又拿上珠釵摸索。

在我的示意之下，擰下一顆珠子砸開，裡面確有異物。

這些物件都是這一兩年來李雲禮送給我的禮物。

原來他早生異心，可笑我還自以為夫妻恩愛，時時愧疚未能再為他孕育兒女。

在農莊裡日子過得飛快，鈺兒從一開始嫌地髒、嫌路上狗屎臭的嬌氣模樣，變成了追雞逗狗的頑皮小子，他的身子骨慢慢變的敦實起來。

臘八過後便是年。

這時候的富貴人家已經開始對一年的產業進行歸賬。

今年我已提前通知陪嫁的各處產業直接將出息送到莊子上，不必經過李府。

我帶著阿容幾人熱火朝天忙活了幾日後，悲催的發現，這幾年府裡那些人趴我身上吸血，已經吸幹我近三成的產業，以及我阿爹阿娘陪嫁給我壓箱底的銀錢。

也是，就他們那一年產不出兩千的公中收入，以及父子倆那點俸祿，怎麼可能支撐的起一大家子的嚼用。

更何況還有人情往來的開支。

這些年都是我拿著自己的銀錢在為他們鋪的臉面。

可是自古升米養恩，鬥米養仇，養著養著，恩太重也就成了仇。

所以他們一家子背刺我，不僅因為我沒了用處，更重要的是他們如今發達了，我的存在會令世人永遠記得他們曾經的落魄，記得他們靠過女人的嫁妝來支撐府邸。

隻有我S了，他們才能挺得直腰杆與世人說，他們靠的是自己經天緯地之才。

多虛偽，多可笑呀。

臘月十三這日，李府來人請我回去。

不用問我就知道所為何事。

往年這個時候，都是我在府裡出錢出力為兩位爺準備與同僚往來的年禮，此事看著尋常，其實裡面門道諸多，分寸極難拿捏。

今年我不在，就府裡賠過失火後剩下的那三瓜兩棗，恐怕連過個好年的花用都不夠，是掏不出什麼銀錢來準備這些了。

所以眼巴巴盼著我這個冤大頭趕緊回去補上這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