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刁民
- 3179字
- 2025-04-14 16:16:06
「村長老哥,這些銀票正好一千兩,勞煩您按照兮兒的借款數額,還給大家。」
村長咕嘟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我,沒敢伸手。
我從我爹手裡拿過銀票,塞進村長手裡。
「村長伯伯,這些年承蒙您和鄉親們照看,小九才能平安長大。這些錢您拿著,幫我還給大家,等小九日後有出息了,另有回報。」
說完,我衝村長眨了眨眼。
村長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手裡的銀票差點兒掉到地上去。
但村長畢竟是一村之長,見多識廣,他定了定神:「薛九,你跟我過來。」
我跟著村長走出去老遠,身後呼啦啦跟著所有看熱鬧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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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回事,薛九?
「那真是你爹娘?」
我點點頭:
「可能吧!」
「可能?這叫什麼話?」村長立起了眉毛。
「我又不認識他們。他們說是就是唄。」
村長頓時氣急敗壞:「你個小王八蛋,能不能有個正形?那是生身父母,不是隔壁王大爺王大娘,哪能隨便認?」
我擺擺手,表示這不是啥大事:
「我正好要出去一趟,搭他們的馬車方便。」
聽我這麼一說,村長沉默了:
「薛金豆,你給我把家看好了。
「等我回來,家裡但凡少個土坷垃,我都把你家房子扒了。」
薛金豆哇的一聲哭出來,抱著他爹薛土豆的大腿抹鼻涕。
薛土豆一巴掌拍在他兒子後腦勺上:「你怕個球。小九嚇唬你呢。」
「你是去找你夫君麼?」村長開口道。
「找他作甚?我早就當他S了。」
敢卷走我的錢,就算沒S,我也得親手把他弄S。
「那你出去幹什麼?是去……」
我嗯了一聲。
村長一臉凝重。
「你放心,辦完了事我就回來。」
說完,我面對村民,朗聲道:
「大家聽好了,現在立刻回去收拾行李,隻帶值錢的東西和夠三天吃的幹糧,其他的都不要了。」
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我抬了抬手。人群安靜。
「從這兒到雲城,走小路,三天能到。記住,不要入城。派人去城裡買三天的幹糧,繞城過去,再走三天,就到白塔村。500 兩銀子交給白塔村村長,他會幫著辦理戶籍,再劃一片地給我們。剩下的 500 兩用來安家。」
騷動又起。
「真的要走麼?」
「怎麼這麼急?」
「非走不可?」
「家裡養的雞能帶著麼?」
「我那房子前幾天才修繕完啊!」
「鍋碗瓢盆用不用帶著啊?」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亂哄哄的人群。
我能理解他們難舍茅屋故土的心情。
就是我,也有些舍不得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可我們必須得走。
村長厲喝一聲:「都他媽閉嘴!」
人群再次安靜。
「早就商量好的,現在嘰歪什麼?
「走,是必須的。
「以前不動,是沒錢買路。現在小九給拿了銀子,又安排好了一切,咱們前途無憂,還猶豫什麼?
「都他媽給我滾回去收拾東西,一炷香後村頭集合。
「誰要是敢拖拉,別怪我打斷他的狗腿。
「都給我滾!」
這次沒人再吭聲。
人群呼啦一下散了個幹淨。
村長沉默了片刻:
「這破地方,住了大半輩子,罵了大半輩子,這要走,還有點舍不得。
「薛大樹,人走幹淨了,就放把火把這兒燒了。」
村長嘆了口氣:
「你可真狠。一點兒念想都不留啊。」
「沒了念想,才不會有人偷跑回來。」
「行吧!」
「放火之前,清了小孤山,把屍體都弄過來。」
「你是說……
「好,我來安排。
「把我師父照顧好。」
交代完正事,我大踏步走回了家。
3
離開旮旯村後,我一直掀著馬車的窗簾向外張望。
直到看見旮旯村的方向升起了滾滾黑煙,才放下簾子。
「兮兒,是不是舍不得這裡?」
我娘拉著我的手溫柔問道。
「這破地方有什麼舍不得的?」李亭月鄙夷道。
我娘點了一下李亭月的額頭,嗔道:
「別胡說。這畢竟是姐姐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我晃了晃我娘的手:
「娘,還是您懂女兒。
「雖然這地方特別窮,家家戶戶都為一日三餐煩憂,女兒一個人,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但鄉鄰們都特別好,經常會接濟女兒。
「有一年過年,女兒都快餓S在山洞裡了,是村東頭王嬸子給女兒送了一個幹馍馍,女兒才活過了那一晚。」
我娘立刻淚眼婆娑。
我看向李亭月。
「妹妹,你吃過幹馍馍麼?就是把粗糧磨成粉,加搗碎了的野菜和樹葉,做成的幹餅子。雖然得就著水才能咽下去,下咽的時候還會劃得嗓子疼,但那東西特別頂餓。」
李亭月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幾個字:「沒吃過。」
我再接再厲:「那妹妹平時都吃什麼?是不是吃雪白雪白的大米飯?
「我聽村長伯伯說,有錢人都吃大米飯,吃山珍海味,是真的麼?」
李亭月許是知道她現在享受的富貴生活本該是我的,有些心虛,含糊應了一句:「吃米飯。」
我立刻往我娘身邊湊了湊,抱住她的胳膊:
「娘,我真羨慕妹妹,從小生活在你們身邊,吃喝不愁,受你們呵護長大。」
我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淚:
「兮兒,這些年,爹娘虧欠你的,都會補給你的。」
「娘,女兒不需要這些外物,女兒隻要爹娘的疼愛就夠了。」
說完,我轉頭看向李亭月,她慌忙低下頭,掩住嫉恨的目光。
接下來的日子,李亭月不停在爹娘面前展示她知書識禮大家閨秀的風範,借以對比我的粗鄙不堪。
我可不慣著她。
「妹妹,你這簪子真好看,是金子做的麼?比姐姐頭上這根樹杈好看多了。
「妹妹,你這件裙子真漂亮,是什麼料子的?比姐姐這件粗布衣服好看多了。
「妹妹,這耳環襯得你小巧玲瓏,又漂亮又可愛,這是玉石做的麼?姐姐連耳洞都沒有呢。」
我娘見我如此寒酸,大手一揮,把沿途城鎮的商鋪差點兒搬空了。
我還假裝推拒一番。
「娘,這個簪子給妹妹吧,妹妹戴著比我好看。
「娘,這件裙子給妹妹吧,妹妹穿著比我好看。
「娘……」
我娘安撫李亭月:「亭月,這些東西你多的是,你姐姐一樣都沒有。這次娘就先買給姐姐了。」
李亭月強顏歡笑。
「娘,這是應該的。」
這時候,我就親親熱熱地拉著李亭月。
「妹妹,你真好。」
我娘見我們姐妹如此「和睦」,笑得合不攏嘴。
我爹也是一臉的慈愛。
行吧,他們兩個的表現總算掃平了我心底的疙瘩。
我決定不坑他們了。
再有一天就到京城了,夜裡,我把我娘給我買的東西都包在一個包裹裡,包裹上放了一封信。
然後牽走了一匹馬,離開了客棧。
——
爹,娘,受兮兒一拜。
兮兒自幼失怙,落入歹人之手,受盡萬般苦楚,從不知親情為何物。
卻不想爹娘還健在,兮兒卻早已被人取代。
既親緣淺薄,親情可替,便千兩買斷,從此兩不相欠。
薛九,叩別。
——
自打重逢後,我從未問過他們的身份,從未問過他們是如何找到我的,帶我回去又如何安置,我甚至連他們的名諱都不知,一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4
京城,古韻茶樓。
今天尤其熱鬧。
緣起於兩月前,逍遙王興師動眾去城門處迎人,卻隻迎來哭哭啼啼的禮部侍郎一家。
逍遙王當即大發雷霆。
後因禮部侍郎夫人哭暈厥過去方才作罷。
聽聞逍遙王當天就出城了,去向不明。
今日,逍遙王回城,過家門而不入,直接打上了禮部侍郎的門,要禮部侍郎把人交出來。
這會兒,雙方已經到了金鑾殿上,請當今聖上評理去了。
眾人大聲小聲議論著,唾沫橫飛,興奮難抑。
概因為逍遙王可是個傳奇人物。
這位逍遙王自幼體弱多病,整個太醫院都斷定他活不過十歲。
皇上自是不願愛子夭折,既然醫者不能醫病,那便尋仙問道吧。
恰一遊方道士入京,便被請入宮中。
道士說逍遙王根淺,無法扎根皇土,隻能踏遍山河,尋一扎根之地,方能活命。
就此,逍遙王便消失在京城眾人的視線中。
直到半年前,才又現身京城。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心裡一直琢磨著毫無頭緒之事——
作為一個平民百姓,要怎麼樣才能見到當今聖上。
晚飯後,我回到入京後賃的小院子。
從懷裡掏出幾份牙行的招工文書,一份一份看著。
丞相府要門房兩人。
吏部尚書府要二等丫鬟 10 人。
禮部尚書府要灑掃丫頭 10 人。
兵部尚書府要廚娘兩人。
逍遙王府要護衛 20 人。
太子府要護衛 10 人。
恭王府要馬夫 5 人、車夫 5 人。
……
這個牙行是京城最大的一個,做的都是達官貴人的生意。
我把招工文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最後挑出太子府的那份。
當今聖上有三子五女,大皇子勤王,二皇子恭王,三皇子逍遙王。
比起這三位王爺,我更屬意去公主府混個差事,可等了一個多月,都沒等到公主府招工的信息,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王府了。
勤王是大皇子,更是當今太子,在他手下當差,見到皇上的幾率更大吧?
第二日一早,我去牙行報了名,申明隻籤一年活契,牙行叫我回去等消息。
古韻茶樓依舊濟濟一堂。
今日談論的主題是昨日逍遙王血染御書房,至今仍昏迷不醒。
禮部侍郎被聖上下令罰跪一個時辰,宮門落鎖前才一瘸一拐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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