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我者，祁清越也。

「覺得無聊？」

 

我趴在他肩上點頭。

 

其實我想下來的，但是渾身卻抽不出一點力氣。

 

大師兄有些無奈，「行，那我來說，你聽著。」

 

我悶悶笑了，他怎麼百依百順的。

 

「說點什麼呢？」

 

祁清越開始思索，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輕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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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你小時候吧。」

 

「還記得你剛來仙門修煉的時候，像個小土豆似的，矮矮的就那麼一點點大。」

 

祁清越悶笑：「那時候你人還沒灶臺高，卻還要搶著幫忙給其他弟子燒飯做菜。」

 

雖然我不記得這件事了，但攔不住我對他這個稱呼的不滿。

 

小土豆是什麼意思！

 

哪有那麼誇張！

 

「然後呢？」

 

祁清越笑得發顫，連帶著他背上的我都在抖。

 

「然後啊，你差點把整個廚房燒了哈哈！」

 

我怒了，「我不要聽這個，你換一個！」

 

怎麼盡是挑人黑歷史講！

 

祁清越依著我連續說了三個好。

 

然後又開始講起了其他的往事。

 

但大多還是小時候的事情……

 

思緒被拉遠綿長，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祁清越。

 

大師兄其實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但許是因為這個身份，他比同齡的孩子都正經許多。

 

平日裡古板嚴肅得像個小大人。

 

什麼遊戲也不玩，隻知道修煉和修煉。

 

大概是我這個人生性叛逆，明明其他弟子也能陪我玩摔跤，但我就要纏著祁清越。

 

抱著他的腿撒手不放，還學著山下地痞流氓那一套大放厥詞，說什麼「要是不和我玩摔跤，我就強吻你」！

 

那時候的大師兄還沒這麼表裡不一，真真是當場給我氣紅了臉。

 

甚至在玩摔跤的時候一點也沒讓著我！

 

不過，小時候祁清越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像過年掛在門前的小紅燈籠，哈哈哈！

 

8

 

想著想著我就沒忍住，在他背上笑得發顫。

 

祁清越急了，「欸，收著點，摔了怎麼辦？！」

 

我將頭他肩上，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大師兄頭頂的好感值。

 

嗯，還是那麼高。

 

仙門上下裡，就大師兄最最喜歡我了。

 

心中莫名有些甜滋滋的，這種情緒還不賴。

 

看來這個技能也不算一無是處嘛～

 

我：「師兄～」

 

祁清越：「嗯。」

 

我：「大師兄～」

 

祁清越不厭其煩應著我：「嗯。」

 

我：「祁清越～」

 

祁清越挑了挑眉：「怎麼了？」

 

我濡湿了眼眶，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這些年的家書，其實是你寫的吧？」

 

祁清越愣了一下，又立馬否認，「你在說什麼呢？家書當然是你家人寫的。」

 

我心中悶悶的，摟緊了對方的脖子。

 

「娘親的字不長那樣。」

 

「我爹爹也寫不出那樣工整的家書，他的字很醜。」

 

他身形一僵。

 

我腦中恍然出現一道人影，繼續道：「如果是我哥哥，應是能寫出那樣工整好看的字。」

 

「但他很討厭我，才不可能給我寫什麼家書。」

 

祁清越愣了一下，「你還有個哥哥？」

 

我癟了癟嘴，難怪呢，家書裡從來都沒有提到哥哥。

 

因為知道他討厭我，所以我也從不敢在家書裡提及。

 

見他還是不肯承認，於是我破罐子破摔。

 

「剛剛趴在你肩上的時候我做了個夢。」

 

「夢裡是滔天大火，將我那個小小的家燒得一幹二淨……」

 

「祁清越，年幼時被我遺忘的事情，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嗓音悶悶的，淚水又開始不爭氣地往外冒。

 

其實我早就覺得那些家書不對了，隻是不敢去想……

 

「他們現在在哪裡？搬走了嗎？不要我了嗎？」

 

我頓了頓，沙啞著嗓音問：「還是不在了？」

 

祁清越沒有說話。

 

我嗚咽了一聲，問得好傻。

 

爹爹和娘親那麼疼我，怎麼可能不要我了……

 

難怪師尊從不讓我下山回家……

 

我哪還有什麼家呢……

 

滔天的大火過後，我什麼都沒了。

 

祁清越抿了抿唇，他看向遠處日出，「在的。」

 

「他們在世間萬物裡，隻要你還記得他們，他們就一直在。」

 

我將眼淚憋了回去，順著祁清越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日出，「我想回去看看他們。」

 

祁清越：「好。」

 

「他們S後有被好好安葬嗎？」

 

祁清越點頭，「嗯，我每年都有下山去清掃墓地，放心吧，他們好好的。」

 

我怔了一下，又有些氣惱，小小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你背著我偷偷看了好多眼！」

 

「以後不許了！」

 

他笑了，仍是依著我說好。

 

我摸摸那一小口咬痕，緊張兮兮地盯著他頭上的好感值。

 

「祁清越，你會一直在嗎？」

 

「會一直陪著我嗎？」

 

祁清越愣了一下，輕輕彎了唇角。

 

他似乎很喜歡我賴著他。

 

「嗯，會。」

 

我眸光閃了閃，心中漾出一小片漣漪。

 

有些緊張地摟緊了祁清越的脖子。

 

「那，你也會一直喜歡我嗎？」

 

祁清越的耳朵有些紅，嗓音裡帶著幾分不自在的意味，「嗯，會，我會一直喜歡你。」

 

9

 

「山上的師兄師姐，還有師尊，都會一直喜歡你。」

 

「所以……別怕。」

 

我眨了眨眼睛，笑著往他後背一趴，重重應了一聲，「嗯！」

 

這仙門，是我的第二個家。

 

不出所料的，一回去，我就挨了一頓大罵。

 

但看著我帶了一身傷，還發了熱的份上，他們暫且緩了緩我那一頓毒打。

 

我都不敢想象，未來會受到怎樣的酷刑。

 

是吃飯不給我放鹽，還是屁股打開花，又或是禁閉……

 

我光是想想就慌得要命，於是等身上的傷一好，我就拉上大師兄陪我下山看爹娘去了。

 

墓地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打理得幹幹淨淨。

 

爹爹娘親挨在了一起，挺好的。

 

他們從前就總是形影不離，像是膠水粘在了一起。

 

我心中有許多想要對他們說的話，但也不知怎的，一到見了面，我卻又不知說什麼了。

 

我給爹爹和娘親燒了紙錢，娘親的那份偷偷多燒了一點。

 

她從前最喜歡梳妝打扮，到了下面也得買些胭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祁清越看了看我，大概是猜到了我想要和他們獨自待一會，便自覺走到了一邊。

 

我眉眼彎彎，湊近他們墳前，悄悄指著不遠處環抱著手臂倚在樹下的颀長身影道：「爹爹，娘親，明年我也想和他一起來，哦不，以後的每次，我都想和他一起來。」

 

臉上難得有幾分熱，我笑得有些腼腆，輕聲道：「他叫祁清越，是我的大師兄，也是我最最喜歡的人，我想追求他！」

 

風掠過他頭頂的樹梢，發出沙沙聲，像是來自他們的回應。

 

雖不知說了些什麼，但我敢肯定，他們是贊同的。

 

畢竟，天底下再也沒有比祁清越更好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他。

 

天氣轉寒了，回去後，我整理了一下衣櫥。

 

理出了三件祁清越的衣裳，還有那個我從秘境出來後就一直沒有佩戴過的小荷包。

 

我愣愣看著那個鼓鼓囊囊的小荷包，腦袋嗡了一下。

 

究竟是什麼時候又被觸發了？

 

我這段時間都很乖啊！

 

倏地，我又想起每月寄回去的家書。

 

拿著那個小荷包我就衝到了大師兄屋裡。

 

「祁清……」

 

聲音戛然而止，面前白花花一片。

 

他他他，居然在沐浴！

 

「蘇源源，和你說了多少次要敲門要敲門！」

 

我捂住眼睛，透過指縫看他腹肌，「祁清越，想不到你身材還挺不賴嘛～」

 

「蘇源源！」

 

等大師兄整理完畢後，我兩手一攤，問：「我每個月寄回去的錢呢？」

 

我作妖賺來的每一分錢我可都是寄回去了。

 

祁清越一把拍開我的掌心，「給你存錢莊去了。」

 

他說著也覺得奇怪起來，「你哪裡那麼多銅幣？」

 

「不過，倒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都被驚到了。」

 

我撓了撓頭，將我那兩個技能和他講了。

 

離譜的是，他居然毫不懷疑相信了。

 

祁清越挑了挑眉看我，好奇地問：「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我默了一瞬，「我和你說過我有個哥哥吧。」

 

他點點頭。

 

我繼續道：「我和哥哥相差的年歲有點大，但具體大幾歲我已經記不清了。」

 

「總之我還在地裡玩泥巴的時候，他就已經出門賺錢，遊歷完大很多地方了。」

 

「哝，這個小荷包就是他從前送我的。」

 

祁清越：「那你們的關系似乎也沒那麼差，為什麼說他討厭你？」

 

我眸色晦暗，垂下頭。

 

這麼多年來，這件事在我心中一直是個疙瘩。

 

「小時候任性，我纏著哥哥早點回來陪我過生辰。」

 

「但就在哥哥趕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上的盜匪。」

 

「他們搶光了哥哥的錢財，還將哥哥的腿打斷了。」

 

「偏偏哥哥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出門看看這大千世界……」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當他得知自己雙腿殘疾後，會有多崩潰。

 

「那天，他崩潰地推開我，說如果不是我，他又怎麼會遇上那些盜匪，還說，讓我不要再喊他哥哥了……」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整個人頹靡地待在房間裡，不論是誰喚他，他都不出來。」

 

祁清越靜靜聽著，然後抬手摸了摸我的發頂。

 

「所以，你想要賺很多錢給他看病？這也是你從不過生辰的原因？」

 

我點點頭，「嗯。」

 

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可以說是毀了他的人生。

 

「我想，那隻是他情緒波動下的氣話，也許他也後悔過和你說那樣的話。」

 

我沒應聲，以為我也希望如此，但我沒有資格去猜測他的心思。

 

大火後隻找到了兩具屍體，他可能還活著，但也可能隻是徹底找不到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希望是前者。

 

希望有一天，我還能再見他一面。

 

我看著鼓鼓的小荷包，問他, 「那天荷包是你替我收起來的，當時裡頭可有銅幣？」

 

祁清越回憶了一下, 「有的。」

 

「那時我還奇怪，你去秘境裡帶什麼錢。」

 

我睜大眼睛，所以一早就觸發了。

 

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啊！

 

我SS盯住祁清越, 「當時我全程和你在一起，秘境裡你在想什麼？」

 

祁清越被我的質問惹得一愣，他想了想道：「後怕，慶幸, 還有……」

 

直覺告訴我最後這個答案很重要。

 

「還有什麼？！」

 

我屏氣凝神, 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卻見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脖頸, 「還有就是心疼和覺得你睡著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我一愣，難怪當時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隨著話音落下的瞬間，小荷包又沉了一分。

 

我狐疑道：「我從前搗蛋作妖的時候，你們在想什麼？」

 

他哽了一下, 緩緩道：「被師尊打哭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每次你被打哭，滿山的弟子都趕來圍觀了。」

 

我：……

 

小荷包又沉了點。

 

破案了。

 

「好像不是作妖, 是因為誇贊……」

 

所以，如果我乖乖聽話, 早就成富豪了！

 

大師兄輕笑著搖頭, 「我倒不這樣覺得。」

 

對上我疑惑的目光, 他柔聲解釋，「是誇贊, 卻也是關心與愛。」

 

他視線落向了我手裡的小荷包，唇角微彎, 「這也是你兄長給你的愛。」

 

腦袋空了一下，瞬間濡湿了眼眶。

 

我含著眼淚抬頭看向祁清越，下一秒就開始嗚嗚大哭，「大師兄, 我想過生辰了。」

 

祁清越拿來帕子輕柔擦拭著我的臉頰，「好～」

 

10

 

山門上下又開始傳起了謠言，說我貪戀舊愛，又開始勾搭起來大師兄。

 

我捧著一束花屁顛屁顛跟在滿臉通紅的祁清越身後，然後扭頭笑盈盈對他們道：「不全是謠言。」

 

「穿件衣服吧，你惡不惡心？」

 

「（我」大師兄的臉更紅了, 像個紅燈籠，他一把抓住我的後衣領, 捂住了我的嘴, 「夠了，蘇源源！」

 

「住嘴吧！」

 

叮。

 

好感度+1

 

我看著他頭頂高到爆炸的數值, 他果然會暗爽啊！

 

祁清越注意到我的視線，惱羞成怒地又來捂我的眼睛。

 

「蘇源源！你把眼睛也閉上！」

 

我啊一聲，「大師兄好任性哝～」

 

……

 

十三師兄一出秘境就收到了我和大師兄的婚帖。

 

他腦袋懵懵，呆呆看向我們, 「外面發生了什麼？我離開很久了嗎？」

 

「《燃春》把我踢出去了？」

 

我:？

 

他居然還看過那玩意！

 

大師兄最近被趕下山了, 因為師尊他老人家看見他就心煩，抱著我就直哭，「女大不中留」。

 

二師姐也哭，每天晚上鑽我被窩裡, 鬧著要和我一起睡。

 

祁清越臉都黑了。

 

我捂著嘴笑，沒辦法，誰讓我是團寵呢～

 

（完）