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勉強扯扯唇角，笑道：「以前不懂事的時候寫過一封，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

 

巧合的電影名字。

 

巧合的孟清悅沒來。

 

電影講述的，又恰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

 

我即使再傻，到現在也該明白，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

 

我看不透沈澤遠，也無力再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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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猜錯過一次。

 

我以為他喜歡我，但他根本對我毫無感覺。

 

滿腔的喜歡就這麼被他撕碎。

 

我一直是個膽小的人。

 

他不會知道，我寫下那封情書，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氣。

 

為什麼又要故意勾起我對以前的回憶，來戲耍我呢。

 

沈澤遠神色頓了頓，一雙手放在身側握成拳。

 

半晌，他道：「孟清悅不是我女朋友，我喜歡的人也不是她。」

 

「我以前也寫過一封情書，不過沒有送出去。」

 

「我的暗戀不會無疾而終，因為我若是喜歡一個人，不論三年，五年或是十年，我都會找到她，告訴她我的喜歡。」

 

他喜歡的人不是孟清悅，難道會是我嗎？

 

我笑笑，低聲道：「沒人會一直呆在過去，沈澤遠，不要再戲耍我了。」

 

「……」

 

說完這句話，我有些踉跄地走到路邊，隨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直到車輛發動，沈澤遠還愣在原地。

 

我微微側身往窗外看，他一直站在那裡，神情落寞。

 

沈澤遠喜歡的人是我？

 

聽起來就荒謬得讓人想發笑。

 

當時不喜歡的人，現在也不會喜歡。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現在無聊了些。

 

偶然想起以前有這麼個人，闲來無事便逗逗。

 

不要再戲耍我了，沈澤遠。

 

13

 

第二天我沒有去上班。

 

昨天晚上我便寫了一封辭職信，發到了沈澤遠的郵箱。

 

之前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著若是他不記得我，那麼繼續在那裡上班倒也沒有多難堪。

 

如今知道了他不過是在假裝，便也沒有勇氣再去出現在他面前。

 

不久後，我接到一個電話。

 

是華中的班主任打過來的。

 

他說學校這邊要辦校友會，希望我們都能回學校看看。

 

當初離開時，我的聯系方式已經全部換掉。

 

現在唯一知道我電話的高中同學，隻有沈澤遠。

 

誰讓他聯系我的，不言而喻。

 

當天晚上，我發過去的辭職郵件收到了回信。

 

隻有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七年前遺失的情書，我會在現在撿起來。

 

「……」

 

我猶豫了許久，還是在校友會那天買了回去的車票。

 

沈澤遠和孟清悅也來了。

 

他們現在一個是名聲大噪的商業新貴，一個是當紅的一線明星。

 

外界一直有他們戀愛的傳言。

 

偏巧，校友會的前一天，沈澤遠發了一條微博：明日，與她告白。

 

孟清悅的粉絲早就提前歡呼。

 

「我靠我靠，太浪漫了，終於要公開了嗎！！！」

 

「讓那些之前說我家蹭熱度炒作的人都出來看看，什麼叫打臉。」

 

「有些人肯定都酸S了哈哈哈！」

 

「……」

 

聞聲而來的記者和狗仔將學校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比起頂流明星的陣仗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好不容易才從人流中擠進學校，一進門便碰見了幾個從前的同學。

 

太久沒見，他們顯然沒有認出我，三五個聚在一起討論今天的校友會。

 

聽他們說，雖說名義上是學校辦的校友會，其實是沈澤遠辦的。

 

他給學校捐了一筆不小的錢，要求便是以學校的名義，邀請我們那一屆的學生回到學校。

 

還聽他們偶然提過一嘴我和沈澤遠。

 

說我退群後沈澤遠發了瘋似地找過我。

 

他聯系了平時和我稍微有一點交集的人，又親自去找班主任要我的聯系方式。

 

可惜我性子孤僻，在班上幾乎沒有朋友。

 

為了切斷和華中的聯系，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了個遍。

 

沈澤遠大概真的找過我，隻是最後沒有找到。

 

我想他找我的原因，大抵是因為愧疚吧。

 

我走到旁邊的空地，給沈澤遠打了一個電話。

 

那邊很快便接了起來。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溫聲道：「沈澤遠，當初的事情，我不怪你。」

 

「你不喜歡我並沒什麼錯，那隻是我自作多情，我隻是覺得有些丟臉而已，所以才想一直躲著你。」

 

「都這麼多年了，你沒必要耿耿於懷。」

 

「……」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才道：「若我還在原地呢？」

 

「……」

 

14

 

教室裡的課桌被擺成了一個圓弧形，許多昔日的同班同學陸陸續續進到教室。

 

我一如當年那樣，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聽他們談笑風生。

 

孟清悅一來，許多昔日與她交好的人趕緊圍上前去，可她巧妙地一一繞過，徑直走到了我跟前。

 

她揚著唇，盛氣凌人地看著我：「沈澤遠親自給我送的邀請函，你猜他要和誰告白呢？」

 

「江枝，你暗戀了他這麼久，心肯定很痛吧？真可憐。」

 

「……」

 

班裡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有些細細簌簌的聲音在討論我是誰。

 

沉默寡言，總是自己一個人的那個。

 

說話慢吞吞，最沒存在感的那個。

 

還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給沈澤遠告白結果被嘲笑到退群的那個。

 

這些是在我身上出現最多的形容詞。

 

孟清悅揚唇看我，神情譏諷。

 

我笑笑沒說話，卻突然有了些看戲的樂趣。

 

很想知道，沈澤遠既然不喜歡孟清悅，那麼又大費周章地將我們聚在一起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沈澤遠的到來，將班裡的氣氛推到高潮。

 

他神色冷峻，卻在目光落在孟清悅身上時，微微揚起了唇角。

 

有人歡呼，有人鼓掌，有人將她推到中央，兩人一時間成了視覺的中心。

 

沈澤遠揚起一個惡劣的笑，揚淡淡道：「我送你個禮物吧。」

 

一時間，歡呼之聲更盛。

 

孟清悅有些嬌羞地低下頭。

 

隨著他響指的聲音落下，教室的多媒體突然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不止這一個教室，所有教室，甚至學校門口的大屏，也開始播放這段視頻。

 

視頻裡，全是孟清悅做的一些骯髒事。

 

高中時校園霸凌，為了上位當小三，勾引金主。

 

還有，在自己有了些名氣後，為了滿足金主特殊的癖好，給他介紹未成年的女生。

 

人證物證具在。

 

視頻的最後，是三個男生站成了一排。

 

他們恭恭敬敬地對著鏡頭鞠了一躬，誠惶誠恐地說：「江枝，對不起，我們今天站在這裡是想和你道歉。」

 

「當初你寫給沈總的情書，是我們撕的，不過是孟清悅指使的。」

 

「她讓我們和沈澤遠說這是一班男生給他下的戰書，然後撕了發在群裡。」

 

「……」

 

七年前的誤會，終於在今日真相大白。

 

所以，沈澤遠當初根本就沒有收到任何情書。

 

他說的無聊，是指那個男生給他下戰書那件事很無聊。

 

守在校門口的各家媒體瘋了似的轉播這個消息。

 

網上直接炸開了鍋。

 

「我去，原來沈澤遠喜歡的人壓根就不是孟清悅，她不但冒領，還讓人撕了別人的情書，太惡心了吧。」

 

「之前孟清悅的粉絲呢？現在怎麼不跳腳了？」

 

「難怪之前不澄清，沈總牛，放長線釣大魚，一招斃命。」

 

「……」

 

孟清悅毀了。

 

不止是毀了，甚至還可能要去坐牢。

 

孟清悅臉色發白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顫抖著問：「你給我邀請函，不是要和我表白嗎？」

 

沈澤遠冷漠地看著她，語氣僵硬又不耐煩，「你也配？」

 

孟清悅腿軟跌在地上，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為了抓我的把柄……」

 

「我真傻……我真傻……」

 

沈澤遠沒有多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

 

教室再度恢復先前的嘈雜。

 

有人感嘆：「我靠，原來這壓根就不是什麼校友會，原來是個鴻門宴。」

 

「吃到大瓜了，今天熱搜一定會爆炸。」

 

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中，沈澤遠低頭俯在我的耳畔，聲音蠱惑：「要聽鋼琴曲嗎？」

 

「……」

 

15

 

記憶中的二教學樓是學校裝修最好的一棟樓，可以如今再看竟多少顯得有些破舊。

 

沈澤遠坐在那架已經有些老舊的鋼琴旁，沐浴在柔光中彈奏。

 

一曲終了。

 

他微微側首，與我對視。

 

時間好像停滯在了這一瞬。

 

沈澤遠起身走向我，神色仍舊清冷，開口卻是：「江枝，我找了你好多年。」

 

他將兩張有些破舊的紙遞給我。

 

一紙張已經泛黃，上面的字跡也早已模糊。

 

這是我曾經被撕毀，又被他一點點拼湊起來的情書。

 

一張雖然紙張泛黃，但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辨：【江枝同學，其實我喜歡幸運的人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

 

這是他當初寫下，卻沒有送出的情書。

 

沈澤遠曾說我是幸運的人。

 

他喜歡幸運的人。

 

原來，早在我不經意的時候，他就已經向我坦白過他的喜歡。

 

沈澤遠緩緩呼出一口氣，我看見他胸膛起伏的弧度.

 

還有微微發顫的嗓音。

 

他問：「江枝，你情書上寫的，還作數嗎？」

 

「你還，喜歡我嗎？」

 

「……」

 

當然喜歡啊。

 

笨蛋。

 

我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

 

沈澤遠脊背一僵。

 

他似乎愣了一瞬，在我想要離開時捧住了我的臉。

 

那些年少不可言說的心事，心中洶湧澎湃的情感，皆在這個吻中得到回應。

 

這個樓層的採光很好。

 

所以落日的餘暉恰好落在了沈澤遠身上。

 

他現在，一點都不高冷。

 

他看起來好溫柔的。

 

【沈澤遠番外】

 

1

 

沈澤遠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江枝的存在是在二教學樓的音樂教室。

 

他不過隨便坐下來彈了首曲子練手，微微側頭, 就看見了窗口那個因為緊張而炸毛，慌忙蹲下的人。

 

他當時很想笑, 想著怎麼會有這麼膽小的人。

 

所以他索性也裝作沒看見她，繼續彈自己的曲子。

 

第二天進到教室時, 他看見縮在班級最角落裡的人，一瞬間就認出了她。

 

那個膽子小到不行的女生。

 

沈澤遠特意去門口看了一眼座位表, 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江枝。」

 

其實他以前從沒用過二教學樓的鋼琴, 那天不過是不想這麼早回去，走到那裡散了散心。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 他又去了那裡。

 

意料之中地見到了那個膽小鬼同學。

 

其實沈澤遠一直都知道，喜歡他的女生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而江枝也可能是她們當中的一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她每天滿懷期待地躲在那裡聽他彈琴, 莫名的就是不想讓她失望。

 

所以他壓榨了自己每天下午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彈她聽, 她永遠安安靜靜地將自己藏好。

 

直到有一天, 沈澤遠突然便不想這麼下去了。

 

他想接近一下這個膽小鬼。

 

所以那天他問：「你想聽什麼曲子？」

 

但她太膽小了, 膽小到連回答他的問題都不敢。

 

於是他讓她寫下來。

 

那天以後, 沈澤遠隻彈她想聽的曲子。

 

其實他本來對鋼琴就沒有多大的感情。

 

隻是因為她喜歡聽，所以他才彈。

 

班上抽籤選舞伴那一次, 沈澤遠提早準備了另一個抽籤筒，裡面隻有他的名字。

 

他從臺上拿下來的時候悄悄換成了另一個。

 

所以他篤定地說：「你會抽到我。」

 

哪有什麼幸運不幸運, 從來都是蓄謀已久。

 

七年後他也步步為營地想要追回她, 卻又害怕她身邊已經有了新的人。

 

所以他裝作不認識江枝, 故作無意地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天知道，當聽到那個「有」字時，筆都快被他捏碎。

 

2

 

知道江枝有男朋友後，沈澤遠原本還故作灑脫。

 

但是僅僅過了兩天, 就越想越氣。

 

他倒是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夠讓江枝喜歡，所以他故意辦了那個宴會。

 

看到真人後，便更氣了。

 

那個男的哪裡好，又沒他高，又沒他帥，又沒他有錢。

 

沈澤遠一直暗中觀察兩人的互動，一看到江枝對他笑, 牙齒都快要咬碎。

 

雯雯問我：「江枝，你怎麼做到的？全公司上下都大換血了，就你沒動。」

 

「反沒」一方面，他想：「江枝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應該放她幸福, 如果繼續糾纏就是第三者。」

 

另一方面, 他又想：「第三者又怎麼了？那男的那麼差, 根本就配不上她，我現在這頂多叫做追求真愛。」

 

幾番思想掙扎後, 沈澤遠悄悄開車跟了幾天宋川。

 

好巧不巧的，居然看到他抱著別的女生說說笑笑。

 

一時氣血上頭, 沈澤遠直接上去按著他揍了一頓。

 

結果知道了宋川隻是假裝她男朋友這個事。

 

那幾天他的心情都格外好。

 

沈澤遠想, 他得準備和江枝告白了。

 

沒想到表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江枝居然對他說：「沒人會一直呆在過去，沈澤遠，不要再戲耍我了。」

 

沒關系, 被拒第一次，那就準備第二次。

 

反正他對江枝，蓄謀已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