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醒來，是被人群中的嘈雜聲音吵醒的。

 

我拿起相機，蹲守最佳拍攝角度。

 

看著晨曦劃破天際，內心隨著那一點光，慢慢無限擴大。

 

沈嗣的手，緩慢拍打我瘦小的肩膀。

 

我抖了抖，他又不厭其煩地繼續拍。

 

我沒好臉色地看向他，卻隻見他一臉潮紅，蒼白的嘴唇。

 

我抿了抿唇，怒火瞬間熄滅。

 

「姜時，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我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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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所有的計劃和安排都被沈嗣的這一場病打亂。

 

我無奈地守著病床上早已安然入睡的沈嗣。

 

滴管裡的液體，緩緩從輸液瓶中流進他的身體裡。

 

「我是不是欠你啊。」

 

我極為小聲地在他旁邊嘟囔起來。

 

「上學的時候，你總吃我從家裡帶的包子，還說記到人情賬上。」

 

這麼小聲他都聽見了？

 

「沈嗣，你難不成兜裡揣著記賬本？什麼事都記著。」

 

我笑著看著他，雖然他此時有些蔫了，但是依舊不影響他的顏值，還是挺順眼的。

 

「有關你的事，都記心上了，還用記到本子上嗎？」

 

「姜時，生日快樂。」

 

我愣住了，他居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隨便提個生日願望吧，我都幫你實現。」

 

他頗有些得意的樣子。

 

「這麼肯定？我要說我想吃你媽蒸的包子呢？」

 

他媽現在可離這兒十萬八千裡遠。

 

一來是看他志在必得的樣子，想要逗逗他。

 

二來是，上學的時候，我的確喜歡吃沈嗣從家帶的包子，聽說他媽嫁給他爸前，可是當地的女廚神，全憑手藝捕獲他爸的芳心。

 

我最是迷戀他媽做的那香菇餡的大包子。

 

他僅僅想了一秒，勾著蒼白的唇角。

 

「我要是能給你搞到，你就做我女朋友。」

 

我當然是堅信他搞不到手，所以同意了他的賭注。

 

可這才剛到半個小時。

 

那香噴噴的香菇餡大包子，就送到我面前了。

 

我睜大了眼睛，怕他是隨意買了忽悠我，嘗了嘗味道。

 

那的確是讓我想了很久的包子。

 

他像摸小狗一樣，伸著沒輸液的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女朋友，恩？」

 

後來我才知道，沈嗣他媽現在熱衷開飯館，連鎖好幾家了。

 

這誰能想到富太太下海開餐館？

 

沈嗣叫來的不僅僅是包子，還有一個生日蛋糕。

 

我想過我的生日多種過法，唯獨沒有料到會在醫院包子配蛋糕。

 

再回到江城的時候。

 

是我自己一個人。

 

沈嗣因為工作問題，提前幾天就飛回來了。

 

電話幾乎就是在我出飛機場的那一刻就打了過來。

 

看著號碼上的備注名稱是男朋友。

 

就又回想到沈嗣是怎麼厚顏無恥地拿著我手機改的。

 

「一會兒來我家吃飯吧。」

 

「我是答應做你女朋友，可沒答應你見家長。」

 

「你想什麼呢，我媽今天親自下廚，要不要來看你自己了。」

 

想到他媽包包子都那麼好吃，做飯一定更好吃。

 

我是不想去的，奈何有個貪吃的胃。

 

我還是沒出息地答應了。

 

見長輩，總是要帶些禮物的吧。

 

原本我打算把行李放回家，就去給沈嗣母親挑件禮物。

 

可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了他。

 

11

 

陸之堯不知道站在那裡等了多久了，一地的煙頭。

 

胡子拉碴的，眼底還帶著幾分萎靡。

 

看到我的時候，仿佛眼裡亮起一束光。

 

「老婆，你去哪兒了？你把我拉黑了，我早就訂好了機票，可是我沒找到你。」

 

「陸之堯，我上次和你說得很清楚，我們分手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他聽到我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坐太久飛機累得眼花，怎麼看都覺得那臉色煞白了好多。

 

「可我沒同意。」

 

他低垂下了頭。

 

記憶中的陸之堯，總是張揚又恣意，從未這樣過。

 

「老婆，你忘了你答應過我媽，要陪我一輩子的嗎？」

 

心髒處的鈍痛變成了尖銳的一把刀，不停翻攪。

 

「陸之堯，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卻連一句承諾都不舍得給我。」

 

「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安夏對你的感情。」

 

「你很享受吧，看著我們兩個女人為了你爭風吃醋。」

 

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大概是在笑自己這麼多年的真心錯付。

 

「我…我沒有。」

 

「我真的隻是把她當妹妹而已。」

 

我略帶諷刺地看向他。

 

他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一般，急於向我解釋的樣子。

 

「你連正視你自己變心的勇氣都沒有。」

 

「你走吧，那句玩笑話你也把它忘記吧。」

 

那句話困住了我十七年。

 

這麼多年，不是沒有男生向我表白。

 

而是我自己一直認為我以後是要嫁給陸之堯的，是要做陸之堯的妻子的。

 

「老婆，你別走。」

 

他緊緊地拽著我的手臂。

 

可再牢固的力道，也無法改變我已經不想再愛他的心。

 

我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身後留下的也隻能是曾經。

 

我原本打算等陸之堯走後再下樓。

 

可他偏偏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要蹲守在樓下。

 

我實在不想和他有牽扯了，隻能幹耗著。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我隻好沉著臉下了樓。

 

他原是低垂的眼眸，再聽到我的腳步聲時，抬了起來。

 

「老婆。」

 

此時的他像極了路邊的流浪小狗。

 

臉色竟是比剛才更差了一些。

 

「你在這等了多久？」

 

他略帶苦笑，眼神飄忽，不敢看我。

 

「三天。」

 

三天，難怪他臉色差得像見鬼。

 

何必呢？

 

前些天，他明明還忙得腳不沾地，為了安夏的鑰匙扣，把我一個人留在餐廳。

 

還有之前安夏生病，他家保姆放假，原本正和我看話劇的他，連送我回家的功夫都沒有了，硬是急匆匆地趕回去。

 

安夏讓他早點回家，他就乖乖聽話，片刻都不停留。

 

很奇怪，我越是回憶這些，越是覺得安夏更像他陸之堯的女朋友。

 

「要怎樣你才會走？」

 

我壓抑心中的怒火，眼神略帶冰冷地看著他。

 

他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

 

「老婆，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我就聽你的話，乖乖回家。」

 

「陸之堯，你果然和安夏很配。」

 

他意味不明地看著我。

 

「一樣賤！」

 

他大受打擊，瞳孔放大，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他。

 

我完全沒了心情理會他，轉身就走。

 

可我剛沒走兩步，就隻聽後面咚的一聲。

 

陸之堯暈倒了。

 

「沈嗣，抱歉，今晚的約會取消。」

 

12

 

把一米八幾的陸之堯抬到醫院後，我早已經累得不行。

 

不是我犯賤，非要管他。

 

而是他暈倒了還要SS地拽著我的手。

 

我根本扯不下來。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我原本是想交代給他們，我就溜。

 

可最後隻能在醫護人員無奈的眼神下，跟上了車。

 

就是到了醫院，他都不肯松手。

 

一旦使勁掰開，他握緊的力道比我還要大。

 

要不是醫生確認，我都要懷疑他是裝的了。

 

我平靜看向醫生。

 

「麻煩給他來一針。」

 

這麼虛弱的陸之堯，我不是第一次見。

 

那時候，他媽剛走，他回國後自己躲在屋子裡，誰叫也不出來。

 

隻有我，被強行進入了他那間封閉且幽暗的房間。

 

我將他抱住，輕撫他的發。

 

他壓抑低沉的哭聲，良久後：

 

「姜時，我隻有你了。」

 

回憶戛然而止。

 

哪怕曾經我是他的救贖，他是我的信仰。

 

都無法改變我現在的想法。

 

忽然間，腦海裡出現沈嗣一臉吃醋的冷嘲熱諷模樣，有些好笑。

 

剛才手機突然斷電，都沒來得及聽他回話。

 

我向護士站借了充電器。

 

回撥回去，卻是無人接聽。

 

我又把電話打給了安夏。

 

果然，她毫不猶豫地就要過來照顧陸之堯。

 

「你真的這麼好心？」

 

「愛來不來。」

 

爛白菜誰還會要。

 

沈嗣出差了。

 

這個消息還是他的秘書告訴我的。

 

大概是生氣我那天爽約，他本人沒來和我說。

 

甚至最近連個電話都沒打過來。

 

我想他是忙吧。

 

雖然莫名有些想他，但還是怕打擾到他工作。

 

而我最近也要開始忙於接手公司的一些項目。

 

經常加班，也忙忘了許多事。

 

再見到沈嗣。

 

是我披星戴月地加完班回家，被他突然從背後偷襲。

 

他一把將我按在牆上，不等我反應, 滿是酒氣的唇就壓了下來, 他吻得又急又霸道，火熱的舌肆意地穿梭在我的齒間。

 

我被迫仰頭承受他的熱烈。

 

忽地，他移開了一些, 我趁機喘氣。

 

「你幹嗎。」

 

話一說出口, 我自己都感覺有些曖昧。

 

因著他的吻，我的聲音略帶嘶啞急促。

 

黑暗中，我好似能看到他幽暗且光亮的眸。

 

「我要你。」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

 

衣服散落一地，我和他從牆根親吻到沙發，唇齒相依，他指尖滑過的地方, 都引得我連連顫抖，這次的親吻, 比方才還要濃烈, 我順從地被他牽引著。

 

他像一隻不知疲倦的獅子，帶著我遊逛到每一處角落。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我是被激烈的爭吵和打鬥聲吵醒的。

 

來不及收拾, 穿著沈嗣的白襯衣便出了臥室的門。

 

13

 

我這一身顯然是刺痛了陸之堯的眼。

 

他似乎還沒恢復好, 臉頰依舊蒼白。

 

兩眼泛著猩紅的光, 怒視著我, 嘴邊還有被重擊後留下的血跡。

 

「這是你非要和我分手的理由？」

 

「我們的結局不是你選的嗎？說得好像是我出軌一樣，你不是早就和安夏睡了。」

 

再次回憶起這件事, 我已經沒有了當初那般痛苦的感受。

 

安夏生日那天, 他和我說家裡有安排，早早就將我送回了家。

 

可我卻在半夜, 收到了安夏發來的視頻。

 

一男一女，女的坐在男的身上, 剛好能清晰地看出男人的五官。

 

男人隱忍地嘶吼，熟悉的聲音，不是他陸之堯還能是誰。

 

陸之堯撇開和我對視的眼睛。

 

一臉的挫敗與喪氣。

 

「那天，我喝醉了。」

 

「好借口，那天我話說得很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

 

我將門重重關上，一覺醒來真是晦氣。

 

沈嗣卻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你和我睡，是為了氣他？」

 

我一臉疑惑看著他。

 

「你腦子也有病了？我拿這個氣他。」

 

沈嗣變臉之快, 無人能及。

 

他微抿下唇，聲音端的是漫不經心。

 

「我就說嘛, 你是因為迷戀我。」

 

「我出差,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

 

「你就這麼放心我？外面那麼多女人跟餓狼一樣盯著我呢，你就放心？」

 

我伸手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因為我相信你啊。」

 

他輕挑下眉，一邊拉開我的手, 一邊理直氣壯地輕哼。

 

「那你愛我嗎？」

 

「還不明顯嗎？」

 

沈嗣的出現, 不僅僅是我靈魂的救贖。

 

他給予的愛, 更如同星河璀璨般照耀我。

 

「少來這套，我要親自印證。」

 

沒有理會朋友調侃，我將門輕輕碰上。

 

「（「」我閉著眼睛感受他帶著濃烈愛意的親吻, 指尖卻感觸到冰涼且帶稜角的飾物。

 

我猛地睜開眼，撞進一雙氤氲繾綣的眼睛裡。

 

「姜時，嫁給我。」

 

我衝他甜甜一笑。

 

「你會做香菇餡的大包子嗎？」

 

「會。」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