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成君
- 4328字
- 2025-04-15 14:26:40
我曾是仙界女戰神。
為贖罪,我放下破雲槍,嫁給靈族太子。
太子性格寡淡,對我相敬如冰,唯一的兒子隨他,對我亦疏離。
他們從不穿我繡的衣裳,也不喜我做的羹湯。
突有一日,仙界飛來信鳥。
我的心亮了。
我自求解除姻緣,卻換來靈族太子嘲諷:
「你一戴罪之人,有什麼臉面求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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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信件扔他臉上:「憑此。」
1
邊霄拿起信漫不經心看了一眼:
「何人給你傳信?」
我冷臉看他:
「百日前天帝急召你入殿,那時你就知曉,而你回來藏而不說,為何?」
五百年前我得命親率靈族十萬大軍剿滅天妖。
那時的邊霄還未稱王,乃靈族太子,作為副將前往。
那次的大戰,因我冒進讓十萬大軍中了埋伏,成為千古罪人。
我本欲以S謝罪,靈族卻提出讓我嫁給他們的太子邊霄。
邊霄在那次大戰中,失了雙腿。
他們說,讓我永世做他的腿,在靈族贖罪。
而這封信裡,大師兄告訴我說當年戰敗另有隱情。
邊霄躲開我的視線:
「此事還未最後定論,故而我未告知你。
「如今,你就因為這事,便不顧五百年夫妻情誼,不顧兒子,要離開?」
我忍不住打量他上下,嗤笑道:
「你我有夫妻情誼?兒子如今有我沒我,又有何區別?」
邊霄的衣領,繡著蘭草,那是恬娘親手所繡。
恬娘是靈族大將的遺孤,和邊霄一同長大。
她曾是邊霄的心上人,也是我兒子邊天伊最喜歡的姑姑。
邊霄捕捉到我的眼光,似嘆了口氣:
「成君,若是因為恬娘,你大可不必,你不喜我穿她做的衣服,往後不穿便是。」
他貌似無奈地退步,卻處處裝著糊塗。
我摩挲著手掌間的老繭。
這雙手,曾握的是和我一起S敵無數的破雲槍。
嫁給邊霄後,我將破雲留在戰神府。
後來,我用這雙手拿起雲針為邊霄做衣裳,做羹湯。
宮裡的侍女們私下嗤笑我的女紅,她們說:
「沒想到放下破雲槍的戰神,如今連一個仙娥都不如。」
「她做的衣裳,哪裡能和恬娘姐姐的相比,她做的呀,估計靈族最下等的僕役都不願穿。」
我自小隨師兄們長大,之後入軍營,有矛盾了向來用拳頭說話。
面對這些帶了刺的閨中言語,我隻當未聽到。
可同樣當沒有聽到的,以前有邊霄,後來多了邊天伊。
他們笑著將我準備的衣服扔在地,由恬娘伺候著穿上她做的新衣。
原來,無聲的拳頭,更傷人。
我本技不如人,夫君和孩兒都不認可,又能說什麼?
我再不是戰場上光芒四射的戰神。
我隻是一個罪人,一個不被夫君孩兒喜歡的後宮婦人。
2
今日,大師兄給我傳信。
信中說當年之戰,靈族的隨軍將領中出了奸細,將我的部署提前通報天妖,這才導致我方中了埋伏。
近來被封印的天妖頻生異向,魑魅兵頻頻作亂,大有卷土重來之意。
大師兄所在軍中抓住一當年的對接人,這才讓一切真相大白。
也就是說,那種大戰中,我的決策沒有錯誤,我並非靈族的罪人!
這場折磨我五百年的戰事,夜夜折磨我的噩夢,如今,終得消散。
可早知此事的邊霄,卻對我隻字不提。
如今面對我質問,他更表現得不屑。
此刻,我不想和他再多說一字。
我站起身,俯視著坐在輪椅上的邊霄:
「我今天就離開,對外如何宣稱皆由你安排。
「當初我從戰神府帶來的所有靈石兵器,以及王母賞賜,全部留下。
「就作為,我對邊天伊的交代吧。」
邊霄皺了眉頭:
「我從未想過其他念頭,靈後的位置,也不會有她人,你何必……」
「邊霄,我從來都不曾屬於這裡。」
被我打斷話的邊霄愣了下,隨即冷笑:
「是啊,你曾經可是戰神。可是五百年過去了,你不曾再拿起破雲槍。那場戰爭雖是奸細出賣,但你依舊是主帥,你依然要承擔責任。
「成君,你回不去了,也再做不了戰神。我身邊,如今是你最好的去處。」
我看著眼前人,隻覺得無比厭惡。
「我還有我自己。」
「什麼?」
迎著邊霄不解的目光,我一字一頓地說:
「我名成君,師父曾告知我,我的成,不是成為別人的誰,而是成為我自己。
「我想去之地,無人可擋。
「我不想做的事,也無人可逼。」
邊霄眸色微震,張了張嘴卻未再說話。
是的,我從未背叛過自己。
當初嫁給邊霄,我為贖罪,心甘情願。
和他生下孩兒,亦是我心甘情願。
如今,我要走,便是處處大道,無人可攔。
看了看四周,無一物讓我留戀。
轉身向外走去,卻在門外看到邊天伊和一眾侍女。
他們大多都在背後編排過我,如今看了我卻是低下頭不敢一言。
我伸手想摸摸兒子的頭,卻還是半路縮回手。
「邊天伊,我走了,從此後不再是你父王的妻,也不再是你娘親。
「我一直逼你練的棍法,以後,隨你心意吧,照顧好自己。」
說完,我飛身離去,瞬間不見影蹤。
眼角的那滴淚,還未流下便消失在風裡,再不見痕跡。
3
我師父乃前戰神,我是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
我打小調皮搗蛋,曾讓師父和六位師兄頭疼不已。
那些年,除去修煉,師父便讓師兄們帶我四處遊歷。
我見過人間屍橫遍野,也見過暮色下嫋嫋炊煙。
成為戰神,守護三界,是我的信仰,亦是我甘願奉獻一生之事。
師父仙逝後傳我衣缽,繼承戰神府,之後天帝命我統帥天兵。
那時天妖化身雄雌,分別攻打人界和仙界。
大師兄帶仙界天兵主戰人界,我帶靈族士兵和主戰仙界。
那次戰敗,葬送十萬靈族天兵性命,也讓我斷送自己。
是大師兄救援及時,才將我從S人堆裡扒出。
之後,我對師兄們的探望避而不見,也再提不起師父親贈的破雲槍。
那時,我幾乎陷入絕望,一心以S謝罪。
天帝和天後帶來了邊霄。
他也雙腿,永遠留在那場戰爭中。
坐在輪椅上的邊霄笑著對我說:
「我沒有了雙腿,你可以做我的雙腿,幫我守護靈界嗎?」
那天,他的笑容仿若寒冬裡的暖風,掃過我心河上厚厚的冰凍。
為贖罪,亦為那抹溫暖,我伸出了手。
六位師兄送我出嫁,他們問我是否真的願意。
若我說一個不字,我便可不嫁。
可我身上背著十萬靈族大軍的亡魂。
我罪孽深重,S不足惜。
嫁給邊霄,可對靈族作些許彌補,我心甘情願。
嫁給邊霄後,我埋葬了曾經的自己,將破雲鎖在戰神府。
我開始學著嫂嫂們的樣子,嘗試做一個好妻子。
可我無論做什麼,得到的不是嘲諷便是冷漠。
在靈族的後宮,眾人將我和恬娘拿來對比。
我是罪人,恬娘是功臣之後。
我滿手老繭,恬娘膚若凝脂。
我言行粗魯,恬娘舉手柔弱。
在恬娘的襯託下,我一無是處。
我提出進入兵部,邊霄反問我:
「那些人都是那十萬亡魂的家人或朋友,你以何面目相對?
「你在後宮坐鎮,威懾他族,便是對我最好的幫助,莫再胡思亂想。」
那時,邊霄看著我的雙眼中,有我不懂的情緒。
後來我明白,那是仇恨。
他恨我害他沒了雙腿,他恨我斷送十萬大軍的性命。
他娶我,不是想讓我贖罪,他隻想折磨我。
用我不曾經歷的,女人間不動刀槍的蹉跎。
他讓這後宮,成為囚禁我的牢籠。
在這裡,慢慢磨掉我的利爪,讓我一點一點失去生氣。
4
離開靈族,我漫無目地四處暢遊。
心境一點點打開,卻停在某處。
邊霄有一點沒說錯。
那場大戰雖出了奸細,但我是主帥,當承擔責任。
我對邊霄說我還是我自己。
可我如今到底是誰,我有些迷茫。
我面前的處處大道無人可擋,唯一的阻礙,卻是我自己。
我無法躲避,我有了心魔。
一日,我來到當年戰場。
卻意外看到一隊天兵在和魑魅兵打仗。
天兵本處於優勢,可不知道為何,漸漸竟有頹敗之勢。
眼看著一年幼小天兵將S在魑魅兵刀下,我飛身而去。
近身方看清,這些魑魅兵的身上籠著極淡的黑霧。
也就是這些黑霧,讓天兵靠近後神志不清、渾身疲軟。
「全體屏息,距離戰!」
我拿過小天兵手中的長槍,擋在他身前,將長槍揮出長虹之勢,逼退身邊一眾敵軍。
之後借助靈力控制長槍S敵,頓時魑魅兵S傷一片。
生S之間,天兵們紛紛仿效,片刻後扭轉了戰況。
「是戰神,她是戰神。」
就在魑魅兵敗逃跑,天兵慶賀之時,有人認出了我。
頓時,原來向我聚攏的天兵們或撤退,或停住腳步。
「是她救了我們,是她幫我們打了勝仗。」
被我救下的小天兵突然喊了起來。
「可她也是S人兇手,她曾S了十萬天兵。」
天帝至今未將當年大戰的真相公布。
我不想解釋,轉身欲離開,卻不想被人拽住衣角。
「戰神恩人,我,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小天兵眼睛亮亮的,似害怕,卻依舊沒松開手。
「我不是個好師父。」
說完我掙脫欲離去,卻不想遠處飛來幾道人影。
「小七、小七……」
5
來人是我的六位師兄。
「小七,大師兄說你會離開靈族,我們去接你,卻不想你早跑了。」
說話的是我六師兄,他紅著雙眼將我一把抱入懷。
「小七,這些年,受委屈了。」
「師兄……」
我有些哽咽,終忍不住低下頭,悄悄將眼淚擦在六師兄的衣領。
「小七,師兄們來接你回家。」
大師兄依舊白衣飄飄,清冷如玉,立於一旁。
其他師兄們也都紅了雙眼,紛紛上前一起抱住我。
「小七,咱們回家。」
我終究回了戰神府,府內絲毫未變。
當晚,我們七人又像回到往日一般,圍著長桌開懷暢飲。
哦,還多了一人,那個小天兵,竟也被大師兄帶了回來。
天將亮,師兄們方各自睡去,大師兄坐到我身邊:
「小七,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師兄們雖各自歸家,但我們,永遠是你家人。」
「師兄,我……」
我是師父關門弟子,從小師父閉關,是大師兄將我帶大。
他知道我的心結。
昨夜喝到上頭,我在他面前失態,哭了一場。
「成君,師父讓你繼承戰神府,守護蒼生,所謂何求?」
我突然愣住:
「何求?師父傳我戰神之力,他讓我護三界蒼生安平,也要護山花笑江水流。」
大師兄點點頭:
「你名成君,師父望你成為自己,可你有無想過,你又是誰?
「天地初分,生清濁兩氣。至此喜悲相伴、生S相依,三界萬物有限,唯時間無盡頭,流淌不回。
「成君,往日之事無須沉溺,你經歷此劫,亦是戰神的磨煉。你是戰神,三界的守護者,破雲的主人。如今你身出牢籠,內心更當勇往直前。」
腦海中轟地一下,最後那層迷霧散盡。
是啊,我得戰神之力,守護三界是我職責,更是信仰。
那場戰爭曾讓我背負虧欠,生出恐懼,讓我絕望,更讓我放下職責和信仰。
我成為別人的妻,將自己囚禁,任由別人踐踏。
如今我脫離囚禁,便是欲火涅槃,此後當再無恐懼。
別人的言論如何,曾經的錯誤又如何?
我還是我,世間魑魅未盡,我當勇往直前。
我重新拿起了破雲槍,擦拭槍上的灰塵。
破雲感應到我,亦興奮發出聲聲嘶鳴。
多年的羅裙曾困住我的手腳。
再握破雲我無比珍惜,日夜苦練,誓要將多年荒廢的功力追回。
對了,我還收了徒弟,就是那個娃娃兵,名鳳生。
隻我沒想,邊霄竟會帶著邊天伊找過來。
6
起初,我收到靈族的傳信鳥。
本想直接趕走,怕他再來信,還是接下。
信中說,邊霄雙腿疼痛又犯,靈宮裡藥物皆無用,想到以前我研制的膏方,求賜。
信裡還說,邊天伊想念娘親做的甜糕。
我不明白邊霄是何用意。
曾經我為他的雙腿研制過膏方,可他從來不用。
私下裡,我曾聽邊霄的侍從言論:
「娘娘那S人的手,能救人嗎?」
而我為邊天伊親手做的甜糕,他有樣學樣,吃了一口便吐掉,說:
「娘親做的甜糕,有血腥味。」
我不明白,他們如今來信索要曾經的厭棄之物,為何?
我看不懂,心裡更覺得惡心。
想了想,回信道:
【曾經之物再無記憶,自己也並非醫師。如今分離,當不再互擾,也望盡快宣告。】
我送走傳信鳥,將戰神府施法結界,外物再不得入。
鳳生看我施法,覺得甚厲害,一個勁兒地誇,完了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師父,我最近的功課,練習得特別勤奮。」
「好。」
「師父,我練得好,你能做甜糕獎勵我嗎?」
「來,這個棍法,去練上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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