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明昭不回頭
- 4022字
- 2025-04-15 15:41:32
雖然心裡也期待過有孟明津這樣的哥哥,但當親子鑑定真的證明的這一刻,我卻沒有興奮到發狂的衝動。
我隻是忽然覺得很可笑。
「顧凜一直認定我除了顧家哪兒都去不了,這下好了,我有自己真正的家可以回啦。」
孟明津沉默了一瞬。
「是,你有真正的家了,不用回那個顧家當牛做馬伺候別人了。」
他輕輕磨著牙。
「我們孟家的女兒居然被這麼糟踐,這筆賬肯定要好好跟他算清楚的!」
我笑了:「說起來,可能還要感謝顧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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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把我告上離婚審判庭,孟明津是不可能遇到我的。
彷佛是上天開的玩笑。
他以為還可以和我重新來過。
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就是在把我推向我的家人身邊。
孟明津低頭看我,眼眸裡流露出擔憂。
「昭昭,你還愛他嗎?」
「如果你還想要他,我們也不是不能容忍......」
我搖了搖頭。
「從我一開始上審判庭的時候,我就打定主意不要顧凜了。」
顧凜口口聲聲說著宋嫣然是他的白月光,所以他要和她在一起。
但其實,早在民宿停電那一晚之前,顧凜就已經在夜不歸宿了。
他一開始就出軌了宋嫣然。
然後才「發現」宋嫣然是白月光的。
他的心一開始就不在我身上了。
所以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再要顧凜了。
孟明津嘆了一口氣,揉揉我的頭發。
「沒事,昭昭,你有我們。孟家是你的後盾。」
12
宋嫣然失魂落魄地回到旁觀席上。
顧凜皺著眉頭問她:「聽到昭昭和那個審判長說什麼了?」
他察覺到兩人的氣氛過於親密溫馨,又放不下架子去偷聽,於是寄希望於宋嫣然的身上。
宋嫣然連連擺手:「沒說什麼,就、就闲聊。」
難道要告訴顧凜,顧昭其實是孟家的千金?
那個地位遠超於顧氏和宋氏的孟家?
那自己更沒希望和顧凜在一起了。
什麼都問不出來,顧凜也沒興致和宋嫣然說話了,索性閉目養神。
宋嫣然糾結了片刻,忐忑地開口。
「是不是審判結束,就判定離婚了啊?」
顧凜掀開眼皮:「就算是這樣,但我不能復婚嗎?」
隔著過道,顧凜衝我勾唇。
「昭昭,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讓人給你買。審判結束後正好可以吃。」
我定定地看著他,好奇怎麼有人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渣。
無所謂了,反正顧凜在我心裡已經不重要了。
他和宋嫣然出雙入對時,我整日在家裡枯坐著等他回家。
常常要等到天快亮了,才等回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顧凜。
他的西裝上有宋嫣然的香水味兒,他的襯衣上有宋嫣然的口紅印。
我心如刀絞般地麻痺、欺騙自己。
他們隻是正常出席酒會場合,一定沒有什麼的。
直到那天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宋嫣然的草莓印。
我流著淚和顧凜爭吵、冷戰。
而面對我的痛苦,顧凜卻隻是冷冰冰地一句。
「你不要沒事找事。」
於是我學著顧凜的不在意,學習如何像他一樣地放棄一段感情。
人生三萬天,終究是路遠途疏,總要散場的。
孟明津拍拍我的肩膀,安撫我。
「家裡有我和爺爺,他老人家在來的路上,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是了,我該期待的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真好奇爺爺是什麼樣的人呢。
13
腦機重新開始播放畫面前,宋嫣然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因此,也沒人知道,她在審判庭外遇到了一個小老頭。
「我孫女是不是在裡面?讓我進去見她!」
隨行人員問宋嫣然:「請問裡面開始審理了嗎?現在還能進去嗎?」
宋嫣然眼神遊移閃爍:「對,已經開始了,不能進去了。」
「真的不能現在進去了?」孟傳雄語氣滄桑,「我隻是想盡快見到孫女而已。」
宋嫣然側過頭不敢對視。
「不然,我帶你們去隔壁的演播室吧。」
作為當事人的家屬,是可以通過演播畫面看審判過程的。
「這就是我孫女,跟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孟傳雄激動地伸出拐杖指著監控畫面,忽然語調一變。
「哪來的小混蛋,這麼欺負我的寶貝孫女!」
屏幕上的回憶是我在給自己過生日。
我做好了一大桌的飯菜,點上生日蛋糕的蠟燭,攔住準備出門的顧凜。
「剛做好飯,你要去哪兒啊?」
從前沒慶過生,於是顧凜把我來到顧家的那天定為了我的生日。
「今天起就是昭昭的新生。往後的每一年,我都陪著昭昭過生日。」
「不止生日,還有戀愛紀念日、結婚紀念日,我們統統都會過。」
今年本來也不該例外的,我都看到他藏在書房的禮品袋了。
那裡面裝著一串漂亮的寶石項鏈,熠熠生輝。
可顧凜隻是匆匆下樓,看都沒看桌子上的飯菜。
「我沒空,你自己吃吧。」
「你說好每年生日陪我的......」
「顧昭,」他停下換鞋的動作,語氣涼涼。
「你又不是今天生的,過的什麼生日?」
我眼睜睜看著他推門離開家,客廳重新歸於寂靜,蠟燭的燭油滴在奶油蛋糕上,像一顆顆凝固的淚珠。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是宋嫣然的生日。
那串祖母綠寶石的項鏈,是戴在宋嫣然的脖頸上的。
「顧凜,為什麼你不送給我?」
我不是貪圖珠寶,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我的丈夫要給別的女人送禮物。
為什麼他要那麼親昵地摟著另外一個人,十指交握著互相接吻。
他脫下西裝外套丟到我手裡,等著我給他疊好。
「嫣然要陪我出席酒會,當然需要珠寶襯託。」
苦笑中,我明白了顧凜的心思。
他把我和宋嫣然的職責區分的很明確清晰。
宋嫣然是他能帶出去的、讓他面子上有光的。
而我是拿不出手,隻該在家裡做家務的。
13
孟傳雄勃然大怒,對著演播畫面破口大罵,幾乎讓人無法把他和孟家那個最老資歷的傳奇聯系到一起。
而顧凜微微把頭偏移開,不敢直視屏幕。
他曾經說過,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
「昭昭,挺胸抬頭,別怕,你可是顧太太。」
可後來,也是他覺得我給他丟臉了。
甚至在審判庭開庭之前,他也認為讓我回顧家當保姆是「照顧」我。
但我不可能再回頭的。
哪怕沒有孟家,我也絕不會回到顧家,去和一個辜負我的人共處同一屋檐下。
顧凜看向我的眼神很復雜,似乎想要道歉,但最終隻是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說。
不重要了。
反正我早就不在意他了。
顧凜想要知道的真相並不難找。
技術人員說。
顧太太隻是因為撞到腦袋所以暫時不記得了,並不是沒有了那段回憶。
短暫操作後,他們調取了顧凜迷路那天時我的記憶。
那天的我趁著人販子不備,偷偷鑽出狗洞跑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往山下跑,遇到了躺在樹下昏迷不醒的顧凜。
「我沒時間管你,我要下山找警察叔叔報警。」
「可是放著你不管,你會被蟲子咬S的吧?」
短暫糾結後,我還是選擇折返回去背起他,找到了林子裡一處容身的小木屋。
顧凜欣喜若狂地站起來。
「昭昭,我一直在找的人,居然真的是你?」
他臉上的激動維持不到三秒,就被接下來的畫面打斷了。
人販子找來了,我為了不讓兩個人都暴露,選擇主動走出小木屋。
「拜託你,醒了以後幫我報警,我叫昭昭。我哥哥叫孟明津,我爺爺叫孟傳雄。」
「你一定要帶警察叔叔來救我。」
旁觀席上有人訝然出聲:「居然是孟家的?他們家一直在找的那個女兒?」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審判臺上的孟明津,而對方的臉色已然鐵青。
是了。
如果不是顧凜,我早就逃脫了。
又或者說,如果顧凜記得報警的事。
或許我不會吃那麼多年的苦。
顧凜滿臉懊悔,不敢直視我。
認識他那麼多年,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愧疚和歉意。
「昭昭,對不起,我那時候在發燒,真的沒有印象了......」
辯解的言語在接下來的畫面裡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我被抓回去後,被怒氣衝衝的人販子暴打到遍體傷痕。
甚至被推到牆上撞得頭破血流。
直到他們怕真的把我打S了會賣不出去才罷手。
顧凜渾身顫抖了一下。
「難怪,難怪你說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他表情似哭似笑,整個身子不受控地往後仰。
「原來是因為我,原來都是我害得......」
審判臺上的孟明津眯起眼睛。
「原告,聽說昭昭這個名字是你給取的。』
『如果你真的對當年的事沒有一點印象,怎麼會給被告起這個名字?』
顧凜無可辯解。
他跌坐回椅子上,像被抽幹了全部力氣。
旁觀席上的聽眾已然義憤填膺。
「好嘛,人家姑娘當年為了救他,害得自己又落回人販子手裡,還被打成那樣!」
「他陰差陽錯娶了人家,本來應該好好報恩的。結果又是出軌又是要告到審判庭上刪掉記憶,白眼狼也沒這麼毒啊!」
「我之前還覺得被告配不上原告,現在看來,人家被告本來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啊,真是被他害慘了!」
被眾人審判的顧凜,臉上時紅時白,額頭青筋暴起。
這才說了幾句,還不到我當初受的非議的十分之一。
怎麼就受不了了?
14
顧凜要求撤訴。
孟明津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你已經撤訴過一次,沒有機會了。」
「再說,被告已經找到了家人,」孟明津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失而復得的珍貴,「審判結束後,也是她的家人來接走她。」
這才是真正讓顧凜崩潰的地方。
他之前所依仗的,不過是我無處可去。
他認定除了顧家,沒有任何地方會收留我。
可當我有了後盾,顧凜就失去了所有留住我的天然依據。
他薄唇抿起,臉上血色盡失。
「昭昭,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我向審判庭示意,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被告希望審判繼續,記憶刪除繼續。」
「顧昭!」
顧凜怒吼一聲,想要翻過過道搶走我頭上的腦機。
「 不許刪!我不許你刪!」
連技術人員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
「顧總!不能強制摘除腦機!不然顧太太會陷入腦S亡的!」
孟明津更是直接叫人按住了他。
「原告如果在審判庭上鬧事,將被直接驅逐離開!」
顧凜就那麼被按在原告席上,頭被壓在桌子上,從前的風度消失殆盡。
但他依舊執著地側著頭看向我,眼眸猩紅。
「昭昭,別想了!我不許你想了!」
15
不許想什麼呢?
十六歲的我到了顧家,吃到了十年來的第一頓飽飯。
就在我拼命往嘴裡塞飯時,顧凜打完球回來了。
他歪頭打量我半天,忽然「噗嗤」一笑。
「就讓她留下吧,家裡正好缺個保姆。」
那笑容奪目耀眼,甚至比面前的燉肘子還要吸引人的視線。
為了更好的留在顧家,我對顧凜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
他吃蔥但是見不得蔥花,我就做完飯後一點點將蔥花挑幹淨;
他愛穿某雙鞋去打球,我每天熬夜也要給他刷幹淨鞋再吹幹;
他對貼身的床品很挑剔,我就每次都手搓而不是機洗......
連顧父顧母都說,本來就很難伺候的顧凜,被我慣得更摸不著邊了,以後準要狠狠栽個大跟頭。
顧凜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反正昭昭一直在咱們家,有她在,你們擔心什麼?」
旁觀席上有人情不自禁感慨。
「我要是有這麼好的對象,才舍不得出去和別人鬼混。這人真是不知足啊。」
這話像一記鞭子,抽得顧凜忽然停止了掙扎。
他臉皮抽動,面白如紙,隻是倉皇地看向屏幕。
我沒見過什麼高級食材,把一罐足以和黃金媲美的魚子醬做得不堪入目。
他卻笑嘻嘻地把盤子挪到自己面前。
哪怕吃得五官扭曲,也執意要一個人包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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