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代舌
- 3980字
- 2025-04-15 15:37:57
拓跋鈺的注意力被那封信吸引,自然也沒注意到我的神色。
唯有阿秀,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下一秒,拓跋鈺狠狠摔了手中的杯盞。
「荒唐!」
S意在他眼中彌漫,片刻,他低低地笑了。
「告訴榮昌,本王今晚會去。」
拓跋鈺如約而至。
公主平日囂張跋扈,宮裡的下人和守衛永遠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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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了今天,榮昌屏退了左右,清空了守衛。
隻為等待拓跋鈺的到來。
看到我時,她罕見地和緩了語氣。
「這裡是草原,而非大齊。孤遠嫁至此,唯一能信任的,就是你了。」
「清溪,你留在這裡陪著孤。」
就這樣,我留在這座今夜看守人員最少的宮殿。
16
拓跋鈺是拿著劍進來的。
他一進門,劍尖直指榮昌的頸間。
「你知道嗎,本王最不喜歡受人威脅。」
榮昌看著這把劍,眉宇間的焦躁終於壓制不住了 。
為了今夜,她換上了草原的衣服,梳著草原上姑娘們流行的頭發樣式。
隻為了告訴拓跋鈺,她是愛他的。
甚至,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父皇母後,和國家。
而此時,拓跋鈺對這些視而不見,有的是被挑戰權威和尊嚴的怒氣。
榮昌徹底崩潰了。?
「初見時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身份,就幫你瞞過了大齊的士兵,處理掉回春堂那些人,鈺郎,是我救了你!」
「大齊和草原停戰已有一年,說好了互不侵擾,若是被孤的父皇知道了,你以為會怎樣?」
「鈺郎,他們救了我,我本來不想S他們的,這都是為了你!」
拓跋鈺嗤笑了一聲,收了劍。
「別逗了,尊貴的公主殿下。你會放過這些,見過你最狼狽一面的人嗎?」
「我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隻不過我不喜歡掌控欲太強的女人,你隻要乖乖的,可敦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榮昌公主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瘋狂。
她指著自己的嗓子,頓時切換到粗啞的聲音。
因著這些日子的不管不顧和大聲叫喊,她的聲音比從前更加沙啞粗糙,像是未被打磨過的巖石摩擦發出的聲音。
她已經不想再裝下去了,如果這個男人心裡沒有自己,她就打算毀了他。
反正自己備受寵愛,S了夫君還能回到大齊繼續當公主。
房間裡點上了從大齊帶來的迷香,草原人根本聞不出來。
拓跋鈺隻覺得四肢輕微發軟,還以為自己是白天與啞女縱歡太累導致的。
直到榮昌嘶啞的怒吼響起,竟將他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在地。
可榮昌不管那些,她紅著眼拽拓跋鈺的衣袖。
「孤為了你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就那般無動於衷嗎?」
拓跋鈺的瞳孔頓時放大。
我想,他大概是注意到了。
榮昌的臉上,那一個個,狀似小小山丘的鼓包。
是子蠱在體內繁殖了啊。
17
「你是妖孽!本王要燒了你!」
拓跋鈺這時的驚恐並非作假,恐怕他活了這麼久,也沒見過這幅景象。
而在他們不注意時,我已經靠在柱子上,懶懶地欣賞這一幕。
榮昌從拓跋鈺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模樣。
一聲慘叫響徹整個宮殿。
她連忙找我,卻發現我不倫不類地倚在柱子旁。
惱怒道:「清溪,你在做什麼?快幫孤看看這代舌。」
我搖了搖頭。
「看不了了,代舌已經繁殖在你的體內,你要S了。」
榮昌愣住了。
「喜歡嗎?這種蠱蟲的確能幫你換個更加美妙的聲音,但若是常常服用霜遲花熬出的水,便會讓它加速繁殖衍生,直至在你的身體裡布滿了子蠱。」
「殿下放心,這蠱一時半會S不了人,隻會慢慢啃食你的髒器,直到內部被蟲子蛀得渣都不剩,才會S亡。」
「殿下最喜歡這些新鮮遊戲,不是嗎?」
榮昌突然瞪大了眼睛,急速顫抖起來。
「不對,你到底是誰?」
我笑了笑,「我是葉清溪啊,被你剝皮抽筋的大夫葉峰,是我的阿爹。」
「這蠱是我下在你體內的,母蠱在阿秀那邊,說是讓你聲音恢復如初,實則不過是借用阿秀的聲音,蒙騙你而已。」
「眼見她起高樓,眼見她樓塌了。原本S了你十分容易,可不把殿下捧到高處,再狠狠摔下來,隻覺得對不起我的阿爹。」
「況且,跟著殿下,才能見到可汗。」
拓跋鈺猛地被點到名字,虎軀一震。
不怪他害怕,榮昌瞪大眼睛質問時,她的後腦勺已經掉落了一半。
裡面密密麻麻鑽出來的子蠱,正井然有序地順著地板鑽到門口。
門口俏麗的身影調皮地拿出一堆瓶罐,哄著般開口:「都進來都進來,這些天苦了你們了,不過也長大了好多,嘻嘻。」
阿秀進來時,公主已經說不出話。
她看著自己正在碎裂的身體,大聲地幹嘔。
倒是拓跋鈺,清醒了起來,陰鸷的目光在我們身上移動。
「阿秀……你會說話?!你們倆是一伙的。」
阿秀厭惡地瞪了他一眼。
「不然呢?以為我真喜歡你這種陰比?」
拓跋鈺弄清楚狀況,語氣溫柔了下來。
「那大夫,是榮昌做主S的。若是和榮昌有仇,此事你們也都報了,本王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後續,不會留下任何隱患。」
「幾位德才兼備,正適合來草原大展宏圖。」
隻能說,不愧是S到最後的頭狼。
能屈能伸,值得學習。
可惜,我不需要。
18
子蠱從榮昌體內爬出。
仿佛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它們瘋狂吸收著榮昌體內的營養。
破體而出的子蠱們啃食榮昌的軀體,很快她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終於,榮昌公主徹底碎了。
我和阿秀仔細欣賞了這場面。
「我好像明白,為什麼榮昌總喜歡虐S旁人了,看著仇人痛苦地S去,真是說不出的爽啊。」
阿秀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
拓跋鈺則狠狠打了個寒戰,似乎又想說什麼。
我趕在他開口前阻止了他的話,「這位置,我替你做主,換個人坐。」
目光移到門口,我示意拓跋鈺回頭。
他嘴上說著與自己無關,不過是出了事就往旁人身上安。
可復仇的事情,需要什麼證據呢?
拓跋鈺的種種表現,都證明了,他和此事有所關聯。
我斷然不會留他。
門口的人身穿沉重鐵甲,手持一把利刃,帶著寒霜走了進來。
見到我和阿秀,他溫柔地喊了聲,「阿秀,清溪,你們沒事吧?」
我笑著點頭應聲。
那日在和親途中斬斷我發絲的副將,那被拓跋鈺看中提拔為將領的林璟,正是我和阿秀的兄長,葉璟。
準確地說,他曾叫作,拓跋璟。
阿璟動了動,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顏。
面對拓跋鈺,他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阿璟拿著劍在空中比劃,眯眼瞧著拓跋鈺。
「沒想到我還活著吧,我的好哥哥?」
19
拓跋鈺上位時,S了許多兄弟叔叔。
隻不過,他漏了一個人。
那就是從小就被他當奴隸N待的拓跋璟。
阿璟的母親是中原人,兩族生出的孩子在草原是不允許繼承王位的。
因此從小,拓跋鈺便帶著一群人欺辱他。
當年,他趁著戰亂逃出去,卻還是受了傷,被阿爹撿了回去,改名葉璟。
「早知道,就不該放過你這個畜生。」
拓跋鈺輕笑一聲,挑釁地動了動手中的劍。
「有本事,和我拼一場,成王敗寇一戰而定。」
拓跋鈺被譽為草原最兇猛的狼,戰力連大齊最驍勇的將軍都趕不上。
阿秀有些擔心,微微蹙眉。
拓跋鈺卻仍然激將,「是男人就來。」
下一秒,阿璟手中揚起飛粉,接著拓跋鈺不甘地倒在地上。
隻見阿璟無奈地搖頭,「真傻,對著敵人講什麼男人道義。」
他拍了拍拓跋鈺的臉,冷然S意霎時間迸發。
「S了我阿爹,便給他去賠命。」
20
那夜後,草原的王換了人做。
阿璟從前不願一輩子被人欺辱,在朝中埋下許多暗樁。
鑑於拓跋鈺已S,朝中的大臣也不願同既定的新王作對。
紛紛表示臣服。
阿璟對此十分煩惱,他不想做這個王。
我拍拍他的肩膀,「隻有你做了王,草原和大齊,還有邊境的人,才能長長久久地無憂無慮。」
他又猶豫地問我,「那你呢?要回大齊嗎?或者留下來,做我的軍師,我讓你做朝中第一女官,地位僅次於我。」
我擺擺手。
「不幹了不幹了,我要和阿秀回去養蟲子去了。」
「這次碎的有點多,她一人忙不過來啊。」
說著,我轉身離去。
阿璟在我身後無奈地笑了笑。
宮門外,一個身穿紅色紗裙,腳腕上帶著銀鈴的嬌俏女孩正不滿地嘟嘟囔囔。
「聊完了沒啊,也沒見兄長和我多說幾句話,我的孩子們都在罐子裡憋得慌,急需清溪來幫他們曬曬太陽。」
我從背後一把抱住她。
阿秀嚇了一跳,忙不迭轉身。
「你幹嘛啊!我們第一站去哪裡?」
我想了想,「去南疆吧,你不是有隻蟲子落在那了嗎?我們拿回來,然後帶著它們一起去看看各處的景色,給阿璟帶點特產回來。」
阿秀點點頭,蒲扇一樣的睫毛眨呀眨,十分乖巧。
我淺笑著邁步,「快出發吧。」
番外
我叫清溪,沒有姓。
因為我是戰場上撿來的孩子。
從小就沒有家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大抵是做什麼都沒有歸屬感。
直到我遇到了一位將軍夫人,她德才兼備,智慧無雙。
將軍許多勝仗都依賴於她,我聽他們叫她, 軍師。
許是太崇拜她,我在偷偷練武時, 碰到了半夜出來找東西吃的夫人。
她悄咪咪喊我過去,叫我每月月圓時去找她。
後來, 將軍和夫人S在了戰場上。
而我,成了下一任軍師。
邊境的月亮總是格外的大, 格外的圓。
每個士兵似乎都想著歸家, 而我, 想著升官發財。
夫人S後,我去新將軍請求為夫人請封。
將軍聽了哈哈大笑, 「已經封了诰命,還要如何封?」
我固執又認真,「請封軍銜, 夫人是軍師。」
他擺擺手, 讓人趕我走。
原來, 女子是不能做官的。
我偏不信。
我自八歲起同夫人學習, 十歲上戰場, 十五歲指導三次和草原的重大戰役, 大獲全勝。
十七歲我進京觐見,高臺上的人允我一個請求。
我說, 「我要做官。」
滿場哗然。
婢女們頓時慌了神,片刻沒有人出聲。
「我再」「荒唐荒唐,古往今來沒聽過這樣的要求?」
天子面色陰沉, 而我仍然堅持。
君無戲言, 他最終還是封了我一個官。
這官封得很妙, 平日裡上上朝,卻沒什麼實事要幹。
等啊等啊,終於讓我等到一個機會。
順著一個女子告發權貴強迫的案件,我拉出了背後之人的尾巴。
可我卻「S」在了帶著證據回京的路上。
出手之人, 正是那日封我做官之人。
後來,我被一個整日採藥的老頭帶了去。
剛到清河鎮時,我不吃不喝,不願說話。
他們都笑我是個怪人。
醫館內,卻對此習以為常。
那個叫葉璟的人溫和又包容,他說:「不願說話就不說,清溪高興就好。」
名叫阿秀的姑娘, 給我拿來了許多蟲子。
終於嚇得我慘叫了一聲。
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不是啞巴就好啊!啞巴太難治了!」
阿爹每日給我做雞腿,拐著彎地給我講些受了情傷的女子的故事。
我心裡想笑。
於我而言, 哪裡有什麼情?
從小到大, 活著就是最最要緊的。
我逐漸發現, 這間醫館臥虎藏龍。
我那慣愛攬財的賬房先生大哥,總是在做噩夢, 身上也有許多舊傷疤。
那傷疤,像極了草原人常使的短劍雙鞭。
而天真可愛的阿秀, 腳腕手腕上總是帶著鈴鐺。
風一吹, 她的鈴鐺晃呀晃, 身上的蠱蟲也跟著晃呀晃。
月牙似的眉眼彎彎,和我看過的冊子上,南疆上一任王後生得一模一樣。
再後來, 阿爹生辰那日S了。
我知道,這段偷來的時光,結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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