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秘書回答道：「江總放心，我全程盯著布置的，保證不出任何差錯。」

 

隨後，他們又敲定了蛋糕口味和燃放煙花的時間點。

 

秘書笑著打趣：「夫人一定會有個永生難忘的三周年紀念日。」

 

原來江淮記起來了，他錯過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江淮嘆了口氣：「之前是我不好，紀念日沒有陪她一起過……隻能這樣補償她了。」

 

他想了想，又笑道：「不過永生難忘就不必了，明年的紀念日一定會更隆重。」

 

秘書羨慕地說：「夫人真是好福氣啊。」

 

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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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16

 

晚上時，小區物業送來了一個快遞。

 

「抱歉江先生，這份快遞之前掉到桌子底下了，我們一直沒發現……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才拿出來了，希望沒有耽誤您的事兒。」

 

江淮看著包裹上的收件人和地址，愣了好一會兒。

 

我這才發現，這是我之前寄出的。

 

寄件日期是三個月前。

 

江淮拿小刀拆開了箱子，叮當一聲，有什麼掉在了地面上。

 

他彎腰去撿，發現是我的那枚婚戒。

 

和婚戒一起寄來的，還有我親筆寫的一封簡短的信。

 

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遺書了。

 

【江淮：婚戒還你，我們兩清。抱歉阻礙了你和寧琬的偉大愛情，你們被我耽誤了這麼多年，現在也該修成正果了。我們離婚吧，你放過我，去娶心愛的她。——謝書遙】

 

江淮的神情逐漸沉了下來，手指也在細密地顫抖。

 

接著，他看到快遞單上寫著我支教的學校地址，又訂好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

 

他發了條信息給我，叫我不要衝動，還說他馬上就去找我。

 

【老婆，有什麼事情，我們見面再談，好不好？】

 

這時，他的電話又響了，來電顯示是我的名字。

 

他迅速接起電話，語氣頗為急切：「老婆，你——」

 

對方立刻打斷了他：「你好，你是謝書遙的丈夫嗎？」

 

「我是她丈夫，你哪位？怎麼會拿到她的電話？」

 

他似乎對那頭的男聲很不解。

 

「很抱歉通知你，謝書遙老師不幸遇到了泥石流，三個月前已經去世了，屍體和遺物我們今天才挖出來。麻煩您盡快前來認領遺體吧，節哀。」

 

17

 

江淮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一分鍾後，他才回過了神。

 

「謝書遙，不要開這種玩笑。你是不是用了變聲器？別鬧了，我現在就去找你。]

 

對面說：「抱歉先生，我不是謝小姐，您有空的話還是盡快來一下。」

 

江淮依然覺得這是個惡作劇。

 

掛電話前，他還說著：「老婆，別生氣了，我明天就到。」

 

但夜裡，他輾轉反側，始終未曾入睡。

 

翌日清晨，飛機準時抵達。

 

助理安排司機接機，又載著他前往我支教的學校。

 

路途有些顛簸。

 

他看著沿途荒敗的景象，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有人詢問了兩句，確認他的身份後就帶他去看了我的遺體。

 

不知為何，我卻不能靠近那間屋子。

 

也許是哪方神明對我心存憐惜，不想我看見自己的慘狀吧。

 

江淮在裡面待了很久，不知道他看見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和那具屍體說了些什麼。

 

他出來的時候，步伐虛浮，整個人都像被抽幹了力氣。

 

他揪住校長的領子質問：「怎麼會這樣？她之前還好好的！」

 

校長垂著頭，自責地說：「抱歉，這是意外，我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我們期間一直在努力找謝老師的遺體，但昨天才找到。」

 

「出事的那天為什麼不跟我說？你們搜救隊才幾個人，肯定就是因為你們沒有及時救她，她才出事的……你們為什麼不聯系我！」

 

校長尷尬地說：「抱歉江先生，我們理解您的感受。但我們期間一直有嘗試和您溝通的，隻是您每次都說讓謝老師本人聯系您。」

 

江淮愣住了。

 

他的確接到過好幾通電話，都是問他認不認識謝書遙。

 

但他沒當回事，隻覺得是我想求和，又拉不下面子，反而讓別人來打電話。

 

其中有一次，他還向寧琬吐槽道：「謝書遙真是幼稚，找這麼多人給我打騷擾電話，她就不能自己放下身段跟我道歉？」

 

隨後，他便利落地掛斷了那通電話，還將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18

 

江淮渾渾噩噩地跟著校長去整理我的遺物。

 

我的東西很少，隻有一個裝了生活用品的旅行包，還有一個小盒子。

 

那本來是個精致的紙盒，淡淡的粉色，帶著精致的蝴蝶結。

 

如今染上泥漿，面目全非。

 

江淮小心翼翼地將它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孕檢報告。

 

他顫抖著拿起那張輕飄飄的紙，努力分辨著上面的一字一句。

 

校長在一旁嘆了口氣，說：「其實謝老師不應該來的。她才剛剛懷孕，身體又虛弱，我們之前勸過她，她也說好這次不來了，要在家裡安心養胎。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第二天她還是去了集合的地方。」

 

江淮攥緊那張孕檢報告，聲音嘶啞。

 

「那天……那天我們吵了一架，她很生氣，所以才臨時決定去支教的。」

 

校長愣在一旁，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江先生，冒昧問您一句，您是不是姜氏集團的江總？」

 

江淮點了點頭，「書遙跟你們提起過我嗎？」

 

校長語氣有些生硬：「沒有。是前幾天刷到了您的新聞，祝賀江總了。」

 

「祝賀什麼？」

 

「當然是祝賀您喜得佳人，您和那個女明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校長表面上說著祝賀的話，面容卻是一片冰冷，似乎是在為我打抱不平。

 

江淮咬了咬牙。

 

「不是那樣的，我和寧琬什麼關系都沒有，那天隻是個誤會——」

 

「不用跟我解釋，」校長打斷了他，「我和你也沒什麼關系，隻是陌生人而已。」

 

江淮喃喃道：「對，我該去和書遙解釋的……可是我怎麼和她解釋呢，我該去哪裡找她？」

 

「謝老師已經去世了，你要找她，當然隻能去地下了。」

 

19

 

江淮當然不會去陰曹地府找我。

 

他匆匆替我辦了葬禮，又投進工作裡了。

 

而我的魂魄也在一點點變淡。

 

江淮用自己的賬號發布了讣文，說我是他此生唯一摯愛，是他的妻子，是他追了很久才娶到的人。

 

但我在支教時遇到了意外，不幸身亡了。

 

文章是他親自寫的，言辭頗為感人。

 

網友們紛紛表示遺憾，又誇江總是重情重義的人。

 

可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沒過多久，就有人翻出了江淮和寧琬的緋聞。

 

江淮帶她參加酒會，江淮給她砸資源，江淮和她親密約會。

 

樁樁件件，都把二人釘在了恥辱柱上。

 

寧琬的評論區被圍攻了。

 

所有人都在罵她小三，說她趁著原配去支教做慈善，勾引人家的丈夫。

 

還說她靠金主上位，搶了別人好幾個代言。

 

寧琬哭著在停車場堵住了江淮。

 

這次她倒是真心實意地哭。

 

「阿淮，你幫幫我吧，之前的緋聞全都澄清一下，不然我都在圈裡混不下去了！」

 

江淮冷笑著看她，問道：「之前讓你澄清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澄清？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和我保持曖昧關系，讓其他人猜測你要嫁入豪門……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為什麼現在不要了？」

 

20

 

寧琬哭得聲嘶力竭：「之前你送我禮服，送我珠寶，給我砸那麼多資源，你難道真的沒有對我心動嗎？你真的就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寧琬，我隻是把你當妹妹，從沒喜歡過你。」

 

「你撒謊！」

 

「我從始至終，喜歡的隻有書遙一個人。」

 

寧琬嘲諷道：「沒人看得出來你喜歡她。你整天和我曖昧，對她總是冷冰冰的。現在你卻說，你喜歡她？她S的時候你在哪兒？現在倒是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江淮愣了一下，低聲說：「對，我是有錯……但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吵架，她不會S在那裡！」

 

「你怎麼好意思怪我？」寧琬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我身上，你就可以繼續瀟灑地生活了？」

 

「寧琬，我們都該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

 

「我是在你的默許下和你曖昧的，我的代價就是被罵到退圈？憑什麼要我背上這麼重的罵名！你江總又付出什麼代價了？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江淮還在發愣，寧琬從包裡掏出了一把小刀，狠狠扎向了他。

 

21

 

江淮反應過來，立刻躲開了，但還是被小刀劃到了胳膊，鮮血哗啦啦流了出來。

 

寧琬又撲上去要刺第二刀，江淮和她扭打了起來，一邊扯她的頭發，一邊罵她是個瘋子。

 

寧琬趁機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喊道：「你有什麼資格罵我！我們明明就是一路人，你還想和我分個高低貴賤？」

 

那把小刀被江淮一腳踢到了遠處，寧琬失去了武器，一時間有些無措。

 

江淮掏出手機報了警。

 

他和警察通話的時候, 寧琬取下了自己的胸針，狠狠刺向江淮的臉。

 

江淮沒能躲過。

 

長針直直扎進了他眼球中。

 

江淮捂著頭, 發出痛苦的叫喊聲。

 

寧琬有些嚇壞了，她似乎沒想到會戳中江淮的眼睛，渾身發著抖, 轉頭想跑。

 

但警察已經到了，他們攔住了想要逃跑的寧琬。

 

停車場有幾個來湊熱鬧的路人，看見寧琬後，驚訝地說：「這不是那個女明星嗎？」

 

寧琬哭著說：「我沒想戳他眼睛！我隻是想劃爛他的臉而已……他毀容的話, 就隻能和我在一起了！這輩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都鬧到這個地步了, 她居然還想著要和江淮一生一世。

 

22

 

江淮被及時送到了醫院。

 

但他的那顆眼球沒保住, 還是做了摘除手術。

 

從此以後，他隻能用一隻眼生活了。

 

寧琬被拘留了，但後來聽說沒有判刑，似乎是江淮出具了諒解書。

 

我實在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或許這就叫相愛相S吧。

 

我的魂魄又淡了許多, 大概不能繼續停留在塵世了。

 

後來有一天，江淮買了花, 去墓地看我。

 

那天風和日麗，微風夾雜著草木香氣。

 

就為了寧琬自己惹出的緋聞。

 

「江「」「當然沒有, 每天看見你已經很煩了。」

 

「誰？」他瞪大了僅剩的那隻狗眼, 「誰在說話？書遙，是你嗎？」

 

我驚訝地發現, 他居然能聽見我的聲音了。

 

「是我，江淮。你怎麼好意思來的？」

 

「書遙,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之前都是我的錯，你——」

 

「不用說這些廢話了，寧琬搞瞎你一隻眼睛，也算是替我報仇了。」

 

23

 

我好像知道我之前為什麼徘徊在世間了。

 

因為我心有不甘。

 

我不甘心就這樣S在異鄉, 不甘心看著江淮和寧琬這對賤人卿卿我我。

 

但如今，我似乎是看開了。

 

就算我對人間還有眷戀，那也不該是對江淮。

 

他實在不配。

 

江淮抱住我的墓碑，淚如雨下。

 

「書遙，你別走……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好想你。」

 

「是嗎？你是怎麼想我的？花兩千萬送寧琬去拍電影？還擅自把是我外公送我的那套珠寶給她戴？江淮, 據我所知，那套珠寶還沒修好呢吧？」

 

江淮臉色一寸寸灰敗下來, 顫著唇說：「書遙, 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因為，這段時間我一直跟著你啊, 」我諷刺地笑了笑，「你和寧琬倒是挺配的。」

 

江淮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你都知道了？你居然都知道了……」

 

「對，我全都知道。所以請你, 不要裝作一副深情的樣子了, 令人作嘔。」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奢求你的原諒了，你還有沒有什麼願望？我一定幫你實現。」

 

「我的願望就是你趕緊走。我也要去投胎了，下輩子最好再也不見。」

 

江淮站起了身，又輕輕撫摸了我的墓碑, 轉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

 

江淮回了頭，眼裡還有一絲期待。

 

「把你的花拿走，別髒了我輪回的路。」

 

江淮苦笑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